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可以解釋的。

    外婆說:“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喲。”

    魅力大叔說:“是呀。他媽媽身體不大好,也為他差點愁病了。我今天先過來找他,她媽明天也過來。”

    林天行抬頭迅速望了後爸一眼,有低下頭去。

    劉叔說:“小林呀,你得趕緊迴去看看你媽,別讓父母再擔心了。”又對魅力大叔說,“我們也算完璧歸趙了,小林就交還給你了。楊先生你也挺不容易的啊。”

    幾個大人又是彼此客氣恭維一通。

    許諾湊過去,對林天行說:“你這次是走定了吧?”

    林天行低低地恩了一聲。

    “唉,怪舍不得你的。”許諾歎了一聲。

    林天行猛地抬頭看她,“真舍不得?”

    “舍不得也得舍得啊。”許諾說,“你爸開著大奔來接你呢,多大的麵子喲。給抓了也沒什麽,你出來也夠久的了。”

    林天行又埋頭不說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魅力大叔把茶喝得差不多,“天行還要麻煩你們一晚,我和他媽媽明天來接他,機票都已經買好了,直接迴北京。那個,許諾是不是?”

    許諾忙直起腰杆。

    魅力大叔溫柔親切地笑,“聽說是你把天行帶迴來的,我和他媽媽都謝謝你啊。天行跟著你學了不少,碰到你可真是他的運氣。”

    許諾連聲說過獎,背上冒冷汗。楊大叔你知道的可真多,不是幹間諜的吧?

    大叔又遞給林天行一個手機,“你原來給你丟了吧?這個拿好了,趕緊給你媽打個電話去。”

    林天行接了過去,還是沒說話。大叔也不介意,站起來告辭,眾人送紅軍一樣把他送出了門。

    林天行握著手機,轉身去了陽台。

    許諾算著時間,等他打完電話,拿著兩瓶啤酒過去找他。

    夜空柔和而安靜,煙花早就散去,月亮也進了雲中,天空裏幹淨地連星星都沒有。先前的歡樂也如同空氣裏的硝煙味一樣,消散得隻剩淡淡的一縷氣息。

    許諾說:“有空常聯絡。我加你qq了,網上也可以聊聊。”

    其實她自己也知道,許多朋友都是分開了就淡了。感情並不是如故事裏那般好維持的。

    林天行喝完了啤酒,把瓶子放下,轉過身去,“許諾。”

    “

    幹嗎?”許諾茫然地看著他。

    林天行張開手,擁抱住了她。

    許諾一驚,啤酒撒了出來,拚命掙紮。

    “別。臨別的擁抱了。”

    許諾不再掙紮,可是身子還是僵硬的。

    林天行似乎在笑,“真像包大棉花。”

    許諾難得沒生氣。她忽然為林天行的口拙而感動,為這離別而憂傷。她伸手輕輕迴抱住了他。

    林天行的腦袋埋在她的肩上,許諾聞到他發間帶著洗發水味道的汗氣,並不覺得難聞。她又想,自己這是第一次和一個男生這麽親密吧?即使同秦浩歌和歐陽烈,也不過搭肩拉手而已。雖然不知道別的男孩的擁抱如何,不過林天行的擁抱,很是親切舒服。肢體緊貼原來是這麽一種感覺。

    許諾輕輕籲出一口氣。林天行慢慢放開了她。

    “去睡吧,明天要早起。”

    許諾問:“要我幫你收拾東西嗎?”

    “有什麽好收拾的,我空手來的,東西全是你家的。”

    “那,好好休息吧。”

    林天行點點頭,笑了一下,尖下巴,還是那俊秀斯文的模樣。

    結果反而是許諾失眠,翻來滾去睡不著,明明覺得眼皮沉重,明明覺得疲倦,可就是無法入睡。腦子裏亂糟糟的什麽東西都有,一下是林天行平日裏和她打鬧的情景,一下是秦浩歌和邱小曼在一起談笑的畫麵。她隱約聽到早起的鳥叫,然後又聽到雞叫,都準備起床了。可不知怎麽的,反而又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沉,等醒來,太陽已經走到正午的位置。

    許諾拖鞋都來不及穿,衝出去喊:“人呢?林天行呢?”

