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孩子……”


    柳氏抿嘴一笑,“開心就好,由著他們去玩吧!”


    吃了午飯,到底不好繼續蹭一頓晚飯,加上家裏也是有活的,孩子們留下,大人都走了。


    沈多旺表麵上等著拿錢,實際上忐忑的等著柳氏問話。


    孩子們各有去處,小弟、幺妹被阿爺、阿奶抱著村子串門去了,堂屋裏,柳氏坐在案桌邊,示意沈多旺坐。


    “我站著就好!”沈多旺忙道。


    柳氏也不勉強,抬頭看著沈多旺。


    這個男人很高大,是一個成年男人,除去他的家庭,就他本身來說,是非常不錯的。


    表麵雖然冷淡,卻是心熱的好人。


    她還是能夠肯定,沈多旺一開始並沒看中阿薪,應該是後來阿薪給他做了鞋子衣裳,又喊他來家裏吃飯,才動了心思的。


    二十五歲的男人了,還沒有成親。


    娶不上是一迴事,或許他也沒想娶……


    不想娶卻要糾纏著她的女兒,這點柳氏可不答應。


    “那就站著吧,但有些事情你今兒得給我個說法!”


    “……”沈多旺沉默,好一會才說道,“嬸子,請問!”


    “既然你喊我一聲嬸子,那就是拿我當長輩看待,我且問你,對阿薪,你是怎麽打算的?”


    “……”


    沈多旺聞言,認真說道,“我會娶阿薪!”


    這點,柳氏很滿意。


    “那你要怎麽娶她?”


    “三媒六聘,風風光光的娶,絕對不會委屈她,隻是我家那麽個情況,表麵上的聘禮可能不會太多,但私下我會給一些,到時候麻煩嬸子,就當是阿薪的嫁妝吧!”


    “……”


    這點倒是出乎柳氏意料。


    她是沒想到,沈多旺竟然會想這麽多。


    “阿薪這孩子命不好,遇上我這麽懦弱的娘,又有那麽個人渣一般的爹,下麵還有幾個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她受了很多委屈,也吃了很多苦!”柳氏說著,微微紅了眼眶。


    “這次阿薪出事,你能千裏迢迢的去救她,還絲毫沒有嫌棄之心,我很感動,便是這一點,我也不會、也不能阻止阿薪嫁給你!”


    “我隻問你一句,你對她可是真心的?”


    “此生非她不可,隻她一人!”


    柳氏看著沈多旺。


    她沒什麽眼光,也沒什麽見識,看不出來沈多旺到底是真是假,還是在騙她。


    清了清嗓子才說道,“我到底是個沒什麽見識的婦人,也不知道你這話到底有多少真,但時間能證明一切,我再問你,那區氏這般害阿薪,你打算怎麽辦?”


    沈多旺想說,對於區氏、舒阿木,他早已經部署好,準備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


    區氏喜歡賣別人的兒女,那他就賣了區氏的兒子。


    讓區氏從此不能再生,斬斷她所有的路線,讓她無處可尋幫手,痛不欲生。


    隻是柳氏這麽問,想來有所吩咐。


    加上得了柳氏鬆口,沈多旺也不那麽緊張,還有絲絲欣喜。


    忙討好問道,“不知嬸子有何吩咐?”


    “不管我吩咐什麽,你都能辦到?”柳氏問。


    “嬸子盡管吩咐,我定努力做到!”


    柳氏仔細想了想才說道,“我要區氏失去一切,讓她無比淒慘!”


    “好!”


    沈多旺應聲,朝柳氏頷首道,“那我先迴去了!”


    “你等下,買野豬的錢!”柳氏數了五兩銀子給沈多旺,“一碼歸一碼,既然你說是賣的,那錢就必須拿著!”


    “這……”沈多旺猶豫了。


    柳氏卻是笑了出聲,“若是有心,便早點來提親吧,也可以先定下來,她到八月就十一歲了!”


    沈多旺重重點頭,拿了銀子就走。


    出堂屋的時候踉蹌了一下,激動的。


    柳氏瞧著,微微勾唇笑了出聲。


    她相信女兒的眼光,也和沈多旺相處過些日子,看的出來沈多旺是一個很實誠的人。


    話不多,但很好。


    不然也不會就這麽輕而易舉就答應了。


    沈多旺歡歡喜喜的朝家走,覺得天那麽藍,空氣那麽好,路邊的野花格外漂亮,野草也格外的綠。


    他一到家,幾個孩子就圍了上來,“二叔,你總算迴來了,阿奶病了!”


