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瑁說這些話語時,太尉崔烈嘴巴連張,餘者眾人也差不了多少,他們不了解董部義從,做了好幾年大總管的董瑁能不清楚裏麵的道道嗎?


    董虎跑去了漠北草原,苦娃身在朔方郡,各大副將皆在外鎮守、征戰,平城僅留有一些老將留守,可這些老將隻是督管雁門郡和其他各地的耕種內務性質的文官,雖他們也曾在涼州征戰過,但畢竟是督管民務的文官,與小公主身上的“大長使”不同。


    大長使與皇帝身邊的宰相差不多,董部義從各營、各訓練營上下都有“長使”一職,諸如各大隊、中隊所屬的左右副隊,他們就是軍中參謀性質的長使,“左右”副隊與戰鬥“一二三……”副隊不同,上麵的主將意外陣亡,能夠繼承主將位子的,隻能是戰鬥副隊,而不是參謀性質的左右副隊,左右副隊是沒有資格成為戰鬥一線將領的,除非左右副隊降級轉職成戰鬥副隊。


    但這隻是直接指揮軍隊的一線部隊,而不是“總參謀部”性質的大長使。


    大長使等若於董虎的總參謀長,董虎這個總司令官不在,突發情況發生了後,總參謀長當然有臨時調兵處置權。


    別人不知道董部義從的事情,董瑁自是一門清,若不是這些日裏,他人動不動就拿小公主調動不了烏丸人的事情做文章,他也不會說了這些話語。


    大朝之所以讓董瑁出現在德陽殿上,主要還是所有人想趁機逼迫董瑁低頭,想要拿到烏丸義從部的掌控權,可當謁者高唿上殿後,皇帝劉宏卻感覺有些怪異,竟沒有一個人開口逼迫坐在最末位的董瑁。


    自坐在大殿上後,劉宏就注意到了董瑁,整個大殿就他一個人拄著拐杖,那能不被皇帝看在眼裏嗎?


    “吭吭。”


    劉宏捂嘴“吭吭”兩聲,這才開口。


    “蔡博士前些時候上表說……說董都尉曬鹽之法與我朝煮鹽之法頗為不同……”


    “張讓。”


    張讓忙弓著身子上前。


    “老奴在。”


    “立即遣人去北地郡學習曬鹽之法,然後在我朝各處海邊設立鹽場。”


    張讓心下狂喜,不等他開口答應,司農曹嵩、太仆袁隗齊齊上前反對。


    “陛下,董都尉曬鹽之法若能十倍、百倍產出鹽巴,老臣以為當是天下大利之事,然……老臣以為當遣清正廉潔之人主持此事。”


    “陛下,老臣以為此事還需穩妥些,涼州再次發生變故皆因那程球貪婪無度之故,鹽巴事關國計民生,當需穩妥。”


    曹嵩、袁隗出列反對,一幹大臣此起彼伏站起,紛紛反對由宦官插手曬鹽,氣的一幹宦官全都跑出來與外廷文武打擂台,看的董瑁一陣錯愕、呆愣……


    看著這麽多人反對,劉宏氣的臉紅脖子粗,那小混蛋好不容易整出個來錢的門路,一個個竟全都跑出來反對。


    “朕意已決,諸位不用再說了!”


    “張讓,你做曬鹽大使!”


    “陛下聖明!老奴一定不讓他人貪了陛下錢財!”


    張讓大喜,不等跪下呢就高唿皇帝英明,好像很擔心他人又半路截胡似的。一幹大臣相視後,齊齊上前,董瑁見此,也不得不跟著上前跪倒在地。


    “還望陛下三思!”


    百十個大臣齊齊反對,皇帝劉宏更加惱怒,猛然站起。


    “朕再說一遍……”


    “朕意已決——”


    ……


    “哼!”


    見所有人還低頭跪著,劉宏猛然一甩衣袖,帶著一群宦官一撅腚跑了沒影,竟然連涼州羌人、幽州烏丸人造反的事情也不顧了,看的董瑁再次呆愣無語……


    “閹宦奸黨該殺!”


    袁紹在德陽殿內突然說了這麽一句,百十個大臣竟然無一人開口,但看著他人樣子,並不像是反對什麽的。


    皇帝跑了沒影,董瑁暗自苦笑,這是他第一次上朝,哪裏想的到這沒剛開始呢,就要退朝了,這也太那啥了吧?


    “唉……”


    崔烈一聲歎息,想要說什麽,最後也隻是搖頭苦笑。


    “因財而忘國事……”


    崔烈感慨,盛夏之時蔡邕就將曬鹽之事上告了朝廷,內外廷為了“鹽利”相互爭奪了數月也未能分出勝負,僅看現在的情形,估計還要繼續爭奪下去,可烏丸人又造反了啊!