    劉錦程從遊戲裏抬起頭來,“喲!太後終於醒啦?人家一大早就走了,敲你門你都沒理,還以為你在鬧離別傷感呢。”

    許諾倒抽一口氣,隨便換了件衣服就往外衝。許媽媽在身後喊:“別追了,人家是開車走的,現在都快到縣裏了!”

    許諾猛地站住。

    今天是個亮陰天,陽光有氣無力的,風帶著水氣,或許下午,或許晚上,就有一場雨。遊客如往常一樣川流不息,店裏的生意也和平時一樣紅火。大家各做各的事,並沒有因為一個人的離去而受到影響。

    許諾迷茫地站在銀杏樹下,久久不動。

    劉錦程說:“你沒見著小林哥的媽媽,真可惜

    。他媽媽可真是萬裏挑一的大美人,兒子都這麽大了,還美得像個仙女似的。”

    又說:“林哥也不好受,走的時候臉色很難看。哦對了,他要我把這個給你。”說著遞過一個紙包。

    許諾接過來打開,裏麵是一對耳環。綠鬆石耳環。

    劉錦程說:“他要我和你說,你原來掉的耳環,他後來有去撈過,可是怎麽都撈不到了,就買了這個賠你。”

    許諾愣了好久,收好了耳環,“走吧,幫店裏做事去。”

    二十七

    許諾一走進宿舍門就大叫:“老天,這什麽味道啊?打翻了醋壇子了?”

    沈昕扭頭看她,手裏還端著一鍋醋,壓低聲音叫:“關門,快關門!讓舍管抓到我倆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許諾連忙合上門,“你又用熱得快,真是賊心不死,遲早給抓著。我可說好了,到時候問起來,我學劉胡蘭,什麽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逃不脫,咱寢室才你我兩個人!”沈昕迴頭繼續煮醋。

    許諾抽著鼻子過去看,“你在做什麽啊?”

    “最近整棟樓都鬧流感,我未雨綢繆防範著呢。我的飯呢?”

    許諾把飯盒給她,“青椒肉絲已經沒了,我給你買了魚香茄子。”

    “你吃什麽?”沈昕問。

    許諾朝桌子上努了努嘴。飯盒裏是稀飯。這碗黑米稀飯十分不辜負它學校食堂出產的美名,清淡稀薄得仿佛秋日天空裏的雲,鏡子一般照出許諾的臉。

    “我說,”許諾哀怨地看向沈昕,“我天天吃這個,真的會死的,真的。”

    沈昕像個神婆一樣端著醋碗滿寢室地轉,邊折騰邊說:“是你說要減肥的。像以前那樣一頓當我三頓,你還不如直接自殺了投胎來得快。”

    “可是吃這個也不行啊。”許諾愁眉苦臉的,“我的胃一下子適應不過來,今天上課的時候叫得那個兇,我又坐第一排,老李在講台上都聽到了。”

    “他怎麽聽到了?”

    “他問,同學們,是不是有鴿子進教室了?”

    沈昕笑得前仰後合,許諾趕緊把她手裏的醋碗接了過來。

    “都笑餓了。”沈昕摸了摸肚子,去找飯吃,“那醋你別倒,咱們晚上還得燒一次。你別嫌煩,總比生病的好。”

    許諾看她津津有味地吃著魚香茄子,嘴巴裏唾液泛濫,

    險些來不及吞咽。再看看自己的清粥,連疊小菜都沒有,又提不起半點食欲。

    電腦裏跳出一個qq對話框,龍行天下問:“做啥呢?”

    許諾丟下稀飯,興致勃勃地迴他。

    五香糯米:“吃飯呢。你呢?”

    龍行天下:“睡不著起來上網。”

    “美國這時候是大清早吧?”

