因為蘇卿的原因，蘇奕並沒有留下來過年，找到蘇卿的第二天，蘇奕就匆匆地打電話預定了票準備迴s市。
還好當時出事的時候他們的證件都放在家裏，所以蘇奕給蘇卿買票並不麻煩。劉寡婦雖然很想讓蘇奕留下來過年，但是第二天發生的一件事讓她徹底改變了想法。
昨天蘇奕一時沒看住，蘇卿跑到了院子裏，結果被村裏幾個小孩子看到了，罵蘇卿是妖精，還從地上抓石頭和雪塊砸人。還好蘇奕發現得早，在蘇卿準備動手前製止了這些行為。不然那些孩子不死也要脫層皮。
劉寡婦雖然有阻止，但是她畢竟老了，比不得那些孩子。
對村裏人的解釋蘇奕都是說蘇卿得了瘋病要迴去診治。關於這個說辭背後相關的流言蜚語，蘇奕視而不見。
劉寡婦也不希望蘇奕再留下遭受這些閑言碎語，於是無奈著，沒有留下蘇奕。
村人對蘇奕現在是唯恐避之不及。生怕沾了一點關聯，然後髒了自己。
蘇奕對此隻能笑笑，自己的世界終究是自己的。別人說什麽，就讓他去吧。
讓他意外的是，這件事居然讓他和家裏有了幾分轉寰。夜裏母親冒著風雪敲響了劉寡婦家的門，站在門口看蘇奕看了很久，不知是凍的還是心裏酸的，她眼圈通紅，眉心緊緊地蹙著。卻最終什麽也沒說，把一個小布包放到蘇奕懷裏，裹著外袍像她突如其來地來，又突如其來地走了。
小布包裏是幾疊鈔票，蘇奕後來數了數足足有幾千塊。
這點錢，估計是父母這些年供出幾個孩子之後才慢慢攢下來。蘇奕的手握得死緊，幾乎要將那個小布包抓破，他一個人在門邊坐了很久，蘇卿呆在他旁邊，一言不發，喉嚨裏發出幾聲低沉的唔聲，似乎在安慰蘇奕。
蘇奕對他笑了笑，道：“蘇卿，我沒事。”他伸手摸了摸蘇卿的腦袋，觸感很好，蘇卿卻不耐地避開了。有模有樣地學著蘇奕剛才的動作，摸了摸蘇奕的頭。
蘇奕無奈地笑。
蘇卿變得很安靜，安靜得讓蘇奕不習慣。
夜裏忽然醒過來，總是看見蘇卿蹲坐在床邊，盯著他，玫紅色的豎瞳睜得很大，整個眼瞳都可以看見，裏麵是對所有物宣誓歸屬權的霸道神色。
他會坐很久，什麽也不做，就這麽坐著，盯著蘇奕。眼裏雖然有侵☆占的獸性和有些暴躁的情緒，但是卻還是能克製住坐在床邊顯得很安靜。
蘇奕起初以為他餓了，起身又放了放點血，沒想到蘇卿隻是盯著杯子，一點都不喝，反而蹭了蹭蘇奕的手，舔了舔蘇奕的傷口。那模樣看上去有幾分心疼。
蘇奕摸摸他的頭，心裏很複雜。
他想，蘇卿的本質是沒有變的。
還是以前那個很單純的人。
隻是現在更單純。
第二日收拾東西，蘇奕帶著蘇卿匆匆走了。避開村人，不想讓蘇卿再受一點傷。
擔心蘇卿會突然跑不見，蘇奕在彼此的手上都套著繩索，繩結係得很結實。蘇卿用手指撥了撥那繩結，最後看蘇奕把另一頭係在了自己手上，便沒了動作。
蘇奕的本意是不讓他逃走，他估計是誤會了，誤會成蘇奕不準備逃跑。
雖然手腕上繩子的綁縛感讓蘇卿覺得很難受和約束，但是看到繩子另一頭是屬於他的東西，那點難受和約束都變成對自己所有物的強占。
蘇奕看他那模樣，倒像是占著自己糖果不放的小孩。
繩子很粗糙，蘇奕手腕的皮膚因為時不時的拉扯和摩☆擦變得通紅，甚至有些破皮。但蘇奕都是簡單地擦點藥，貼塊創可貼就算是了事。
蘇奕走之前沒有帶走父母的那個小布包，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不應該接受。蘇奕覺得自己沒那個資格，所以把小布包和錢都留下了，讓劉寡婦等他走了以後幫著還迴去。
他們的那片好意，蘇奕心領了。隻是錢，實在不能收。
