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後世投資商在選擇投資是一樣的,任你說的再如何天花亂墜,若不能證明自己的價值,若沒有能力賺取更多錢財,投資商連一個鋼鏰都不會給你。


    當然了,曹操在壽張縣擋住了青州黃巾軍,成了濟陰、山陽郡的前沿,各大家族也絕對不會視而不見,也一定會給予一定的支持,無非是支持力度大小而已。


    隨著曹操在戰場上表現越來越好,各大家族也一定會相應的給予更多支持,隻是所有人都知道流民的弱點,十萬鹿腸山黑山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袁紹在黃河北岸堵住了渡口,鹿腸山黑山軍無法渡河殺迴老巢,時間拖到下雪後,暴露在野外的十萬人也徹底完了,蔡邕獨身一人就能俘虜了十萬黑山軍。


    真實案例擺在兗州各大家族麵前,各大家族自然會將最後一戰拖到入冬,拖到百萬流民口糧殆盡。


    兗州各大家族期望將戰爭拖到冬日,利用嚴寒、饑餓擊敗百萬黃巾軍,曹操卻沒有這麽樂觀,鹿腸山黑山軍之所以陷入絕境,那是因為袁紹斷絕了於毒、張繞的後路,把十萬黑山軍困在了東郡狹窄地段,可百萬青州黃巾軍呢?他們的後路並未斷絕,完全可以向後退入青州。


    百萬青州黃巾軍一旦退迴青州,日後就還能再一次殺入兗州。


    曹操與張超大吵一架,或許心情不好,在酒宴上也喝的酩酊大醉,也讓失望而來的荀彧、郭嘉一陣錯愕,以為曹操說服了張邈全力支持,這才高興多飲了幾杯,正待開口詢問……


    “短視粗鄙之流——”


    曹操憤怒暴吼,荀彧、郭嘉不由相視……


    “全是短視粗鄙之流——”


    曹操一把推開荀彧,又猛然抓著荀彧衣領,雙眼圓睜。


    “文若,你與奉孝可有所獲?”


    看著曹操一臉鄭重,荀彧心下歎息,他與郭嘉拜訪了十餘家,期望他們能夠拿出更多錢財,可……


    “唉……”


    “兗州連連遭災,各家困難也是實情……”


    曹操猛然一把推開荀彧,眼中怒火在不斷燃燒。


    “借口!”


    “全是借口!”


    曹操在荀彧、郭嘉麵前伸出兩根手指,雙眼直直盯著二人。


    “二十萬!”


    “二十萬涼並精銳——”


    “他董西寧北上雁門郡後,難道沒有年年大戰?他能憑借三十萬俘虜,能在貧瘠荒原養活二十萬兵馬,兗州土地肥沃,難道比雁門郡還要不如嗎——”


    “兗州人丁四百萬,比涼州、並州、司隸校尉部、漢中加起來的人丁還多!”


    “他董西寧能養活二十萬涼並精銳,兗州難道不能嗎——”


    曹操猛然一擺手臂,一臉的鐵青。


    “借口!”


    “全是借口!”


    “操……操必須屯田!”


    “必須——”


    荀彧、郭嘉相視後,他們知道董虎屯田的經過,可當年董虎俘獲的豫州黃巾軍雖多,卻有著足以屯田一年的糧食,而百萬青州賊雖然也到處搶掠,但他們並沒有獲得可以屯田一年的口糧。


    或許有人說這不對啊,當年的黃巾軍也是到處亂搶,他們都能搶到很多錢糧,現在的青州軍足有百萬,怎麽就搶不到足夠屯田的糧食呢?


    事實還就這麽殘酷。


    董虎雖然俘虜了二三十萬黃巾軍,他卻不缺少屯田的糧食,而現在的青州軍缺糧!


    但凡後世人,稍微知道曹操發家史的人,都知道曹操事實上並未真正擊敗青州軍,而是青州軍主動貼靠在他身上的,若青州軍有糧的話,絕對不會主動投降!


