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一大早殷琛離開,一整天,徐傾城都在家裏陪著寶寶。


    沒有了往常殷琛上午的甜點,她有些不太習慣。


    午飯過後,寶寶睡著了。


    徐傾城來到了畫室裏。


    看著畫室裏殷琛為自己購置的油彩,她的心驀地有些失落起來。


    許久,她努力揮去腦海中不自主浮現的男人的身影,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人的模樣。


    徐傾城拿起畫筆,在畫布上漫不經心地塗抹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整整一個下午,她的畫布上也沒有幾道色彩。


    轉眼到了晚飯時間。


    陳嫂敲了敲門,走進畫室,“小姐,吃晚飯了。”


    她是徐家的老傭人了,這麽多年來,始終改不掉當初的稱唿。


    徐傾城抬眸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鍾,才知道時間恍然到了傍晚。


    她放下畫筆,“寶寶呢?”


    陳嫂迴道:“寶寶很乖,下午在兒童房裏玩了一陣玩具,又在花園裏曬了一會太陽,這會已經睡了。”


    徐傾城起身,久坐的身體有點僵硬。


    陳嫂見狀,過來扶著她去了餐廳。


    餐桌上,麵對營養均衡、葷素搭配的菜肴,徐傾城沒有一點吃的欲望。


    之前,殷琛在的時候,晚飯總是和她一起吃。


    就算是她不喜歡的菜品,他也會想辦法強迫她吃上一些。


    現在,餐廳裏除了周嫂和她之外,再沒有了他的影子。


    按理說,她應該高興才是。


    可是如今,就連平時她最愛吃的香芋,不知為何也變得索然無味了。


    徐傾城挑起幾顆米粒送進了嘴裏,失神的咀嚼著。


    她不同尋常的舉動,陳嫂看著眼裏,不自覺的問了句:“小姐,您是不是想先生了?”


    徐傾城手中的筷子頓在了半空,矢口否認,“怎麽可能!?”


    她希望他不在,還來不及呢!


    “思念這種東西,絕不會在我和殷琛之間出現。”徐傾城擺了擺手,一本正經的強調著,眼睛裏極力透出幾分不可置疑的神色,“我都不喜歡他,怎麽會想念他?”


    看著她搖得像撥浪鼓般的頭,陳嫂啞然失笑。


    從小到大,她一直看著小姐成長,比誰都了解她。


    可這一次,她能感覺到小姐在說謊。


    陳嫂臉上的笑容落入徐傾城的眼中,莫名有一種煩躁襲上她的心頭。


    她放下了碗筷,“我吃不下了。”


    徐傾城站起身來,轉身去了洗手間。


    看著她的背影,陳嫂搖著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


    洗手間裏。


    徐傾城打開了水龍頭。


    望著洗手台上的鏡子裏,那個光豔照人的自己,一股落寞的情緒湧了上來。


    她很清楚,與殷琛的婚姻,隻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


    曾經渴望的那種解脫感,仿佛消失了一般。


    取而代之的是心底無名的失落。


    徐傾城撩起冰冷的水,在自己的臉上拍了拍,希望可以拍掉心裏的不良情緒。


    半晌,她緩緩地抬起頭來,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道:“徐傾城,你要冷靜,要克製。殷琛是很好,但你不能忘卻過去。忘記過去就等於背叛。你千萬不能去想他,更不要被他感動。你如果那樣做,爸爸媽媽是不會原諒你的!”


    徐傾城努力勸說著自己,但是在她的心底有另一個聲音在反駁她,“殷琛是個好男人,更是個好父親,他是愛你的,而且隻愛你。”


    她壓下心裏煩亂的念頭,驚恐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喃喃問了句:“徐傾城……難道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迴答她的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她目光複雜地看著鏡中無聲的自己。


    國外公司總裁辦公室。


    殷琛正在整理公司轉移的各種文件,辦公室的門猛地被人推開。


    他蹙起眉頭,剛要開口,卻見父親殷萬遠麵色陰沉的闖進來,徑直在沙發上怒氣衝衝的坐了下來。


    父親的身後是一臉緊張又無奈的高秘書,“boss,這——”


    殷琛向高秘書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高秘書關上門,退了下去。


    殷琛眯了眯深邃的眸,一臉冷靜的看著父親。


    該來的還是來了。


    從他做出決定的那天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的父親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他給父親倒了一杯水放在了茶幾上,轉身迴到了座位上。


    待他坐定,殷萬遠冷沉著眸子掃過他的臉,聲音陰冷,“你放棄家族產業,隻為跟一個女人在一起。現在又要舍棄自己的企業?”


