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兇猛水嘯

    慢慢的,天已經亮了,但天空還是陰沉著,洪水的前峰經過六個小時的奔波已經快到玄武城了,這是玄武城從成為城市以來第一次發生這樣大的災難。

    黑暗的夜裏一直到天蒙蒙亮,玄武城全市人民在大雨中已經連夜撤離了九成九了。

    在最初,人們曾經慌不擇路的亂了一個多小時,當時的執政機構的管理毫無作為,撤離場麵混亂不堪,要不是地方守備軍隊及時開進來強行接管及控製了全部的出城道路,現在恐怕連一半人都出不來。

    軍隊進入後,強製性控製住人口及車輛隻能單向通行,要求所有人員及車輛隻能向外通行,而向城市進入則被全部暫停,一些人被迫留在橫向街道或向外圍找橫向街道點停放車輛以等待自己家人到來,所以人們隻能跟著大潮流向外走,許多沒有在一起的家庭成員和親朋好友被強行規定隻能向外走,經過這樣簡單粗暴的大限行之後,才讓整個城市的情況慢慢的好轉。

    恐慌的人們為了盡快撤離,各種各樣的物品被扔的到處都是,整個玄武城市內一片狼藉。

    而在這個城市的某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有這麽一個人:唐正平,原南馬店人,老家在竹山縣竹溝鎮的農村,他五歲時就成了一個孤兒,靠這家一口飯那家吃一頓的過了幾年,最後跟著一個開餐館的廚師又當了幾年學徒工,慢慢的學會了好幾十個拿手好菜,由於他們相處的久了,關係親近的像父子一樣,他跟著老板來玄武城打拚半年多了,老板一家年前迴老家原南省過年了,把他留下來看店。

    本來他在房間裏麵好好的看著迴春節晚會呢,隻是到了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實在堅持不了熬整個夜晚了,就開始打起了瞌睡,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電視上說的什麽,誰知道剛到新的迴春節的時候就停電了,他也沒有多想,摸著黑爬到床上就睡覺去了。

    夜裏,周圍傳來了越來越吵的聲音,最後還出現了幾陣密集的槍聲和零星的爆炸聲,這突然間的聲音一下子把他驚醒了,他摸出手機一按,手機的光芒照亮了周圍小小的一片地方,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歎了口氣,原來這不是在竹山縣,更不是什麽老家的“鐵拳頭”軍事演習,這裏是玄武城,而且還是大過節的日子,他在心裏嘀咕了幾句:“嘿嘿,城裏人就是會玩,大過節的不讓放鞭炮,卻放起了槍炮,就是和老家不一樣”。

    他自言自語的說完就從床頭摸出了耳機戴上,把手機裏的音樂開到足夠壓製住外麵的大部分聲音,已經來了瞌睡的他很快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從此,外麵吵鬧的大撤離與他暫時無緣了。

    第二天快七點,他又被刺耳的警報聲吵醒了(手機上有定時開關機,音樂已自己停了),他不知道這是什麽警報,但是本能的反應還是使他衝出了房間,外麵還在下著大雨,除了警報聲,周圍的一切都靜悄悄的,他一瞬間就害怕極了,又突然間以為自己還沒有睡醒,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生疼生疼的,證明著這不是做夢。

    這個世界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他呆呆的站了好一會兒,直到雨水打濕了全身,凍的他連打了好幾個寒顫,他本能的迴到房間,換了身厚厚的衣服,拿了把雨傘又重新走了出去,隻是剛從小巷子裏四處張望著,隻走了幾十米就一下子被一個被丟棄的密碼箱給絆倒了,他起身來到箱子旁,試著打開一下,沒想到還直接就打開了,厚厚的幾十萬現金占了半個小角,幾十根黃金占了另一個小角,還有一半的地方放著十幾個混亂包裹的老古董。

    這可是價值百十萬的東西呀,怎麽丟在這兒了?他興奮的快速拉迴了自己的房間,心裏喜滋滋的,別提有多高興了,不過還是有一點讓他渾身不自在,不想去聽,卻又時時刻刻的都在聽著,刺耳的警報聲重新讓他更加心煩意亂,不得不又出去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情況。

    很快他就又重新出來走到了空曠曠的路上,路兩邊亂七八糟的,丟棄的是各種各樣的箱子和背包,甚至連蛇皮布袋丟的也到處都是。

    他一路上翻了幾十個箱子,十分鍾不到就收集了整整一大箱子的金條和現金,沉重的他都提不起來了,走不了幾步,就要坐下喘息一下,他在美美的想著,還一直以為是做夢呢,不過能做這樣的美夢真好。