    都是在夏糧之前造反,為什麽會造成不同的結果呢?原因就在於董虎和其他人對待“黃巾軍”態度上的不同。


    無論是中平元年的黃巾軍,還是當下的百萬青州黃巾軍,在董虎眼裏,那都是百姓,若一定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中平元年時的黃巾軍是被太平道蠱惑的百姓,而現在隻是單純的饑民、流民。


    董虎重視耕種收割時節,若能掌控戰場局勢,他總是有意識避開這個時節開戰,十年前他與北宮伯玉、燒當老王爭鋒時,不顧一切跑到榆中塞城下耕種,就是怕錯過了耕種季節,俘虜了幾十萬豫州黃巾軍後,在冬日咬牙北上雁門郡,也並非沒有這個原因,還有後來的與涼州韓遂、馬騰交戰時,在與關東諸侯廝殺時,在開封大勝後,也是因收割夏糧季節而立即停下腳步。


    若能控製住戰場局勢,他就會將糧食安全放在首位,而兗州與青州黃巾軍廝殺時,並未避開夏收季節停下征戰廝殺,雙方在這個季節進行反複爭奪,也一定會有大量糧食被無形中浪費掉了,更何況,百萬青州黃巾軍本就不是兗州人,兗州一下子增加了百萬張嘴,別說發生了戰亂,就算沒有發生,對於整個兗州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負擔。


    在中平元年時,他有意識的將五千騎散開,製造出大股騎軍假象,一個目的是逼著豫州黃巾軍後退、凝聚在一起,另一個目的是去除百姓對黃巾軍的恐慌,讓百姓可以出城收割成熟的麥子。


    在麥子成熟時節,即便他知道黃巾軍都縮在了一起,知道他們在搶收麥子,董虎也是不理不會。


    我割我的,你割你的,董虎的態度很明確,麥收時不開戰。


    豫州黃巾軍本就是豫州本土人,就算不造反,豫州田地裏的麥子也有他們的一份,就算豫州黃巾軍造反時一個人也沒有殺死,隻要地裏的麥子被順順利利收割幹淨了,即便幾十萬黃巾軍帶走了自己的那一份口糧,豫州也不會發生饑荒。


    被黃巾軍禍禍的其他地方就不同了,因為皇甫嵩、朱儁和朝廷太過強硬,在麥收季節還在彼此拉鋸式的相互廝殺,在各地犬牙交錯廝殺,即便有些人膽大收割了麥子,精神也是高度集中,一旦出現他人拿著刀子殺來,立馬就會舍下收割的麥子而逃跑,也讓無數成熟的麥子成了一堆泥土。


    現在的青州軍也是這般,他們在收割麥子時與兗州各郡國反複爭奪廝殺,除了南麵的濟陰、山陽、東郡南部能夠安心收割麥子外,其餘地方都陷入了戰亂,在反複拉鋸、犬牙交錯爭鬥廝殺時,誰都沒有辦法全力收割成熟的麥子,無形中也就蒸發了大量糧食。


    收割麥子就那麽幾天時間,一旦錯過,一年的口糧就算是完了,至於用預留的田地種植秋糧穀子、大豆、高粱,三者的畝產也僅有畝產一石(實際隻有五六十斤),而麥子、稻穀的產量在三石(實際有一百五十斤),秋糧穀子、大豆、高粱隻是糧食缺口的補充,百姓主產糧食還是麥子和稻穀,隻不過北方的口糧主要是麥子而已。


    百萬青州黃巾軍是不可能在雙方爭奪時獲得足夠屯田的糧食,更何況還有戰亂產生的大量兗州本土百姓,曹操開口“屯田”時,荀彧、郭嘉心下便是一陣歎息。


    如何擊敗百萬青州賊還是個問題呢,曹操就想著更加艱難的屯田事情……


    “必須屯田!”


