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著嘴想要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他知道,他快不行了。


    看向一邊蒼老的女人。


    這輩子,其實是他對不住她。


    “他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旺財娘痛哭出聲,緊緊的抓住了旺財爹的手。


    “我去請大夫!”沈旺財忙道。


    “別……”旺財爹輕輕的吐出一聲,看著他的妻兒,渾渾噩噩半輩子,得了這麽個下場。


    該!


    緊緊抓住了老妻的手,又抓住了兒子的手,“照顧你娘!”


    便閉上了眼睛。


    “他爹啊……”旺財娘哭喊出聲。


    沈旺財也哭了出聲,“爹!”


    其實他隻是想這個家越來越好,越來越好,並沒有想過要他爹的性命。


    隔壁有人聽到聲音立即過來。


    見到一地的血,驚問,“怎麽了這是?”


    沈旺財剛要說話,旺財娘已經開了口,“是我,是我推了他一下,讓他摔了頭撞在了灶台上,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啊!”


    鄰居嚇的不輕,忙上前探了探旺財爹的鼻息,果然是死了。


    忙去喊人。


    “娘……”沈旺財喊了一聲。


    旺財娘卻說道,“是我對不起他,也是我對不起你,你爹他怨我恨我是應該的,旺財,不要怨恨娘,娘當年也是被逼無奈,你爹他不是你親爹,他興許是知道的,是娘對不住他,不該和人苟且,旺財……”


    “娘,您別說了!”沈旺財輕輕說了句。


    怨也好,恨也罷。


    都不在乎了。


    他沒爹了,沒有爹了。


    村長、沈城很快來了,事情倒也不複雜。


    隻是旺財娘要怎麽辦?是送官還是村子裏私自解決?


    如今就要看旺財爹幾個兄弟姊妹鬧騰不鬧騰了。


    他們要是不鬧,私下解決旺財娘還能活,若是鬧騰起來,那就隻能送官了。


    沈旺財那幾個叔伯果然鬧了起來。


    先是說沈旺財不是親生的,旺財娘有意謀害。


    總而言之,就是想把旺財娘送牢房去,最好把沈旺財也送去,好霸占了沈旺財家這三間屋子。


    村長、族長坐在一邊沒說話,沈旺財的叔伯咬緊不放,旺財娘又供認不諱,這便是要送衙門,或者浸豬籠。


    沈多旺慢慢的走來。


    作為村子裏的一員,他必須來。


    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沈旺財的幾個叔伯上躥下跳,指責沈旺財母子二人。


    旺財娘早已經哭紅了眼,對她不小心害死旺財爹是認罪的,但否認是有意或者蓄謀已久。


    “村長,這樣子的惡毒婦人,可不能留在沈家村,必須攆出去才是,那沈旺財也是,根本不是咱們沈家的人,是這女人在外麵偷人剩下的孽種……”


    “你閉嘴!”旺財娘吼了一聲。


    恨恨的看著那些人,“你們不許這樣子侮辱我,不許這樣子侮辱我兒子,也不許侮辱他爹!”


    旺財說著,忽地朝棺木撞了過去。


    “旺財娘……”


    “娘……”


    旺財娘這一撞用盡全力,腦袋一下子便開了花。


    倒在沈旺財懷中的時候,也隻是一點氣。


    “好好的,好好的!”旺財娘緊緊抓住沈旺財的衣袖。


    淚眼汪汪的看著沈旺財。


    “娘……”


    “好好的,好好的!”


    旺財娘到底還是跟他爹一起下葬,埋在了一起。


    無數人唏噓,也無數人感歎。


    這沈旺財的叔伯要是不緊緊相逼,旺財娘也不會走這一步。


    才短短幾日,一下子失去了爹娘,沈旺財看著他那幾個叔伯,“你們逼死了我娘,我不會就此罷休的!”


    那一夜,沈旺財一個人把屋子都掀了,一把火將屋子燒的幹幹淨淨,從此便失蹤不見了。


    舒薪拿著繡花針,“真是可惜了,我看他人還不錯,蠻肯幹活的,比那個是沈大茂的好多了!”


    沈多旺揉揉舒薪的頭,“你又想著別人!”


