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散發濃重臭味漢子前來哭訴求救,狼孟都會暴跳如雷,哭訴哀求的人也無一例外的成了虎口堡外懸掛著的冰棍。


    “骨”像是發覺了些端倪,已經兩天沒有開口說話,無形的恐懼如同繩索套在宋揚的脖頸,但他不敢在越來越暴躁的狼孟麵前表現出任何不滿,唯恐自己也成了寨門前懸掛著的冰棍。


    看著一八尺漢子拚命掙紮、哀求、淒厲,但還是被數名狼衛生生拖了出去……


    “唉……”


    “骨”輕聲歎息,這是他兩三日來第一次開口。


    宋揚精神一振,這段時間裏,他能察覺到“骨”對狼孟究竟有多麽了解,忙低聲詢問。


    “骨,狼孟這是怎麽了?就算擔憂臨洮截斷咱們的退路,也不當……也不當將兵馬分開啊?”


    “骨”略微沉默,輕聲道:“狼孟不是說了嗎,咱們的牛羊不足,需要搶些糧食。”


    宋揚一陣無語,糧食輜重是不足,可也要有搶到糧食的足夠兵力吧?每個村寨派出一二十人去搶糧食?一二十人能搶到才見鬼了呢!


    “搶糧食……明明就是送死!”


    宋揚很是不滿意“骨”的敷衍,“骨”又是一陣沉默……


    “大人,難道你還沒看出來?狼孟就是要讓人去送死。”


    “啊?”


    宋揚一愣,竟被“骨”的話語弄的不知所措。


    “骨”歎氣道:“大人可還記得那漢將全殲了五百狼衛時情景?”


    宋揚又是一陣呆愣……


    “狼孟一共也無千人狼衛,此次前來的兵卒卻有兩千之眾,那漢將殺了五百狼衛後,一旦狼孟撤迴參狼穀,狼孟必死!”


    “參狼羌過萬族眾怕狼孟,不僅怕他的殘暴,還有他身邊的狼衛。”


    宋揚心下一驚,終於明白了“骨”話語裏的意思。


    “骨”抬頭看向數丈外草棚裏的老婦,知道她是參狼穀的大巫師,更知道她是狼孟的親生娘親,看著她眼中閃過的滔天恨意……


    “此時的參狼穀,或許已經聯合在了一起,可若那漢將把參狼羌所有青壯全都殺死了,想要殺狼孟的族人也沒了爪牙,參狼穀雖遭受重創,狼孟卻可以活命。”


    “嗬!”


    “骨”不屑一笑,他不想猜測到,也厭惡想到這些,因為……能一眼看出狼孟的想法,本身就有這種慘痛經曆。


    所有人都知道狼孟是個瘋子,是個殘忍、嗜血的瘋子,卻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的陰狠、狡詐,董虎、華雄一幹人初時都隻以為狼孟是在釣魚,是用一些遊兵散勇來釣華雄所領的五百精銳,直至孫牛無意中一句話語,董虎這才突然想了明白。


    正如“骨”所說,看著溫順、臣服,並不代表就真的臣服了,所有人都在隱忍,在等待一個殺人的時機罷了。


    想明白了裏麵的根結後,董虎也不再躲藏,立即讓斥候傳令第三大隊長姚山、第四大隊長華雄領所有雇傭兵,城頭由躲在城內百姓登城防守,他則親領第一、第二大隊走出老虎灣。


    臨洮周邊的穀地呈反“f”形,老虎灣在向西的兩個橫向穀地所夾山中,虎口堡在第二個橫向穀地與縱向穀地的交匯處,為了不驚動虎口堡內的近千賊人,第一、第二大隊隻有趁著半夜翻山越嶺,繞到虎口穀的南端穀口,如此才能堵住狼孟逃竄的道路。


    子夜過後,無數人就著月光、積雪光亮向南,沒有人開口說話,馬匹、騾子、犛牛全都用了嚼子,盡可能避免發出較大聲響。


    孫牛很眼饞第一大隊全騎兵裝備,一路也不知在董虎身前哀歎了多少迴。


    “大頭領也太偏心了,第一大隊又不是沒有多餘的騾子、馬匹……”


    “少他娘地胡咧咧,你黑牛若是賣力拚命,此戰後,你們也都能分得一些戰馬。”


    董虎不知何時從後麵走了過來,正聽到孫牛又在胡咧咧,用著馬鞭輕抽了他一下。


    孫牛如同變臉似的,瞬間站直了身子,一臉嚴肅道:“大頭領放心,第二大隊就沒有孬種,一定奮勇殺敵,一舉弄死了那幫該死的賊人!”


    董虎知道孫牛的心思,很是拍了他兩下後背,邊跟著大部隊行走,邊說道:“咱們一旦堵住了狼孟的退路,第一波攻擊肯定會極為兇猛,為了減少損傷,你要邊戰邊退,緩緩後退……明白嗎?”


    這事已經特意交待過了,聽董虎再次開口,孫牛拍胸保證道:“大頭領放心,兄弟們都曉得,絕對不會出了岔子的!”


    董虎又拍了他後背兩下。


    “那狼孟是個極為狡猾的瘋子,第一波肯定不會讓那些犛牛騎狼衛衝擊你們第二大隊,肯定會逼迫那些專門用來送死的雜兵與你們拚命,但咱們的目標不是這些雜兵!”


