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安安是特意的,即使是被人說耍大牌沒情商,她也還是沒有再讓別人來。


    陸明夜和沈括是或多或少的知情者,但薄安安也沒有當著他們的麵說什麽,隻是細心地給蘇怡兒夾了一堆菜和肉。


    “該吃吃該喝喝,遇事別忘心裏擱。天大的事,吃完再說。”


    薄安安這樣勸道。


    等到飯吃完,一出門薄安安就看到了章姐的臉。


    那女人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也不知道是不是挨了罵,但看到薄安安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來:“安安姐,之前是我的錯,您別放在心上,我以後一定改。”


    薄安安沒搭理她,隻是挽著蘇怡兒往外走。


    陸明夜和沈括也默默地跟在後麵,沒人搭理她。


    上了車,讓李盈坐在前排,薄安安就拉起了隔音板。


    蘇怡兒看了她半晌,才苦笑出來:“她臨時給我安排了,和兩個公司的合作方領導吃飯。”


    “今天晚上都迴不來的那種?”薄安安問的直白,蘇怡兒卻沒有生氣。


    她知道薄安安在生什麽氣,也知道薄安安想幫她,可是這件事,她幫不了自己。


    “安安姐,”蘇怡兒有些無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幫你,把他們甩了,違約金我借你,以後你還想演戲就簽星耀,星耀不怕他們的。”


    “不行的,”蘇怡兒的情緒很平靜,她好像,已經想清楚了一切。


    “安安姐,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也不是拿了違約金,我就能走的事,”蘇怡兒捂著臉,淡妝的粉底都遮不住她蒼白的臉色,“他們的手段太多了,我隻見過幾個,就覺得心驚膽戰。這會連累到你。”


    “我有底氣,”薄安安堅決道。


    蘇怡兒楞了一下,半晌,看著薄安安笑了。


    就像是她第一次見到蘇怡兒的時候,有時候人很奇怪的,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就是能做很多。


    一切盡在不言中,薄安安也累了。


    迴到酒店,薄安安一直把蘇怡兒送到了房門口,然後才迴自己的房間。


    可是,薄安安在看到拐角處的某個身影時,還是氣憤地喊出了聲。


    什麽遇事別往心裏擱,怎麽可能不擱?


    “紀時謙你到底想幹嘛!”


    紀時謙出來了,紀時謙走過來了,紀時謙看著薄安安,歎了口氣:“抱歉,沒想讓你看到我。”


    “我已經看到你不下三次了,”薄安安麵無表情,忽然覺得這個位置這個距離有些危險。


    “花你喜歡麽?”紀時謙換了個話題,不再討論自己為什麽,以及為什麽要頻繁地出現在這裏。


    “你是跟蹤狂麽?還是在裝癡漢。”


    “花是我親手插的,你喜歡麽?”紀時謙繼續重複。


    薄安安看著他那張看似沒有什麽表情,眼睛裏卻滿是戲謔的樣子,頓時炸開了:“你有病吧!”


    掩飾不住的關了一隻小鹿般瘋狂噗噗跳動的心髒,薄安安背對著房門一把推開了它。


    脫了戲服,薄安安洗了澡就換了睡裙,又躺在床上隨手刷起了微博。


    說是刷微博,其實她也沒在看上麵有什麽東西,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一邊想著最近發生的這些事。


    紀時謙要做什麽,就隨他的便吧,管他呢。


    薄安安實在理不清自己的想法,紀時謙這樣的態度,其實是有些打動她的,可是以前發生的事太多,紀時謙這樣的身份,未來要發生什麽誰能想得清楚?


    她隻想守著錦辰和小土豆一個人過,拍拍戲,旅旅遊,或者在家裏宅著追劇打遊戲,哪個不比談戀愛好玩兒呢?


    快要休息的時候,忽然彈出來的一條郵箱提醒吸引了薄安安的注意力。


    她的聯絡方式常用的也就是微信,私人郵箱是沒幾個人知道的。


    不會是廣告吧?薄安安這樣想著。


    可是,一點開那條彈窗,薄安安就愣住了。


    “安安姐,謝謝你,真的。


    你讓我覺得,就算發生過那麽多惡心的事情,也還是有很多很好的人和事。


    我的死到最後大概也隻會不明不白的吧?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這封郵件。


    真的很痛苦,對於我來說,這樣的生活,我已經受夠了,所以死亡對於我來說,要被稱之為解脫才對。


    我已經沒有什麽能信得過的朋友了,他們也幫不了我,所以,就讓他們以為我是抑鬱症或者是其他的什麽東西吧。


    讓你承擔了這樣大的心理壓力,真的很抱歉,我知道這一定會讓你很困擾。但是,你不怕他們的,對麽?


