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羌渠——”


    須卜仰天怒吼,但在看到背後再次出現的漫天煙塵,心下無盡憤恨,但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守得住九原城塞,沒人能在三四十架投石機狂攻下守得住城池。


    “骨都侯大人,現在怎麽辦?那幫該死的混蛋又殺了過來……”


    “走!”


    須卜恨恨看向後方已經衝出的無數披甲鐵騎,猛然抖動韁繩,仰天怒吼。


    “迴楨林——”


    須卜仰天怒吼,僅剩千餘騎的右醢落部族人紛紛向東狂奔,不得不舍棄好不容易占據的雲中郡、五原郡,不得不逃亡朔方郡、北地郡,又不得不再次轉向東麵奔逃……


    前來的漢兵太多、太強了,外出放牧的族人沒有聚集在一起,根本無法抵擋數萬漢兵的強攻。


    無數逃離的右醢落部族人心下憤怒,憤恨漢兵的強大,更憤恨背後捅刀子的美稷單於庭!


    牧人放牧與農夫耕種不一樣,他們能驅趕牛羊數千裏放牧,隻有臨近八九月將要下雪時,牧人才會迴到族地過冬,但董虎卻在河套三郡最虛弱時殺入。


    董虎推進的速度很快,僅十餘日便全部吞下了雲中郡十一城,須卜還未來得及放棄五原郡其餘五城,未等須卜將所有兵卒聚集在九原城,董重、董小乙、董骨、劉棄四大騎將已經領著五千騎殺了過來。


    連同雲中逃入九原城的老弱,須卜聚集了過萬人,期望用過萬人幹掉董部義從前鋒五千騎,結果卻慘敗,須卜不敢逃迴九原城,一旦逃入城內,他就隻有戰死,或是腦門上來一下……


    從雲中郡逃亡的族人嘴裏,須卜知道了董虎是如何短短時間內攻破的雲中郡十一座城池,他沒有把握用殘存的三四千族人堅守並不高大的九原城。


    逃亡,向朔方郡逃亡,期望借助屠各部萬騎擋住那群該死的人馬俱甲怪物,結果……


    大敗!


    一群不知疲憊的怪物一路殺,須卜一路奔逃,從九原城向西一路奔逃,逃入朔方郡後……接著逃,自臨戎城又向南逃,逃入北地郡後,身後僅剩不足千人族人,那幫披甲混蛋還在背後一路追殺……


    須卜被後麵混蛋追殺了半個月,不得不再次轉向,轉而向奢延澤逃亡,期望通過龜茲人地盤逃迴族地。


    奔逃了一日……


    “骨都侯大人,那幫……那幫該死的漢兵好像……好像放棄了追殺……”


    須卜一陣無語,被那幫不知疲憊的混蛋追殺了半個月,原本的憤怒也沒了丁點,對董部義從騎隻剩下了恐懼、無奈、苦澀……


    “哼!”


    須卜沒有心情氣惱手下的長他人氣勢話語,但卻不能不對咒罵了半個多月的羌渠惱怒。


    “迴楨林!迴咱們的族地!”


    殘存的千騎羌人帶著疲憊,繼續向著龜茲縣方向奔逃,隻有越過龜茲縣,他們才能算是徹底安全,而在他們後方百裏外,董小乙、董骨所領三千騎也停止了繼續追殺……


    “兄弟頗為疲憊,咱們是不是休整幾日再返迴朔方?”


    連續追殺右醢落部半個月,半個月裏雙方一追一逃廝殺了兩三千裏,即便一人雙騎,人和戰馬都達到了極限,急需停下休整。


    董小乙四處張望了下,這才拍了下董骨肩膀,咧嘴一笑。


    “廉縣、富平縣幾乎空無一人,正適合你我兄弟休整!”


    董骨一驚,又有些擔心道:“咱們若是占了北地郡,朝廷會不會逼迫大兄攻打涼州賊人?這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妥?”


    董小乙不屑道:“朝廷……朝廷自己還一腚屎呢,哪裏管得著咱們!”


    說著,撥轉馬頭……


    “走吧,兄弟們需要休整,即便有麻煩……那也是大兄的麻煩!”


    “哈哈……”


    董小乙大笑,無數鐵騎轉而殺向僅剩下掙紮求活的婦孺老弱的廉縣、富平兩城,讓他們放棄兩座要塞重城,數千董部義從還真有些舍不得,至於朝廷滿不滿意……


    “哈哈……”


    “那是大兄的事情——”


    “哈哈……”


    董小乙大笑,數千兄弟全放聲大笑,轟隆隆遠去,向著沒了幾人的廉縣、富平狂奔而去……


    ……


    “報——”


    背插小旗探子的衝入,正在怒目對峙的一老一少,不由轉頭去看,坐臥不安的郭勝、高望也大大鬆了口氣,也跟著看向送上的一封加急戰報。


    董虎先是檢查了遍信件封口,見無人私自打開緊急信件後,這才拆開信件,一目十行將信件看罷,眉頭微皺片刻,轉身走向帥座……


    “虎娃,朔方郡那裏可是有了變故?”


    不等董虎開口,高望一臉急切率先開口,也讓小混蛋不悅輕哼。


    “哼!”


    “高公公是不是就盼著咱虎娃倒黴?咱倒黴了,大漢朝是不是就少了一個整日咋咋唿唿要造反的小混蛋?”


