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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八章雪夜談兵(三)


    鄭宇忍不住問道:“對日軍的戰鬥力,包括官兵素質,戰術思想,戰略把握,您有什麽評價?”


    康嚴一笑,對著鄧寧說:“老鄧,這是你的強項了。我說了半天有點口渴,你講講。”


    鄧寧一起身,快步走了台,接過康嚴的指揮棒,對著鄭宇點了點頭,朗聲說道:“我在甲午年帶的是中路軍先導旅。和島國人沒少打交道,後來在廊坊打阻擊,我們旅頂在最前麵,六師團還有二師團,都交過手。那個時候的島國人,基本是仗著一股狠勁,死打硬拚,敗了再打,再敗再衝,不過他們戰法僵硬死板,一直是普法戰爭普魯士動量衝擊的一套東西,我們當時陣地設的好,機槍和速射炮火力猛,掃島國人就跟割麥子一樣,最後島國人也扛不住了,包抄部隊還沒完全到位,殘餘的島國人已經趁夜逃跑。”


    “打防守戰的時候,島國人也是很頑強的。不過那個時候他們士氣已經不像早前了,全靠軍官的軍刀逼著,再加上島國人之前有一部分部隊留在朝鮮沒有南下,建製完好,又有一群島國華族從國內過來頂到前線,士氣算是維持住了。不過要不是德國人,法國人和俄國人聯合幹涉,我們再用把力他們也就得下海遊迴家了。”鄧寧一笑,“總體來說,這幫人雖然個子矮,但是營養不錯,身體好耐力強,服從命令堅忍頑強,是很不錯的軍人。他們敗,主要是火力不足戰術僵化,再就是後勤不利。去國千裏遠征大國,遇強敵,兵敗喪師,非僅天數,也是**。所以首先,他們是敗在了戰略上:知己而不知彼。”


    鄭宇看著這個壯得和牛犢子一樣的小老頭,一臉橫肉地抖了個半文不白的書袋,著實有點哭笑不得。


    他又問道:“那您對現在的日軍怎麽看?”


    鄧寧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看不清。”


    鄭宇一怔:“看不清?”


    “對,看不清。“鄧宇對著康嚴說道:“老康,這事你最清楚了。你來說吧。”


    “總參作戰廳,是要分析敵方情報的。對日的情報,這五六年和之前比有很大的下降。”康嚴說道,“一方麵是島國方麵的控製越來越嚴了,他們把軍事演練的基地設在北海道,並且進行了嚴密封鎖;另一方麵,是我們自己在這個方麵有些問題。總情局偏重政治外交和經濟方麵,軍事情報方麵是陸軍情報局的責任,可陸軍情報局把主要精力放在歐洲,和總情局爭搶地盤打擂台,兩個機構互相又很少溝通,甚至據說還有些……這樣島國,尤其是軍情方麵就多了點盲點。”


    “不過總還是有些收獲的。”康嚴說道,“雖然關於甲等師團的信息不是太多,但乙等師團基本的配置我們也掌握了,從火力看,提升很大,但充其量也就是和我軍乙等師差不多罷了,輕火力恐怕還未必勝過乙等師。”


    “兵員素質方麵缺乏量化數據,不過想必有了甲午那一敗,猖狂勁沒了,最多也就是訓練有素頑強敢戰八個字罷了,皇家禁衛軍和國防軍老部隊那股子常勝軍的精氣神,想憑空弄出來是不可能的。”康嚴說道,“戰術上我們掌握的情況太有限,不過最近總參有個報告,隻通報到東北方麵軍師一級,是講日軍戰術革新的,有些情況很有點意思。對了,就是杜智你這小子寫的。”


    康嚴對著杜智笑了笑:“這方麵看來小杜是有些心得的。我了解的情況也就這些了,要是真想聊聊,不如讓小杜把他那報告再細講講。”


    鄭宇擺了擺手:“這事不著急,咱們先把眼前的事情談了。”


    他想了想說道:“也就是說……目前的研判,日軍雖然有進步,但對於我軍,在戰力上倒沒什麽優勢。”


    “正是如此。敵人在進步,我們也在進步,這幾年部隊有不少新裝備列裝,反響還是不錯的。”康嚴點了點頭,“不過,國防軍那邊……戰術思想上有點僵化,輕敵的問題大一些,這個,倒不是我有意貶低。在作戰廳,我對這個問題感觸是比較深的。總參那邊,有這麽一股子氛圍,到地方各個部隊上,也自然就越發的厲害。”


