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看著舒薪,啊嗚了幾句。


    反正沒人聽得懂,舒薪就當她聽懂了。


    把荷包塞到幺妹手裏,幺妹甩了幾下,給甩到了地上,舒薪也沒在意。


    把最後一個荷包給了小弟。


    “非寧靜無以致遠,非寬大無以兼覆,非慈厚無以懷眾,非平正無以製斷,我們家小弟是有遠大誌向的人,便叫致遠吧,舒致遠!”


    小弟啊啊啊叫了起來,緊緊的抓住了荷包、


    舒薪笑,抱著他親了幾口,抱在懷裏逗弄著她。


    菜花、蔥花、豆花也打開了自己的荷包,裏麵有二兩銀子,還有一張白紙。


    “大姐,我這個芩是什麽意思?”


    “黃芩,一味中草藥,黃芩的根入藥,味苦、性寒,有清熱燥濕、瀉火解毒、止血、安胎等功效。主治溫熱病、上唿吸道感染、肺熱咳嗽、濕熱黃膽、肺炎、痢疾、咳血、目赤、胎動不安、高血壓、癰腫癤瘡等!”


    菜花聽了之後仔細想想,忙問,“是一味好藥材?”


    “是的!”舒薪點頭。


    菜花認真想了想,“那我就要這個了,舒芩,我有名字了,正兒八經的名字!”


    菜花,不,她現在叫舒芩。


    舒芩看著手中的字。


    舒薪的字寫的比以前好看多了,加上這幾個字她又十分認真,自然更好。


    “我得好好保管起來!”


    舒薪給她們準備了一個小箱子,拿來裝她們認為珍貴的東西。


    舒芩歡喜萬分的拿了油燈迴了自己房間,坐在床邊看著看著傻笑不已。


    蔥花也連忙問道,“大姐,我這個也是嗎?”


    “是的,你這個讀芪,黃芪的芪,古人有詩句這樣說,山中相送罷,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其中這個王孫便是指黃芪!”


    蔥花想了想,笑著眯了眼,“大姐,謝謝你,我就要這個了!”


    “大姐,那我呢?”豆花忍不住問。


    “你這個讀姝,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姝,意指美人!”


    “嗬嗬嗬,我喜歡!”舒姝笑了起來。


    琴棋書畫,芩芪姝嫿諧音。


    至此,家裏幾個妹妹都有了名字。


    舒芩、舒芪、舒姝、舒嫿,舒致遠。


    柳氏倒是都聽喜歡的。


    也明白舒薪的意思。


    “都挺好的,阿薪有心了!”


    虎子沉默許久,才說道,“阿薪,要不你也幫我取一個吧!”


    舒薪聞言錯愕了一下。


    “為什麽啊?”


    “走出去大家都喊我虎子,也沒個大名,我還想以後經商去,總不能一直喊我虎子吧!”


    舒薪笑。


    阿爺、阿奶錯愕之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誰說你沒有大名,你也是有大名的,隻是小時候你虎頭虎腦的,甚是可愛,才叫了虎子!”


    “那我大名叫什麽?”


    “舒慎,謹慎的慎,這還是當年老族長給取的名字,以後走出去,便告知這個名字吧!”


    虎子讀書少,也不知道慎字要怎麽寫。


    “虎子哥,我寫了給你!”舒薪立即進屋子去寫了拿出來。


    虎子看著宣紙上的字,“我看見過,這個字我看見過!”


    那時竟不曾想,這是他的名字。


    “謝謝阿薪!”


    舒薪笑笑不語。


    晚上幾個孩子是決定要守夜的,也沒什麽好玩的,就坐在炭盆邊吃著瓜子、花生、板栗,阿爺、阿奶撐不住早睡了,柳氏也哄小弟、幺妹睡覺,聽著堂屋幾個孩子歡喜小聲,恐吵到她刻意壓低了聲音,柳氏心口暖暖的。


    翻了個身睡去。


    舒薪捧著水喝著,卻想到了沈多旺,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沈多旺背著包袱迴到家門口。


    看家門緊閉,伸手推了推,不出所料果然是上了門閥,朝家後門走去,隨手一番進了院子,便聽到了廚房裏傳出了聲音來。


    “娘,這剩下的雞、肉都要端你屋子裏去嗎?”


