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電話,她都能感受到電話那頭的低氣壓。


    她撇撇嘴,收起了手機。


    還生她的氣,又幹什麽要給她打電話……


    ……


    病房裏,厲夫人拿起了水果刀,給厲奶奶削了一個蘋果。


    她把蘋果遞了過去,“媽,吃個蘋果。”


    厲奶奶似乎是睡足了,打起了精神,靠在了床頭上。


    她看了一眼厲夫人手裏大蘋果,蹙了蹙眉,“我吃不了那麽多,你把它切開,我們兩個一人一半。”


    厲夫人順從地用水果刀切開了蘋果,一分為二。然後,拿起一半重新遞給了厲奶奶。


    老夫人接過了蘋果,深深的看了一眼厲夫人,語重心長的開了口:“是時候放下了。”


    厲夫人知道老人家說的是什麽,她收起了水果刀,轉身去收拾櫃子上的東西,沒有作聲。


    “你過來坐下。”厲奶奶拍了拍床沿,“跟我好好聊聊。”


    厲母隻好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走到床邊坐下來。


    她的內心抗拒著,試著岔開了話頭,“您別急,吃完蘋果再說。”


    厲奶奶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媳婦,搖了搖頭,“別總得躲躲閃閃的,我能開導你的時候也不多了。”


    厲夫人心頭一緊,連忙說道:“您快別這麽說,有什麽事情您盡管吩咐就是。”


    老人家病情這麽嚴重,日子已經不多了,她不忍心讓老人不痛快。


    厲奶奶歎了一口氣,“你二十二歲進的厲家的門,我還記得你第一次去家裏的樣子。你當時穿著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梳著長長的頭發,那時候你特別愛笑,模樣也挺好看。”


    老人家的嘴角噙著笑,繼續說道:“雖說你的出身不好,可你品貌端正,對沭南也不錯。我看江民也是真心喜歡你,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你們的婚事。”


    厲夫人低著頭,聽她慢慢的說著過去的事情。


    厲奶奶咬了一小口蘋果,吃了下去,繼續說道:“那時候,你也是個活潑的性子,一到周末,隻要江民有空,你就在花園了蕩秋千,滿園子的笑聲。那時候讓我這個老太太都羨慕死了。”


    厲母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也沉浸在往事中,“是啊,那時候真開心。”


    “後來,你生下了一對兒女,每天下班後,陪著孩子們讀讀故事書,做做小遊戲,屋子裏充滿了你和孩子們的歡笑聲,我天天都能看到你開心的樣子。


    說著,說著,厲奶奶的麵色忽然沉了下來,“可是,公司陷入了經濟危機,江民走了。他走後,你一個人承擔起了公司的重擔,再也看不到你的笑臉了。後來你每天都被工作搞得焦頭爛額,一迴到家中,總是帶著工作的情緒,拿自己的兒子當公司的員工那樣對待,弄得兒子每天躲著你,都不願跟你親近。”


    厲夫人皺起了眉頭。


    有麽?


    她當年,對沭司有這麽兇狠麽?


    厲奶奶其實知道,厲夫人那時候不容易,她傷心,她也難過。


    可再傷心難過,日子總是要過的,她的孫子孫女們還要好好的成長。她不敢當著孩子的麵掉眼淚,每天都強打起精神,和保姆一起看護著孩子們。


    “再難的日子都已經過去了。人活一世,要向前看,不要總想著跟別人較勁,更不能跟自己較勁。你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麽做,讓自己的心,不再那麽別扭。”


    老夫人伸手拉過厲夫人的手,“不看出身,隻看你兒子的心。當年你不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兒麽,我就是看我兒子真心喜歡你的份上,答應讓你進門的。”


    “沭司從小沒了父親,你又對他那麽嚴格。他難得有那麽喜歡的女孩子,並且,那個慕丫頭本身也沒做錯什麽。就算她哥哥當年坐視不管,可她哥哥現在已經入土為安,你何必揪著心裏的那點仇恨不放,讓自己難過,讓自己的兒子不好過。”


    厲夫人的唇緊緊抿著,手指不斷的揪緊,


    老人家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不由得拍了拍兒媳婦的手,“沭司這孩子,天天冷著一張臉,平日裏少言寡欲,可是,他跟那個慕丫頭在一起卻能有話說,有事情做,難道這不是緣分麽?”