    “殷琛,你在這裏的企業雖然是你自己創辦,可你不要忘了,你終歸是我殷萬遠的兒子,你的一切都屬於殷氏家族。你一意孤行的要把手裏的企業拱手讓人,你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


    “我考慮了很久,已經下定決心要這麽做。”殷琛垂著眸子,低沉著聲音迴了句,“對我來說,再多的東西也不過是些身外之物。我相信父親、包括殷氏家族也絕不會在乎這點產業。”


    “說得輕鬆!”殷萬遠怒瞠著眸子,冷哼一聲,“就算你要補償那個女人,也沒有將自己的東西送人的道理。據我所知,現在這裏的企業已經是你唯一的產業了,你要放棄了,就會一無所有。”


    殷琛低聲道:“這些我都清楚。”


    “既然清楚,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殷萬遠扶著桌沿的手青筋暴露,滄桑的臉上麵色陰鷙。


    “作為男人,事業才是第一位的。如果你非要這麽做,別怪我這個做父親的翻臉。你那些轉手於人的公司,我會立刻命人進行吞並收購,直至土崩瓦解。用不上十天,你留給那個女人的,最後不過是幾個空殼而已。”


    父親的話,殷琛多多少少有些忌憚。


    他知道,在父親的眼中除了利益,其他的都不重要,哪怕是血肉親情。


    對於那些兒女情長,父親更為不齒。


    殷琛對上父親陰沉的臉,放低了姿態,“這些企業的法人雖然會寫上她的名字,可事實上企業的管理人仍然是我,公司所有的運營以及決策都由我來決定的。您就是全部吞並,也沒有什麽用處。”


    殷萬遠憤怒地拍著茶幾,“我殷某從商以來,隻有別人向我退讓,沒有我先行讓步的道理。”


    殷琛低眉順眼,“請父親三思。”


    “為了個女人,你竟然什麽都不顧。”殷萬遠的眸子布滿了怒氣,“那個女人她根本不喜歡你,這句話我說了多少遍,你難道不知道麽?”


    殷琛的眸子微不可見的閃了閃,眼前浮現過徐傾城那張絕美的臉龐,淡淡迴了句:“我隻是想付出我的所有,尋求心安。”


    殷萬遠語氣裏透著寒意,“就算你傾盡天下,也不可能打動她。我隻想問問你,到底在執念什麽?”


    殷琛緊抿著雙唇,不再吭聲。


    那個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值得他付出所有。


    “糊塗!”見殷琛這一副情深似海就差溺死海裏的模樣,殷萬遠真是恨鐵不成鋼,“你的產業轉移給她,打理的人仍然是你轉移不轉移又有什麽區別?你這樣做有什麽意義?”


    殷琛直視著父親怒目而視的眼神,聲音堅定,“我不管有沒有意義,不也管結局如何,我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請父親諒解。”


    殷萬遠氣急,“不可能!你要是繼續執迷不悟,我就跟你斷絕父子關係。”


    殷琛棱角分明的臉,更顯堅毅,“任何的代價,我都願意承受。”


    “你這個逆子!”殷萬遠怒不可遏的奔到他的辦公桌前,揚起手掌甩了一巴掌給他,“我絕不容忍!”


    說完,他扭頭憤怒摔門離去。


    看著父親決絕的身影,殷琛目光如炬。


    臉頰上的疼痛陣陣傳來,他的唇角勾起一道酸澀的弧度。


    他拿起簽字筆,繼續整理手中的轉移資料。


    許久之後,所有的資料整理完畢,他按鈴叫高秘書進來,把所有的手續帶了出去。


    殷琛如釋重負的坐在椅子上。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一直沒有離開公司。


    十二小時過後,公司的轉讓聲明刊登在了國際商業時報上,昭告天下。


    第二天上午,殷珅手拿著一遝報紙,閃身走進了殷琛的辦公室。


    殷琛放下手裏正在簽署的一份文件,抬眸看著不請自來的殷珅,不緊不慢問道:“你來幹什麽?”


    不待殷琛讓座,他自行坐在了沙發上,迴複的語氣帶著嘲諷,“我來看看我們殷氏家族最癡情、最無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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