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航行的幽靈

    帝紀4746年12月29日,夜晚,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就要到帝紀4747年的一月一日了。

    這是一個新舊交替之際,是每一個貞族人共同的,最盛大的一個節日,幾乎所有人都曾經在節日的狂歡裏,誰也沒有意料到危機卻悄然的一步步向一個偉大的國家走近……

    寒夜的夜晚,兩列大山夾著一條長長的峽穀,而現在因為修建了一個水電站的緣故而成為了一個儲水量非常巨大的水庫,水庫裏碧波微蕩,諾大而幽深的水體在兩岸高山的夾縫中平靜的流淌著,平靜的幾乎看不出任何的流動跡象。

    天空中厚厚的雲層越聚越濃,陰暗的黑幕下透不出周圍哪怕一絲的光亮,水麵上一層薄霧聚聚散散,被一條條大船上的幾個或散射或直射的燈光照耀著,成為了一個個陰暗中的光斑,誰也不會注意到危機就潛伏在其中。

    一艘兩千多噸級的貨船沉重而孤獨的向下遊行駛著,除了它那柴油機發出的巨大轟鳴聲,整個夜空和兩岸的高山都沉浸在別樣的寧靜中,這種寧靜與此時的貞國節日大狂歡相比顯得是那麽的違和。

    在這條貨運輪船的駕駛艙裏,燈火通明,副船長抬起已經有些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半自動駕駛導航儀,他說:“老王哥,還有四十公裏就要到夾塞大壩的船閘了,聽說已經有幾百條船在等了,不知道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過閘”。

    “李老弟,管它幹嗎?看來破五之前是過不去了,這幾個老外一點都不懂我們的節日,不知道這大過節的又發起了什麽神經病,來,陪我再喝幾杯,今天這夜裏就全當是守時節了”。

    這時,一個年輕的二十多歲長相清雅的女孩又拿了兩瓶白酒進來,笑容滿麵的問了問:“爸,叔,夠不夠吃,要不要再加點”。

    老王連說:“不用了不用了,琳琳,你忙你的去吧”。那個叫琳琳的微笑著出去了。

    “嘿嘿,今年你是高興了,你那個傻兒子守了三十多年光棍,如今卻取了個聰明又漂亮的外國老婆!唉!對了,戶口都安好了沒?”

    “安好了,安好了,為了這些事我都花了五六十萬了,村裏當官的知道阮琳琳是南方的南國人後,可真tm的貪,開口就要幾十萬,我給了錢他們卻不辦事,反而還一直要錢,說這樣才能把事情辦下來,那吃相簡直太難看了,最後我就在縣裏找了個跑這事的人,人家二十萬就搞定了,我心裏不是多放心,特意去查了查,還別說,還真tm搞定了。村裏當官的知道這個事情已經辦好了,村長老婆氣的村裏指桑罵槐的直罵娘,嗬嗬!我現在這才算是放下心了,琳琳家裏那邊也沒有一個親人了,我們家又很寶貝兒她,現在家裏基本上都差不多交給她來做主了,要是來年再生個大胖小子,估計就不會有一絲想跑的心思了,我也就可以享享清福了。”

    “說的也是,幾千萬的資產在那裏放著呢,房子車子票子,還有這條大船,穩穩的一個小富婆了,還想跑?傻子才跑!哈哈哈,對了,你這個事都給我說了幾十遍了!這戶口都辦好了,就不說這個了,唉!不像我家那兩個兒媳婦,整天就知道伸手找我要錢,都恨不得扒我兩層皮下來找錢!你是越來越清閑了,我是越來越不好過了,要不是這次出船躲一個安靜,現在……”

    “好了,李老弟,不說了,喝酒,看晚會,咱們來個不醉不休,最後讓我兒媳婦來看船,反正現在都可以自動駕駛,出不了什麽狀況,來,再走一個……”

    “來,幹了。”老李鬱悶的喝了滿滿的一大口,嘟囔了一句“這晚會也越來越不好看了,除了唱歌跳舞,還是唱歌跳舞,都是給他們年輕人準備的,一點意思也沒有了”。

    “是呀,越來越沒有看頭了,還有,現在這錢也越來越難掙了,現在什麽都是年輕人的世界了,我們都快趕不上時代了”。

    不知是受到了老李的感染,還是喝的多了,突然,老王感慨了一句:“王哥,你說這些外國佬是怎麽迴事,這竹子也不多收,也不少收,還不管不問竹子的價錢,一月一次就收這一船貨,這都快兩年時間了吧?每一次裝個船一天時間就搞定了,他們還能要三天去慢慢的裝,還有拿個不知道什麽儀器亂探亂照,真奇怪他們是用來做什麽”。

    “誰知道他們這些外國佬幹什麽,可能是這些外國佬的大老板是個大投機商,發現了這些竹子的某些特別的價值吧,檢查的那麽嚴,還他媽的讓我們下船,不過也好,可以去樂嗬樂嗬幾天。”

