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即便董虎看到了袁術、桓典控製住了皇宮,他也會懷疑《三國》裏的情景,但誰都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袁術、桓典、丁原、楊奇、朱儁都是清流黨人,宛城屠家子何進真的能夠完全控製他們嗎?


    袁安、袁敞、袁京、袁湯祖孫三代先後與外戚大將軍竇憲、鄧騭、閻顯、梁冀捉對廝殺、對懟,四世三公的袁家真的願意向屠夫子何家低頭臣服嗎?


    不知道,至少董卓不敢肯定這樣的事情,所有人隻是看到了袁術、桓典、張楊、楊奇、朱儁五人已經調兵控製住了皇宮內外,即便何進也有絕對的自信,自信即便他舉刀砍死所有宦官,宦官們也不敢反抗。


    董卓焦躁……甚至有些迷茫,他不知道大將軍何進、太傅袁隗順順利利弄死了張讓等人後,自己又將做如何的選擇?難道還要讓人打壓到死嗎?難道真的要起兵造反嗎?


    心下焦躁、迷茫,最後隻能通過罵幾句“渾小子”來發泄,可在第二日袁紹送來一封信件後,董卓露出一些笑容來。


    “嗬嗬……”


    送走了信使後,董卓終於放下了心,從事賈詡卻緊皺著眉頭。


    “主公,此事恐怕不簡單。”


    董卓飲了口酒水,臉上滿是得意。


    “大將軍已經控製住了皇宮內外,若真的想殺了張讓等人,哪裏又需要調咱與那丁原前往平樂觀?”


    說到這裏,董卓心下又是一聲冷哼,領兵征戰了這麽多年,他當然能看出袁隗對他的警惕。


    平樂觀在雒陽城西一裏處,而河南縣與平樂觀之間還夾著西園兩三萬兵馬,一旦董卓與丁原一同領兵駐紮在平樂觀,兩人的兵力不僅相當,更為重要的是西園八營還趴在兩人近側,這就相當於董卓完全被三萬兵馬徹底看押了起來。


    想著袁紹送來的信件內容,董卓心下便是一陣不屑,臉上卻沒有太大變化。


    “何進若要一心殺張讓等人,根本不需要這麽麻煩,可袁紹卻來信與咱,自然也是那袁紹私下裏自作主張。”


    “丁原充賊縱火,定是為了聲張虛勢驚嚇何太後,而今日又要調咱前往平樂觀,當是那袁紹逼迫大將軍殺張讓等人。”


    眾人一陣默默點頭,他們能從董旻送來的信件中輕易判斷出來這些事情。


    賈詡神色鄭重道:“主公所言甚是,隻是……我軍若前往平樂觀,恐對主公多有不利。”


    “哦?文和說來聽聽。”董卓鄭重了些。


    賈詡抱拳道:“正如主公所說,丁原充賊縱火當是聲張虛勢,當是為了逼迫太後殺賊以安天下民心,今日信使前來,雖是以‘大將軍’為名調我軍前往平樂觀,實則是那袁紹私下裏所為,逼迫大將軍殺賊以平民怨。”


    董卓小眼睛眯起……


    “可以得罪一個被人控製了的太後,卻不能輕易得罪正當勢頭的大將軍。”


    “文和是這個意思吧?”


    眾人心下一驚,但又默默點頭,何進的所作所為表明了要控製住整個雒陽城,就是要成為真正權傾朝野的大將軍,逼迫這樣的大人物真的好嗎?


    就在他人皆有些不安時,董卓卻不屑撇了撇嘴,昨日夜裏輾轉反側,嘴裏更是不知罵了“虎娃虎娃”多少次,何進已經控製了整個雒陽城,張讓等人哪裏還有丁點反抗的機會?


    可當袁紹送來信件後,他就隱隱感覺董虎的判斷是對的,四世三公的袁家或許從一開始就將何進當成了個替死鬼。察覺了袁隗、袁紹的心思後,他對賈詡的話語也不怎麽在意。


    “大將軍送來了軍令,咱們就不能不前往平樂觀,諸位需仔細準備,隨時聽咱的軍令!”


    眾將疑惑相視,一時間不明白他話語裏的意思,但還是齊齊抱拳。


    “諾!”


    ……


    若了解袁家崛起的曆史,董卓或許不會這麽焦慮,袁家自第一代家主袁安開始,袁安、袁敞、袁京、袁湯祖孫三代分別與大將軍竇憲、鄧騭、閻顯、梁冀鬥了個你死我活,直至桓帝劉誌弄死了大將軍梁冀,開啟了黨錮後,大漢朝的權利爭鬥發生了根本性的扭轉,袁逢、袁成、袁隗三兄弟才不再與外戚大將軍對懟爭鬥,反而成了朝堂上的“騎牆人”家族。


