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這麽快就知道我迴來了?”

    “她應該不知道,隻是她一早就囑咐老奴,等陛下迴來了就這般相告。老奴是覺得,她應該是有要緊事。”

    蕭暄眉頭鎖成一個深深的川字。

    “我去吧。”

    兩人驚愕地轉頭,謝懷瑉站在隔欄邊。

    她一邊用手帕擦著嘴,一邊輕言細語道:“我去看看她。她有什麽話,對我說,也是一樣的。再說,我也有話想問問她。”

    榮坤渾身冒冷汗。

    蕭暄終於妥協,“好。”

    他同陸穎之,該說的都已經說完。隻有她們兩個女人之間,還有一場戰爭需要一個結尾。

    鏡子裏的女子依舊很消瘦,好在雙目明亮有神,彌補了氣勢上的不足。謝懷瑉深深吸了一口氣,換了一身正式的衣服,去見情敵。

    陸穎之被關押在外廷鎮撫司裏。蕭暄人真的厚道,給她的待遇很不錯。獨門小院,三間房,一個丫鬟,一個粗使老媽子。

    謝懷瑉見到她時,她正坐在窗下看書。

    三年多的時光過去,她比以前成熟了許多,更加美豔了。雖然衣衫素雅,雖然被囚禁在這個小地方,可是眉宇間那抹淩厲的氣勢,卻是一點都沒有消減。

    謝懷瑉輕咳了一聲,陸穎之抬起頭來。

    “是你?”

    她放下書站起來,“你迴來了?”

    她仔細打量謝懷瑉,謝懷瑉也仔細打量著她。

    陸穎之譏諷地笑了,“你還真迴來了。”

    “是啊。”謝懷瑉很平和,“聽說你有事找皇上,我便過來看看你。”

    陸穎之驕傲地仰起頭來,“我要見的人是他。”

    謝懷瑉嗬地笑了,“陸小姐,我人都迴來了,你覺得你還有機會見到他嗎?”

    陸穎之瞪大了眼。她從來沒想過會從眼前這個女人嘴裏聽到這樣的話。

    謝懷瑉卻並不是來炫耀的。沒什麽好炫耀,勝負早早三年前就決出來了。她今天來,隻是來劃一個句號的。

    “陸小姐,我今天來,還是有事要問你。”

    “問我為什麽想要殺你?”陸穎之冷聲問。

    謝懷瑉點了點頭,“為什麽,過了三年了,才想到要殺我?”

    陸穎之冷傲地注視著謝懷瑉,一如自己才是皇後一般。謝懷瑉看著

    ,心裏也不由讚賞三分,難得身陷囹圄卻還能保持這等逼人的氣勢,堅持用鼻孔看人。

    “三年前,我不殺你,那是因為我看低了你,也看高了自己。”陸穎之聲音冰冷,“我那時太幼稚,真的以為分離就是結束,以為我的時代到來了。我以為我可以挽迴他,可以讓他再度看到我。”

    謝懷瑉笑著搖頭,“再度?”

    陸穎之的臉色立刻沉了幾分。

    謝懷瑉歎了一口氣,“你也不用太自責,你輸的,是運。我離開,那不過是一個賭,贏了,我還可以贏迴他,贏迴一切。若是輸了,他忘了我了,我就什麽都不是了。你賭政治,我賭愛情。人生不過如此。”

    陸穎之的臉色已是一片蒼白。她嗬嗬地笑,“是啊,愛情。他對你,始終是有情的,不論我做得再好,他總是防我是陸家人。”她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指著謝懷瑉,“你知道嗎?我同他說我自請廢黜出宮,你猜猜他是怎麽迴答我的?你猜猜!”

    謝懷瑉垂下視線。

    “他居然早就為我安排好了下場!”陸穎之大喊,壓抑許久的怨恨和不甘全部噴薄而出,“他一點挽留都沒有的,一點憐惜都沒有!三年夫妻,他天天對我溫柔地笑,卻從來不碰我一下!我說要走,他敞開大門送我走!這簡直就是在我的臉上扇耳光!從來沒有人可以這麽對我!從來沒有!”