    “端過去,留兩個饅頭就好了!”沈李氏說著,又恨恨說道,“讓他一走大半年不迴來,也不帶個錢迴來,還想吃肉,做夢去吧!”


    廚房裏頓時又安靜下來,沈多旺站在窗戶外,隻覺得身體冷透了。


    也明白,不是所有人家都如舒薪家那般和美歡樂。


    不是一家人,勝似一家人。


    一家人相處融洽,大的讓著小的,小的敬著老的。


    有些話,他覺得今日勢必要問一問了!


    翻牆出了院子,到了前門,用力在門上敲了幾下、


    院子裏傳來一聲緊張又防備的聲音,“誰啊?”


    “我,沈多旺!”


    院子裏頓時傳來沈李氏的咒罵,“還知道迴來,迴來做什麽,死在外麵算了!”


    大門被打開,沈多旺拎著包袱進了院子,也不去看家裏其他人,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把包袱放在了盡是灰塵的炕上,出了們進廚房去。


    果然隻剩下幾個饅頭還冒著溫熱,收拾的幹幹淨淨,找口吃的都沒有。


    沈多旺冷冷一笑。


    剛要走出廚房,沈李氏便急急忙忙進了廚房,“銀子呢?你出去這麽久賺的銀子呢?”


    “……”


    沈多旺看著尖酸刻薄的沈李氏,忽地想起了什麽,身子錯開她快速迴了房間,看著被翻的亂七八糟的衣裳,憤怒的一拳就把炕邊的窗戶打碎,反手就把木門給取下砸在了院子裏。


    “銀子?我迴到家連口熱茶都沒喝上,大過年的你們是吃飽了,便不問我一聲,雞啊肉的都鎖起來了是吧!”沈多旺怒喝。


    看著氣的瑟瑟發抖的沈李氏,和站在門口不言語的親爹,還有一邊的大哥、二哥和躲在屋子裏的四弟。


    “銀子銀子,那咱們好好掰扯掰扯,這家裏的房子是誰賺的銀子建起來的,家裏的田地是誰拿銀子置辦的,小四要去學堂念書的銀子是哪裏來的?”沈多旺怒吼。


    這一吼,把沈李氏都震住了。


    想要哭爹罵娘,沈多旺淡淡說道,“我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要是你們親生的,你們的心也太偏了!”


    也不管家裏人什麽臉色,轉身進了屋子,把衣裳重新疊好,拎在手裏出了屋子,看著震驚錯愕的沈李氏,“若我不是你們親生的,我這便尋我親生爹娘去,至此橋歸橋、路歸路,你們養育我幾年,我給的銀子也夠你們養老了!”


    沈老頭忙上前,拉住了沈多旺,“多旺啊,你娘糊塗,你怎麽也跟著糊塗,大過年的,迴來了就別出去了!”又看了眼立在一邊木頭樁子似的老大、老二一家,“老大、老二,快把屋子收拾出來,老大、老二媳婦,快去給多旺準備晚飯!”


    沈多旺看著自己的親爹,這個不管他娘鬧騰什麽,他都隻會在一邊吧嗒吧嗒抽煙的老頭,今天出來安撫他,顯得十分怪異,沈多旺心中頓時有了數,深深的吸了口氣,“不必了,我還是出門去比較好!”


    沈老頭忙拉住沈多旺手腕,“老三,你聽爹一次勸,這次便留下來吧,以後你娘若是再這般無理取鬧,不管你是要搬出去也好,還是分家出去單住也罷,我都不強迫裏!”


    “此話當真?”沈多旺問。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不可能就在外麵弄個屋子把舒薪娶迴來,那樣子別人會說閑話的。


    就算要分家出去單住,也得等成親之後。


    沈老頭點頭。


    沈多旺算是留了下來。


    等房間收拾好,沈多旺便進去睡了。


    窗戶還沒修好,寒風唿唿唿的,舒家老大、老二隻得拿了油布過來釘上,沈多旺在屋子裏躺著,心裏亂糟糟的。


    特別亂。


    那種他不是沈老頭、沈李氏親生這些想法越發清晰。


    他必須查清楚才行。


    隻是要從何查起?


    沈多旺沉思了!