    在桓帝劉誌沒有黨錮之前,大漢朝的權利爭鬥實際上是“皇帝與外戚”之間的爭鬥,朝臣與權傾朝野的大將軍對懟,無論是不是因為外廷文武之間的權利爭鬥,都可以將袁家劃拉到“帝黨”一係,也因這個原因,雖然袁家在竇憲、鄧騭、閻顯、梁冀時代,都遭受到外戚不同程度的打壓,但隻要皇帝勝出,袁家總是能夠重新獲得帝寵而重新崛起,可隨著劉誌、劉宏兩代帝王先後開啟了黨錮,宦官借助黨錮而極力清除異己登上權利巔峰後,大漢朝的權利之爭變成了“內廷宦官和外廷文武”之間的爭鬥,而皇帝則站在了“裁判”的位置。


    在桓帝劉誌之前,皇帝是權力場上的拳擊手,在黨錮之後,劉誌、劉宏成了拳擊賽的裁判,從某種程度上,皇權得到了極大的鞏固,這也是為何皇帝劉誌、劉宏能肆無忌憚的原因,想幹啥就幹啥,哪個若敢嘰嘰歪歪,立馬就放狗咬人!


    權利拳擊賽的規則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自袁安開始,袁家三代人都與外戚大將軍對懟,算是“帝黨”一員,可劉誌、劉宏兩代皇帝更親信內廷宦官,而且劉誌、劉宏兩代帝王至死也沒有讓大將軍竇武、何進得到完整的大將軍權柄,袁隗袁家又與誰鬥?


    幫著宦官與大將軍竇武、何進鬥個你死我活?


    那豈不成了鐵杆閹黨一員?豈不是自絕於天下士人?


    有皇帝劉誌、劉宏的強力支持,在宦官利用黨錮排除異己時,袁家隻能為了自保而成了騎牆人,四世三公的袁家又豈能真的甘心做個騎牆人?在黃巾軍造反時,劉宏徹底解除了黨錮,袁家也正式加入了大將軍府,站在了對抗內廷宦官的前沿。


    有皇帝劉宏的支持,十常侍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外廷文武即便上下一心也難以抵擋,四世三公的袁家不可能在這種情形下與大將軍何進對懟、打擂台,可這是內廷宦官占據絕對優勢情況下,一旦外廷文武一舉弄死了所有宦官,大漢朝的政治爭鬥就又迴到了“皇帝與外戚爭鬥”的軌道中,有著與大將軍對懟優良傳統的袁家,真的會心甘情願臣服屠夫子何進?


    以史為鑒,皇帝年幼時,大將軍在本家太後的支持下能夠權傾朝野,可隨著皇帝年歲漸長、親政後,大將軍沒了強有力的政治支持後,能夠得到善終的少之又少,跟隨大將軍的各個家族也會麵臨著成年皇帝的重點打壓,家族敗落幾乎無可避免,反而每每與大將軍對著幹的家族,即便在權利爭鬥中失敗而衰落,也會因為皇帝親政後而再次崛起,四世三公的袁家就是這樣的起起落落家族,一旦弄死了所有宦官,也就是袁家與何進徹底決裂的時候。


    隻要是知道袁家的曆史,就能判斷出袁家與何進並不是一條道的人,若一定說是一條道,那也是在弄死宦官這條道上是一路人,別說董虎沒有注意到這些,董卓也疏忽了這些陳年舊事。


    董虎是根據《三國》電視劇得出的結論,他的出現確實影響到了一些人、一些事情的軌跡,但他一直待在大漢朝的邊緣地帶,對雒陽政治本身並未造成太大的影響,所以他不認為何進還能活著。


    對於他來說,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隻要何進與十常侍拚了個同歸於盡,董卓就是注定的董太師、董相國,可他的“結果論調”卻與董卓看到的現實情形有著很大的差距,至少在看了董旻送來的消息後,董卓就不認為十常侍還有“同歸於盡”的能力,連一丁點的可能都沒有。


    群臣跪諫,何太後最後也沒同意殺了張讓等人,但也將他們全都剝奪了職司,全都趕出了皇宮,宮內宮外都被何進牢牢控製住了,十常侍就算有心殺了何進,那也沒了能力和機會,又怎麽可能是“同歸於盡”的局麵呢?


    現實的情形與董虎的結論有很大的出入,董卓的焦慮也讓他難以入眠,可當袁紹又送來了一封調動軍令時,他這才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十常侍並非不能與何進拚了個同歸於盡,而這個條件就是袁家的態度,四世三公的袁家若是真心臣服了何進,十常侍不會有哪怕一丁點殺何進的機會,可若袁家心懷不軌,摟草打兔子,想要做螳螂背後的黃雀的話,控製了皇宮的袁術、桓典隻需要推波助瀾,或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信已經控製住了皇宮的何進,很可能就陰溝翻了車,死在一群宦官手裏。


    當袁紹送來一封調令後,董卓就意識到了袁紹與何進不一條心,董虎送來的“同歸於盡”意外也就有了很大的可能發生。


    當然了,董卓更願意意外發生,若不發生意外,他又如何有殺入雒陽城內的借口?


    送走了信使,再一次寫了封彈劾宦官奏表,原本以為還需要等待些時日,可董卓哪裏想得到,意外會這麽快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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