    謝懷瑉閉著嘴。守在旁邊的榮坤卻是衝暗處的侍衛使了一個眼色,侍衛們戒備地握緊手裏的劍。

    陸穎之卻是很有自製力地收住了感情,聲音冰冷刺耳,“我現在是什麽都沒有了。家庭,已經敗落,輝煌不再;婚姻,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一廂情願。”

    謝懷瑉終於再度開口:“所以你想殺我,也不過是殺得一個是一個,賺得一點算一點?你要報複他,讓他痛苦,讓他後悔。”

    陸穎之冷笑,“可惜你真的是命好。”

    謝懷瑉搖了搖頭,“可憐。”

    陸穎之咬牙,“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比人比不過命,我輸了這輩子,還有下輩子等著掰迴來。”

    謝懷瑉笑:“你這輩子才活了三分之一,那麽早講下輩子做什麽?”

    陸穎之淒涼一笑,轉過身去,“你走吧。以後任殺任剮,都隨你們的便。我不想見他了,我也不想再見你了。不要再來打攪我。”

    謝懷瑉輕歎一聲:“你怨,是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

    陸穎之的背景僵硬。

    “你口口聲聲說愛他,可是你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和他較勁,從他手裏為陸家分得勢力。你說恨我,你恨的不是我占有了蕭暄,你隻是恨我的生活比你的順暢成功。陸穎之,你是天之嬌女,才華出眾,有頭腦有魄力有手段,我承認你比我優秀許多。隻可惜你眼高於頂,看不到自己真正該走的路。你什麽都想要,最後隻會什麽都抓不住。你學不會放手,最後隻有全部都失去。”

    陸穎之的肩膀顫抖得厲害。

    謝懷瑉最後說:“陸穎之,你的人生還長。好好張開眼睛,看一看將來要走的路。別再往牛角尖裏鑽了。我們的確以後不會再見,各自的人生,各自負責。好自為之。”

    陸穎之一直站在那裏,聽到謝懷瑉離去的腳步聲,聽到內宮太監們跟著而去的聲音,甚至還聽到了守在暗處的侍衛們離去的聲音。

    最終,所有人都離開了。隻剩她一個人。

    頭頂一片藍天,任鳥飛翔,她可還有這樣的壯誌?

    張開眼睛,看到自己該走的路。

    從小到大,都被父親教育著,爭取最好的東西,為家庭奪得最大的利益。可是最好的,卻未必是適合她的。她得到的一切,又失去一切,正是做了一場愚蠢的夢。

    她無力而笑。

    她還能嗎?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不尋常的響動。

    “誰?”她敏銳地轉過身去。

    看到來者,不禁瞪大了眼睛,“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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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盡桃花第四卷離國篇第75章愛已不需言

    謝懷瑉往中宮走去。她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仔細看著這個已經變化很多的宮廷。她以前來的次數並不多,不知道那一座又一座的宮殿都叫什麽名字,也不知道那一條又一條的長廊通往哪裏。

    不過不要緊,從今以後,她有的是時間,來摸索這一切。

    走到皇後的中宮,這才發現裏麵的裝潢已經變了。華麗張揚的東西全部都搬走了,留下來的全是素雅而精致的古玩詩畫。

    榮坤在旁邊充當解說員,“宮裏的擺設都是按照

    皇上吩咐地改動的,娘娘您看有什麽不喜歡,下人們立刻照著您的意思改。”

    “不用了,我看都挺好的。”

    “娘喜歡就好。”榮坤又說,“老奴也想您會喜歡。中宮後院裏,皇上還親手種了好多桃樹呢。等到春天的時候,那可開得熱鬧了。娘娘您一定喜歡……”

    謝懷瑉這時正站在窗口,望著院子裏還是一片綠意的桃樹,眼光迷離,嘴角揚起一個繾綣的笑來。

    “娘娘。”多年不見的桐兒走進來,儼然已是婦人裝扮。

    “桐兒?”謝懷瑉吃了一驚,“你都嫁人了?”