    等兩個嫂子煮了吃的過來,沈多旺也沒起來吃,沈李氏罵罵咧咧,被沈老頭拉迴了屋子,不知道說了什麽,沈李氏漸漸的也就不開口罵人了。


    被窩裏涼颼颼的,也沒了那淡淡的皂香味,炕也冷冰冰的,不像在舒薪家,炕下午就燒了起來,晚上一進被窩就暖烘烘的一夜到天亮。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沈多旺歎了一聲,拉了拉有些發黴的被子蓋住自己。


    閉上眼睛怎麽也睡不著。


    這個時候,她是不是在守歲?


    她們姐妹幾個感情那麽好,一定在堂屋圍著火盆子吃著瓜子、花生,還會烤肉串吃吧。


    想到舒薪,想到舒薪跟他說的話,沈多旺才覺得好受許多。


    就這麽閉著眼睛,想了舒薪一夜。


    大年初一。


    家家戶戶都要串門子,家裏更是準備了糖、瓜子、花生,有孩子來就抓一把,舒薪家準備了更多些。


    還準備了年糕條子,小孩子來便給幾個,放在火盆裏烤焦,外麵焦裏麵粘糯好吃的很。


    舒薪幾姊妹也去拜年,迴來口袋裏什麽都有,一一抓出來放在盤子裏,再去看家裏的,都被分光了。


    “這麽快!”舒薪錯愕了一下。


    舒芩失笑,“如今大家都知道我們家好吃的東西多,孩子們肯定第一個來我們家!”


    “有道理,幸虧我藏了一些!”


    舒薪去把年糕拿來,這邊舒芩、舒芪早把火盆弄好,姝姝則笑眯眯的去逗小弟和幺妹。


    姐妹四人一起烤了,就那麽拿在手裏吃。


    燙的唿唿唿直吹氣,柳氏瞧著,笑道,“不會拿筷子夾著吃!”


    “感覺不一樣!”舒薪說著,又去拿了青菜什麽的來烤,還往上麵抹點油,撒點鹽和辣椒麵,吃的那叫一個歡。


    甚至切了瘦肉串起來烤。


    甚至還把小弟、幺妹抱來,給一點菜葉子,撕一點瘦肉。


    柳氏看著幾姊妹在院子裏搗鼓著吃,反正是偶爾吃一次,加上大過年的,愛怎麽搗鼓怎麽搗鼓。


    笑了笑把錢拿出來數了數,又放迴去。


    再去看看家裏的糧食,後院還有十幾隻兔子、十來隻母雞。


    如今冬天母雞都不太會下蛋,一天下來有兩三個已經算好的,有時候一個都沒有。


    阿爺、阿奶、虎子串門子迴來,見舒薪幾姊妹在院子裏烤東西吃,兩隻狗在邊上穿來穿去,就希望得點好吃的,口水直流。


    笑著進屋子拿了兩個骨頭給團圓、平安,虎子則加入燒烤行列,院子裏頓時歡聲笑語不斷。


    阿爺也倒了點小酒,吃幾串肉串串,也是人間一大美事。


    初三後,舒薪就沒貪玩了,每日洗手繡花。


    阿爺則讓虎子帶著去了一趟鎮上,買了些種田需要的東西迴來,請人幫著犁田,準備施種秧苗。


    虎子裏裏外外的忙活,舒薪這些都不管,專心繡花。


    柳氏、舒芩、舒芪、阿奶則


    轉眼到了十四,十五元宵節,家家戶戶都要做湯圓,一大早就開始磨泡漲的糯米粉,舒薪在房間裏繡活,不小心刺到了手指頭。


    “吸!”


    疼的舒薪低叫了聲。


    將手指頭放在嘴裏吸著。


    做刺繡這麽久來,第一次被刺到手。


    舒薪索性放下了針線,把繡架推到角落,拿了布蓋上,免得沾染了灰塵。


    出了屋子。


    “大姐,你出來透氣了啊!”姝姝笑嘻嘻問。


    舒薪上前,抱住她親了親。


    除去幺妹最小的妹妹,舒薪最疼的還是她。


    “你在這裏做什麽?”


    “和團圓、平安看家!”姝姝奶聲奶氣說著,衝舒薪一笑。


    本來要去忘憂家玩的,但是去了之後,姝姝發現忘憂不太喜歡她。


    別看她小,從小處於舒家那樣子的環境,敏感也聰明的很。


    舒薪點點頭,挨著姝姝坐下。


    見她頭發有些亂糟糟的,“快去拿了庶子來,我給你梳一下!”


