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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宇低頭肅立,如同記憶中每次覲見皇帝之時一樣,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他感受著那兩道似灼熱又似冷厲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來迴刮削著,後背禁不住有了濕意。


    “本該叫你先去看看你母親。”半晌之後,皇帝緩緩開口,聲音低沉,“這麽多年了,你對她始終比對我親些。可這也難怪……她做慈母,我就隻能做嚴父了。”


    皇帝自嘲地笑了笑:“可你畢竟也是朕的兒子……這次算是我不講理一次吧。你這孩子在外麵野了一年,總算迴來了。長高了,結實了,也成熟了。”


    鄭宇心頭有些迷惑,不知道記憶裏這位一貫嚴肅的養父,讓自己最近擔驚受怕的源頭,怎麽會一上來就和自己拉著家常。他能感受到對方話語中透出的真誠,在這一刻,坐在他麵前的似乎並不是印象裏威風凜凜冷酷無情的皇帝,而是一位看到遊學歸來的兒子,看到印象裏的翩翩少年成長為英姿颯爽的青年,老懷大慰卻又微酸於自己年華老去的一位老父親。


    “這次你做的很好。”皇帝的聲音不大卻也足夠清晰。鄭宇暗自鬆了口氣,臉上自然流露出了喜悅和微驚,他抬起頭看著這位皇帝,目光透出了小心翼翼的探詢。


    “行了,別裝嫩了。”皇帝的話讓鄭宇的心髒猛地抽緊,“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孩子了。”


    皇帝看著他微微一笑:“你成年了,小宇。這一年,你在外麵曆練,成熟了也老辣了,那麽多形形色色的大人物小人物都栽在你手裏。所以不用在我裝小孩子。”


    鄭宇微微鬆了口氣,可想著話語中透出的意思,又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你的膽子,都已經大到天頂上去了,還在這裝可憐。不聲不響的塞進來一個芬蘭女孩,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也罷了,你居然還搞了個日本藝伎……雖說是局裏的,但終歸是個日本人。”皇帝的臉板了起來,語氣肅然,“,你搞出這麽多無法無天的事情,我該怎麽罰你?”


    鄭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半晌之後懇切地說道:“但憑父親處置,兒子絕無怨言。”


    “憑我處置?”皇帝冷哼一聲,“我和你母親一直提倡改良文化,強調夫妻間的忠誠專一。你可好,帶頭給我亂來就算日本女人那事沒人知道,人也死了,可你那個芬蘭女人呢?你準備什麽時候把她送走?”


    “我娶她。”鄭宇抬起頭,很認真很誠懇地說道,“她是個好女孩子,您和母親一定會喜歡她的。”


    “芬蘭畢竟是俄國的她等於是個俄國人”皇帝不以為然地說道,“現在我們和俄國開戰在即,就算我準了你三妻四妾,就算她不是正妃,可你娶個俄國女人算怎麽迴事?他們在前線和俄國人賣命,你在後邊摟著俄國女人睡覺?你讓國民怎麽看皇室?怎麽看你?又怎麽看朕”


    “等北風啟動,他們會明白的。”鄭宇偷撇了一眼皇帝,小聲說道,“再說,兒子是為國做了犧牲。為了北風,為了帝國,我把一生都賣了。剛剛十八歲就和一個女人拴在一塊,我容易嗎?”


    皇帝瞪著眼睛盯著他,臉上似乎繃著些什麽,半晌之後卻是哈哈大笑。他指著鄭宇笑罵道:“你這不是在諷刺朕?”


    鄭宇咽了口唾沫:“哪裏哪裏,兒子敬仰父皇還來不及。兒子隻是說,這事情上頭我確實是有考慮的。蘇菲這孩子善良溫柔,正直純潔,父親是芬蘭赤衛隊的司令,叔叔是沙皇禁衛軍的騎兵指揮官,而且本人也同情芬蘭**。兒子願意為了帝國**付出自己一生的自由,和蘇菲拴在一起。”


    “你這小子,看來這趟好的沒學多少,倒把這一套學了個惟妙惟肖,都開始用在你老子身上了……”皇帝笑著說道,“實話告訴你,芬蘭人那點玩意朕還真沒看在眼裏,更別提要犧牲朕的太子‘一生幸福’。”


    皇帝把最後四個字咬得極重,狀似隨意地說道:“這事你就不必考慮了。既然你是被迫犧牲,這樣吧,明天我把這女孩送到美國,省的你不是犧牲就是被迫的……”


    鄭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皇帝,有些悲哀地歎了口氣,格外誠懇地說道:“父親,兒子其實是一直很羨慕您和母後,也是看著蘇菲這孩子頗有母後當年之風……我是真的很愛蘇菲。我和他在一起談不到犧牲。”


