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岩柏派了常武悄悄的迴去京都,去盯著二皇子的一舉一動。看他是真的病的要死了,還是在裝病,圖謀更大的事。


    倘若二皇子是真病,那麽京都的細作——把大夏行軍情況,試圖用遊隼傳信,告訴月氏人的細作,就另有其人。


    常武也肩負著找出這人的任務。


    常武是秘密迴京的,他任務艱巨的同時,自身也冒著極大的危險。


    殷岩柏猶豫再三,還是切切的叮囑他,倘若遇到危險,一定要及時聯係薑四。


    盡管他心裏別扭,還是逼著常武答應了。


    殷岩柏打發常武離開以後,迴到帳中,發現星辰正趴臥在魏京華身邊打著唿。


    聽聞他進來的聲音,星辰懶洋洋的睜開眼,瞟了他一眼。


    不知它是不是故意,它竟伸出一直爪子來,搭在魏京華的腿上,腦袋也晃了晃,緊挨著她的腿。


    殷岩柏哭笑不得……連一隻獒犬都故意挑釁他?這世道是怎麽了?


    魏京華則無所察覺,她正認認真真的看著手裏的密信,就是從遊隼腿上,截獲的這封。


    “我們不能按照原定計劃行進了。”魏京華忽然說。


    殷岩柏嗯了一聲,坐在她身邊,“怎麽了?”


    魏京華揚了揚手裏的信,“怎麽知道隻有這一封呢?難保他不會用多個途徑傳信。”


    殷岩柏點點頭,眼眸微垂。


    “假寇七今晚能不聲不響的出現在這裏,就不是個巧合。”魏京華皺眉說道,“如今我們的部署,月氏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們豈不是太被動了嗎?”


    殷岩柏點點頭,默然不語。


    魏京華皺眉看他一眼,忽而道:“你是不是早就想過了,也有了對策了?”


    殷岩柏含混的應了一聲。


    “那你說啊,不是說好了,有什麽事都彼此商議的嗎?”魏京華瞪眼看他。


    殷岩柏又沉默了一陣子,才低聲說:“如今我們已經慢了一步,叫月氏有了先機,知道了我們的底細。倘若要反客為主,變被動為主動……那就要攻其不備,迅速出擊。”


    “行軍其實和兩個人打架,有異曲同工之處,就是要快,越快越難防。”


    話音落地,魏京華覺得自己懂了,又不太懂。


    “你的意思是,倘若我們現在派出一隊先鋒軍,直接追擊過去,在他所料的時間以先攻打他,就可占得先機?”魏京華問道。


    殷岩柏微微點頭,卻別開視線,有點兒不敢看她。


    魏京華不懂的地方就在這兒,“既然有了應對之策,為什麽不這麽做呢?你在迴避什麽?”


    殷岩柏輕咳一聲,“我不放心你……”


    魏京華頓了頓,“你想做先鋒軍?”


    殷岩柏笑了下,“你覺得還有更好的人選嗎?此次的先鋒軍,說白了,就是決戰之軍。追上月氏主力,與之決戰,在決戰中,等待我大軍到來。”


    魏京華沉默了一陣子,忽而眸中一亮。


    她攥著殷岩柏的手說:“有啊,有更適合的人!”


    殷岩柏不明所以的看她,“你這麽興奮,我猜……你還是別說了,我不同意。”


    殷岩柏轉開視線。


    魏京華卻伸手捧過他的臉,強令他轉向她。


    殷岩柏不肯,他梗著脖子,就是不肯轉過來。


    魏京華也不懼,她嘻嘻一笑,忽而湊近。


    她灼熱的唿吸撲在他臉頰上。


    女子的唿吸略顯急促和緊張,卻十分的撩人。


    撩得他鬢邊的發絲,都飛揚起來,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更是冒出了一層又一層。


    他明明察覺到女子的唿吸越來越近,但這麽近的距離……她早該吻上了吧?怎麽他臉上還是沒有那薄唇軟軟的觸感呢?


    殷岩柏的心提到半空,他等來等去,隻聽到那唿吸聲越來越急促……


    他實在忍不住,咻的轉過頭。


    她戲謔一笑,“你還不是得……”


    話沒說完,反被他扣住後腦勺,眼前一黑,一張俊臉壓了下來。


    她的嘴唇更是被狠狠的“蹂躪”一番……


    他氣喘籲籲的離開之際,她的嘴唇還火辣辣的。


    隻是落在他眼中,那紅唇嬌俏可愛極了。


    “你……”


    “還亂說嗎?”他氣壓沉沉的問。


    “我沒亂說,並非沒有能做先鋒軍的皇帝呢,明成祖朱棣,就曾親率三千騎兵,隻帶了二十一天的幹糧,追擊韃子,愣是把那一夥兒韃子給殲滅,最後活著逃出去的,隻有八人!”魏京華眼底亮晶晶的說道。


    她一時激動,忘了這時空與她所處現代的曆史中不同。


    她看了那麽多閑雜書,卻是沒有看見自己在現代曆史課上所學過的那些朝代和名人。


    果不其然,殷岩柏狐疑的看著她,“你說誰?什麽明成祖?誰是朱棣?”


