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薪的猜測,也不是不無道理的。


    這阿尺看著老實本分,實際上卻極有城府和膽識。


    敢在王府和將軍府隱藏這麽多年,還和藍溪生下了一個女兒,就能看得出來,這個人不單單是因為愛情,還有野心。


    舒心懷疑他其實會武功的。沒有使出來,那是因為在將軍府這種地方,就算他有武功也逃不出去。


    吩咐好事情後,舒薪便迴屋子,收拾收拾睡了。


    大街上各處的燈都已經熄滅,偶爾幾盞燈虛弱的搖晃著。


    阿尺抱著懷裏的孩子,興許是發熱了,整個人都抽搐抽搐的,發出虛弱的聲音


    阿尺知道他必須去給找個醫館給這孩子看看,要不然這孩子絕對是熬不下去的,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他的孩子,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去。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醫館,七說八說那大夫才答應給孩子看病。


    “這孩子是染了風寒,後來又吃了藥,不過也幸虧吃了藥,把這溫度給降了下來,不然呀,怕是沒救了!”


    “你說是因為吃的藥的緣故?”


    “自然是呀,難道你不知道嗎?”


    阿尺搖搖頭,他確實不知道。


    不過能救就好。


    大夫給孩子看了病,又給抓了藥,小學徒熬了藥,便問阿尺算銀子。“一共二兩銀子!”


    如今阿尺一窮二百,哪裏還有銀子?


    思來想去,隻記得孩子脖子上有一塊玉佩。


    “大夫,等天一亮,我就把這玉佩拿去當掉,把銀子給你送來!”


    大夫看了阿奇一眼,“那讓人跟著吧!”


    他還是怕阿尺跑掉。


    誰說二兩銀子不多,可他是小本買賣,蚊子腿也有點肉。


    “好!”


    這一夜也算是過得心驚膽戰了。


    阿隻看著床上的孩子,尋思著以後應該怎麽辦?


    他是會一點功夫,可是並不厲害。


    自己逃都逃不掉,更別說帶著一個孩子。


    或許他應該給孩子找一個歸宿,趁著手裏還有錢,有了這筆錢,這孩子總能平安的活著,長大吧。


    他能為她做的也就隻有這麽多了。


    他現在都已經想不起當初為什麽會答應藍溪的要求,隻知道那個時候,他欣喜萬分,守候了多年,總算能夠在一起了。


    如今想來,這個孩子就不應該來到世上。


    她來到這個世上,並未享受到絲毫的親情,又將失去父母。


    “但願餘生你都好好的,不要學你的父母,一定要做一個好人!”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所有做過的惡事,總有一天都將會報應迴來。


    曾經他不信,如今卻是相信了。


    藍溪一個人被關在了地牢裏,沒有吃沒有喝,整個人十分虛弱的靠在牆角。


    這地牢又陰冷又潮濕,藍溪冷得咯咯發抖。


    她很餓,也很冷。


    她不要這樣子下去,她想吃一口熱飯,喝一口熱湯。


    可是這個時候誰還會理她呢。


    必須自救。


    可是要怎麽自救,真的把自己所作所為都說出來,把藍家也供出來?


    藍家之後肯定是還有人的,隻是這個人到底是誰?她卻不知道。


    如今梁王怕是恨上她了,會不會給她一個機會?


    “來人,來人……”


    藍溪叫著,可是壓根沒人理會她,也沒有人來管她,任由她叫喊。


    梁王的吩咐就是,任由她去,別死了就成。


    將軍府少了藍溪母女,根本沒掀起任何波瀾,也沒人會去在意,舒薪也不在意,她忙要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舒芩的嫁妝,還有舒家新宅那邊。


    舒薪本說送一個宅院的,弓宴卻要自己買,最後還是留下了兩個宅院。


    一個弓宴買去的,一個留給小弟,等小弟大了,是賣還是留下都隨便他。


    弓宴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雖然同母,淡淡到底異父,舒薪已經長大無所謂,但以後的弟弟妹妹呢?或者小弟會怎麽想都很難說。


    新宅院那邊收拾好,已經三月了。


    梁王卻得到一個消息,藍家的人,竟一夕之間,係數被殺。


    藍家上上下下上百口人,無一幸免。


    他派去的人晚了幾步,去的時候,藍家已經成了一片灰燼,能燒的都燒了個精光,到底藍家的人,而那些死去的人到底是不是藍家人,誰也說不準。


    為首之人奉命絕地三尺,雖找到了暗室,也尋到了些許財物,不過都是些不值錢的,有用的東西一樣都沒有。


    那些信函都被燒毀,成了一盆子灰燼。


    梁王得知後,便砸了東西。


    “該死!”


    起身前往地牢,看著地牢裏,瘦成皮包骨的藍溪。


    梁王很想將她千刀萬剮,不過這個時候,梁王倒是很冷靜的,一步一步走向藍溪。


    “王爺!”