    “這不就結了。”皇帝哼了一聲,收斂了笑容,“你不是說過嗎?做人,要厚道……”


    鄭宇一怔,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他趕忙又是深深一躬:“父親,兒子並非……不厚道,實在是和蘇菲一見鍾情,她父親又懇求我帶她迴國,兒子想著她在那邊,一旦受了他父親的株連,結果真是不敢想,所以自作主張就幫她安排了。兒子知道做的過分,對不起父親母親,迫不得已才對您用些手段。”


    “手段這東西,要分對誰,分什麽時候。”皇帝看著他平靜地說道,“你是朕的兒子,但也是朕的臣子,事君以忠待父以孝對友以誠。你跟朕用手段玩心機,雖孩子脾氣,終歸是不合規矩的。”


    鄭宇大汗淋漓,微微顫抖著說道:“是”


    不過,此刻他的心卻已經逐漸穩定了下來。皇帝這一番做派,恐怕還是本能地要敲打敲打這個兒子,讓對方不要得意忘形。鄭宇真正在意的是皇帝開始的表態。在他看來,即使有做戲的成分,終歸也說明了這皇帝終歸還是個老人。看到自己唯一的兒子也免不了溫情流露一番。


    皇帝不缺權勢不缺女人,可終歸是寂寞的。皇家無親情,鄭宇就要用親情來打動皇帝。剛剛那點撒嬌耍賴的頑童範兒,隻怕皇帝倒真有幾分喜歡。這是一場父子之間的暗戰,也是穿越小職員和鐵血皇帝之間精神與意誌,手段與眼光,知道與不知道之間的較量。


    這一套,小範大人當年是在慶帝麵前用老了的,鄭太子也不過是信手拈來罷了。


    皇帝要敲打,那太子自然就得配合。鄭宇掏出手絹,苦笑著擦了擦汗。


    “好了,說正經的。”皇帝擺了擺手,語氣恢複了平靜和淡然,“你一路的這些事,基本上我也都清楚,這個你應該也理解,咱們不必多說。”


    “我今天要和你談的幾個問題,你都得給我做個判斷,而不是講講道理就完事。”皇帝盯著鄭宇,平靜地說道,“第一個問題,德國未來的走向,到底如何。我的意思是,在我國戰勝,平手,和戰敗三種情況下,德國分別會作出哪些動作?”


    鄭宇精神一振,知道開頭這下馬威算是混過去了,迅速調整狀態,微微欠身:“以兒子之見,如我國取勝,北風成效顯著,德國可能趁機出兵俄國,以幫助俄國平亂為名,實際上是控製俄國;如我國與俄國戰成平手,德國會極力鼓動俄國繼續打下去,但同時會訛詐我國,誘使我國投向德國,以此為斡旋條件;如果我國戰敗,但國家未亂,隻是軍事處於下風,丟失些土地,則德國會對俄國施加一定壓力,幫我我國求和,並以此拉攏我國。如果我國內部大亂,國家混亂不堪,德國可能趁機組織所謂軍,在中國掀起瓜分狂潮。”


    皇帝看著這個青年太子,目光閃爍,神色凝重了起來。


    “這是你自己想的?”


    “是。”鄭宇肅然說道,“兒子與德國盤恆良久,與德皇也頗有交往,再加上總情局收集整理的資料,對於德皇和政府的雙簧兒子自問看得比較清晰。”


    “德皇本質上是個投機分子,篤信有便宜就得占。而這個人最後也必定敗在這事上頭。兒子對這種人,就是誘之以利。眼看在遠東可能有一個更能威脅英國的力量,還能同時牽製俄國,德皇自然是欣喜非常。雖然德國表麵上是立憲君主國,但自俾斯麥王爵去職後,曆任首相威望不足,實際上都是德皇操縱的玩偶而已。總算德國人責任心強些,大事上總能規勸德皇不要亂來,但帝國與德國做些合作,終歸對德國利益有所裨益,德皇隻要力主,政府終歸不好太過偏幫俄國。我對他們指望不大,隻要別對帝國落井下石,一旦帝國有些意外,德國能進行些許斡旋兒子就心滿意足了。”


    皇帝盯著鄭宇看了一會,點了點頭:“好吧。那第二件事,如果我們未來取勝,你認為怎麽處置日本?”


    “徹底擊敗日本,但寬宏大量地處理。”鄭宇毫不猶豫地說道。要說到日本的民族性,熟讀戴季陶日本論,對日本明治維新到二十一世紀的曆史耳熟能詳的鄭宇,恐怕在這個時代的中國堪稱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皇帝很明顯地驚訝於他的見解,忍不住多看了鄭宇幾眼,沉聲說:“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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