    “如今想著他的可不止我一個,整個沈家村都在想呢,你吃什麽醋!”舒薪說著,把鞋子放在地上,“快試一下!”


    “這是夏天的鞋子嗎?”沈多旺試了試。


    腳底軟綿綿的,舒服的很。


    “是啊,夏天了嘛,總是要穿薄一些,你這腳穿鞋子太費了!”舒薪嫌棄道。


    “那咱們外麵買!”


    “外麵買的有自己做的舒服?別的不說,就說這鞋底,會納二十層?還有這軟綿的鞋墊,這鞋邊也不會用這麽好的布料……”舒薪說著,頓了頓,“興許會有好布料,但肯定是我做的更好!”


    “是呐,娘子做的,最是好,我就說說,才不穿外麵人做的呢!”


    舒薪瞪了沈多旺一眼,“油嘴滑舌!”


    想了想又問道,“你把人安排到哪裏去了?”


    “不知道,是荀顏把人帶走的!”


    舒薪沒有繼續問。


    想著等沈旺財迴來,他那幾個叔伯怕是討不了好。


    不過這沈旺財也是個厲害、心狠的,居然放火燒了房子。


    “家裏還有一些筍幹,再曬兩三天就能好了,咱們寒食節後就進山吧!”


    沈多旺頷首,“那你準備一下,我去村長家問問,那兩個人葬在什麽地方,去拜祭一下,咱們就收拾進山去!”


    “好!”


    寒食節前兩天,舒薪、沈多旺去摘了不少綿菜,洗幹淨後焯水,剁碎和糯米粉一起揉勻,做了寫清明餅、清明餃,分給了女孩子們,讓她們拿迴家去,寒食節、清明節放假三天,讓她們在家玩。


    又托人送了些去鎮上給娘家人。


    舒家村那邊也送了一些給村長一家。


    餘下的舒薪帶了一些去拜祭這院子以前的主人。


    據說兩人前後一起去的,都活了八十多。


    在這個古代,疾病沒有好藥的情況下,能活八十幾一家是高壽了。


    舒薪擺放祭品,沈多旺拿著鋤頭把墳周圍的地方雜草清理幹淨。


    本身這種地方是讓人覺得害怕,背脊心發寒的,可這一刻,舒薪卻覺得並沒有。


    反而有種心酸的感覺。


    這一輩子他們也不知道有沒有兒女,但卻沒有一個人來看他們。


    據村長所言,兩人來時,村長還是個奶娃子呢。


    “以後我和相公,隻要有機會,每年清明都會來拜祭你們的!”


    墓碑上刻著徐公公瑾,徐陳氏昭娘之墓。


    沒有身卒年月,隻有一個九十高壽。


    舒薪說著,看了一眼沈多旺。


    沈多旺點點頭,算是答應。


    “看,我相公答應了,他這個人吧,瞧著不怎麽說話,但心很好的,也很守承諾,隻要他答應過的事情,都會做到!”舒薪說著,不免驕傲自豪。


    她眼光好,嫁了一個這麽好的男人。


    沈多旺立在一邊淺笑,“走吧,迴去了!”


    “好!”


    夫妻兩人手牽著手,慢慢的往家裏走。


    卻不想沈大茂的娘在家門口走來走去,手裏還拎著一個水桶。


    “她怎麽來了?”舒薪不解。


    “過去看看!”


    大茂娘見到舒薪、沈多旺,笑了起來,“你們迴來了,我家大茂挖了筍,我煮了給你們送點過來!”


    “……”


    “……”


    舒薪、沈多旺默。


    有種感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但人家送上門來,不要又不太好。


    “你稍等一下,我去拿個籃子!”舒薪說著,拿鑰匙開了院門。


    滾滾、貓咪便迎了上來,沈多旺伸手抱了貓咪,喊了‘滾滾’便進了堂屋。


    舒薪準備去拿籃子,大茂娘笑道,“拿什麽籃子,裝水桶就好了!”


    “哦,好吧!”舒薪拿了一個水桶,大茂娘把十來塊筍倒在了水桶裏。


    “真是多謝你了,要不是你們,我家大茂還欠著債呢,如今都把債還清了,大茂的意思是打算是再攢點錢,就把房子拾整拾整,到時候娶個媳婦!”


