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西漢巔峰時期的漢兵來說,湟中義從根本算不上,西漢頂級戰力從來都是漢兵,可到了東漢王朝,朝廷賦稅不足,無法保證相當數量的精銳常兵,一旦戰爭到來後,就會招募一些羌胡蠻義從,諸如涼州湟中義從,並州匈奴,幽州烏丸,丹陽南蠻,這些都是東漢王朝喜歡招募的義從胡,而其中最勇猛善戰的就屬湟中義從,沒有別的原因,而是因為湟中義從是東漢王朝的最喜歡的職業雇傭兵,是與精銳常兵漢兵一樣,常年駐紮在令居塞的義從胡,是護羌校尉手中最精銳兵卒。


    湟中義從胡的本宗是大月氏,在匈奴人幹掉了大月氏後,躲在祁連山的殘部就被稱為小月氏,因祁連山夾在河西四郡與河湟穀之間,雖然月氏人與匈奴人有血海深仇,但畢竟實力不濟,在匈奴人的強壓下,小月氏就成了匈奴與河湟穀內西羌的傳話人,之後匈奴人與西羌勾結在一起與大漢朝幹仗,結果自不用多言,西羌差點沒被打出屎來,大漢朝惱怒小月氏做匈奴、羌人之間的傳話筒,就把小月氏肢解了,一部分扔到臨近高原的湟中,一部人扔到居延澤、休屠澤。


    不能不說西漢王朝的手段高明,羌人與月氏人樣貌不同,扔到高原湟中後,湟中胡人丁數量處於弱勢,就成了羌人的受氣包,想發展壯大尤為困難,居延澤、休屠澤是北匈奴南下侵入河西四郡的必經道路,與烏丸人擋在鮮卑人南下侵入幽州性質一樣,匈奴人隻要想侵入河西四郡,肯定先把小月氏、盧水胡揍一頓,若不是北匈奴西遷了,小月氏、盧水胡永遠都別想做大,隻能成為大漢帝國的刀子、屏障。


    正因湟中胡的人丁始終被羌人、匈奴人消磨掉,是不可能脫離掉大漢朝支持的一群人,所以大漢朝也最喜歡招募他們為打手,也逐漸成為帝國職業雇傭兵。


    相比湟中義從胡,匈奴人、烏丸人、丹陽南蠻就差了些,不是這些義從胡戰力差,而是因為匈奴、烏丸、南蠻的總體數量龐大且聚在一起,不似大漢朝把小月氏拆的七零八落,帝國可以放心使用湟中義從胡,對使用其他類型的義從胡就要謹慎得多。


    湟中義從胡與漢兵常兵差不多,相當於職業漢兵,裝備、訓練程度、騎射戰力都要高得多,張家老太爺年輕時,可能在涼州任過職,見到無數蒙麵披甲涼並精銳時,開口便說出“湟中義從”四字,事實就已經給了董部義從極高的評價。


    董重看到張義盔歪甲斜,嘴角就是一陣亂抽,照著他胸口就是一陣敲打。


    “老劉啊,你這身甲胄挺不錯,就是穿在你身上有些浪費了!”


    “咱們兄弟可是一人三騎日夜不停前來救你的,你老劉若學那李胖子,可別怪兄弟們惱怒啊——”


    董重故意把聲音拖得老長,其他人全都馬鞭不住敲砸手心,一副威脅模樣,劉勝腦門上冷汗登時冒了出來,他當然知道李胖子在狄道的所作所為,慌忙與一群驕橫大將連連抱拳。


    “兄弟們義氣,咱老劉哪能不懂事兒?走走……家中早已備下了酒肉,今日兄弟們不醉不休,不醉不休……”


    “哈哈……”


    董重仰天大笑,很是滿意拍打劉勝的肩膀。


    “咱就說嘛,老劉是個講究的人……”


    “哈哈……”