蘇卿這個責任，是蘇奕自己的。
自己的事，得自己承擔。
火車上的時間是枯燥的，蘇奕的神經每時每刻都繃得很緊，他要看著蘇卿，不能讓現在並不清醒的蘇卿做出清醒後也無法挽迴的事。
蘇奕不否認自己在害怕，害怕有些事發生之後，蘇卿就再也迴不來了。
上火車之前蘇奕給蘇卿戴了墨鏡和帽子，幸好這個世界到了冬天這麽裝x的人也有，也沒什麽疑點。
蘇卿睡下鋪，蘇奕睡上鋪，但他一直都在下鋪坐著，握著蘇卿的手，確定這個人在自己手裏才敢閉上眼睛。
要是手裏屬於蘇卿的手有一點動靜，他就會立刻醒來，手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蘇卿，眼睛立刻朝著周圍搜索著蘇卿的蹤影，他一臉的擔心和害怕隻有在重新抓住了蘇卿，看到了蘇卿才會慢慢地從臉上消退。
蘇卿雖然智商和行為退化到了野獸，但野獸對於外界的感知往往要比其他人來得敏☆感。他能感覺蘇奕對他好，也能感覺蘇奕的害怕和擔心。
眼前這個人似乎很喜歡他。
喜歡……好奇怪的詞，蘇卿想著。
所以即使這種感覺讓他很煩躁，他也願意這麽乖乖地呆著。
雖然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對眼前這個人極度地渴望，和濃烈的想要強占的心思從那裏來。但對於一頭野獸來說，自己領域範圍內的東西那必定是絕對歸屬。
是隻有自己能碰的。
屬於自己的。
他不會安慰人，看蘇奕難過也不知道為什麽，唯一能做的，隻能用手試探性地摸摸蘇奕的臉頰。盡管自己的手指也很冰，但是總覺得這樣似乎就能安慰麵前的人。
盡管他還不知道安慰這個詞的意思。
蘇奕被他動作弄得怔愣了兩秒，轉而垂著眼笑起來，這是個唇線很平的笑容，看著有點悲傷。下一秒，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對著蘇卿露出個很明亮的笑容，似乎是在反安慰著蘇卿。
蘇卿愣了幾秒，心髒有那麽一瞬間的漏跳。
那個世界真明亮……心裏那個不知名的聲音說。
蘇卿伸迴手撓撓頭，到底還是沒能弄懂蘇奕的想法。在此刻的他看來蘇奕這樣前一秒還很悲傷，後一秒卻笑得明亮的情緒有點陌生有點複雜。
最後他煩躁地蹲坐著，繼續盯著蘇奕一言不發。
他這樣的眼神總讓蘇奕覺得他沒有吃飽。蘇奕探了探頭，這個時間的火車車廂裏大部分人都睡著了，走廊上幾乎沒有人。
他牽著蘇卿的手朝著廁所走，這個時間點上廁所的人幾乎沒有，是個上廁所的好時機。火車的廁所隔間向來窄小，兩個大男人擠在裏麵，就顯得空間越發的小。蘇奕的背脊幾乎是貼平了廁所的牆壁。
因為相互貼著，蘇卿隻能低頭望著蘇奕，出於自身野獸的本性來說他並不願意在這麽狹小的空間中停留。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因為貼著身邊這個人的緣故，他心底有著就算是這樣也不錯的心態。
他有些不明白，皺了皺英挺的眉，深邃的眼睛也擠出更深的輪廓線。
為什麽會覺得不錯？
蘇奕上火車前就考慮到安檢問題，所以隻在錢包裏放了一小塊刀片，萬幸的是安檢沒有檢查出來。
他手上的創可貼也有五六個，這兩天為了喂食蘇卿，蘇奕總是擠壓傷口，試圖多一些鮮血，但是本身傷口並不深，開口處不少都微微泛著白色，在蘇奕的擠壓下，出血量十分少，他不得不每次都製造新傷口。
