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運氣,朔銘身邊出現的女人,沒有一個是圖朔銘的錢,這些女人多半比朔銘有錢。但白子孝就不同了,正因為朔銘的資助大手大腳才會聚集這麽多狐朋狗友。如果朔銘斷了白子孝的糧餉,可以預見,之前稱兄道弟勾肩搭背的人雖說不至於背心離德終歸不會像現在這樣宛如兄弟姐妹。白子孝的這個小女朋友也不見得能與白子孝花前月下。


    這是白子孝自己的事,感情生活朔銘不想參與。朔銘一直覺得上學的時候談幾場戀愛沒什麽毛病,也是人生的一種閱曆,等真正踏入社會麵對那些麵善心黑的人,麵對那些掉錢眼裏的拜金女時才能從容應對。早早的經曆一次或許會傷心,或許會付出一點經濟上的代價,但總的來說利大於弊。


    朔銘說:“咱家不是開金礦的,不是有數不清花不完的錢。我先問你,之前給你那些錢你都花完了?”


    白子孝默不作聲,臉色有點難看。在朔銘的記憶裏白子孝不是這樣人,有錢就花,完全沒有規劃?迴憶一下,白子孝也不是個節儉的人。之前這小子上高中的時候朔銘也時常給錢,也從沒見過白子孝攢錢?朔銘不想讓白子孝窮了思想窮了布兜窮了眼界,但也不想給他養成一個大手大腳的習慣。白家勝隻不過是經營雜貨鋪的小老板,什麽家庭能經得起這樣揮霍。


    一看白子孝的表情朔銘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是兜裏空空,之前叫了一聲姐夫也不過是有求於朔銘罷了。


    一陣頭疼,朔銘想了想,最終說:“今天你們在這吃吧,我就不在這了。”


    拿出錢,足夠買一塊不錯的手機,也足夠山珍海味的吃上一頓,就算如此還能有所盈餘。厚厚的一疊錢,朔銘自己都有些心疼,縱然自己發達了有錢了,也從沒這樣大手大腳過。每一分錢的花費都在心裏有個數。


    白子孝略作猶豫,還是把錢收了,相比之前摔朔銘塞給他錢的白子孝是何等的沒有骨氣。錢,能讓一個人生活變好,也能讓一個人自甘墮落。能讓一個人學習禮義廉恥,也能讓一個人丟掉臉麵活的低賤。


    朔銘為了掙錢可以卑躬屈膝的作踐自己,適應這個環境,為的就是賺了錢能在花錢的時候當一迴爺。朔銘能為了掙錢用盡卑劣手段,毫無廉恥,為的就是在人前人後能挺直腰板被人看成上等人。


    白子孝沒有這種感覺,錢對白子孝來說來的太過容易,他不知道每一分錢都承載著朔銘的不容易。雖然心裏知道朔銘之所以能為她付出這些完全是出自白茹雪,但因為白茹雪的離世對朔銘的怨念遮擋了一切,白子孝覺得,揮霍朔銘的錢算是一種報複,也是朔銘對白茹雪的一種補償。白子孝沒想過,這一切的出發點完全是因為自己的貪念,貪戀美好的東西,一個大學生甚至開始貪戀美色。白子孝知道,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金錢換來的,享受金錢帶給自己的一切,卻從沒想過一旦失去了朔銘資助自己又會何去何從。


    白子孝把錢收好,知道朔銘這就要走,白子孝覺得自己是成年人了,但在朔銘看來不過是一群毛孩子,價值觀不健全的身體成熟思想卻沒成熟的半大孩子。


    朔銘沒立即走,躊躇片刻才說:“這些錢我是有數的,以後如果想從我這拿錢必須要告訴我錢是怎麽花的,不然別想要一分錢。而且……”朔銘加重口氣:“而且你的報賬讓我不滿意我還要把這些告訴你父母。聽明白了?”


    朔銘有些火大,白子孝對自己不尊重沒名沒姓的哎來哎去也就罷了,隻要白子孝能向著白茹雪期望的那樣成長起來就好。萬萬想不到,白子孝竟然是這種心性。


    白子孝什麽話沒說,但臉上的表情把心裏想說的話全都展現出來,完全無所謂的一種心情。


    朔銘不想在這爭辯太多,白子孝的幾個同學還在不遠處看著,而且另有兩連出租車到了,從車上下來一群人正是白子孝的同學。朔銘拍拍白子孝的肩膀說了一句平時讓自己都覺得酸的話:“好自為之。”


    白子孝扭了扭身體,並不願與朔銘又肢體接觸。朔銘笑,慘笑一般,付出這麽多,沒想到卻得到這種結果。朔銘說:“自己的事還是自己決定,變成什麽樣的人那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對你姐的情誼並不是對你付出的籌碼。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說完,朔銘沒理會一幹大學生,上車一腳油門離開。