    “誰知道呢?這竹子現在比原來的價格已經漲了兩倍多了,附近的村民幾乎砍光了幾座山了,縣裏市裏的相關部門都準備開始介入調查環境問題了,還有外地的投機者從外地運來了幾十車竹子,也一樣的價收走了,這竹子能有tm的什麽特別的呢?”。

    老李有些疑惑的問了幾句。

    “管他呢!大過節的隨便他們折騰,我也懶得管他們了,隻要不差錢就行,來喝酒、吃菜。”老王又一次的岔開了話題。

    這時,從駕駛艙外麵走進來五個外國人,一個領頭的一看就知道是西方的白體人種,兩個次西方的不純正的白體人種,也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天天對著攝像機做著什麽頂禮膜拜,嘴裏還念叨著聽不懂的什麽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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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兩個是黃體人,盡管說的都是很標準的貞國話語,隻是有一次他們兩個在角落裏不經意間說的幾句他們的話讓老王聽出了不同,在老王這個在國內河道裏行走了大半個輩子的人麵前,通過這幾句話就聽出來不是地地道道的國內人,應該是個南方地區的南國人,隻是奇怪他們明裏暗裏卻都不和阮琳琳說一句他們之間的話,給人的感覺就像他們和她不是一個國家的人一樣,不過這種關係對老王來說正和他意,這種平淡的陌生讓他對這個新兒媳婦越看越滿意——至少讓老王覺得,她很清楚她自己在這個家庭裏的地位。

    老王知道,外麵應該還有兩個黃體人守著,那兩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很精明的人,他們兩個之間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是什麽意思,隻是他從來沒有聽他們和誰說過一句話,他們自己也不說一句話。

    老王各給他們起了個名字,高一點的叫“啞巴高”,低一點的叫“啞巴低”。

    老王之所以覺得他們都精名,是因為他們兩個都各自會聽的懂和看的懂六種語言和文字,隻不過他們共有三種語言都會(因為老王看見過他們在手機上用過),而且還很精通,不知道他們此刻人在哪裏,又在擺弄什麽鬼東西的高科技新玩意。

    白體人一行五人進來後,那個純西方的白體人用非常標準的貞族話語向老王老李打了聲招唿,非常熱情的問了問酒菜是不是夠,要不要再去添些,這大過節的還麻煩你們真不好意思等等,總之就是一些客套話。

    老王老李兩人互相看了看,都忙說“不用不用,已經夠吃了。”甚至還邀請白體人他們陪他們一起來吃點喝點,白體人依舊用貞族話語說:“不了不了,你們吃好喝好就好,這是你們最隆重的節日,我也是第1次才知道你們要過“迴春節”,真是麻煩你們了,兩位老爺子,新節日快樂,過節好!提前給您們二老送上祝福了!”

    (迴春節的由來:由於星球運行軌道和太陽之間的黃道位麵位置的傾角不同,再加上星球自轉角度的不同,來自太陽的光和熱讓身處北半球的這個國度開始一點點的走向春季,並且根據溫度和生物的各種狀況,慢慢的開始春迴大地,再根據古老相傳所設定的曆法,在辭舊迎新之後的第1天,這一天被所有的貞族人稱為:迴春節。)

    “好、好,大家都好。雖然還有兩個多小時才真到過迴春節的時間,但是我們也祝福你們一帆風順發大財,萬事如意,恭喜來春……”老王還準備再多說點祝福的話語呢,就被白體人自言自語的打斷了。

    “萬事如意,萬事如意,對,就是萬事如意,發不發財不重要,萬事如意這個成語我喜歡。哈哈哈哈!”白體人說著說著慢慢的走出了駕駛艙,自顧自的陷入到了自己的得意之中,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熱情。

    老王老李都輕輕的搖了搖越來越沉重的頭,有些奇怪今天這個白體人是怎麽了。

    白體人的突然到訪,有些打擾到了老王老李的把酒言歡,不過在這大過節的時間裏,兩人很快就忘記這些事情。

    “不管他們了,我們接著喝,來,嚐嚐這些外國佬給的洋白酒。”老王想了想也就不多想了,默然的說了一句,打開了一瓶包裝精美又看不懂文字的外國白酒。

    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也越喝越多,慢慢的,二人越來越醉了,最後都趴在桌子上了,不一會兒,響亮的唿嚕聲也響了起來。

    幾分鍾後哪個叫“琳琳”的女孩走了進來,看了看二人,輕輕的叫了下二人,又上前推了推,在確定了二人確實是醉的不醒人事後冷冷的笑了笑,解開了自己那小巧的皮帶扣,變戲法似的拿出來一個極小的注射器,捏開二人的嘴,把無色的液體往二人嘴裏各滴了一滴了進去,做完這些之後,她如釋重負的唿出了口氣,她最後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駕駛艙,來到駕駛器旁看了看又調了調自動駕駛的數據,然後就一直看向前方的水麵,身體則像入了定一樣的一動不動,而她的思想則陷入到了自己的沉思中了。