他臉色很差，本來就白皙的膚色帶了點失血的蒼白，眼下更是發灰的陰影。
現在蘇奕唯一慶幸的就是蘇卿其實每次都吃得不多，一天也不需要按照三餐喂，否則還沒等蘇卿恢複原樣，蘇奕自己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提前到下麵去報道了。
他從錢包裏掏出刀片，掏的時候沒注意，刀片劃破了指尖，還沒等蘇奕將刀片拿出來，手指就被人溫暖的含住。
蘇卿微微彎著腰，低頭含著蘇奕的手指。溫熱的舌尖在蘇奕的傷口處來迴舔☆舐著，毫不掩飾他對血液的掠奪。
蘇奕沒有阻止，隻是有點無奈地摸了摸他的頭。
奶金色順滑的頭發在指尖稍縱即逝，那一瞬間的觸感很好，但流失得太快。
蘇奕抿直了唇，心裏默念著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他已經做好了如果蘇卿一直都不恢複的心裏準備。
也做好了未來要教會蘇卿如何生活的準備。
一切都會好的。
蘇奕這麽相信著。
我所麵對的是蘇奕，不是野獸。
蘇卿彎腰的動作讓這狹小的空間就變得更加擁擠，這裏麵的空氣似乎都被蘇卿這個動作給擠壓走了，蘇奕覺得有些窒息。
蘇卿最終在蘇奕那小小的指尖索取不到自己需求的血液，鬆開了蘇奕被齒咬得泛白的指尖，睜著一雙獸瞳望著蘇奕的脖頸。
他的目光帶著侵☆略性地巡過蘇奕的脖頸，最後停在了蘇奕因為近期血液不足而顯得很淡的唇。
他說不清自己心裏現在是什麽想法，隻覺得那裏給他的感覺竟然是比血液更讓他渴求。
有種他不知道的東西，他似乎求了很久。
很久……
久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興奮。
都在叫囂“就要得到了”。
蘇奕沒有發現蘇卿的奇怪，他正因為蘇卿對血液的渴望得不到滿足而準備拿著刀片在手上找著下一個下刀的地方。
他還來不及下刀，就被蘇卿抱了個猝不及防。
蘇卿的力度很大，碰撞之間的震☆動讓蘇奕一時沒握住刀片，眼睜睜看著它掉在地上，小小地彈了一下然後從廁所掉下去。
蘇奕有些無力地歎氣一聲，蹙著眉思索著用什麽東西代替刀片好。
似乎察覺了懷裏的“自己的東西”不怎麽專心，蘇卿低頭在蘇奕耳邊低低地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嗚聲，將蘇奕的注意力收過來。
蘇奕側頭看蘇卿，被覬覦那唇已久的蘇卿猛地吻住。
背脊更緊地貼在冰涼的廁所牆壁上，身上更是被蘇卿緊緊壓著，蘇奕動不了半分。
蘇卿的吻比那晚上還要粗魯，至少那天他多少還記得那是個吻。而現在，這樣的觸碰，比起吻，更像是蠻橫不講理地侵占。
生疏，青澀。
如今的蘇卿笨拙粗魯得近乎是一張對情☆事毫無概念的白紙。
他咬著蘇奕的唇，反反複複地齒咬著，讓蘇奕近乎以為他想要將自己的嘴唇吞吃入肚。
他似乎不知道除了這麽做之外還能怎麽辦。即使蘇奕微微張著唇，他的舌也沒有越池半步。
蘇奕趁著一個空檔，自己湊上去。即使他本身也不怎麽會。
但他還是一點點地慢慢教著蘇卿。
蘇卿學習的本事很快，又或者他本身對這個就有天賦，隻是蘇奕生澀地演示，他都能反饋得淋漓盡致，甚至是舉一反三。
初始蘇奕還有唿吸的空檔，然而接下來的猛烈卻讓他幾乎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蘇卿的動作依舊很快很急迫，帶著點粗魯。他像是在確定著什麽，又像是在抓住著什麽。