    “?”沈多旺挑眉。


    他才不信呢。


    沈老頭在屋子裏聽到聲音,也連忙走了出來,欣喜低喚,“阿旺!”


    “爹!”沈多旺喊了一聲。


    “你迴來就好迴來就好,你娘病了,一直念叨你呢,快進去看看她!”


    沈多旺尋思片刻,才進了沈李氏的屋子。


    沈李氏這次是真的病了,臉色慘白,整個人瘦了不少。


    沈李氏本有些病怏怏的,瞧見沈多旺時忙喊了一聲,“阿旺……”


    本想罵幾句還知道迴來,不如死在外麵算了。


    可想著家裏如今都快要揭不開鍋,老四去年考秀才又沒中,正在努力備考今年的秀才,處處需要銀子打點,家裏如今是一個子都拿不出來了。


    她都愁得病了。


    才發現,要是沒有沈多旺,家裏根本不行。


    如今沈多旺迴來,這代表錢也跟著來了。


    忙拉著沈多旺的手,也不罵人了,就是一個勁的哭,“阿旺啊,以前是娘的不是,娘知道錯了,你不要往心裏,娘以後定好好待你!”


    沈多旺看著自己的老娘。


    有句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他這個娘一門心思都鑽到錢眼裏。


    能這般作態,怕是家裏沒錢了。


    “娘這麽說,那我也有個要求!”


    “什麽要求,你說!”沈李氏忙道。


    “我在山裏打了頭野豬,賣給了舒家村一戶人家,我看上她家大姑娘了,娘幫我去提親吧!”


    “……”


    沈李氏震驚了。


    這還是沈多旺迴來這幾年裏,第一次說他看上了誰,要她去提親。


    她說真的根本不想沈多旺娶媳婦,隻想沈多旺努力賺錢。


    可現在看沈多旺的樣子,要是她不去提親,就不肯拿錢的樣子,心裏急的要死。


    想了想才說道,“去提親倒是沒什麽問題,可是家裏這麽個情況,娘手裏也沒錢,去提親總不能空手去,這請媒婆還有置辦聘禮都是需要錢的,還有你那屋子一個人住倒是沒事,這要娶媳婦,總是窄小了些,還得再修一間出來才行,這要是成了,置辦酒席一類也需要不少錢!”


    “還有……”


    沈李氏唧唧歪歪說了一大堆。


    沈多旺聽著一直不曾言語,想了想才說道,“這些需要多少銀子?”


    “這些啊,娘算算啊……”沈李氏連忙坐直了身體。


    “這請媒婆怎麽也要十來兩銀子,還有定親要送禮,聘禮這些怎麽也要幾百兩,修房子也要幾十兩,裏麵還要置辦點家具什麽的也要幾十兩,辦酒席也得幾十兩,總不能為委屈了人家姑娘,得辦的有聲有色些,林林總總加起來……”沈李氏快速算著,打算說個五六百兩。


    沈多旺卻淡淡出聲問道,“一千兩夠了嗎?”


    “……”沈李氏震驚不已,忙結結巴巴說道,“夠,夠了!”


    一千兩啊,除去各種開銷,能剩下好多,能買好幾十畝田,還能給老四在鎮上買個小院子,老四的筆墨紙硯也可以換好一些的,先生那裏也得打點一下。


    至於那女方,隨隨便便拿二十兩銀子就能定下來,再有酒席什麽的,有個十兩銀子也是豐盛的很了。


    餘下七七八八的……


    不一會功夫,沈李氏就把這一千兩銀子打算好了。


    沈多旺看著沈李氏,深深的吸了口氣。


    為了不委屈舒薪,他是必須三媒六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不然早不管這一家子貪得無厭了。


    把懷裏的五兩銀拿出來給了沈李氏,“這是我賣野豬的錢,娘你收好,我出去找錢了,早點先把屋子修起來才是!”


    “哎,好,好,我讓你爹他們明日就開始去山裏砍木材,這屋子就修你屋子邊上,也在院子裏,往後麵菜地修,修深一些!”


    “好!”


