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兵並不一定是山林蠻,也可能是生活在丹陽郡的漢民,隻因丹陽境內山林蠻較多,與涼州漢民與羌人混居一樣,這樣地方的百姓兇狠好鬥,但若頭上插著飛羽的丹陽兵,也一定是江南山林蠻人,而《三國》劉備手裏的“白耳兵”就是這樣的存在。


    丹陽兵與涼州兵的生存環境差不多,都是胡漢混居較多的地方,無非就是一個在南一個在北,生存在這樣地方的百姓,性子也都差不多,並不是這麽好管理的。


    陶謙活著時,可以壓得住丹陽兵宗帥曹豹、許耽、笮融,若是死了,他的兒子也根本沒資格壓著他們,再加上陶謙對徐州本土家族的清洗造成的怨恨,他的兒子若做了州牧,不是被丹陽兵殺死,就是被徐州本土家族宰了,沒有外來強大勢力壓著、調解,徐州也一定會爆發丹陽兵與徐州本土家族的戰爭。


    可徐州再亂,與跪在地上的張邈有個毛關係?他和數十人又怕個甚?


    還別說,兗州本土家族就是猴精猴精的,酸棗會盟造反時,兗州的造反諸侯最多,造曹操反的也是他們,他們能看到陶謙死後的情景,也一定能看到董虎會趁機落井下石奪取徐州。


    徐州若是丟了,豫州可就真的被涼州軍全包圍了,別說劉繇、朱儁與董虎幹仗了,哪怕他們稍微逃得慢一點,那也會被涼州軍砍了腦袋!


    劉繇、朱儁愛死不死,兗州落魄家族才不管他們死不死呢,可若董虎再次搶掠豫州,他們怎麽辦?


    一群人哭哭啼啼了好一會,劉妍這才算是聽明白了,心下又氣又無奈,卻又不能不管不問,最後也隻能答應給董虎去一封信件,答應在劉繇、朱儁戰敗時保住他們。


    但劉妍極為惱火兵卒阻止百姓耕種,對張邈等人又是一通訓斥,張邈等人也滿口答應嚴加約束兵卒,答應立即召集各個家族商議耕田事情,更是拍著胸口保證,絕對不再給董虎任何抄沒他們家產的借口。


    一群老油條滿口答應,老實得緊,劉辯反而愈發目光怪異,很是懷疑他們是不是故意不在相縣耕種,就等著姐姐開口作保呢?


    事實還真是如此,沛國、陳國各家族不合作,劉繇、朱儁沒有錢糧招募兵馬,一共也就兩三萬兵馬,而兩個郡國一共有三十個縣城,若要控製一座縣城,最起碼需要一千兵卒,如此就需要三萬兵馬,這還是在沒有外敵情況下,事實上沛國、陳國都麵臨涼州軍至少兩個方向的威脅,尤其董虎還趴在兗州昌邑縣內。


    漢朝的大家族可不是這麽好相與的,就如酸棗聯盟時,曹操、衛茲都算是一介平民,可兩人卻能在短短兩三個月內招募八千敢戰兵卒,若一個縣內的大家族不合作,他們可以在旬日間組織兩千兵馬與人幹仗,若劉繇、朱儁想按住境內各縣,每個縣至少要屯駐一千兵馬,可這恰恰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沛國、陳國不合作,無論用什麽樣的理由,他們就是不合作,涼州軍太過強大了,兩郡又麵臨直接威脅,能逃的家族都逃了,沒有逃跑的,不是想要拚死反抗,而是舍不得自家的一切,自然不願意打一場明知道必敗的戰爭。


    劉繇、朱儁也不是沒想過來硬的,可董虎就是因為這個借口才殺入的兗州,董虎就趴在沛國幾十裏外的昌邑,兩人就算再如何衝動,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給董虎借口,更別提手握重兵的張邈、張超兄弟每每與豫州各家族眉來眼去……


    劉繇、朱儁像是蛛網裏的蚊蟲,無論如何掙紮都掙不脫,兩人來到豫州數月,數月來也毫無任何作為。


    但兗州落魄家族、沛國、陳國本土家族也心有疑慮,他們沒辦法判斷董虎的真實心意,需要劉妍給出一個確切保證,可又如何從劉妍嘴裏獲得保證?


    劉妍自十歲時,甚至更早時候就對突然冒出的董虎頗感興趣,那個時候的她年紀還小,董虎成名時也僅十五歲,而且他的所作所為與這個時代的人有很大的不同,好奇心頗重的丫頭像是得了個好玩的玩具,對他也頗感興趣,之後兩人就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


    她受到董虎的影響較多,最是厭惡他人荒廢田地、殘忍虐待百姓,而這也成了兗州、豫州各家族的可以利用的弱點。


    劉妍心情不好,她沒有注意到一些細節問題,可劉辯性子孤僻且膽小,反而對張邈等人如此“信心滿滿”產生了懷疑,但他也沒有多說什麽,而另一邊,劉繇府邸內卻發生了激烈爭吵,最後更是不歡而散……


    數百人衝出城門,呂布一臉陰沉迴頭,見背後無人追來,心下憤怒火焰也愈發高漲。


    “宋憲!”