狹小的空間之中隻很輕的水聲和略粗的喘氣聲。
蘇卿箍住蘇奕的手更緊，略尖的指甲被他小心地收著，他闔著眼，濃密的睫毛垂下來，眼窩的輪廓很深，頭頂的白亮的鎢絲燈給他鍍上一層高光，讓他整個人像是上了漆的雕塑一般，美得有些不真實。
他閉著眼，即使吻的動作十分急迫且粗魯，但他卻是十分投入和……真誠。
有那麽一瞬間，他微微抬眼，帶著欣喜望了眼蘇奕的眉目。
那瞬間，那雙眼眸是像馬爾代夫海洋一樣透澈溫柔的湛藍。
隻是可惜也隻有這麽一瞬間。
就這麽一瞬間，蘇奕也沒有看到。
或許蘇奕是能察覺的，因為有那麽一秒，眼前的蘇卿，溫柔得不可思議。
等蘇奕安撫蘇卿吻完，時間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
還好廁所這段時間沒有人來。
吃飽喝足了之後的蘇卿很容易就被蘇奕牽迴了原處。
蘇卿抱下上鋪的被子，給自己搭著，又讓蘇卿睡下來，給他蓋了被子，又綁好了繩子，確保繩子一動自己就能醒，這才握著蘇卿的手，絮絮叨叨給蘇卿說著他聽不懂的話迷迷糊糊睡著了。
蘇卿躺在床上，皺著眉，他想要動，可是手上的繩子會在一瞬間吵醒蘇奕。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像平時晚上一樣沒有動。
這個夜晚很安靜，隻有火車轉軸“況且況且”的聲音。
沐還在係統空間整理著資料。他麵前的大屏幕上播放著的正是蘇奕和蘇卿的近期。
他坐在係統空間屬於係統的位置上坐了很久，他的目光從失去理智的蘇卿身上慢慢地看到蘇奕身上。
他依舊想不明白。就像他當初想不明白蘇理的事是一樣的。
即使他曾經是個人類，可是在他們的文明之中，並沒有蘇奕這樣的人。
他蒼白的手指在座椅上敲了敲，盯著大屏幕上的蘇奕，低聲發出一聲機械般的笑聲：“蘇奕你為什麽不丟了他呢？這樣的森妖精本就是讓人舍棄的。你又何必這樣？”
他問著，可是沒人能迴答他。
沐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另一個人，那人冷漠，不如蘇奕熱烈，然而那人所有的感情卻是猶如岩漿一般，熱烈得讓人……不明白。
.是啊，沐不明白……他們的文明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那裏有的隻有冰冷的機械而已。
沐完美得近乎機械的臉浮現出一抹笑，他想起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成為係統的原因。
不過是因為一個不相信的賭約。
如今看來，這個賭約實現的時間未免太久了。
太久了……
“楚沐，這世上有些事，並非你不信，便是不存在。我所等的那人，我信，他也在等著我。有些東西，經曆，所以熾熱。”
“……比如愛情。”
“你若不信，你我打個賭可好？”
……
……
沐撐著頭，笑得冰冷，他是笑的，隻是無機質的青灰色眼瞳讓他這個笑容變得很恐怖。
“真想要你看看，這次是我贏了還是你贏了。”
沐笑出了聲：“蘇奕，你真是奇怪……”
他側眼看向旁邊的大屏幕，那個屬於進度條的大屏幕上，進度條已經走到了百分之九十。
“不遠了。”沐輕聲道。
是的，不遠了。
距離他脫離係統的身份，不遠了。
距離他和那個人賭約時間，不遠了。
距離賭局揭底的時候，更是不遠了。