    軍中大將基本上都是臨洮人,就是典韋、武安國兩員披甲大將,劉勝也是見過的,大家都是熟人,彼此也不用太過客氣。


    眾人大笑入城,剛入城,就見到一群老人堵著道路,劉勝也沒有身為郡王的覺悟,慌忙介紹彼此,隻是董重、董佑、董羆、董放、典韋、武安國等人興趣缺缺,但他們也沒有失了禮數,還是與老人們拱手見了禮。


    冰天雪地的,眾人隻是彼此稍微見了禮,劉勝顯然是有所準備,連休整住所什麽的都已經準備好了……


    酒過三巡,董羆看向手忙腳亂招唿他人飲酒的劉勝,起身拉著他坐下,很是拍了下他肩膀後,這才一屁股坐在一旁。


    “老劉你是聰明人,老張是統領,典韋、武安國兄弟為副,咱……咱們兄弟隻是隨軍長使。”


    董佑指向董重、董羆、董放,又指著自己鼻子。


    “老劉你懂咱的意思吧?若那文醜沒有跑,咱們兄弟能夠幫你解決掉他,但他跑了,兄弟們就沒了法子。”


    對麵一群老人莫名相視,劉勝卻連連點頭。


    “懂懂,咱老劉懂兄弟們的心意,等兄弟們休整好了後,咱老劉就與你們一起迴雒陽,絕不讓兄弟們為難!”


    董放一愣,疑惑道:“老劉,你不是一直想做清河郡王嗎?清河郡就這麽不要了?”


    劉勝心下歎息,苦笑道:“咱又如何想舍棄祖業?還不是無可奈何?”


    董重點頭道:“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老劉你雖怯懦怕死,卻拿的起放的下,天下諸侯雖多,如你這般聰明人卻少之又少。”


    在坐的就沒人不知道劉勝膽小的,但真正能放下一切的人又有幾人?


    劉勝心下歎息,若是清河郡換成了陳留郡、河內郡,他說啥也要與袁紹拚了,蓋因陳留郡、河內郡與雒陽相鄰,就算自己拚不過,他也相信董虎會出兵救援,可清河郡距離太遠,雒陽能救他一次,還能每次都日夜不停救援嗎?


    見他不語,張義說道:“王爺若是願意,王爺可以做陳留郡太守,張義做陳留郡校尉。”


    劉勝一愣,心下又是一陣激烈跳動,就在這時……


    “嗬嗬……”


    “讓老劉做個弘農郡太守還成,若是陳留郡……那是害了他!”


    董羆舉杯對張義示意了下。


    “來時大丫姐說了,老劉若喜歡,入朝做個宗正,或是三公也算不錯……”


    “不做!咱情願在雒陽做個普通百姓,也不願前去長安!”


    劉勝毫不猶豫搖頭拒絕,董羆愣了下,下一刻又不由笑了。


    “隨你。”


    救不救劉勝都不是多麽重要的事情,但救了他,無形中就壞了袁紹想要殺雞儆猴的意圖,各郡國也會加劇對袁紹的不信任,雙方想要和平過渡就別想了。


    與此同時,也在威懾冀州、兗州各路諸侯,迴頭時順便再把鹿腸山黑山軍收編了。


    相比給袁紹抹眼藥水,十餘萬鹿腸山黑山軍的價值更高,若沒有呂布突然殺入鹿腸山,在張郃、高覽屯兵黎陽時,十餘萬黑山軍就已經陷入了絕境,除非青州三十萬黑山軍自泰山郡南下兗州,雙方在兗州境內合兵一處,憑借著兵力優勢強行渡河打通道路,或者十餘萬人轉而進入陳留郡向雒陽投降。


    鹿腸山黑山軍隻有這兩條活路,隻是青州軍並未向南殺入兗州,而是選擇了北上渤海郡,這條活路也就徹底斷絕了。


    董卓、董虎叔侄都是都是涼州係將領,雖然因董虎惱怒董卓傷了董瑁,但叔侄兩人並未成為敵人,在外人看來,兩人還是一體的,呂布突然殺入鹿腸山,董虎一係是不是也會對被困在東郡的黑山軍動手屠戮?