    藍溪已經很久沒有梳洗過,在這地牢裏,一日三餐倒是沒少過一頓,但那吃食就跟喂豬的一樣。


    如今看到梁王,藍溪仿佛看見了救星一般,“王爺,我知道錯了,你饒了我吧,你要問什麽,我都說,求王爺不要讓我留在這裏,我……”


    “藍家早些日子被滅了滿門,沒人知道是誰做的,也不知道藍家是否還有人活著,如今藍家的人就剩下你了!”


    藍溪聞言瞪大了眼睛,“你……”


    好一會才搖著頭,“不,不會的,不會的,他們……”


    那幕後之人怎麽敢,怎麽可以……


    “你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麽,當初到底怎麽迴事!”梁王說著,淡淡的看著藍溪,“你也別想狡辯,能不能活,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我,我……”


    藍溪仔細去想著,很多她都想不起來了。


    “王爺,我見過那個人,他嘴角處有一顆痦子,還有還有他左手少了一個手指,他喜歡帶著手套,還有……”藍溪仔細去想著。


    卻想不太起來。


    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她年紀還小,又害怕。


    “王妃是怎麽去的!”


    “王妃……”藍溪看著梁王,“王爺,我算什麽?”


    替身?


    或許替身都算不上的吧。


    這些日子,藍溪也明白,自己那些日子渾渾噩噩,想來是被下藥了。


    “你在本王眼裏,什麽都不是,當初留著你,以為你是盼兒身邊的丫鬟,多少有些感情,隻是沒想到,倒是養了隻惡毒的鼠類在身邊!”


    “鼠類……”


    藍溪忽地笑了起來。


    “啊哈哈,哈哈哈,王爺說我是鼠類,嗚嗚嗚……,可是王爺,若不是你對藍盼兒那麽好,我又怎麽會嫉妒,不,我一隻是嫉妒她的,她是嫡出的小姐,就算無人喜歡她,她依舊可以活的很好,可是我呢,原本也是藍家的小姐,我母親是藍家夫人,而我隻能活在暗處,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連喊一聲都不行,隻能做一個人人可欺的丫鬟,丫鬟……”


    藍溪一邊哭一邊笑,“我怎麽可能甘心,怎麽可能甘心,不過說真的,老太妃真是笨,我就去說了幾次藍盼兒在她吃食裏下毒,背地裏說她壞話,她就忍不住出手了,老太妃不愧是從宮裏出來的,手段還真是毒辣呢,哈哈哈……”


    藍溪也明白,自己怕是活不成了。


    梁王就那麽站著,淡淡說了句,“悶斃!”


    “不……”


    藍溪尖叫出聲。


    她另外一杯毒酒,一條白綾,也不要悶斃。


    可誰會管藍溪願意不願意。


    很快有人抬了水桶進來,有人手裏拿著草紙,還有一張木板床,藍溪被人拉扯著壓在木板上。


    有人將草紙浸透,一張一張的往藍溪臉上貼。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梁王站在一邊,沉沉看著。


    “盼兒,你放心吧,那些害了你的人,我都會送下來陪你的!”


    藍家就算是死了,也要挫骨揚灰,便是做鬼也休想安生。


    斷氣那瞬間,藍溪仿佛看見了小時候。


    藍盼兒拿東西給她吃,溫柔的摸著她的手。


    “妹妹,你和我一樣,都是被拋棄的人,你乖乖的,以後姐姐疼你!”


    可為什麽她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若是她一直記得這些,她的人生將不一樣的。


    就算沒有父母,但是有姐姐疼愛憐惜,她也可以過的很好很好,不用這般被人作踐。


    臨死,都死的這般憋屈。


    “姐姐……”


    、可是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錯了就是錯了,再也迴不到曾經,再也迴不到小時候。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她一定不要做一個惡人,她想做一個好女子,嫁給心儀的男子,做正頭娘子,而不是被人當作鼠類。


    一層層草紙下去,藍溪漸漸停止了掙紮,腿瞪了幾下便停了。


    梁王看著藍溪的屍體,“剁碎了丟亂葬崗去!”


    “是!”


    梁王邁步出了地牢。


    讓人牽了馬來,騎馬出了將軍府,策馬狂奔前往高山之處。


    看著一片繁榮的棲霞城,梁王才喊了一聲,“盼兒……”


    眼淚落下,梁王才哭了出聲。


    這一輩子,便這般錯過了。


    幾個侍衛在遠處看著,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話。


    王爺這般,真真是可憐。


    舒薪得知藍溪已經沒了時,微微詫異,“怎麽沒的?”


    “王爺親自下的命令,悶斃!”


    舒薪知道這個刑罰,堪比千刀萬剮了吧。


    “我知道了,這事以後不要再提起了,去廚房吩咐一聲,多煮幾樣清火的食物送王爺那邊去!”


    “是!”


    這廂還在說話呢,就聽門房那邊來稟報,“夫人,梁州那邊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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