還好當時出事的時候他們的證件都放在家裏，所以蘇奕給蘇卿買票並不麻煩。劉寡婦雖然很想讓蘇奕留下來過年，但是第二天發生的一件事讓她徹底改變了想法。
昨天蘇奕一時沒看住，蘇卿跑到了院子裏，結果被村裏幾個小孩子看到了，罵蘇卿是妖精，還從地上抓石頭和雪塊砸人。還好蘇奕發現得早，在蘇卿準備動手前製止了這些行為。不然那些孩子不死也要脫層皮。
劉寡婦雖然有阻止，但是她畢竟老了，比不得那些孩子。
對村裏人的解釋蘇奕都是說蘇卿得了瘋病要迴去診治。關於這個說辭背後相關的流言蜚語，蘇奕視而不見。
劉寡婦也不希望蘇奕再留下遭受這些閑言碎語，於是無奈著，沒有留下蘇奕。
村人對蘇奕現在是唯恐避之不及。生怕沾了一點關聯，然後髒了自己。
蘇奕對此隻能笑笑，自己的世界終究是自己的。別人說什麽，就讓他去吧。
讓他意外的是，這件事居然讓他和家裏有了幾分轉寰。夜裏母親冒著風雪敲響了劉寡婦家的門，站在門口看蘇奕看了很久，不知是凍的還是心裏酸的，她眼圈通紅，眉心緊緊地蹙著。卻最終什麽也沒說，把一個小布包放到蘇奕懷裏，裹著外袍像她突如其來地來，又突如其來地走了。
小布包裏是幾疊鈔票，蘇奕後來數了數足足有幾千塊。
這點錢，估計是父母這些年供出幾個孩子之後才慢慢攢下來。蘇奕的手握得死緊，幾乎要將那個小布包抓破，他一個人在門邊坐了很久，蘇卿呆在他旁邊，一言不發，喉嚨裏發出幾聲低沉的唔聲，似乎在安慰蘇奕。
蘇奕對他笑了笑，道：“蘇卿，我沒事。”他伸手摸了摸蘇卿的腦袋，觸感很好，蘇卿卻不耐地避開了。有模有樣地學著蘇奕剛才的動作，摸了摸蘇奕的頭。
蘇奕無奈地笑。
蘇卿變得很安靜，安靜得讓蘇奕不習慣。
夜裏忽然醒過來，總是看見蘇卿蹲坐在床邊，盯著他，玫紅色的豎瞳睜得很大，整個眼瞳都可以看見，裏麵是對所有物宣誓歸屬權的霸道神色。
他會坐很久，什麽也不做，就這麽坐著，盯著蘇奕。眼裏雖然有侵☆占的獸性和有些暴躁的情緒，但是卻還是能克製住坐在床邊顯得很安靜。
蘇奕起初以為他餓了，起身又放了放點血，沒想到蘇卿隻是盯著杯子，一點都不喝，反而蹭了蹭蘇奕的手，舔了舔蘇奕的傷口。那模樣看上去有幾分心疼。
蘇奕摸摸他的頭，心裏很複雜。
他想，蘇卿的本質是沒有變的。
還是以前那個很單純的人。
隻是現在更單純。
第二日收拾東西，蘇奕帶著蘇卿匆匆走了。避開村人，不想讓蘇卿再受一點傷。
擔心蘇卿會突然跑不見，蘇奕在彼此的手上都套著繩索，繩結係得很結實。蘇卿用手指撥了撥那繩結，最後看蘇奕把另一頭係在了自己手上，便沒了動作。
蘇奕的本意是不讓他逃走，他估計是誤會了，誤會成蘇奕不準備逃跑。
雖然手腕上繩子的綁縛感讓蘇卿覺得很難受和約束，但是看到繩子另一頭是屬於他的東西，那點難受和約束都變成對自己所有物的強占。
蘇奕看他那模樣，倒像是占著自己糖果不放的小孩。
繩子很粗糙，蘇奕手腕的皮膚因為時不時的拉扯和摩☆擦變得通紅，甚至有些破皮。但蘇奕都是簡單地擦點藥，貼塊創可貼就算是了事。
蘇奕走之前沒有帶走父母的那個小布包，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不應該接受。蘇奕覺得自己沒那個資格，所以把小布包和錢都留下了，讓劉寡婦等他走了以後幫著還迴去。
他們的那片好意，蘇奕心領了。隻是錢，實在不能收。
蘇卿這個責任，是蘇奕自己的。
自己的事，得自己承擔。
