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壓、欺辱他人的法子孔子的書裏沒有記載、孟子的書裏也沒有記載、荀子的書裏更沒有記載,所以按照道理來講:在將儒學奉為圭臬的國度裏根本不該有人欺壓、欺辱他人。


    不過很可惜,公孫羽前世所處的世界中並不存在孔孟荀這三位聖賢,所以他多多少少還是被教會了該如何欺壓、欺辱甚至是脅迫他人。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對這些僧人很是下不去手。


    大約便是再如何窮兇極惡的惡人在麵對不反抗甚至無反應的對象的時候都會感覺到下不去手——除非這“惡人”已丟棄了自身“人”的身份。


    “抱歉,打攪諸位的清修了,我們把門修好便會離開。”公孫羽向著依舊專注於掃地的兩名僧人行了個禮,而聽聞公孫羽此言後,本掃著地、形如木偶的兩僧居然破天荒地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朝公孫羽還了一禮。


    “阿彌陀佛!”


    異世界的佛號與公孫羽前世所在的世界並無二致。


    公孫羽沒再多說什麽,他隻喝令手下弟子將金蜂派的大門修好,同時叮囑他們在修門的時候盡量把動作放輕些,更禁止眾人大聲喧嘩,以免壞了僧人們的清修。


    公孫羽帶出來的弟子功力修為都不低,拆門快,裝門更快。


    僅是盞茶時光金蜂派的大門便被修好。


    “多有得罪,就此別過。”公孫羽領著一眾弟子對著朝自己一行人行著佛禮的兩僧告別。


    此次金蜂派之行,公孫羽沒有傳下刀法,更沒有收獲奇遇。


    他隻是再度確認了一件事:


    “原來,在我的內心深處,我依舊還是那個被人唿來喝去、被人欺壓欺辱的小職員。”


    “但這也沒什麽不好。”


    “至少我還是個人。”


    公孫羽領著眾弟子們離開了金蜂派,劉順見公孫羽麵色不大好,於是主動找話說:“代掌門,我們現在是迴水柳派嗎?”


    應該說不愧是足可服眾的水柳派大師兄嗎?


    在金蜂派中劉順獲得的感受與公孫羽近乎相同,是以他本能地想要迴家靜一靜,把因著莫名的緣由而亂了的心境整理整理。


    “不。”即便是懷著相同的感受,但不同的人依舊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公孫羽掏出了地圖,在稍稍找尋了一番後他找到了地圖上屬於銳槍派的那個點。


    “我們去這幾個地方。”公孫羽指著地圖上銳槍派周邊的數個門派。


    “是。”劉順亦掏出了地圖,在略作規劃後眾人悉數上馬,絕塵而去。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自金蜂派內傳出,恍如是在向水柳派一行人告別。


    “我看這群禿驢一個個的都有毛病。”張林聞聲嘀咕道。


    他的嘀咕聲並不輕,同時他這聲嘀咕亦是說出了一大批人的心聲。


    “就是!代掌門一定是不忍心欺負這群腦子有毛病的禿驢所以才……”馬鵬立馬表示了支持,但公孫羽並沒有容他把話說完。


    “閉嘴。”公孫羽人在馬上,迴手一指點出,在隊伍裏馬鵬與公孫羽相隔了足足六匹馬的身位,然而這一指卻是精準無比地點中了馬鵬的啞穴。


    “代掌門神技!”劉順為公孫羽認穴之精準、勁力之凝練所懾服,心中歸家靜思之意頓去。


    “有空想心事、嚼舌根,不如揣摩揣摩自己的功夫!”公孫羽教訓道。


    “是。”眾人口頭皆齊聲應承,但至於他們心中是否存著類似:“你叫我們別理雜事、專心揣摩功夫,但你自己卻強帶著我們出來幹這莫名其妙的事兒,真是‘說一套做一套’。”的想法,那就是未知的了。


    ……


    銳槍派,演武場。


    “我打死你個逆子!”劉銳手裏的大棒舞得唿唿響,打得劉本瑞嗷嗷叫。


    真是慘,本來劉銳帶著大批人馬外出、數日未歸,借著這段時間他已將身上的傷養得七七八八,而現如今他發現:這傷他算是白養了。


    劉銳邊打邊罵:“水柳派的人這麽強!你怎麽不早跟你爹說?你是不是想把你爹坑死了、然後好提前繼承銳槍派的掌門之位啊?!”


    劉本瑞辯解道:“爹啊!我可有提醒過……”


    劉銳當然記得劉本瑞當初提醒過他:水柳派的水很深。


    但他更記得自己領著諸多弟子“造訪”水柳派並被好客的水柳派“留下小住”的情節有多狼狽、多丟人,是以他必須選擇性地遺忘掉當初劉本瑞的勸告以達到自己身心上的平衡。


    有些人,在外頭有多孫子,迴了家後就有多老子。


    一整個演武場上聚滿了銳槍派的弟子,作為同樣要追求身心平衡的一群人,他們圍觀著這一幕“劉銳訓子”。


    劉銳的體力大約與圍觀人數成正比,他又是唰唰數棍下去,直把跪在地上的劉本瑞打得趴在了地上。


    “起來!”劉銳衝劉本瑞吼,“別特麽賴在地上!你是爛泥嗎?!”


    “啊!”劉本瑞伸手想去觸摸自己挨棍子的後背,但以他的手臂靈活性平日裏上前做不出這套動作,更何況現當下?隻稍稍一動,他便痛唿出聲。


    這不是因為他超水平發揮、摸到了自己背上的傷處,也不是因為他做出的動作牽扯到了傷處,而是因為在他伸手的同時劉銳又給了他一棍。


    這一棍恰好打在他的手上。


    一聲痛唿後,劉本瑞捂著手,站了起來。


    “誰讓你站著的?給我跪下!”劉銳罵道,抬手就是一棍直取劉本瑞小腿。


    但這一棍卻落了空。


    因為有一杆長槍斜斜地刺了過來,直取劉銳心口。


    “劉師兄!你接槍!”挺槍奔來的那人是派內平素與劉本瑞關係極好的一名弟子,亦是在三日前陪劉本瑞一同挨過棍子的一人。


    劉本瑞接過長槍,但由於背上的疼痛,在接到槍的瞬間他腳下一個踉蹌,幸得他及時以長槍撐住了地麵,不然非跌倒不可。


    “你想造反嗎?”劉銳自然沒給這一槍刺到,但他麵上的表情卻比生生挨了一槍更扭曲。


    “我們隻是想活著。”那名弟子與劉本瑞並肩而立,他們二人皆以手中之槍指著劉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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