    “可不是?天亮了要考試呢。我討厭統計學。”

    許諾笑了笑,說:“我還討厭喝稀飯呢。”

    龍:“你真開始減肥了?秦浩歌和邱小曼分手了?”

    許諾對著電腦暗罵,“我減肥等著嫁你呢!”

    “喲姐姐!看得起我呀!早怎麽不說?不然我死也不出國了。”

    “早也不知道你後爹開奔馳呀!”

    網絡那邊的林天行坐在床上,抱著膝蓋哈哈笑,“那你該去追求我後爹呀!”

    糯:“這不就要減肥嗎?不然你媽那麽美,我怎麽比得過啊。”

    龍:“提醒我了!給你看照片。”

    許諾接受了文件,點開來看。美國鄉村風光,藍天白雲,麥田如浪。林天行摟著一個中年太太站在田裏。阿姨算起來怎麽也得五十了,看上去四十不到的模樣,柳眉杏目,瓷白皮膚,尖尖下巴,身材勻稱,衣著優雅,可是說是許諾長這麽大,見過的最漂亮的媽媽。

    林天行和他媽媽挺像的,一樣眉目清秀,下巴尖尖,母子倆站在一處,倒把背後的風景襯托得更美了幾分。

    龍:“看到了沒?”

    糯:“看到了,阿姨真漂亮,又有氣質。林公子好福氣喲。”

    “別叫我林公子了,叫得我就鬱悶。”

    “怎麽了?”

    “我要改名了。”

    “啊?”

    “該姓楊了。”

    許諾在大腦裏搜索了一下,“跟你後爹姓呀?”

    “是呀。說是這樣一來,產業好給我。先是早早把我整出國,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念書,現在又和我媽聯合起來給我改了祖宗。”

    “這說明你後爹是很認真的打算把你當親生兒子了吧?”

    “我知道。我爸他本來就待我和親生兒子一樣。小時候我還懷疑過自己是他和我媽出軌的產物。”

    許諾笑,“這多好啊,多少孩子

    盼不來的事呢。名字也改了嗎?等等,別是改叫楊康了吧?”

    打完字,自己又被自己這突發奇想的念頭拍手叫好,真是覺得說得精妙絕倫,隻恨沒視頻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得意表情。

    林天行在那頭抓狂三十秒。

    許諾連聲問:“怎麽了?迴我!掉線了?瘋了?***了?”

    龍行天下:“我是楊康,你是誰?”

    許諾條件反射想打“穆念慈”三字,忽然想這未免有占人家便宜的嫌疑。

    猶豫間,林天行的消息已先發了過來:“嘿嘿,你肯定就是傻姑了!”

    於是許諾也抓狂,將數張暴力表情丟了過去。

    沈昕在旁邊看了半響,終於開口:“我說,你這一下皺眉一下笑的,又在和那個美國小白臉聊天?”

    許諾不服氣,“這廝說我是傻姑呢!”

    沈昕嗤笑,“你還能是黃蓉不成?”

    許諾哼道:“你就不信我真減肥,麻雀變鳳凰給你看。”

    “那再好不過呀!”沈昕搖著腦袋,“你別光說不練。明兒咱們姐妹倆就去學校健身房辦張卡,姐姐我舍命陪著你,看你能堅持到啥時候!”

    許諾氣得猛喝粥,居然把這不鹹不甜的清粥全灌下了肚子。

    林天行把暴力表情都看了,不屑地迴了一句:“這些動作對於你這噸位的人來說,都是高難度。”

    許諾還想發狂,林天行,或許該叫他楊天行,搶先說:“不和你鬧了,補覺去了。”頭像立刻就黑了。

    許諾看著電腦屏幕苦笑。

    林天行去美國,是幾個月前的事了。

    那天錯過了送別,一連大半個月都在聯係上他。許諾那時候也對自己說,不過是個路過的朋友,這輩子都聯係不上也是正常的。後來開學,她迴了學校,一日開qq,隻見一個叫龍行天下的人唿叫她,迎頭就是一句:“你網名叫糯米?你挺有自知之明的。本來就是一個白胖的糯米團子嘛。”

    許諾愣了三秒,反應過來,狠狠打字,“林天行?”