    “邊抵抗邊緩緩後退,把雜兵與狼衛脫離開來,第一大隊就會從中將叛軍斬成兩截,那些雜兵沒了背後狼衛的逼迫,咱們就能順手將他們招降了,如此下,僅咱們自身就成了二打一,若再加上第三、第四大隊,就是四打一,那狼孟必死!”


    “所以,你第二大隊任務尤為艱巨,不能亂了陣勢,要先拚殺抵擋一刻鍾,一刻鍾後緩緩後退,絕對不能讓那些雜兵衝破了防線!”


    孫牛深吸一口氣,再次鄭重道:“大頭領放心,咱黑牛絕對不會讓那些雜兵衝破防線!”


    董虎重重拍了孫牛後背下。


    “自己小心些,別死了。”


    說罷,董虎也不再多言,翻身上馬去尋董小乙。


    在董虎走出老虎灣向南運動的同時,姚山、華雄也帶著千卒走出臨洮城,他們需要在天亮前逼近虎口堡五裏處,為了防備犛牛騎的衝擊,隨同的還有幾十輛馬車。


    一南一北兩支兵馬走出溫暖被窩,趁著夜色逼近毫無所知的參狼羌叛軍,而整個董府卻燈火通明,不僅董氏坐在廳堂,縣令孫營帶著縣衙一幹官吏也坐在廳堂內,但所有人都沒有開口。


    或許氣氛太過壓抑,年過半百的縣令飲了口酒水後,看向沉默不語的董氏。


    “夫人,此時決戰是不是太早了些?”


    董氏笑了笑,說道:“縣令大人也是看了虎娃送來的信件,也隻有虎娃所說的解釋,才能解釋的通狼孟的怪異作為。”


    縣令孫營默默點頭,說道:“正如夫人所說,下官也覺得那狼孟是借刀殺人,借咱們的手,殺死那些可能不滿的族人,可……可正因參狼羌族人怨氣鼎沸,下官反而覺得沒必要太過冒險,若能遣使前往,說降了參狼羌,豈不是更穩妥些?”


    董氏溫和一笑,一一看向縣衙所屬官吏,笑道:“縣令大人所說的沒錯,若能說服參狼羌降服,自然最為穩妥,可此事太過危險,又該遣何人前往呢?”


    董氏看向一幹縣衙所屬吏員,人人麵色大變,一人突然站起,向董氏抱拳深深一禮。


    “小人很是讚同虎娃所說,參狼羌屢屢侵犯臨洮境內,乃反複兇蠻、殘暴之徒,若今日招降,來日必再複叛,必會再次屠戮我大漢良善百姓,與其如此,不如一勞永逸,徹底鏟除此等毒瘤!”


    縣衙一幹屬吏見到董氏若有若無掃視自己,心下很是埋怨縣令孫營,死的人再多也是那虎娃招募的兵勇,又不用自己花錢,反而還有諸多好處,這等好事哪裏尋去?偏偏孫營還要節外生枝。


    臨洮人都知道狼孟是個瘋子,去參狼羌招降?招降那狼孟?還是讓參狼羌族人殺了狼孟?


    怎麽看都是瘋子的想法。


    狼孟的所作所為超出了士人的道德範疇,無論哪一個去招降,必然成為所有士人眼中的小人,可若偷偷招降狼孟手下,估計還沒跑到參狼穀,就已經被狼孟做成了人皮戰鼓。


    孫營心下苦笑,若說年過半百的他想著陰董家一把,那是絕對不敢的,他也就想著讓人陣前招降,陣前動搖了狼孟軍心。


    一幹人交頭接耳,董氏看向孫營,笑道:“縣令大人莫要擔心,虎娃能看到狼孟的算計,肯定也會有所考量,當有一戰而滅賊的把握。”


    孫營點頭,歎氣道:“下官不是反對虎娃滅賊,而是覺得……那狼孟既然想借咱們的手殺死非狼衛一係族人,咱們就先把非狼衛一係賊人殺死或招降,我軍四倍於狼孟後,再一擊殺賊,如此也更穩妥些。”


    眾人聽了這話後,也覺得先把那些雜兵殺死,兩千對陣五百的把握更大、更穩妥些。


    董氏微微點頭,歎氣道:“縣令大人所說的也無過錯,隻是……如此一來,想要讓參狼穀內羌人心悅誠服低頭卻難了。”


    眾人心下一驚。


    董氏說道:“把入境賊人全部殺死,虎娃殺入沒了男人的參狼羌後,想要讓他們低頭並非難事,但在他們眼裏,咱們與那殘暴不仁的狼孟並無不同,同樣是屠殺他們親人的屠夫,臨近參狼羌的白馬羌又如何作想?”


    董氏歎氣道:“虎娃此時出兵,雖也會殺死不少人,但也會有一些雜兵存活下來,事後隻需善待、安撫,參狼穀平靜了下來,臨近的白馬羌也不會有太大的動蕩,臨洮也就徹底安穩了。”


    “虎娃這麽做,並無過錯。”


    眾人聽了這番話語後,齊齊點頭,董氏是白馬羌的公主是不假,可部族之間的生存又豈會因一個人而不顧?


    董虎……或是說臨洮,或大漢朝若表現的太過強勢,肯定會引起參狼穀南麵的白馬羌不安,一個與燒當羌體量相若的白馬羌心有不安,日後肯定爭鬥不斷,這與董氏是不是白馬羌公主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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