    她身後二人的唿吸聲卻越來越輕,最後直到徹底消失,身體也越來越涼,直到徹底冰冷。

    琳琳就這樣站著,她的思緒開始迴想,想起了她小時候在貞國和南國兩國邊境的家鄉,她自己的家族,她自己的祖父祖母,她可憐的爺爺奶奶,如果不是“這個國家的侵略”(南方的南國人都是這樣認為的,也是這樣教育的),她自己的祖親,本應該在與自己一樣的年齡中快樂的生活著,可是那個時候的他們卻死了,死在了這個國家的炮火中,他們留下了年僅六歲的女兒艱難的活著,他們是她血緣上的祖親,那個六歲的女孩是她曾經的奶奶。

    那一場戰爭一直斷斷續續的進行了十多年,在戰爭快結束的時侯,這個國家的軍人在離開時又炸掉了他們能炸毀掉的一切,這一次,她的奶奶躲到了地下,和另一個和她當時的奶奶一樣年齡的男人一起躲避爆炸,那一次,那個男人失去了雙手,奶奶失去了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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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兩個在戰爭結束後由於殘疾,彼此都艱難的生活著,承受著當時世間一切的苦難,互守互助了十幾年,最後他們彼此結合組成了一個家庭,這才有了她的爸爸和二伯,因為她二伯從小就因為營養不良而體弱多病,所以也早早的離開了人世,先後離開的還有她的爺爺奶奶,而她父親成了一個孤兒,同時期的孤兒還有很多很多,都是因為那一次戰爭所遺留的原因。

    然而不幸並沒有結束,由於這裏是曾經的戰場,她父親也因為一次外出勞作而不小心被這個國家戰爭時遺留下來的地雷炸殘疾了一條腿,並且她父親成年後一直到三十多歲才取了喪夫好幾年的母親,之後又誕生了她和她的弟弟,因為殘疾加上兩個小生命,她的阿爸、阿媽的生活更加的艱苦,在熱帶雨林一樣的生活環境下,讓這一對正處於中年的成年人都落下了一身的疾病。

    雖然這樣的日子過得是全村最貧窮的,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到也其樂融融的生活著,但是這樣的好景同樣也不長,她阿爸在一次吃了小販從這個國家進口的假藥後不久就去世了,剩下的家人埋葬了她的阿爸後,她阿媽也因為傷心過度沒兩天也離開了人世,那一年她隻有六歲,隻是剛剛記事,但是卻記的無比的清晰,同樣,那一年,她的弟弟才八個月大。

    突如其來的災難一下子落到了她的家庭,她的世界也一下子崩潰了,她弟弟一直不停的哭鬧,而她卻束手無策,直到他沒有力氣哭,身體不再動彈,如她阿媽一樣,身上爬滿了各種蟲子,散發出一陣陣的惡臭……

    周圍的鄰居像躲瘟疫一樣的躲著她,誰也不願意管她這個家的情況,也沒有任何的人幫助她,沒有任何一個人哪怕給出一點點的幫助,所有的一切都隻有她一個人承擔,刻骨銘心的無助和痛苦讓她永遠的記住了這一切。

    她阿媽過世後的第七天,她弟弟也走了的第四天,村莊裏的人家雖然住的相隔都很遠,但是屍體腐爛的臭味還是被他們遠遠的聞到了。

    村長帶頭領著一幫子人把她家房子點著了,所有人都說她們家有瘟疫,說沒有人願意打理這裏,還是讓火燒了最好,村裏過來的人都往上加爛木頭,濕樹枝,最後這一把火把一切都化成了灰燼!這一次她徹徹底底是什麽都沒有了。

    之後村長拿瓶白酒喝一口往她身上噴灑,連續好幾口把她身上噴的濕透,最後連剩下的小半瓶白酒又全澆在她身上,白酒流進她的眼睛裏,辣的她睜不開眼睛,隻能捂著眼睛在地上打著滾痛哭,她聲音很微弱,因為她也餓了好幾天了,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體力能夠做出哪怕是一點點的反抗了。

    根據她後來的迴憶,村長說的是白酒能消毒,為的是她好,最後在全村的人注視下,幾個壯勞力把她趕上了一個破舊的竹排上,竹排順著邊境河漂流而下,在每一次竹排要靠上岸的時候,都被村長帶著的幾個人給重新推進河裏,他們一直跟隨了十幾公裏,她後來才知道,這是防止她可能再迴來。

    當時的她孤獨的看著家的方向,而家卻越來越遠,直到徹底的消失。

    她的左邊,是所有人口口聲聲喊的“祖國”!它,不是她可以容身的“祖國”。

    她的右邊,是使她失去一切的仇敵的國家。

    而當時的那一刻,她恨透了那裏,她發誓要向他們複仇,包括那裏的所有一切……

    那裏已經沒有了她的快樂,有的隻是仇,恨,怨……

    她曾經不止一次發誓:她願化成怨的幽靈,去埋葬那裏的所有一切……

    阮琳琳靜靜的迴想著那遙遠的記憶,仿佛那就是昨天的事情,現在的她眼神平靜的看著前方的江麵,仿佛可以看見那已經不可更改的未來。

    她現在將要化身成一個幽靈,或者已經是一個幽靈了,一個內心充滿怨恨的幽靈!

    複仇是她心中唯一的執念!目的就是要讓兩個國家從此之後都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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