    “你帶著全軍在後,務必十日內趕到郯城!”


    宋憲神色鄭重,他知道這是他們一飛衝天的最後機會,不敢稍有猶豫。


    “諾!”


    就在宋憲退下時,郝萌猶豫說道:“軍師在郯城,再加上曹將軍相助,想來是可以暫時穩住郯城上下隻是……若主公拒絕了朝廷,若是這個時候那董虎南下了,我等又當如何?”


    眾人一陣沉默,在陶謙病重時,陳宮就前往了郯城,以陳宮的名聲和能力,暫時穩住徐州本土大族還是可以的,而郝萌嘴裏的“曹將軍”不是曹操,而是丹陽兵宗帥曹豹,在呂布進入徐州後,他就娶了曹豹之女。


    呂布先殺丁原,後殺董卓,按理說,陶謙應該對他極為戒備,不應該收留才對,事實也確實是如此,但呂布是外來者,這點極為重要!


    一個外來者,想要在當地立足,就需要有一些自己的親信,否則就會淪為當地大族的傀儡,而陶謙的親信就是自家鄉招募的丹陽兵。


    陶謙憑借丹陽兵在徐州站住了腳,而丹陽兵與四處流浪的呂布一樣,都是客軍,而且丹陽兵與涼州軍、並州軍的生存環境差不多,都是胡漢混居的地方,陶謙雖然不信任呂布,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丹陽兵、涼州軍、並州軍、幽州軍都可以說是“邊軍”一係,與中原農耕兵卒有著很大的區別,若不嚴加約束,禍禍地方都是絲毫不差的,這也是徐州大族極為不滿的地方,況且徐州也不僅僅隻有丹陽兵,在陶謙屯田後,典農校尉陳登手中也有一些屯田兵卒,算是陶謙對徐州本土家族的妥協,同時也是對丹陽兵的約束,算是一種平衡。


    外來的客軍終究是客軍,即便武力再如何強盛,也需要當地百姓為其提供錢糧輜重,陶謙是軍閥,卻也不是董卓那樣的殘暴軍閥,更多的還是用政治手段解決問題,丹陽兵宗帥們在權利爭鬥上不如徐州大族,隻能在武力上增加實力,而宗帥曹豹就看中了呂布的武勇,也就嫁出了一個閨女,算是政治聯姻。


    曹豹想增加實力,呂布想在徐州站住腳,各取所需。


    陶謙身死,徐州本土家族肯定是要“反攻”丹陽兵的,因為呂布與曹豹的關係,兩者有合作的基礎,但誰為主誰居其次就不一定了,畢竟曹豹是老嶽父,丹陽兵的實力也強些。


    按照實力,呂布隻能居於曹豹之下,但陳宮的出現就有可能改變了這一切,原因還是因為丹陽兵是“客軍”的身份!


    陳宮是兗州名士,與徐州本土家族是可以對等說話的,而徐州麵臨的困境是本土家族與丹陽兵的激烈爭鬥,若雙方開戰,即便徐州各家族獲勝了,也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慘勝


    可徐州之外呢?


    徐州北麵有涼州軍虎視眈眈,南麵又有袁術磨刀霍霍,一旦徐州發生大規模內亂,徐州還是徐州人的徐州嗎?


    徐州一旦內亂,最後得了便宜的,最有可能會是董虎、袁術二人,所以,陳宮就有機會說服徐州各家族與丹陽兵和平共處,但這需要有一個“主公”調解雙方的矛盾,呂布想要的就是這個主公!


    可現在,劉繇、朱儁、荀彧竟然推薦劉備做徐州牧,而他呂布隻能做個徐州司馬。


    做徐州牧的條件就是能夠居中調解徐州內部的矛盾,呂布、陳宮組合有這個條件,在劉繇、朱儁、荀彧的支持下,劉備的“宗室”身份同樣也有!


    郝萌話語讓所有人沉默,若沒有朝廷的插手,陳宮是可以說服徐州上下的,可朝廷摻和了進來,徐州自然更願意接受朝廷……


    “先迴郯城再說。”


    若沒有董虎,殺了董卓也就殺了,可現在……那董虎又如何會放過了自己?


    曹性見他人不語,猶豫說道:“三夫人究竟是不是那董虎的阿姐?”


    曹性話語說出,宋憲一臉苦澀搖了搖頭。


    “是又如何?董虎又豈會為了一個無法確定身份的女人而放棄徐州?若真的如此,投靠他的涼州將領又豈會願意?”


    呂布麵無表情默默點頭,心下卻後悔殺了董卓,可事已至此,就算後悔又有何用?


    “都別說了,咱們先迴郯城,先生或許會有妙計。”


    當前的情形對呂布極為不利,偏偏他還沒有太好的法子,也隻能將希望寄托在陳宮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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