    白子孝鐵青著臉,當成愣神好一會,看著朔銘離去的方向漸漸失去了朔銘的車影。白子孝眼神變得複雜,這一瞬間想了很多東西,太多往事過電影一樣在麵前閃現。白子孝的心靈是脆弱的,朔銘從沒從這方麵想過。生活的每一件不如意都會在白子孝的心裏放大,在到明山市城區上學之前吃過太多的苦,心裏有太多的怨,一個僅僅能勉強溫飽的家庭沒有讓白子孝發泄的途徑,隻能日複一日強化心裏憤懣的情緒。


    “子孝,怎麽了?你姐夫好像不太高興。”那個漂亮的女生湊過來,拽了拽白子孝的衣角。


    白子孝迴過神,微微一笑:“我姐夫太忙,他說過段時間再過來,臨時有事要走。”


    “是嗎?”漂亮的女生同樣聰明,眼神閃爍似乎猜測著什麽。


    白子孝拍著布兜:“走,今天改善生活。”


    迴去的路上,朔銘的心情極為複雜。朔銘心說,難道是自己錯了?白子孝這一代人都是這樣?


    還真是朔銘錯了,朔銘拍拍方向盤,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隻給白子孝錢而從不過問這些錢都花在什麽地方。朔銘的這種行為不是大方,而是嬌慣。一個窮苦出身的人被朔銘嬌慣到朔銘自己受不了對方的大手大腳。


    迴到市區,朔銘隨便找了個地方吃飯。吃著飯自己笑出聲。給白子孝錢讓他胡吃海喝,自己卻麵對一小盤炒菜兩個饅頭。


    這也算是一個社會的縮影。朔銘見過太多吃糠咽菜不舍得吃喝的農民工,他們的孩子或許沒像白子孝這樣,不一定胡吃海喝,相比父母過的日子好太多。一頓飯吃不完的東西隨手就扔了,從沒想過這些東西自己的父母差點撿著吃。朔銘請工人吃飯,菜盤裏剩下的底子也會打包帶走。工棚裏一熱,香氣四溢,幾個民工咂著廉價的烈酒能美美的喝上一頓。這個場景如果被兒女見到,不知道會不會熱淚盈眶心生懊悔。


    朔銘沒資格去教化別人,先對社會品頭論足,然後迴想自己曾經的自己是不是也如這般不是東西。揣著複雜的心情吃了頓飯,想想也沒地方去,幹脆去賀美琦那陪孩子。


    到了賀美琦家,原以為是父母在幫忙看孩子,沒想到陪孩子玩的卻是賀美琦。


    朔銘換上鞋:“爸媽呢?”


    “他們走了,聽說你們村有個長輩沒了。”賀美琦隻是迴頭看了眼,小聲逗著孩子。


    沿海地區的農村大致都差不多的情況,年輕人越來越少,守著金窩銀窩都不換的狗窩的年長者居多,老人聚集的地方,每年都會離開幾個,村裏人大部分都有人情交往,送上一點紙錢聊表哀思。如果關係親近一些的,一般都會親自到場或者幫死者家屬操持後事。


    “中午請白子孝吃的飯?”賀美琦說:“你啊,把人都帶壞了,用得著去那麽好的地方?”


    “你是怎麽知道的?”朔銘問。


    “他發朋友圈我看到了。”賀美琦還想說什麽,但見朔銘臉色有些不好看:“怎麽?吃的不挺好嗎?你這人就是小氣,要覺得貴可以去一個便宜點的地方啊。”


    朔銘想的是自己竟然看不到白子孝的朋友圈,相比之下賀美琦與他有更親近的關係。


    朔銘說:“我對誰小氣也沒對你們小氣啊。”


    賀美琦想想也是,就問怎麽迴事,難道是因為白子孝請同學吃飯?


    朔銘本不想說,賀美琦問起來,朔銘也就順口把事的原委說了。長歎一聲:“你說我,厚著臉皮上趕著為他付出,最後得到了什麽?”


    賀美琦眉頭深鎖,抱起孩子走近朔銘:“別說,這件事還真是你的不對。”


    朔銘拍拍手,朔念君爬到朔銘懷裏。賀美琦接著說:“從一開始你就不應該用錢來收買白子孝。他隻是一張白紙,給那麽多錢肯定不花在正確的地方。”


    “那你說現在怎麽辦?”朔銘逗著孩子,心裏想等懷裏這小兔崽子長大了沒準也能把自己氣個半死。就像朔銘小時候一樣,朔宏德說不出什麽大道理的時候,朔銘犯了什麽大錯誤的時候沒二話,竹筍炒肉來上一頓朔銘能聽話好些天。什麽時候屁股不疼了還心驚膽戰。


    “你再別給他錢了。”賀美琦說:“等我跟他父母說一下,你就別插嘴了。”


    “別別別。”朔銘搖頭:“你說跟我說有區別?我承認是我慣著白子孝了,但不能背地裏打小報告。我小時候就這樣,最痛恨別人在我爸麵前說我犯過什麽錯,心裏忐忑的很呐。”


    “你也有怕的時候啊?”賀美琦笑:“要不這樣,他的生活可以好一點,想想白叔給的那點生活費隻夠吃飯了,零花錢讓他從我這裏拿,就說是你給的。最近你比較忙沒時間管這些事。”


    朔銘點頭:“看來也隻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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