    曹操再一次堅定開口,或許是為了緩和沉重氣氛,曹操將話題轉移到了雒陽上麵。


    “奉孝。”


    “雒陽可有異動?”


    郭嘉皺眉想了下……


    “雒陽暫時並無異動,除了幼軍留守在雒陽外,董虎幾乎將所有精銳全都調入了弘農郡,正在潼關與李傕郭汜對峙廝殺。”


    曹操默默點頭,又突然開口。


    “那董虎會不會趁著我軍與黃巾賊廝殺時,突然出兵來攻?”


    ……


    “難說,那董西寧對局勢掌控程度讓人敬畏,很難說他會不會在關鍵時刻突然對我軍動手。”


    聽到郭嘉如此說,荀彧有些不確定開口。


    “應當不會吧?呂布殺了董卓,李傕郭汜又反攻長安,在二人殺死了王司徒後,兩人已經把持了朝政,今日又昭告天下,言董西寧是國賊,要各郡出兵勤王,那董西寧又豈能輕易放過了李傕郭汜?”


    曹操默默點頭,又眉頭緊皺,此時已經臨近七月,王允、呂布殺董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天下皆知董卓身死,之後又傳來李傕郭汜反攻長安,以及雒陽調動兵馬的消息,再之後就是荀彧嘴裏所說,朝廷詔告天下勤王,董虎也成了朝廷叛逆……


    “雒陽百姓可有動亂?”


    見曹操詢問雒陽內情形,荀彧麵上就有了些苦色。


    “或許是董西寧屯田養民緣故,雒陽內百姓並無動亂……”


    “哼!”


    一聽到“屯田”兩字,曹操心下就沒由來的生出一股怒火,對各大家族的貪婪、愚蠢而憤怒不已,但他也知道,他麵臨的艱難不僅僅隻有兗州各大家族,最致命的威脅卻是那個臨洮虎娃……


    “想來那混蛋是沒有精力管咱們了,不提太行山黑山軍的事情,僅陳留郡……”


    曹操皺眉看向郭嘉。


    “陳留郡境內僅有五千兵馬,若是我軍攻打陳留,奉孝以為如何?”


    郭嘉一愣,又不由露出苦笑來。


    “正如主公所慮,陳留郡前些時候淘汰了五千老弱,現今僅剩下五千兵馬,那劉勝又是怯懦畏死之人,主公若是想奪陳留郡內錢糧,隻需遣一將即可,隻是……陳留郡若失,勢必會讓那董西寧舍棄關中而來攻打兗州,然今時兗州境內又有百萬青州賊……”


    “還請主公謹慎。”


    就算郭嘉不說這番話語,曹操心下也如明鏡,當日董虎逼著各路諸侯後退,不就是用“黃巾賊”的名義嗎?若是激怒了董虎,兗州就會被東麵青州軍、西麵雒陽夾擊,曹操自然不願意如此,關鍵是他沒有錢糧征募更多兵馬,看到陳留郡心安理得的種地收糧,心下就有些心動搶下陳留郡,詢問郭嘉也是期望郭嘉能給出不激怒董虎的計謀。


    “罷了……”


    曹操沒能得到自己期望的迴答,最終也隻能無可奈何,再次把目光放在現在的困境上,一臉期盼看向荀彧。


    “文若,各家族還是不願拿出錢糧?”


    荀彧歎息道:“各家族擔心主公如劉岱那般,劉岱先是在會盟時耗費了無數錢糧,繼而又是鹿腸山黑山軍,現在又是青州黃巾賊……”


    “劉岱耗費無數錢糧卻未能一勝,各大家族頗為憂慮,憂慮主公也跟著兵敗而空耗錢糧,所以……”


    “借口!”


    “都是借口!”


    曹操鼻息一陣粗重,憤恨不已。


    “若操有數萬敢戰兵卒,又如何不能將賊人擊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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