    沈多旺出了沈李氏的房間,迴屋子拿了大刀、繩子、弓箭便出了家門。


    他前腳走,沈李氏後腳就好了。


    歡歡喜喜的跟沈老頭說道,“不管怎麽樣,咱們得先把房子修起來,家具什麽的我娘家那邊有人會做,去買幾樣迴來,哎呀一千兩銀子啊,咱們可以添上幾十畝田,以後就不用擔心糧食了,我去看看家裏有什麽好吃的,讓老大媳婦晚上煮燉好吃的,咱們慶賀一下!”


    沈老頭點點頭,蒼老的眼中藏不住的欣喜。


    沈李氏出了屋子,朝小兒子屋子走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沈望祖聞言,欣喜萬分,“娘,是真的嗎?我又可以去學堂了?”


    “當然是真的,咱們家也就你三哥能賺大錢,你以後多跟他好好相處,讓他把錢拿出來給你讀書,以後你可是要做大官的人呢!”


    “到時候我定把娘接在身邊享福!”


    “好,那娘下半輩子就靠你了!”


    沈多旺出了家門,立在路邊迴頭看了一眼家,深深吸了口氣。


    失望是有的,卻不如以前那麽難受。


    他也是有人放在心裏的,也有人會對他好的。


    他會幸福的。


    邁步朝山裏走去,路過舒家村的時候,朝舒薪家看了一眼,想著那裏有他的心肝,勾唇笑了起來。


    他想著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兩個人的以後,做什麽都有了動力。


    舒薪似乎有感觸一般,急急忙忙出了屋子,到了院子門口,朝大路方向看去,卻什麽都沒看見,深吸一口氣轉身迴了屋子,繼續繡花。


    她得快些把這繡活做好,拿去戴家後好做別的。


    青青正教著村裏幾個姑娘和舒芩、舒芪、姝姝繡荷包。


    布料針線都是舒薪給的,荷包做好必須留下,教就免費教了。


    舒薪打算先開一個繡品鋪子,賣荷包、手帕成衣一類,讓虎子做掌櫃,就必須有繡娘。


    青青繡功十分了得,由她來教,這些人學出來後繡的東西不會差,鋪子也不會缺貨。


    青青不單單繡功好,速度還快,別人一個荷包,她能繡三個,看舒薪繡過之後,跟著舒薪學了幾天,雖然做不到舒薪那般熟練,但也有幾分模樣在。


    “青青姐真是厲害!”舒芪誇獎道。


    青青笑,才知道舒芪以前叫蔥花。


    舒芩叫菜花,姝姝叫豆花,是舒薪大年三十給取了新名字。


    舒薪是一個好姐姐,也是一個好女兒,更是一個好孫女,好朋友。


    她不求榮華富貴,亦不求金銀滿屋,隻求這一輩子留在她身邊,幫助她走向康莊大道,成就她的錦繡人生。


    隻願她不忘今日初心,一如既往的待她好。


    給她一份心靈的救贖和念想。


    “你以後會比我更好!”青青摸摸舒芪的頭,這個三妹妹。


    舒薪是她的大妹妹,舒芩是她的二妹妹,舒芪是三妹妹,姝姝四妹妹,幺妹叫嫿兒,是小妹妹。


    她已經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把這裏的人當成自己的家人,用性命守護的那種。


    家裏的事情是很多的。


    田裏要幹活,甘蔗要種下去。


    不過村裏人倒是有意思,為了讓兒女來學點本事,倒是願意免費幫忙,管飯就好。


    婦人幫著做飯,男人去田裏幹活。


    柳氏怪不好意思的,舒薪、青青有點商人本性在,覺得這樣子很好。


    這天底下就沒白吃的午餐。


    這邊小院裏,姑娘們都在認真學著,有大人過來看了一眼,迴去便嘖嘖嘖誇道,“繡的真好看!”