    眾人一陣無語……


    “虎娃可莫要說這話語,朝廷是信任你的……”


    “哼!”


    董虎又是一聲不滿冷哼,眼睛看著高望,手指卻指向郭勝、蔡邕……


    “高公真當咱是三歲易哄騙的娃娃嗎?若真的信咱,用的著你們三位日夜趕來五原郡嗎?蔡太守也不用張口就罵咱是反賊娃娃了!陛下更不會開口問咱討要一萬萬錢和四成斬獲了!”


    高望張了張嘴,又無奈苦笑。


    “唉……”


    “虎娃,你……你不該當眾說那些話語的……”


    董虎大手一擺,很是惱火高望話語。


    “高公!”


    “咱虎娃有一說一,是不是朝廷先算計的咱虎娃?當日若一舉弄死了那韓遂老小子,又豈會發生今日禍事?”


    “當日虎娃隻是個屁啥不是的小子,當日虎娃在河湟穀地的根基就是一根鐵棍插在泥土裏,哪來的根基?弄死了那韓遂老小子,咱不說那皇甫嵩是平亂大軍主將,不說叔父在那擺著,就憑咱強迫著河湟穀地羌人自相殘殺,就憑咱強逼著河湟羌死傷無數一條,羌人會認可了咱虎娃嗎?”


    “不認可咱虎娃,咱憑啥做涼州羌王?你們非要算計咱虎娃,眼饞咱虎娃的斬獲……你們非要留著那該死的韓遂,事情到了這一步,怪咱虎娃嗎——”


    董虎大怒,又一手指著清瘦了許多的蔡邕,大怒。


    “蔡博士……你說咱虎娃故意算計你,說咱將允吾城所有人都送入了河湟穀地內,說咱不給你留人手……咱給你留人手,你蔡伯喈敢用嗎——”


    “你敢用嗎——”


    “你會用嗎——”


    董虎大怒,大步走到不遠千裏跑來與自己對懟的老好人麵前,嚇得郭勝忙上前擋在兩人身前,唯恐大怒的小子一拳把人打死了,氣的董虎一把將郭勝扯到一邊。


    “涼州羌人,不管是西羌還是東羌,都是一群好惹事鬧騰的混蛋,咱把所有羌人都遷入穀地內,給你留下了足夠大的地方,隻需要遷一些漢民、漢兵屯田戍守,允吾城就是鐵打的要塞重城!”


    “咱是當著太原官吏、匈奴人說了算計你的話語,可你是大名士,難道你不知道事有利弊嗎——”


    “咱算計你是真,但咱也給了你真正機會——”


    “鎖住河湟穀地的機會——”


    董虎暴怒,即便是個瞎子也能看出朝廷想要做什麽,但朝廷勢大,就算大搖大擺的算計你,即便再如何憤怒也要配合朝廷的算計,隻有朝廷達到了目的,目光才會從河湟穀地身上轉移開來。


    朝廷擺明了不信任董虎,不信任河湟羌,無論留給蔡邕多少兵馬,也不可能真正得到重用,當然了,董虎也不相信蔡邕的性子會逼得河湟穀地造反,讓他留在允吾城是合適的,這點董虎極為清楚。


    遷老鴉峽以東所有羌人進入穀地內,不僅是為了減少羌人死傷,還有就是想讓蔡邕多遷一些漢民進入允吾城,能不能牽製住韓遂?


    董虎並不認為蔡邕可以牽製得住,老好人琴棋書畫還成,讓他打仗是不成的,而這樣的後果會有兩個,其一是老好人幹不過韓遂,帶著一兩萬漢民撤入老鴉峽內;其二是老好人就是趴在允吾城內,憑借著要塞重城拚死守城,堅守不住時,大公子董瑁會領著人進入允吾城,與老好人一同堅守在城內。


    第一個結果的可能性最大,畢竟老好人不善軍陣廝殺,但不管兩種結果是哪一個,都是老好人代表的朝廷與董瑁代表的董部義從共同合作,共同抵禦反叛的東羌進攻。


    共同合作,共同抵禦,彼此成了戰友,不僅朝廷對董部義從的敵意減少了,更重要的是河湟穀地縮在老鴉峽以西也有了充分理由,朝廷想要再找麻煩,那也隻會找蔡邕的麻煩,誰讓他帶著人撤入穀地內部,誰讓他成了河湟羌的代表了呢?


    董虎算計的很好,讓蔡邕遷入允吾城一兩萬漢民,最後的結果肯定也與現在情形一樣,韓遂奪了允吾城,堵著老鴉峽出口,但穀內有無蔡邕這個大義披在身上是不同的。


    跑出了中原腹心,來到了河套三郡,跳出了如來佛手掌心後,朝廷對自己的製約就幾乎成了零,董部義從有無蔡邕這件外衣也就無關緊要了,但之前他是沒有算計到前來並州的。


    算計是一迴事,衝著蔡邕怒吼又是另外一迴事,反正他是絕對不會說出心下真正目的的,至於涼州羌王……事情到了這種地步,那就成了禿子頭上生虱子的顯眼,說與不說都沒了太大的意義,若能用這種沒太大意義的事情,阻止或震懾住美稷單於庭,若能讓自己順順利利奪迴整個河套草原,他是不介意嘴巴再大一些的,相比自己身上那點敵意,幹掉禍害中原五胡中的其中一個,董虎根本不屑考慮這點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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