火車上的時間是枯燥的，蘇奕的神經每時每刻都繃得很緊，他要看著蘇卿，不能讓現在並不清醒的蘇卿做出清醒後也無法挽迴的事。
蘇奕不否認自己在害怕，害怕有些事發生之後，蘇卿就再也迴不來了。
上火車之前蘇奕給蘇卿戴了墨鏡和帽子，幸好這個世界到了冬天這麽裝x的人也有，也沒什麽疑點。
蘇卿睡下鋪，蘇奕睡上鋪，但他一直都在下鋪坐著，握著蘇卿的手，確定這個人在自己手裏才敢閉上眼睛。
要是手裏屬於蘇卿的手有一點動靜，他就會立刻醒來，手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蘇卿，眼睛立刻朝著周圍搜索著蘇卿的蹤影，他一臉的擔心和害怕隻有在重新抓住了蘇卿，看到了蘇卿才會慢慢地從臉上消退。
蘇卿雖然智商和行為退化到了野獸，但野獸對於外界的感知往往要比其他人來得敏☆感。他能感覺蘇奕對他好，也能感覺蘇奕的害怕和擔心。
眼前這個人似乎很喜歡他。
喜歡……好奇怪的詞，蘇卿想著。
所以即使這種感覺讓他很煩躁，他也願意這麽乖乖地呆著。
雖然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對眼前這個人極度地渴望，和濃烈的想要強占的心思從那裏來。但對於一頭野獸來說，自己領域範圍內的東西那必定是絕對歸屬。
是隻有自己能碰的。
屬於自己的。
他不會安慰人，看蘇奕難過也不知道為什麽，唯一能做的，隻能用手試探性地摸摸蘇奕的臉頰。盡管自己的手指也很冰，但是總覺得這樣似乎就能安慰麵前的人。
盡管他還不知道安慰這個詞的意思。
蘇奕被他動作弄得怔愣了兩秒，轉而垂著眼笑起來，這是個唇線很平的笑容，看著有點悲傷。下一秒，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對著蘇卿露出個很明亮的笑容，似乎是在反安慰著蘇卿。
蘇卿愣了幾秒，心髒有那麽一瞬間的漏跳。
那個世界真明亮……心裏那個不知名的聲音說。
蘇卿伸迴手撓撓頭，到底還是沒能弄懂蘇奕的想法。在此刻的他看來蘇奕這樣前一秒還很悲傷，後一秒卻笑得明亮的情緒有點陌生有點複雜。
最後他煩躁地蹲坐著，繼續盯著蘇奕一言不發。
他這樣的眼神總讓蘇奕覺得他沒有吃飽。蘇奕探了探頭，這個時間的火車車廂裏大部分人都睡著了，走廊上幾乎沒有人。
他牽著蘇卿的手朝著廁所走，這個時間點上廁所的人幾乎沒有，是個上廁所的好時機。火車的廁所隔間向來窄小，兩個大男人擠在裏麵，就顯得空間越發的小。蘇奕的背脊幾乎是貼平了廁所的牆壁。
因為相互貼著，蘇卿隻能低頭望著蘇奕，出於自身野獸的本性來說他並不願意在這麽狹小的空間中停留。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因為貼著身邊這個人的緣故，他心底有著就算是這樣也不錯的心態。
他有些不明白，皺了皺英挺的眉，深邃的眼睛也擠出更深的輪廓線。
為什麽會覺得不錯？
蘇奕上火車前就考慮到安檢問題，所以隻在錢包裏放了一小塊刀片，萬幸的是安檢沒有檢查出來。
他手上的創可貼也有五六個，這兩天為了喂食蘇卿，蘇奕總是擠壓傷口，試圖多一些鮮血，但是本身傷口並不深，開口處不少都微微泛著白色，在蘇奕的擠壓下，出血量十分少，他不得不每次都製造新傷口。
他臉色很差，本來就白皙的膚色帶了點失血的蒼白，眼下更是發灰的陰影。