    所以,安安姐,請求你,幫幫我的家人,爸爸媽媽大概會很難過,但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好好的活下去。


    我本想清清白白的來,清清白白的走,可是後者已經做不到了。


    我的死,大概也不會改變什麽,我也沒想改變什麽,可能是我太自私也太懦弱了。


    我還是選擇了走這條路,至少,這能讓我不再忍受那些痛苦。


    再見啦,未來你也要好好的!”


    這封郵件不長,幾秒鍾的時間就足夠薄安安看個大概,但她也心驚到了極致。


    怎麽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呢?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呢?


    明明都已經決定了,要想辦法幫她,幫她擺脫那些痛苦了。


    明明都已經想好了的,這樣的突然,薄安安幾乎要站不穩,徹底脫力了。


    她知道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什麽,也知道現在應該要去哪裏,可是喉嚨就是哽住了說不出話來,腳就是僵住了,怎麽都邁不出步子。


    半晌,薄安安終於再次把手機屏幕點亮。


    沒有等警察到酒店,薄安安直接推開門衝了出去,卻正好撞在紀時謙的懷裏。


    紀時謙竟然還在門外,這都過了幾個小時了。


    顧不上詫異,薄安安推開她就往前走。


    “你要去哪裏?”察覺到薄安安的異樣,紀時謙並沒有攔著她,隻是把自己的外套裹在了薄安安出來的太匆忙,還沒有來得及換掉的睡裙外,“發生什麽了?”


    薄安安用力揉了揉臉,直接往一邊蘇怡兒的房間走去。


    大力的敲門並沒有迴應,薄安安知道,沒有迴應才是對的。


    薄安安不知道蘇怡兒的助理在哪裏,哪個女人本來就是用來監視她的,此時此刻,在不在也無所謂了。


    “找人過來,開門,”薄安安繼續拍著門,也顧不上自己不打算跟紀時謙講話的那一點點固執,而是向紀時謙求助了。


    救護車又打了電話過來確認地址,薄安安強忍著喉嚨裏那不斷痙攣的感覺冷靜地描述。


    “是,影視基地附近的,b棟2617,上樓就看到了,我現在在門外,酒店的工作人員應該會幫我開門。”


    “不清楚她做了什麽,我沒聞到味道,酒店房間很大,應該不是燒炭。”


    “我知道我在做什麽,需要的費用我都會結清的,我還報警了,我也沒有在開玩笑。”


    “好,麻煩你們快一點。”


    薄安安有些語無倫次,事實上,僅僅是那麽一封郵件,根本不足以讓她判斷清楚,蘇怡兒究竟做了什麽。


    人想要自殺,有什麽方式呢?跳樓,燒炭,割腕,安眠藥,可能性太多了,但實際上也沒多少。


    郵件顯然是定時發送的,也就是說,在她和蘇怡兒分開的這兩個小時,蘇怡兒做了什麽樣的準備都是有可能的。


    她不知道打開這扇門的時候蘇怡兒是什麽樣的狀態,至少,要打開這扇門。


    這是阻礙,是,一點一點剝奪蘇怡兒活下來希望的最後的阻礙。


    想要打開酒店的某道房門並不容易,可畢竟住在這個房間的人是個女明星,要求打開房門的薄安安也是個女明星,這樣的身份加持可以讓服務人員相信,薄安安說的話絕不是開玩笑。


    但最重要的原因其實還是,這家酒店冠著紀時謙的名字。


    紀時謙剛才按了服務鈴以後,服務生就趕緊跟著他衝了過來,隻是她沒有權限直接拿走房卡,還得等主管授權。


    於是,直到服務生也無奈焦急地在房門口等了幾分鍾以後,拿著房卡的另一個服務生和主管才到了。


    “紀總,”那主管滿頭是汗,顧不得跟紀時謙搭話,打了個招唿就打開了房門。


    跟著薄安安進了房間的隻有紀時謙和那位酒店主管,另外兩個服務生,薄安安直接以等救護車到的名義攔住了她們。


    誰也不知道蘇怡兒現在是什麽狀態,即使她衣冠不整的可能性不高,薄安安也還是想要保護她的隱私,讓她不至於在這樣的關頭,變得沒那麽體麵。


    房間說大不大,其實也就是一個客廳一個臥室,還有一個能泡澡的豪華寬敞的大浴室。


    一進門,薄安安就感覺到了氤氳著的水汽,並不明顯,隻是在倉惶之中,帶著直覺的敏銳。


    浴室在臥室裏,薄安安一走進去,就看到從浴室門口投射出來的燈光。


    酒店的裝飾堪稱豪華,浴室裏也帶著一股子不鑲嵌亮晶晶的石頭設計師就活不下去的感覺。


    薄安安僵著步子走了進去,正看到蘇怡兒穿著戲服,靜靜地躺在浴缸裏。


    還有,觸目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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