    “恭喜啊!”


    “好,好!”大茂娘笑著,又看了看水桶裏的筍,“記得吃啊,還新鮮著呢!”


    “嗯!”舒薪應了一聲。


    其實沈大茂娘送來的東西,她可不會吃。


    把人送了出去,舒薪關了院門,看著那水桶裏的筍,想了想拎著放到了角落裏。


    想著等壞了,再去倒掉。


    “你放在角落裏做什麽,拿去扔了就是!”沈多旺低聲問。


    給貓膩順毛。


    “現在丟多不好,等壞了再丟吧!”


    沈多旺挑眉,“嗯,晚上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舒薪反問。


    沈多旺靠近舒薪耳邊低語,“我想吃你!”


    “……”


    舒薪錯愕了一下,推開沈多旺,“臭流氓,中午給你喝白水,晚上給你吃粥!”


    “娘子若是願意給我吃,我不介意餓上三天!”


    “滾!”


    舒薪罵了句,自己忙活去了。


    沈多旺悶笑出聲。


    心裏肆意開懷極了。


    大茂娘急急忙忙迴了家,心跳如鼓。


    真是嚇死她了。


    幸虧舒薪、沈多旺沒發現。


    在家裏左等右等,還不見沈李氏來,大茂娘有些急。


    沈李氏答應她五兩銀子,要她把下了瀉藥的筍送到舒薪家,沈李氏已經給了二兩,還餘下三兩,說好事成後給的。


    可是沈李氏怎麽還不來?


    想到這裏,大茂娘忙出了門,去找沈李氏。


    沈李氏倒不是想賴賬,而是沈望祖迴來了。


    帶著肖氏,把東西都搬了迴來,據說縣城的房子也賣掉了。


    肖氏寒著臉,沈望祖垂頭喪氣的。


    “那賣房子的銀子呢?”沈李氏忙問。


    沈望祖看了看肖氏,肖氏才出聲說道,“銀子在我這裏,莫非婆婆想把銀子拿迴去?”


    “肖氏,你這是什麽意思?那是我花銀子買的房子,既然賣了,自然歸我,憑什麽入了你的手!”沈李氏怒喝。


    簡直氣死他了。


    “那你就要問問你的好兒子了!”肖氏說完,可不管沈李氏氣不氣,帶著豆兒迴了自己的院子。


    看著一股子黴味的房間,肖氏深深吸了口氣。


    她要離開這裏,一定要離開。


    那死鬼,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豆兒大氣不敢出。


    她和東來的親事,還得肖氏出聲才行,肖氏若是不答應,她就嫁不成。


    “豆兒……”


    “奴婢在!”


    肖氏看了看豆兒,“你隻要幫我辦一件事情,我就把你許配給東來!”


    “什麽事情?”豆兒小聲問。


    肖氏在豆兒耳邊低語幾句,豆兒錯愕了一下,頓時問道,“奴婢去哪裏找連公子?”


    “我也不知道!”肖氏說著,氣餒萬分。


    沈老頭、沈李氏屋子。


    沈李氏問沈望祖,“你到底做了什麽,被肖氏拿捏住?”


    沈望祖深吸一口氣才說道,“娘,我買試題的事情被人揭發出來了,衙門那邊已經將我拿下大獄,是肖家出麵才把我保了出來,賣宅院的六百兩銀子都給肖氏拿去打點了!”


    “那以後……還能去考舉嗎?”沈李氏小聲問。


    臉色發白,四肢無力。


    整個人都是懵的。


    “不能了,以後再也不能了,我被除名了!”


    以後別說是去考舉,就是想去個學堂教書,都沒學堂肯要他。


    他甚至不知道要何去何從。


    以後該做什麽?


    沈老頭坐在一邊沉默不語。


    淡淡的看著沈李氏、沈望祖,“那望祖就在家裏種田地吧,如今秧苗已經插下去,你明兒就跟著我去田裏看看!”