現在蘇奕唯一慶幸的就是蘇卿其實每次都吃得不多，一天也不需要按照三餐喂，否則還沒等蘇卿恢複原樣，蘇奕自己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提前到下麵去報道了。
他從錢包裏掏出刀片，掏的時候沒注意，刀片劃破了指尖，還沒等蘇奕將刀片拿出來，手指就被人溫暖的含住。
蘇卿微微彎著腰，低頭含著蘇奕的手指。溫熱的舌尖在蘇奕的傷口處來迴舔☆舐著，毫不掩飾他對血液的掠奪。
蘇奕沒有阻止，隻是有點無奈地摸了摸他的頭。
奶金色順滑的頭發在指尖稍縱即逝，那一瞬間的觸感很好，但流失得太快。
蘇奕抿直了唇，心裏默念著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他已經做好了如果蘇卿一直都不恢複的心裏準備。
也做好了未來要教會蘇卿如何生活的準備。
一切都會好的。
蘇奕這麽相信著。
我所麵對的是蘇奕，不是野獸。
蘇卿彎腰的動作讓這狹小的空間就變得更加擁擠，這裏麵的空氣似乎都被蘇卿這個動作給擠壓走了，蘇奕覺得有些窒息。
蘇卿最終在蘇奕那小小的指尖索取不到自己需求的血液，鬆開了蘇奕被齒咬得泛白的指尖，睜著一雙獸瞳望著蘇奕的脖頸。
他的目光帶著侵☆略性地巡過蘇奕的脖頸，最後停在了蘇奕因為近期血液不足而顯得很淡的唇。
他說不清自己心裏現在是什麽想法，隻覺得那裏給他的感覺竟然是比血液更讓他渴求。
有種他不知道的東西，他似乎求了很久。
很久……
久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興奮。
都在叫囂“就要得到了”。
蘇奕沒有發現蘇卿的奇怪，他正因為蘇卿對血液的渴望得不到滿足而準備拿著刀片在手上找著下一個下刀的地方。
他還來不及下刀，就被蘇卿抱了個猝不及防。
蘇卿的力度很大，碰撞之間的震☆動讓蘇奕一時沒握住刀片，眼睜睜看著它掉在地上，小小地彈了一下然後從廁所掉下去。
蘇奕有些無力地歎氣一聲，蹙著眉思索著用什麽東西代替刀片好。
似乎察覺了懷裏的“自己的東西”不怎麽專心，蘇卿低頭在蘇奕耳邊低低地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嗚聲，將蘇奕的注意力收過來。
蘇奕側頭看蘇卿，被覬覦那唇已久的蘇卿猛地吻住。
背脊更緊地貼在冰涼的廁所牆壁上，身上更是被蘇卿緊緊壓著，蘇奕動不了半分。
蘇卿的吻比那晚上還要粗魯，至少那天他多少還記得那是個吻。而現在，這樣的觸碰，比起吻，更像是蠻橫不講理地侵占。
生疏，青澀。
如今的蘇卿笨拙粗魯得近乎是一張對情☆事毫無概念的白紙。
他咬著蘇奕的唇，反反複複地齒咬著，讓蘇奕近乎以為他想要將自己的嘴唇吞吃入肚。
他似乎不知道除了這麽做之外還能怎麽辦。即使蘇奕微微張著唇，他的舌也沒有越池半步。
蘇奕趁著一個空檔，自己湊上去。即使他本身也不怎麽會。
但他還是一點點地慢慢教著蘇卿。
蘇卿學習的本事很快，又或者他本身對這個就有天賦，隻是蘇奕生澀地演示，他都能反饋得淋漓盡致，甚至是舉一反三。
初始蘇奕還有唿吸的空檔，然而接下來的猛烈卻讓他幾乎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蘇卿的動作依舊很快很急迫，帶著點粗魯。他像是在確定著什麽，又像是在抓住著什麽。
狹小的空間之中隻很輕的水聲和略粗的喘氣聲。