    換了任何人都會在這種情況下擔憂,於毒、張繞、眭固就不大可能輕易被大丫說服投降,想要說服鹿腸山黑山軍放下兵器投降,那就要證明自己的誠意,而董三、張遼、龐德殺入河內,近千根手指就是誠意。


    董重等人不願意與大家族的人打交道,知道這些大族心思頗多,別的就不提了,雖然董虎一再與蔡邕交好,但當蔡邕麵對漢室、各大家族利益時,還是會傾向於漢室、大族利益,軍中將領又不憨不傻的,蔡邕的品性都如此了,在坐的臨洮將領又如何願意親近剛見麵的冀州大族?


    一群披甲將領嘻嘻哈哈與劉勝打趣,劉勝也沒有身為郡王的覺悟,雙方的氣氛還算不錯,陪坐的各家族老人隻是靜靜品嚐頂級“北國春”酒水,不時相互對視一眼,董重等人就算看到他們這個樣子,也是毫不在意。


    都是一群大老粗,原本劉勝準備讓一群歌姬助興什麽的,董重等人卻不耐煩這些,他們受到董虎的影響較大,兄弟們在一起飲酒,要的就是吆五喝六熱熱鬧鬧,尤其是地盤擴大後,很多兄弟都散落在各地,有些甚至數年都不能見一麵,熱熱鬧鬧也能增加些兄弟情誼,整一群女人跳舞、陪侍算怎麽迴事?究竟是看女人的,還是兄弟之間互訴衷腸?


    這個時代大家族如此,董虎從來都不喜歡這些,而且他也不覺得跳的多好,一群兄弟也都與他差不多性子,酒宴上相互打趣,拉著彼此嘻嘻哈哈,對歌姬什麽的在旁反而有些排斥。


    飲酒正酣時,眾人也有了些醉意,董重正待扶膝站起,準備結束了酒宴,他不能真的醉酒,兵卒的安置,戰馬的安置,防備突然發生的危險……這些雜事都需要仔細安排,明麵上張義是統領,實際上他才是真正的主將,大兄不在身邊,他就不能疏忽大意。


    就在董重準備結束了酒宴,一直沉默的張老太爺突然開口了。


    “老夫在荒野之地也曾聽聞過董西寧英雄之事,敢問將軍,天下之人還有何人可稱得上英雄?”


    董重沒想到對麵老人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登時呆愣不知該如何迴答,一旁的董佑卻笑了。


    “國之興,盜賊隨英雄立功;國之敗,官吏同無賴輕法。”


    “嗬嗬……”


    “大英雄能本色,真名士自風流。”


    “敢問先生,天下何人可謂真名士?”


    張老太爺不由眉頭微皺,董佑扶膝站起,又拍了董重肩膀一下。


    “大兄常言,飲酒不醉是英豪,戀色不迷最為高,不義之財不可取,有氣不生氣自消。”


    說著又一手指向醉醺醺的劉勝,嗬嗬一笑。


    “沒人喜歡整日聽他人譏諷,諸位兄弟且看老劉,整日可有氣的肚子鼓鼓?咱們還要安置弟兄們安營紮寨呢,可不能讓老劉看不起,也省的讓人笑話我等。”


    “走了走了……”


    “走了走了……”


    一群大將全哈哈大笑站起,典韋更是將多飲了的劉勝攙扶起來,勾肩搭背就要向外麵走去,董佑又一拍腦袋,突然想起大兄曾說過的“龍之變”來,但他並未停住腳步,而是與一眾兄弟勾肩搭背向廳堂外麵走去……


    “龍者……”


    “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芥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龍乘時而變,猶人得誌而縱橫四海。”


    “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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