    “爹,我不要去田裏……”沈望祖驚唿一聲。


    他小時候是會的,可後來讀書以後,他就再也沒去過田裏。


    他怎麽可以去種田。


    “不種田,你想做什麽?去做商人嗎?”沈老頭又問。


    “士農工商,你去做個商人,還不如做農民呢,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花了這麽多銀子,你就給我考個童生迴來,你說買試題是十拿九穩的事情,結果被人揭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自己說說,你能做什麽?!”沈老頭罵出聲。


    沈望祖呆住。


    沈李氏也目瞪口呆。


    這沈老頭是吃了炸藥嗎?


    沈老頭卻對沈李氏說道,“把櫃子的鑰匙拿來,個敗家娘們,就知道寵著,你自己看看,養了個什麽玩意出來!”


    “爹……”


    “老頭子……”


    沈望祖、沈李氏驚唿。


    沈老頭卻起身,從沈李氏身上扯走了鑰匙,沈望祖瞧著忽地上前去搶鑰匙,父子兩搶奪間,鑰匙到手,沈望祖大手一揮,把沈老頭給甩了出去。


    “哎呦!”沈老頭叫了一聲,摔倒在地,隻聽得骨頭哢嚓發出了聲音。


    是骨頭摔碎了。


    “老頭子!”沈李氏驚唿,連忙上前去。


    沈望祖自己也嚇的半死。


    丟下鑰匙就跑了出去。


    沈李氏扶著沈老頭,沈老頭深深的吸了口氣,才說道,“這孩子,被你寵壞了!”


    “老頭子,望祖不是故意的,他隻是……”沈李氏想要解釋。


    沈老頭衝她搖搖頭,“別說了,扶我一把!”


    隻是沈老頭傷在了腿,怎麽也站不起來。


    沈李氏隻得喊了九娘進來幫忙。


    這些日子,九娘真是大變化,模樣出來了,竟是風韻猶,眼角眉梢都含著一股子情。


    沈老頭本來對九娘就存了心思,這會子趁著九娘扶他,在九娘胸口捏了一下。


    九娘吃疼,‘哎呦’叫了一聲。


    “怎麽了?”沈李氏不解問。


    “沒事,就是有些扶不住老爺!”九娘道。


    臉微紅,扶在沈老頭腰間的手,掐了沈老頭一下。


    不輕不重,掐的沈老頭心火燎燎。


    “吸……”


    沈老頭倒吸一口氣。


    沈李氏以為他疼,“九娘慢著些!”


    費了好大一番勁才把沈老頭扶著坐在炕上。


    “九娘,你去喊東來,套馬車去請羅大夫來!”


    “哎!”九娘應了一聲出了房間。


    房間裏


    沈李氏看著沈老頭,歎息一聲才說道,“老頭子,望祖他不是故意的,他隻是……”


    “我知道!”沈老頭低低說了句。


    多的也不再言語。


    再想到了沈望祖先前的狠,沈老頭心裏還是有些發涼。


    “也怪我,這些年太寵著他了,可是老頭子,他是我們小三之後的孩子,我怎麽能夠不偏愛一些!”沈李氏說著,哭了起來。


    雖知道小三在富貴人家享福,可這一輩子她到底想見上一麵,遠遠的看上一眼也好。


    沈老頭沉默了。


    許久之後才說道,“以後別給望祖銀子了,我瞧著那肖氏不像是個好的,你把銀子看牢些!”


    沈李氏點頭。


    沈老頭想了想又說道,“大茂娘那邊,你趕緊把銀子送過去,封住她的嘴!”


    “嗯!”


    沈李氏頷首。


    卻聽得九娘喊她,“夫人,大茂娘過來了!”


    沈李氏聽著臉色變了變,想了想才說道,“我知道了,你去喊她等一下,我這就過去!”


    “是!”


    九娘應了一聲過去和大茂娘說話。


    大茂娘惦記著銀子,也不太愛跟九娘說話。


    九娘看著大茂娘,心中冷笑。


    見沈李氏過來,朝沈李氏頷首便去廚房忙活了。


    “你怎麽過來了?”沈李氏問。


    “我已經把東西送過去了,那瀉藥不會死人吧?”大茂娘問。


    “不會,就是瀉藥而已,死不了人的!”沈李氏說著,把銀子給了大茂娘,“以後沒事別過來了,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的!”大茂娘拿著銀子,笑開了花,可心裏到底還是害怕,便說道,“你說,那沈多旺要是知道我在那筍裏下了藥,會不會報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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