蘇卿箍住蘇奕的手更緊，略尖的指甲被他小心地收著，他闔著眼，濃密的睫毛垂下來，眼窩的輪廓很深，頭頂的白亮的鎢絲燈給他鍍上一層高光，讓他整個人像是上了漆的雕塑一般，美得有些不真實。
他閉著眼，即使吻的動作十分急迫且粗魯，但他卻是十分投入和……真誠。
有那麽一瞬間，他微微抬眼，帶著欣喜望了眼蘇奕的眉目。
那瞬間，那雙眼眸是像馬爾代夫海洋一樣透澈溫柔的湛藍。
隻是可惜也隻有這麽一瞬間。
就這麽一瞬間，蘇奕也沒有看到。
或許蘇奕是能察覺的，因為有那麽一秒，眼前的蘇卿，溫柔得不可思議。
等蘇奕安撫蘇卿吻完，時間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
還好廁所這段時間沒有人來。
吃飽喝足了之後的蘇卿很容易就被蘇奕牽迴了原處。
蘇卿抱下上鋪的被子，給自己搭著，又讓蘇卿睡下來，給他蓋了被子，又綁好了繩子，確保繩子一動自己就能醒，這才握著蘇卿的手，絮絮叨叨給蘇卿說著他聽不懂的話迷迷糊糊睡著了。
蘇卿躺在床上，皺著眉，他想要動，可是手上的繩子會在一瞬間吵醒蘇奕。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像平時晚上一樣沒有動。
這個夜晚很安靜，隻有火車轉軸“況且況且”的聲音。
沐還在係統空間整理著資料。他麵前的大屏幕上播放著的正是蘇奕和蘇卿的近期。
他坐在係統空間屬於係統的位置上坐了很久，他的目光從失去理智的蘇卿身上慢慢地看到蘇奕身上。
他依舊想不明白。就像他當初想不明白蘇理的事是一樣的。
即使他曾經是個人類，可是在他們的文明之中，並沒有蘇奕這樣的人。
他蒼白的手指在座椅上敲了敲，盯著大屏幕上的蘇奕，低聲發出一聲機械般的笑聲：“蘇奕你為什麽不丟了他呢？這樣的森妖精本就是讓人舍棄的。你又何必這樣？”
他問著，可是沒人能迴答他。
沐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另一個人，那人冷漠，不如蘇奕熱烈，然而那人所有的感情卻是猶如岩漿一般，熱烈得讓人……不明白。
.是啊，沐不明白……他們的文明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那裏有的隻有冰冷的機械而已。
沐完美得近乎機械的臉浮現出一抹笑，他想起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成為係統的原因。
不過是因為一個不相信的賭約。
如今看來，這個賭約實現的時間未免太久了。
太久了……
“楚沐，這世上有些事，並非你不信，便是不存在。我所等的那人，我信，他也在等著我。有些東西，經曆，所以熾熱。”
“……比如愛情。”
“你若不信，你我打個賭可好？”
……
……
沐撐著頭，笑得冰冷，他是笑的，隻是無機質的青灰色眼瞳讓他這個笑容變得很恐怖。
“真想要你看看，這次是我贏了還是你贏了。”
沐笑出了聲：“蘇奕，你真是奇怪……”
他側眼看向旁邊的大屏幕，那個屬於進度條的大屏幕上，進度條已經走到了百分之九十。
“不遠了。”沐輕聲道。
是的，不遠了。
距離他脫離係統的身份，不遠了。
距離他和那個人賭約時間，不遠了。
距離賭局揭底的時候，更是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