    “好!”


    姝姝很快拿了梳子來,舒薪給她梳了兩個小包子,用紅繩子綁住,粉嘟嘟的可愛極了。


    舒薪瞧著,忍不住問道,“早上是誰給你梳的頭發,都沒梳好!”


    “不關二姐的事情,是忘憂,她扯了我兩下!”


    舒薪聞言頓時就不樂意了。


    那忘憂一看就是個問題兒童,小小年紀就知道裝陰沉。


    “以後別跟她玩,也不要去找她玩,沒事在家跟著我繡花,或者讀讀書、認認字!”


    舒薪護短。


    惱火忘憂扯姝姝頭發,又惱火自己不能去說事。


    隻能讓姝姝在家裏待著。


    姝姝重重點頭,乖巧的依偎在大姐懷中,歡喜的勾唇傻笑。


    姐妹倆就這麽靠著吹冷風。


    舒薪還在想著手指上的刺疼,是不是預示著要發生什麽事情?


    想到這裏,舒薪沉默了。


    若是以前,她不太信神佛,但她穿越到這個地方,她信了。


    糯米磨好,要裝在極細密的布袋子裏過濾水,等到水分都沒了,留下來的就是糯米粉,搓揉順了拿來包湯圓就成。


    舒薪蒸了一個南瓜,放在菜板上壓碎了跟糯米粉揉捏在一起,煎了幾盤子南瓜餅。


    “這東西好吃!”阿爺點頭,吃了好幾個。


    舒薪見家人喜歡吃,又做了一些,“這種東西一次性不能吃太多,現在天氣涼,做一些放著沒事!”


    又做了一些讓虎子送去村長家。


    吃了午飯,舒薪也不想繡花,就坐在院子裏的椅子上,看著天空發呆。


    腦子裏亂哄哄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就那麽看著天空。


    “阿薪這孩子,今兒是怎麽了?”阿奶問柳氏。


    柳氏搖搖頭,“不知道啊,吃了午飯後就這樣子了,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平時舒薪都樂嗬嗬的,還從來沒有這樣子過,柳氏心裏頗為擔憂。


    下午時分,一輛馬車來到了舒家。


    柳氏出門一見,竟是戴珍珠帶著賀禮來拜年,是她大哥送來的。


    “柳姨!”戴珍珠歡喜喊了一聲。


    又簡直屋子幾個姐妹,剛要開口喊人。


    姝姝便開口說道,“珍珠姐姐,你不能喊我豆花了,大姐給我取了名字,叫姝姝,是美人那個姝!”


    “呀……”


    戴珍珠錯愕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那感情好,快讓我看看我們這小美人姝姝!”


    蹲下身親了親姝姝。


    舒芩、舒芪才上前說道,“珍珠姐姐,我是舒芩,茯芩的芩!”


    “珍珠姐姐,我是舒芪,黃芪的芪!”


    戴珍珠越發驚喜,“都是藥材名啊!”


    “對,大姐說這是兩味好藥材,又和琴棋書畫諧音!”舒芩說著,拉著戴珍珠的手,親切的很。


    柳氏瞧著失笑,對戴大哥說道,“讓女孩子們聊去,咱們進堂屋坐!”


    戴大哥把禮物給了柳氏,“柳姨,新年快樂!”


    “快裏麵坐!”


    幾姊妹說著,連忙去找舒薪,戴珍珠見舒薪坐在椅子上發呆,連她來了都沒察覺,也不敢大聲打擾。


    問舒芩,“阿薪是怎麽了?”


    “不知道呢,大姐下午就坐那裏發呆,我們也不敢隨意打擾!”舒芩說著,也是滿心擔憂。


    戴珍珠拍拍舒芩的手,“我去看看!”


    輕手輕腳走到舒薪身邊坐下,小聲低語,“阿薪,你想什麽呢?”


    舒薪聞聲迴過神來,看著戴珍珠,高興笑道,“珍珠姐姐,你怎麽來了?”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鎮上有燈會,我來接你們去玩耍,你們去不去?”


    “鎮上嗎?”舒薪問。


    “對呀,去我家住,今晚上就在我家住下,明日賞了花燈,後日一早再迴來,或者明日晚上迴來也成,讓我大哥送你們!”戴珍珠說著,怕舒薪不答應,又說道,“我已經問過爹娘了,爹娘是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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