    桐兒含著淚水,很是激動,“皇上去年做主將奴婢許配給了禦廷侍衛。”

    謝懷瑉走過去拉住她的手,“日子過得可好?”

    桐兒笑得很開心,“好得很,謝娘娘惦記了。奴婢這些年可想您了,天天盼著您迴來。您都瘦多了。奴婢現在是外庭管事,若是娘娘不嫌棄,奴婢就自請調迴內廷來伺候您。”

    謝懷瑉笑道:“你還是留在外廷吧。每日可迴家,總比日日呆在宮裏的好。明年生個胖兒子,多好!”

    桐兒羞紅了臉。

    **

    蕭暄正埋在堆得快有半人高的奏折裏,愁眉苦臉地一張接一張地看著。

    宋子敬坐在下座,手邊還有一大堆折子。他手裏捧著熱氣氤氳的茶,白瓷青花,還是今年官窯新上來的貢品。

    優雅地抿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陛下不要急,要看仔細了。出了差錯可就不好了。”

    蕭暄怒視他,“你這一個月在做什麽?”

    宋子敬理所當然地說:“臣一直遵照陛下的旨意,在家閉門思過啊。”

    “叫你思過你就真的思過?”蕭暄氣得摔折子。

    宋子敬一臉詫異,“皇命怎麽可違?臣就是因為之前擅做主張,犯下大錯,才受陛下懲罰的啊。”

    蕭暄氣得捏碎了玉管狼毫筆。

    “陛下要愛惜民力,”宋子敬繼續說教,“一張紙,一支筆,雖然都是小物,可是都凝結這勞動人民的汗水啊。”

    蕭暄額暴青筋,“你跟著謝昭華那丫頭到底學了多少怪東西?”

    宋子敬一片紅心地說:“謝皇後睿智博學,臣對她是十分敬佩,平時自然有多多請教。”

    謝懷瑉走到外麵,剛好聽到這段對話,差點沒笑

    趴下。弄得榮坤提心吊膽地急忙來扶她。蕭暄翻了一個白眼。

    “宋先生在啊!”她笑盈盈地走進去,“數年不見,先生可好?”

    宋子敬微笑:“臣下見過皇後,娘娘金安。”

    “我安得很。你呢?娶親了嗎?”

    宋子敬一愣,“迴娘娘的話,尚未……”

    “還沒有啊?”謝懷瑉很三八地關切道,“先生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該成家了。有中意了的嗎?”

    宋子敬望了一眼蕭暄,蕭暄埋頭看奏折,假裝什麽都沒聽到。

    “還……沒。”

    “也還沒有啊。”謝懷瑉來勁了,“要我給你介紹不?我來給你把關,找來的姑娘保管你滿意。”

    宋子敬又望了一眼蕭暄。皇帝仍然在勤政。

    他歎了一口氣,“娘娘,臣暫時還不想成家。”

    謝懷瑉掃興。蕭暄這才開口問她:“都還好嗎?”

    “很好啊。”謝懷瑉笑,“宮裏變化有點大,我得多花點時間去熟悉一下。中宮改得也很喜歡。”

    蕭暄很高興,“你喜歡就好。”

    謝懷瑉看向宋子敬,“今天多難得,宋先生中午留下來吃飯吧。”

    “也好,”蕭暄說,“再把康親王也叫來。”

    “覺明?”謝懷瑉眼睛發亮。

    蕭暄笑道:“都說了他現在叫蕭肅了。”

    “管他叫什麽?怪想他的,都不知道長多大了。”謝懷瑉拍了拍手,“好了,你們男人先聊著,我去禦膳房看看。”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宮門後,蕭暄才對宋子敬說:“楊妃要求迴娘家,朕準了。”

    宋子敬挑了挑眉毛,“陛下覺得妥當,那就行。”

    蕭暄說:“楊妃聰明,早就清楚朕的心思。朕打算再過個一年半載的,為她找個如意郎君,以公主之禮嫁了。其他幾個妃子若是願意,也這麽照辦。”

    “到時候恐怕禦史又要喋喋不休。”

    蕭暄冷笑了一下,“天下是朕的天下,朕才沒那麽多時間同他們耗在這等小事上麵。”

    宋子敬點頭,“皇後知道嗎?”