    也想著女兒學會了,賺了錢補貼家用,以後嫁人有本事婆家也不敢看輕。


    因為孩子在舒薪家學刺繡,男人們倒是不敢碎嘴了,說話都幹淨不少,看柳氏也不隨意亂瞄。


    田犁好,又灑下了泡脹的穀子,要等上一個月的時候才插秧。


    舒薪去田埂看過,好幾大塊田裏,弄了長條的育苗梗,為了防止鳥來吃穀子,上麵還蓋了稻草,要等上兩天發芽了才把稻草拿掉。


    另外一大塊田裏麵放幹了水,打算再幹些翻了種植甘蔗。


    麥子也有了小小的麥穗。


    轉眼就到了三月。


    沈多旺看著修建好的屋子,還算滿意的。


    兩間並在一起,從以前住的進去,炕拆掉了,打在了新屋子的窗戶下,最裏麵留著以後放床,靠院牆方向有扇窗戶,沈多旺打算以後給舒薪放梳妝台。


    床腳放衣櫃、箱子一類的東西。


    以前的屋子角落他讓人隔了個空間出來,打算做浴房,弄個大浴桶讓舒薪沐浴。


    邊上還有個灶台大鍋可以燒水,免得要熱水還要去廚房弄,阿薪力氣小,他在家還好,順手的事情,不在家要點熱水也麻煩。


    現在屋子空蕩蕩的,等舒薪的嫁妝擺進來就好了。


    舒家大房、二房賣的田地他已經買到手,四十畝田契也在自己手裏,他打算晚上去一趟舒薪家,把手裏目前能放在台麵上的東西都交給舒薪。


    其實也沒什麽東西,就是鎮上一個宅院,和那四十畝田加上台豐縣那邊的橘子林和百畝田契。


    手裏還有一千多兩金子和三千兩銀子,還有特意托人買的一些首飾。


    銀票他總覺得不太穩妥,除非必要不會留在身上很多。


    家裏陸陸續續給了有二百兩,現在迴來倒是能吃上一頓飽飯、喝得上一口熱茶,但真真正正豐盛像舒薪家那麽有營養卻是從來沒有。


    “阿旺啊!”沈李氏喊了一聲,笑眯眯的,瞧著格外溫和。


    “嗯!”


    “你看重的姑娘是舒家村誰啊?娘好請人先打聽打聽!”


    “舒薪!”


    舒薪?


    誰?


    沈李氏不知道舒薪呀。


    “既然人確定了,你可要早些把錢準備好,娘好給你去提親呢!”


    “嗯,有人要兩隻活的大蟲,我想辦法弄兩隻過去,就夠了!”


    “那兩隻大蟲多少銀子?”


    “八九百吧,看大小!”


    沈李氏頓時就笑了起來,“你可找到大蟲下落了?”


    “嗯!”


    沈李氏一聽就來勁了,“那你趕緊去把大蟲抓住,拿了銀子迴來娘就去提親!”


    沈多旺看著沈李氏。


    很想說一句,你以為大蟲好抓?


    那是猛獸,是老虎,是會吃人的。


    可麵對一個滿心滿眼隻有錢的老娘,沈多旺隻是勾了勾唇,便出了家門。


    走了幾步又停下,“娘,我這次是認真的,那舒薪我非娶不可,要是不成這錢你可得還給我!”


    沈李氏聞言,怒氣就上來了。


    但想著沈多旺能賺錢啊,忙道,“你快去吧,娘這次一定幫你把人娶迴來!”


    沈多旺不言語,轉身就走了。


    山裏有老虎不假,但他也不會傻傻的去打。


    有這個時間,不如去見見舒薪,他已經很久沒去了。


    那天見到虎子,說今天會過去,虎子肯定告訴舒薪了,晚上應該有大餐吃。


    不過還得去鎮上拿東西,都帶上拿去給舒薪。


    還有八百兩銀票,打算給老娘,先把兩人的婚事定下來。


    沈多旺快速到了鎮上時,天都快黑了,急急忙忙去了醉仙樓,便碰到了夏神醫和他的孫女夏靜雪。


    “沈公子!”夏靜雪嬌滴滴的喊了一聲。


    看著沈多旺笑的溫柔有嫵媚,多情又假意。


    她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卻不想這般矯揉造作,沈多旺見太多了,一眼就能看出來。


    看向夏神醫,“夏神醫!”


    “沈公子!”夏神醫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


    都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夏家隻因為一本醫書就招來了殺戮,要不是大將軍帶人趕到,他和孫女也活不下來。


    欠下的不單單是人命,還有天大的人情。


    他一直知道孫女想重迴當年的富貴榮華,但真想迴去,重振夏家談何容易!


    “夏神醫,聽說你在小鎮買下了宅院,可安置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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