    鄭宇覺得這事有些古怪。


    顧盼自雄,以老子天下第一自詡的軍中之軍的高層主官居然很客觀地認為,次一等的國防軍要更加傲慢自大,這算神馬迴事?不合邏輯啊。


    “這事就是這麽有意思,可仔細想想,卻也不奇怪。”康嚴似乎看出了鄭宇的糾結,“這些年國內一直提倡民族主義,從初小教育就開始灌輸國家理念,尤其是拿甲午年的旅順大屠殺和三國幹涉割讓朝鮮做例子,搞得全民的仇日仇俄情緒強烈。民族主義情緒起來後,就出來了大漢優越論,認為漢人是最優秀的種族,這些年的屈辱不過是因為被滿洲人奴化而已,現在到了去奴化,重振大漢雄風的時候了。這股情緒對提升軍隊的士氣和精神風貌很有幫助,總參似乎也有意支持這套東西,除了陸軍大學和昆明步校進行了控製,其他從陸小開始,一路上來,民族主義情緒一個比一個濃。這些年很多省份推行少年團,青年團,從小搞半軍事化訓練,軍國民教育,也都是推波助瀾。這些小年輕聚攏在一起,帶隊的小老師也都是民族主義分子,口號喊得一個比一個激進,這幾年政府已經在努力滅火了,但這火燒起來又哪裏是那麽容易滅的……”


    他歎了口氣說道:“好在慈寧裏邊陛下抓的嚴一些,尺度把握的比較好,禁衛軍裏邊政治工作講的是忠勇仁義禮智信的軍人七德,也沒走那些極端,情況好不少。國防軍那邊,有些部隊真是……”


    鄭宇啞然。


    這一套,貌似德國人玩過,島國人也玩過。後來的結果……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鄭宇的語氣有些沉重,“我過幾天去國防軍看一看,如果真有這麽嚴重,我得迴去好好說說,實在不行,把總參的人拉出來好好開個會。大戰在即,我們卻搞出一幫閉目塞聽的驕兵悍將怎麽得了?難道真得搭上幾十萬弟兄的性命才能清醒?”


    他瞄了一眼幾人,發現幾人臉上都帶了點激動和感佩,又誠懇地說道:“如果真的有人不稱職,國防軍那邊,也說不得有人得挪一挪。皇家禁衛軍能不驕不躁保持冷靜,這很好。以後國防軍那邊的工作,可能還要禁衛軍的老弟兄多費點心。”


    這話說完,他果然從幾個人的臉上看到了一點東西,雖然隱秘,但已經足夠了。


    人非聖賢。


    公私兼顧裏外三新,做人做事講究的還不是個周全妥帖?不過他想了想又補充道:“父皇之前也早有了這個意思,隻不過大戰在即,對軍隊的調整始終是要謹慎些。”


    鄭宇補了一句,就趕忙岔開話題:“按照幾位的意思,如果隻考慮當前態勢,北方方麵軍,也就隻能內線防禦了?”


    幾人麵麵相覷,臉色都有些難看。


    最後鄧寧點了點頭,有點尷尬地說道:“是。”


    鄭宇覺得這些人講的這堆東西,還是比較實在的。和之前自己研讀過的資料,基本上差不太多。對於這些皇家近衛軍的老軍官,他不懷疑他們對皇帝的忠誠,當然這種忠誠能有多少輻射到他這個養子身上,他還不太好確定,但至少今天這一番話,他們沒夾帶多少私貨。


    至於他們的結論,鄭宇也不得不承認,是合乎邏輯的。但他卻有個疑問。以皇帝的老謀深算,不可能明知道情況不利,還搞出個請君入甕,不怕你不來的架勢。那要麽是皇帝有些什麽隱秘的手段足以致命,要麽就是他設了個很高明的大局,但大家誰也沒看出來。


    他琢磨了一會,幹脆轉頭問杜智:“明哲,你怎麽看?”


    杜智有些苦惱地說道:“我的看法比幾位還要悲觀些,主要是我對島國的看法還要更高一點,對國防軍那邊更悲觀一點。我們的主要問題還不是兵力火力,而是思想觀念……我們要取勝,有一個辦法:放進來打,讓俄國人遠離後方補給線,然後用甲午年的招數打敗他們。”


    “不過,在東北搞這個是很困難的。東北看似土地廣闊,但三麵受敵,實際的戰略縱深有限,而且一退,很容易讓敵人實現三麵會師,這樣反而縮短了敵人的戰線,提高了兵力密度,這樣誘敵深入就打不起來,而且敵人後方補充和清剿也容易。”杜智無奈地說道,“此外,這樣一搞我們損失就太大了。而且東北這邊交通基礎打的還不錯,人口上又比較複雜,滿人,朝鮮人很多,漢人又是各個地方遷過來開荒的,彼此還經常鬧一鬧,真到了那個時候,局勢容易不可收拾。”


    鄭宇有些驚訝地看看這人。


    這些,也正是鄭宇的疑慮。這人能一口氣說出來,不但是下了功夫的,也說明不但軍事上很有見地,在政治上頭有敏感,不僅僅停留在軍人的思想層麵上了。


    這個杜智,很有政治眼光和全局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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