    聽著崔烈的感慨,一群大臣全都搖頭苦笑,更甚者對張讓等人極為惱怒不滿,但這對董瑁來說都不重要,正待與一些人一同離去呢,一小宦官腳步急匆匆尋來,也引起了不少人轉頭側目。


    “董校尉請留步,皇後娘娘有請。”


    小宦官話語較為精短,董瑁也沒有多想,他們董家就是拜在何皇後門下的,也就拄著拐杖跟在小宦官身後,一路來到皇後寢宮,而何皇後身邊還有一個半大童子,不是別人,正是史侯劉辯。


    在董瑁走入時,何皇後就在上下打量董瑁,正如外麵人所說,眼前青年長相還算不錯,就是腿腳有些可惜……


    “來人,給董校尉賜座。”


    一青衣小宦官低頭拿了個草團子放在董瑁身後,董瑁與何皇後抱了一拳,又與小宦官點頭道謝,這才默默坐下。


    “剛剛在陛下那裏聽了些董校尉一些宮門前話語,陛下對董校尉的良言頗為讚賞,本宮尋你前來,是想知道董校尉可有解決涼州之法?”


    在小宦官叫住自己時,董瑁心下就有所覺,但他知道,此時的涼州造反已經與之前有了千差萬別,沉默了好一會,正待開口時,一小宦官急匆匆走入。


    “迴皇後娘娘,大將軍和三公前來求見。”


    何皇後眉頭微皺,心下沒由來的對兄長何進有些不滿,但還是默默點頭。


    “允。”


    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字,何皇後卻再次看向依然麵無任何變化的董瑁,好像在等待期望的答案……僅數息,何進、崔烈、許相等人走入,與何皇後見了禮後,全都跪坐在草團上,沒人主動開口,氣氛也顯得頗為怪異,這讓年幼的劉辯顯得有些局促不安,頻頻看向眉頭微皺的董瑁……


    “迴娘娘,此時的羌人造反……已經不能算是羌人造反了,而是……而是整個涼州造反,是羌人、漢民一同反叛,從傅太守出城一死時,皇後娘娘當能看出,朝廷想要短時間平定涼州造反基本上不大可能,除非朝廷拿出五百萬石糧食救濟涼州饑荒百姓,即便如此,涼州民心也會混亂數年。”


    董瑁歎氣道:“羌人反叛,四處劫掠良善百姓,百姓無法耕種牧羊而赤貧如洗,究其根本,還是因造反賊人劫掠緣故,然朝廷一再招撫,猶如犯罪觸法者不僅未能獲得應有的罪責,反倒是丟了牛羊、親人的弱小者成了無處申冤的罪人。”


    “被劫掠而成了一無所有的百姓本就心有怨氣,在這個時候,朝廷即便無法拿出更多錢糧救濟百姓,也不當進一步將心有怨氣的百姓變成仇視朝廷,進而轉變成徹底加入造反中的一員,可……”


    董瑁輕輕搖頭,知道朝廷想要趁著平靜期先幹掉韓遂,用以震懾住所有人,想法是沒錯的,關鍵是朝廷並未拿出無數錢糧,並未趁機救助易子而食的涼州,而是竭力搜刮本就赤貧如洗且心有怨氣的無數百姓,這就成了火上澆油。


    朝堂上大佬不懂這個道理嗎?不是不懂,而是內憂外困的大漢朝根本拿不出五百萬石救濟糧食,兵災不僅影響了長安三輔的耕種,長安三輔還要為美陽漢兵提供糧食輜重,而且大亂之下各大家族都在囤積糧食,又能拿出多少糧食救濟涼州呢?


    僅憑長安三輔一處,根本不可能拿出五百萬石糧食,雒陽人丁眾多,自身產糧尚不夠食用,還需要自汴渠敖倉供應。


    五百萬石糧食,幾乎是讓整個長安三輔的每一個人去養活涼州境內的一人,這怎麽可能?


    董瑁知道不可能,看似那耿鄙、程球做的愚蠢事情,實則卻是朝廷在賭,賭漢陽郡羌人剛投降不會這麽快反叛,賭涼州百姓能夠承受得住朝廷的一次冒險,隻要賭贏了,隻要幹掉了韓遂,隻要讓漢陽郡羌人與韓遂拚了個兩敗俱傷,涼州即便易子而食,即便再次造反,朝廷也認為是可控的。


    涼州羌人反反複複造反,若朝廷沒有重創賊人主力,投降了也是為下一次反叛積攢力氣,事實卻是張溫所領的六路大軍全部戰敗,不僅沒能施加足夠的震懾,反而自身折損慘重、威嚴盡失,所有人都知道,漢陽郡羌人的投降隻能維持一兩年,即便沒有耿鄙、程球的所作所為,一兩年內必反!


    董瑁也無法置評朝廷的做法究竟是對還是錯,但他知道朝廷賭輸了,把原本還有一絲期盼的人最後希望掐滅了,把涼州所有人都推到了朝廷的對立麵,這種情形下,無論朝廷做如何的努力,效果都不會太好,隻有使用屠戮、血腥、暴力強力摧毀一切,用原始的生存法則讓涼州人低頭,可現在朝廷還有這個實力嗎?


    無一人開口,房內氣氛壓抑,崔烈一臉正色看向董瑁。


    “河湟穀地內尚有數萬董部義從,並州亦有十萬精銳,若老夫薦舉仲穎為車騎將軍,可否平定了涼州賊人?”


    董瑁一愣,下一刻突然笑了……


    “太尉大人。”


    “朝廷……可以讓人信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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