    “你已經走完了人生將近二分之一的歲月了,早就體會夠了不快樂的滋味。你就忍心讓自己的兒子,承受著放棄自己喜歡的人的痛苦,與別的女人共度一生?不要總讓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放下怨恨,快樂起來,人生能有幾個四十年啊。”


    厲母皺了皺眉,思緒隨著厲奶奶的話,飄迴了當年。


    那時候,她大學剛剛畢業,被招聘進了厲氏公司,在厲江民的身邊當了一名秘書。


    後來,成了厲江民的妻子,做了厲家的兒媳婦。


    再後來,就生下了厲沭司和厲小妹,然後一直呆在家裏相夫教子,日子過得順心如意。


    可是,一場經濟危機讓厲江民一病不起,從此撒手人寰。


    她隻能拋下幼小的兒子和女兒,每天早出晚歸,拚搏著商海裏,終於公司在自己的努力下,有了起色。可她自己再也不是當年的好媽媽,好兒媳了。


    女兒的夭亡,對她更是致命的打擊,她再也沒有了快樂的念頭。


    她究竟有多長時間,沒有開心的笑過,連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厲夫人慢慢的停止了迴憶,把思緒拉迴到了眼前。


    厲奶奶看著她出神的樣子,拿起手中的蘋果吃了起來。


    “有句話叫活到老,學到老。你要學著放下,學會原諒。聽媽一句勸,為了你的兒子,也為了你自己,試著放下吧。”


    厲夫人抬眸看了看老人家。


    也許,她真的該學著放下了,再這麽下去,她怕連快樂都不知道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了。


    ……


    厲沭司掛斷了電話,開著車子從醫院出發了。


    在車上,他給王楠打了一個電話,“立刻幫我查一下,慕小錦現在的位置。”


    王楠馬上應下,用黑客技術搜到了慕錦的gps定位。


    沒一會,他就把慕錦的位置,發到了厲沭司的手機裏。


    厲沭司點開了地址,朝慕錦的位置趕去。


    這裏是殷琛的又一個住所,也是一幢獨棟的二層別墅,位於s市的蘭博公園附近,四周圍著高高的鐵柵欄,院裏院外的風景都十分的優美。


    厲沭司一路疾馳,將車子開到了別墅的門口。


    他下了車子,看了看四周,按響了門鈴。


    一個傭人模樣的女人走出來,厲沭司一看,她正是在殷琛在天乾別墅666號裏的那個傭人劉姐。


    傭人劉姐定睛看了看這個不速之客。


    厲沭司?


    他竟然找到了這裏!


    劉姐蹙了蹙眉,攔在門口。


    她的眸子裏泛著警惕的幽光,明知故問:“你來這裏幹什麽?”


    “我找殷琛,”厲沭司凝著幽深的眸子,向大門內望去,“我知道他把慕小錦帶到了這裏。”


    “先生他不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慕錦。”傭人劉姐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請你離開。”


    她說完就要關上大門,厲沭司長臂一伸,一把擋住,他的眼神裏的不可侵犯的威嚴,“讓開。”


    淩厲的聲音,令傭人怔了怔,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厲沭司已經闖了進來。


    女傭人的聲音響起:“你不能進去,先生正在休息!”


    厲沭司不理會她。


    劉姐也不敢對他動粗,畢竟厲沭司的身份還擺在那。


    隻能一路跟著。


    厲沭司走在別墅裏的房間裏,到處尋找著殷琛的影子。終於,在一間醫務室裏找到了正在換藥的殷琛。


    房門沒關,一眼就能看見殷琛側躺在一張護理床上。


    旁邊是一堆帶血的繃帶,在他身後有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外籍醫生,在給他換藥。


    劉姐抱歉出聲:“對不起先生,我沒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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