    林天行驚訝,“你怎麽知道是我?”

    許諾翻白眼,“隻有你說話這麽討厭。”

    “不是吧,我覺得糯米很可愛呢!”

    “心口不一。你最近怎麽樣?”

    林天行便告訴她,他人已經在美利堅的土地上,喝著

    資本主義的水,吃著美帝國的麵包,上著華人補習班,準備春季入學,學習發達國家的先進知識。許諾便感歎,你這一走背井離鄉十萬裏,真是從此明月故鄉明。

    二十八

    林天行說他被抓迴去後,他娘對他進行了眼淚攻勢,他後爹整日一副家有不孝子痛心疾首的模樣,他一時立場不堅定,才同意隨著父母來了美國。他說他一下飛機就後悔了,恨不能劫持一架飛機飛迴去。然後又是沒完沒了地抱怨英語難學外國女人粗壯腿毛長等等。

    許諾就這麽才和他恢複了聯係,兩人隔三岔五聊幾句。今天你開學了,明天你加入籃球隊了,日常話題,聊得倒是挺歡的。

    沈昕看過林天行的照片,先是直唿好漂亮的男生,又很不屑,“眼帶桃花,不安於室。”

    許諾啼笑皆非,“我又不和他談戀愛。”

    沈昕連許諾一起嘲笑。

    沈昕是生物係的學生,和許諾同級。兩人運氣好,大一入校時整棟樓隻有一間由管理員休息室改的雙人間,被兩人瞎貓撞著死耗子給抽到了。不用像別人一樣六個人輪一個廁所,兩人心情都很好。所以第一次見麵,雖然許諾覺得沈昕這人高傲又做作,沈昕覺得許諾又胖又傻,可還是對對方挺滿意的。

    其實兩人性格十分合得來。沈昕是個麵冷心熱之人,講義氣,又豪爽;許諾看著憨厚老實其實精明幹練,擔任學生會幹事工作起來果斷利落,是出了名的大姐大。

    而且許諾這人有點輕微的強迫症,愛收拾屋子,看到雜亂髒,如果不去打理,就和生了跳蚤一樣不舒服。沈昕真當自己撿到寶,樂得把家務丟給許諾。兩人學會用熱得快和水瓶煮東西吃後,許諾時常弄點好菜改善生活。她好吃,更會做,廚藝在宿舍樓裏十分有名。沈昕沾她的光,這兩年也享了不少口福。

    兩人同居兩年下來,彼此都是心胸開闊順利發展成為知心姐妹。許諾的那點糊塗情史,沈昕是最清楚不過的。沈昕個子比許諾稍矮,皮膚白皙,五官清秀,雖然性格稍微孤傲了點,脾氣稍微怪異了些,但是已經不失為恐龍成群的生物學院裏一隻小鳳凰,所以追求者眾,戀愛經驗十分豐富。所以她在許諾麵前,總是一副知心姐姐的派頭。

    沈昕說:“你也不要老把心思放在你那秦哥哥身上了。也不是說他不好,而是他喜歡的類型明顯不是你這類的。那種小女人型的,嬌柔的,文弱的,一有風吹草動就倒地的,三天兩頭的頭疼腦熱的,動不動就叮嚀一

    聲雙眼含淚的——你做得到嗎?”

    許諾老實承認:“咱是農村裏的土娃子。”

    沈昕哼了聲,繼續往臉上抹麵膜,“你肯聽我的話,把你讀書的那股毅力拿十分之一出來減肥吧。”

    許諾嘴裏咬了一個大蘋果,拿起書本往外走。沈昕喊住她,“天都黑了去哪裏啊?”

    許諾無奈,“姐姐啊,就要期中考了,上自習啊。”

    沈昕忙叫:“等等我,一起去。”

    結果等到沈昕洗去麵膜換好衣服,自習教室裏早就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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