    蕭暄笑道:“她?她可比三年前精多了。你別小瞧了她。”

    “臣不敢。”宋子敬道。

    蕭暄說:“我算是明白,做夫妻,有時候也要學會

    裝聾作啞。我同她能有今天這結局,實在太難得,以後路還長著,不知道還有多少困難等著克服。為了不讓她受委屈,我這次就做一迴惡人又如何?過些日子太後忌日,楊妃自會上表請求入道觀修行,其他那幾個,也讓她們跟著一起去了吧。既然不要,何必關在籠子裏呢?”

    宋子敬起身行禮,“陛下聖明。”

    蕭暄笑歎道,又翻開一本奏折,心裏念著:“明年這個時候,會有兒子了吧?或者是女兒?”

    這麽一想,折子也看得格外輕鬆起來。

    那夜謝懷瑉不但見到了已經長成少年模樣的康親王蕭肅,還見到了一點變化都沒有的老怪物慧空大師。

    國僧一邊喝酒一邊吃肉,說:“娘娘命相好啊,老衲一早就看出來了,遇事總能逢兇化吉的。而且看娘娘這命相,將來一定多子多孫,好福氣啊!”

    蕭暄搶先樂了,“大師您看看,會有幾個孩子?”

    謝懷瑉冷聲道:“你想要多少個,就能有多少個。組織一屆世界杯都沒問題。”

    蕭暄正色道:“培養一個優秀的人才,比生十個庸才有用百倍。還是皇後深明大意。”

    謝懷瑉滿意,笑著給蕭肅夾紅燒肉,詢問太學裏讀書的情況去了。

    那夜蕭暄喝了個半醉,洗澡時還止不住哼著歌。謝懷瑉也不知道他怎麽那麽開心,跟中了足球彩票似的。

    倒在床上,蕭暄意猶未盡地說:“明天上朝,我就和大臣們說,皇後的病好了。我要給你補辦一場封後典禮。”

    “別!別!”謝懷瑉大叫,不領他的情。

    蕭暄不樂了,“為什麽?”

    “那一個行頭就有幾十斤重,規矩儀式多得嚇死人,一折騰就是一整天,拷問犯人都沒這麽痛苦。”謝懷瑉很是不屑,“你要真覺得缺個儀式,咱們倆補個拜天地就得了。少去搞個那些有的沒的,省點錢好生過日子才是真的。”

    蕭暄趴進被子裏,“傷自尊了。”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就夠了。”謝懷瑉笑嘻嘻地俯身過去,“蕭娘娘聽話,來來,給朕笑一個。”

    蕭暄埋著腦袋不理她。

    謝懷瑉奸笑著,冰涼的手指順著鬆散的衣襟探了進去,撫上他光滑緊實的胸膛,輕輕的來迴撫摸。

    蕭暄身子顫抖了一下,沒其他反應了。

    謝懷瑉才不死心,又把身子蹭了過去,手在

    他胸前擰了一把,同時對著他被子下露出來的耳朵輕吹了一口氣。

    下一秒世界已經顛倒過來。蕭暄掀開被子翻身壓住她,眼睛赤紅,喝下去的酒都變成了酒精在燃燒。

    “你給我使壞?”

    “我就使壞,你能把我怎麽著?”謝懷瑉挑釁地笑著。

    蕭暄壓住她,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那帶著酒氣的啃噬又癢又痛,謝懷瑉驚喘起來。

    “怎麽著?不收拾你就不知道什麽叫夫權!”

    驚唿夾雜著笑聲響起,厚重的錦簾放了下來,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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