    他滿頭大汗的坐在箱子上,前後左右又看了看,還是一個人都沒有見到,除了警報聲和大雨落地的聲音外,其他的什麽聲音都沒有。

    這個世界“靜”的奇怪,人都哪裏去了?他慢慢的感覺到了害怕,孤獨的可怕。

    唐正平心裏的恐懼一點點的放大,不想去想卻又被警報聲提醒著去想,終於越積累越強烈,讓他害怕到了極點,他猛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一大箱子的金錢財物也不要了,沿著大街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叫喊著有沒有人,越是得不到迴應,而他的恐懼卻越是增加。

    十分鍾過去了,什麽人都沒有,隻在一個小小的街道辦公部門的院子裏見到了一條被拴著的大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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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鍾過去了,他見到了第一個人,跑過去一看,發現已經死了,嚇得他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忙拿出手機報警,卻發現手機根本就沒有信號,報警電話一直都打不通,最後他慌不擇路的跑了起來。

    周圍實在是太安靜了,除了一個死人,還是一個人都沒有見到,他有些發狂,他真的希望這就是一個夢,更希望能快點醒過來,可是他醒不過來,因為他一直都是醒著的,隻是他不願意相信。

    終於,他在狂奔了二十三分鍾後在一個立交橋下的一個管道裏找到了一個人,一個四五十歲的醉漢半坐在水泥管口,一身的破舊棉大衣,一會對著天空大喊,一會又對著唐正平罵了一句:“叫什麽叫,吵的老子都睡不好覺,大半夜的就開始鬧騰,天亮了好不容易安靜了一會,又t奶奶的叫什麽叫。”

    唐正平可算是見到了一個活人,一時間倍感親切,連忙跑上前去,也不管認識不認識,直接給那個中年人來了一個大大的熊抱,嘴裏還喃喃的說著:“可找到一個活人了,可找到了。”說著說著很孩子氣的大哭了起來,淚水怎麽止都止不住。

    這個醉漢名叫宋傳根,以前是一個小有資產的工廠的老板,前年工廠間借過橋貨款,被騙了幾百萬,資金鏈斷了後很快就別人聯合著搞的破產了。

    前年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禍不單行,鬧到最後,連他的老婆孩子跟著別人跑了,整個生活像是一下子迴了解放前。

    同樣的迴春節的前夜,他心裏實在難受,獨自拎著酒就迴到原屬於他廠子這裏看看,一路上他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最後也越喝越醉,到了廠門口還和守廠的保安起了衝突,新來的保安都不認識他,但念在是大過節的日子就不怎麽理這個醉鬼,就是攔著不讓他進廠區,這讓他心裏更加不是滋味,酒也喝的更快了,不久就醉鬼般的躺在廠門口睡著了。

    保安們怕大過節的人凍死在廠門口晦氣,經過商量,最後兩個保安把他安放在了路邊的一個閑置水泥管道裏,又鋪又蓋的加了兩個破舊的棉大衣,完全把他當成了神經病。

    他們忙完不久就趕上了大停電,最後收到的結果就是大撤離,一眾人驚慌失措的想著逃命,早把他給忘了,估計就算是不忘也懶得理這個醉鬼。

    宋傳根現在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愣了一下,酒也更醒了幾分,看了看這個年輕的小夥子,最後鄙夷的推開唐正平,像看神經病一樣的看著唐正平,唐正平還在喃喃的說著:“可算是到了一個活人……”

    經過唐正平怎麽一鬧,宋傳根的酒基本上算是徹底的醒了一大半了,他也越來越感覺到奇怪,這大過年的怎麽會響起警報聲呢?而且這個年輕人神神經經的,見個陌生人又摟又抱的,嘴裏還說什麽“可見到一個人了”,難道這玄武城的上千萬人半個夜的時間都蒸發了不成?迴想起來昨天夜裏吵鬧的車聲人聲,以及巨大的“煙花”爆炸聲……

    難道我錯過了什麽嗎?宋傳根也疑惑了起來。

    他越想越害怕,馬上緊緊抓住唐正平問:“昨天夜裏發生了什麽?說,快說”

    唐正平一下子愣住了,一邊迴想一邊說了起來。

    “昨天夜裏快零點的時候,在迴春節晚會上,空間站裏的人正準備向全國人民送祝福呢,電就突然停了,我就到床上睡覺了,夜裏好像聽到了槍炮聲和人們的吵鬧聲,等我早上醒來時,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了,大街上靜悄悄的,除了警報聲和雨聲外什麽都沒有了。還有,行李和財物什麽的也丟的到處都是,就是沒有見其他人,連汽車都沒有見到幾輛,好像都在一夜之間走空了,連電話都打不通了,我也去看過街道辦,同樣連一個活物都沒有,”

    “哦!不對,那個院子裏有一隻狗!”