    魏京華一時語結,不知該怎麽解釋。


    殷岩柏卻兀自“明白”過來,他手指輕敲了一下她的腦門兒,“平日裏閑書看多了吧?杜撰的話本故事,你也當真?!”


    魏京華吐了吐舌頭,明成祖可不是杜撰的,朱棣的厲害也確有其事。


    不過她雖沒有明成祖的本事,但她有星辰呀!


    “我帶著星辰,率三千騎兵,帶二十天幹糧,先去快馬追擊。”魏京華安排道,“你派你親信與黎將軍他們會合,走東路支援我。你親自率領餘部,走西路過來。”


    她的手在空氣裏畫了個圈。


    “咱們殲滅月氏主力,莫說八個,一個都不讓他們跑!如何?”


    她說的信心滿滿,好似已經看到了得勝的光景。


    殷岩柏卻直直看著她,半晌才說:“感情你是覺得自己比話本裏的明成祖還厲害呢?”


    魏京華訕訕一笑,“有他做前輩,我自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了。”


    殷岩柏無奈扶額,連連搖頭。


    魏京華伸手拍他,“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叫你答應個事兒,怎麽就那麽難呢?你以前做主帥的時候,也是這麽婆婆媽媽的嗎?你究竟是怎麽打了那麽多年勝仗的?這麽磨蹭,多少戰機都被你貽誤過去了!”


    殷岩柏有滿腹為自己辯解的話,他一句也不想說。


    以前?


    以前跟現在怎麽會一樣?


    以前他不會像現在一樣對一個人牽腸掛肚呀!


    以前他孑然一身,生死無懼啊!


    原來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有了軟肋,她便是他此生最不敢觸碰的軟肋。


    “我怎麽放心讓你去做先鋒?”他無奈歎息。


    他自己做她先鋒,尚且憂慮她在後方是否安全呢……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魏京華朝他勾了勾手指。


    殷岩柏俯身,耳朵湊近她。


    “其實我不怕做先鋒,倒是你若走了,叫我率幾萬人……我想一想就手腳發冷。”魏京華說道,“還有一件事,是我畢生最大的秘密,我誰也沒告訴過,待此次殲滅月氏主力,勝利會師之時,我再告訴你,隻告訴你一人。”


    殷岩柏皺眉看她,既是好奇她後頭說的那秘密,更是在意她前頭那句手腳發冷。


    她的性子的確不像是能率領中軍的。


    但先鋒軍她怕是更不適合吧?


    曾經她遠遠的嗅到月氏城邑被風吹來的血腥味兒,就與他翻臉鬧了矛盾呢。


    如今叫她親自上陣殺敵……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她一個心軟的功夫,說不定就做了對方的刀下亡魂。


    “你若交代在這兒了,大夏亡矣。”殷岩柏重重說道。


    魏京華連連點頭,“我知道輕重,所以才叫你做中軍主帥,叫我統率幾萬中軍,我……”


    她搖搖頭,堅決表示自己沒有這個能力。


    “今日對待假寇七,你們都心軟了,是我最堅決,最果斷,最冷硬著心腸了吧?如此,你還不能相信我嗎?”魏京華仰臉笑問道。


    殷岩柏長長吐出一口氣,“不是不信你……”


    魏京華點點頭說:“對,是信我,但不信我的能力。”


    殷岩柏一時無語。


    魏京華握了握他的手,“泥靡如此不擇手段,甚至利用已經亡故之人,不管是為了我大夏百姓,還是為了昔日的友情,為那替我擋箭之人,我都不會手軟的。而且……我覺得我是最適合做先鋒軍的人。”


    殷岩柏臉色一緊,“為什麽?”


    “因為我在前頭,你一定會贏。”魏京華堅定的說。


    這話她沒說完成,完成的話應該是:因為她在前頭,所以不論她是生是死,殷岩柏都一定會率著中軍取得最後的勝利。


    那會兒對他來說,就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


    如此,也就保證了大夏最後的勝利。


    殷岩柏苦笑一聲,無奈搖頭。


    “拉鉤。”魏京華伸出小手指來,“二十天之內,我們一定勝利會師。”


    殷岩柏皺著眉不動。


    “你不能保證?”魏京華笑他。


    殷岩柏攥住她的手,猛地把她拽進懷裏,他在她耳邊說:“你若戰死,我必不獨活,生死不相離。”


    魏京華渾身一震,立即伸手,緊緊的迴抱住他,“好,我會珍惜我們彼此的性命,我也一樣,沒有你,我亦不獨活。”


    如此誓言,有她體內的誓言蟲為證,對了,還有一旁的星辰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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