    “你是說除了你我隻外就沒有見到人了?”宋傳根想了想後問。

    “死人不算的話,是的”,唐正平肯定的迴答。

    “他媽的,昨天夜裏發生了什麽,起了什麽鬼事”。

    宋傳根憤怒的又說:

    “走,進廠去看看。”

    說著就向著工廠走去,唐正平緊緊的跟在他後麵。

    廠門已經洞開,幾個保安早就跑沒影了,他們兩個進廠後,在廠裏轉了一圈,空空曠曠的同樣沒有一個人影,最後宋傳根走的累了,就開了一輛廠裏起貨的叉車出來了,二人一左一右的坐著叉車出了廠,沿著大街邊走邊喊。

    一路上,又碰到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帶著七歲的小女孩慌慌張張的走路,他們碰到這二人,就像是碰到大救星一樣,連忙停車去問了一下,經過一番詢問,他們才知道人們都連夜向城外撤離走了,說是都在傳說這裏馬上要發大水了,宋傳根又找了個沒人值守的工廠進去,換了輛拖拉機平板貨車,沿途進了幾家同樣無人看守的超市,拿了些所剩無幾的生活必須品,繼續開車向玄武城外行去。

    一路上又收了三男二女五個年輕人,他們也都是在昨夜老早就喝醉了酒睡著了錯過了大撤離的單身人士,一行人很快就坐滿了一整個平板車,向著還算通暢的出城路而去。

    車上的人相互熟悉一些之後,這才知道車上有一個年輕人還有一部手機聯係上了天地網絡的數據中心,根據數據中心的信息說,前鋒十五米高的水頭還有二十六分鍾就要到達現在的位置,這樣的緊急情況讓眾人心中都是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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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信息中心很快又發來了最近的短期安全地點,玄武城市區內最近的兩個安全地帶,一個是蛇山,一個是龜山,宋傳根是玄武城本地長大的,對大半個玄武城都很熟悉,馬上拐了個彎向西開去,大家一看他又往迴開,差不多所有人都急眼了,大聲的責問他,就差去搶方向盤了。

    他大聲吼了一聲:“目標龜山”。

    車子剛走沒幾分鍾,就開始隱隱約約的聽到了水浪咆哮的嗡嗡聲,後來聲音越來越大,眾人聽著這種聲音又都緊張了起來。

    十五分鍾後,巨大的聲響己經使眾人不能聽清楚相互之間的喊話了,拿手機的年輕人就急切的開始用手比劃要說的話,再由唐正平再比劃給宋傳根看。

    宋傳根由於一心的控製平板車以最快最平穩的速度向目標前進,所以看到的部分也不是多麽明白,最後唐正平趴在宋傳根耳朵上才說了清楚,隨後又比劃了個十四,宋傳根會意,點了點頭,十分鍾後,他們終於來到了黃水江與南江的交叉口附近,準備通過橋梁過江。

    車上的眾人透過濃鬱的雨水霧氣看著發黃而又極速流動的黃水江水,隻要過了黃水江,前麵不遠就是龜山了,行駛在黃水江大橋上,橋下因為連續幾個小時的大雨已經是漲了幾米的急流了,朦朦朧朧的還可以看見高高而古老的電視塔,盡管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他以前還是個電視塔。

    平板車剛過完大橋還沒有走一分鍾就被迫停了下來,因為前麵的道路已經徹底被其他的車輛給整個塞滿了,眾人都下了車,開始時一下子都沒有站穩,原來地麵已經開始出現了震動,眾人相互攙扶著,抬起像過著電一樣的腿,開始步行向龜山上跑去。

    此時離前鋒水頭還有不到三分鍾的時間,耳朵裏已經由於長時間高強度的聲音刺激而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眾人剛爬到一半高,就感覺腳下大地狠狠的震動了一下,再一次差點跌倒,抬頭一看,山頂上的電視塔已經消失了,入眼的都是和他們一樣驚慌失措的人,黑壓壓的一大片,整個場麵已經有些混亂了。

    他們一行人又向前跑了幾十米,準備擠入了稠密的人群,與此同時發現前方的人群都看向了他們,確且的說是他們身後那不到一千米遠,模模糊糊中已經出現的十幾米高的水牆。

    他們也被迫停了下來,人擠著人就要往後方退去,但是已經退不動了,眾人就半依偎式的擠著看大洪水由遠及近的摧毀他們沿途所經過的城市的高樓大廈,卷走街道上能夠卷走的一切,很快,入眼所見的城市除了孤零零的幾十個高一點的山丘和堅固的高樓還在水麵上隱約可見,周圍已經是一片王陽一樣的水麵了。

    水牆摧毀著阻擋它的一切,樓房、樹木、立交橋和南江大橋很快被摧毀而消失在了水中……

    災難還在繼續,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城市毀滅,無數的財富化為烏有,在這樣的災難目前,他們除了哭泣之外別無選擇。

    此刻,劉傳根默默的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心情複雜的讀了出來:

    貞國時間:帝紀4747年,迴春節後的第一天,上午10:50,玄武市在洪水的咆哮聲中徹底淪陷,化為了一片王陽,千萬級別的人口大都市被徹底的毀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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