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岩柏暗道,這季誠惹誰不好,偏要變著法兒的挑唆他和魏京華的關係。


    他好容易才跟魏京華走到這一步,他容易麽!


    “還有那個季誠,”殷岩柏看地上那馬夫似乎已經沒氣兒了,抬手把馬鞭一扔,“他真是活膩味了。”


    殷岩柏到馬廄裏,牽出他的高頭大馬,叫人上了馬鞍,他翻身上馬,“駕——”猛夾馬腹,俯身衝出府去。


    “王爺、王爺……”常武看晉王氣勢洶洶的樣子,就知道事情不好,“趕緊追,王爺這副架勢,怕是又要殺人!如今京都局勢緊張,況且王爺與陛下才剛剛和好,可別叫王爺又惹了陛下生氣。”


    馬廄的下人、馬夫齊齊抽了口氣。


    這可不敢,再惹了陛下生氣,怕是王爺又要迴府來住了吧?


    王爺住自己的府邸,這原本沒什麽,但誰叫他一住迴來,氣氛就各種不對,下人們整天都是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焦慮的日子過久了,人是要瘋的!


    殷岩柏衝出府去沒多久,常武和殷戎也就趕緊打馬追著他去。


    殷岩柏繃著臉,一路往季誠府邸去。


    他到了季家門前,二話不說,打馬就往裏頭衝。


    這副不要命的架勢,可把季家的下人嚇壞了,趕緊關門叫人。


    但殷岩柏的氣勢,又豈是幾個門房能攔得住的?


    門還沒上上門閂,他一腳上前“哢嚓——”一聲,沒上好的門閂應聲斷裂。


    就連門後站著的門房,都被門撞的向後飛去。


    他闊步上前,“季誠呢,叫他給本王滾出來,敢陷害本王?嗬,今日就叫他知道知道後果。”


    季家的下人嚇得麵無人色,驚叫著四下躲避。


    後宅的夫人們聽說了,更是各迴各院,平日裏爭風吃醋的時候都往前衝的人,今日卻是一個比一個躲得快。


    唯有管家被推出來,硬著頭皮來麵對沉著臉要吃人的殷岩柏。


    “晉、晉王爺……見過晉王爺……”管家的腿肚子都在打顫。


    跟著季老爺,他不是沒見過達官貴人,他甚至還見過異族的王。


    那會兒他也覺得自己是見過世麵,極有城府的人,但不知為何,站在晉王爺麵前,隻覺的自己的城府、膽氣都被狗吃了。


    “少廢話,叫季誠出來。”殷岩柏輕哼,不屑說道,“他做了什麽,他自己心裏清楚。”


    “我……我家老爺不在家。”管家說。


    殷岩柏原本沒看他,聽聞此言緩緩轉過臉來,“你說什麽?”


    “不……不在府上,他……”


    殷岩柏提步靠近管家,管家立時嚇得麵如土色,“王爺息怒、息怒,真的,是真的……”


    殷岩柏微笑說:“他不在家,送到我府上的瘦馬是誰的意思?是你的?”


    管家立時把頭搖的像撥浪鼓,這話他哪敢認。


    “小人不知啊……沒有這迴事!”


    “沒有?”殷岩柏語調微挑。


    管家嚇得膝蓋一軟,沒打算跪行大禮的,他卻噗嗵在了青石路麵上,膝蓋疼得他齜牙咧嘴。


    殷岩柏挑眉道:“這是認罪呢?”


    管家說:“不不不……”


    殷岩柏輕笑:“不認罪?”


    管家趕緊解釋:“不是,此事小人完全不知情,什麽瘦馬?小人沒見過。”


    殷岩柏微微點頭說:“本王雖霸道,卻不是不講理的人。叫季誠出來,否則送瘦馬的事兒就是你做的,本王不得當麵質問他,隻好來問問你,為何要如此玷汙本王的名聲?不知道本王最是小氣,受不得這冤屈嗎?”


    管家連連點頭,轉念一想,又趕緊搖頭說:“不是小人做的,小人不曉得這事兒啊!我家老爺當真不在,昨夜天將黑,就聽聞老家有事兒,急忙出城迴老家了。”


    殷岩柏輕哼一聲說:“迴老家?我看他是逃了吧?”


    管家唯唯諾諾,不敢多說話。


    殷岩柏抬頭看天,算了算路程時間:“他的馬車不快,昨夜順利出城,至今也不過跑出百十裏路來,本王的白駒半日就可追上。”


    他說完轉身就走,片刻也不逗留。


    管家打了個顫,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向前跑,他幾次欲要撲向前,抱住殷岩柏的腿,好阻攔他去追季誠的腳步。


    但看著前頭那高大的身形,管家又打心眼兒裏發怵。


    以至於他愣是追到了府門口,眼睜睜看著殷岩柏翻身上馬,也沒有撲上去。


    倒是殷戎常武從晉王府追了過來,正堵在殷岩柏前頭。


    “王爺!王爺息怒!”兩人拱手說道。


    殷岩柏沉著臉說:“讓開。”


    常武說:“不敢攔著王爺想做的事,乃是有別的事情奏稟。”


    殷岩柏不耐煩道:“說。”


    常武還沒開口,殷戎搶著說:“耶律泰進宮麵見陛下去了。”


    殷岩柏沉甸甸的臉色立時一愣,側臉問道:“你說什麽?”


    耶律泰老老實實的呆在驛館裏,好一陣子都沒有進宮見過魏京華了,他倒也不著急,細細的商量著通邊的各項事宜,看著建立邊貿的物資,一批批運往河套一帶。


    殷岩柏覺得,他還算有點兒自知之明,起碼是比薑翰強了些。


    殷岩柏皺起眉頭問:“他進宮求見,所為何事?”


    殷戎忙不迭搖頭說:“這個還不知道,隻曉得宮門處的侍衛傳來這消息,如今估摸也隻是剛剛見到陛下吧?”


    殷岩柏當即二話不說,調頭就往宮裏去了。


    魏京華這會兒也真是剛剛見到耶律泰。


    耶律泰站在下頭,她坐在禦座上,耶律泰看她的時候需要仰著臉。


    他目光灼灼,雖未說話,卻已經有太多太多的情緒藏在眼眸裏。


    他說:“我舍不得阿姐,若是可以,我真想永遠留在這裏。”


    魏京華笑了,點頭說:“你是草原的鷹,是茫茫原野的狼,困你在這裏,隻會磨去你的銳氣,叫你變得不像你。”


    耶律泰眸中有光,激動又欣喜的看著她說:“阿姐懂我。”


    魏京華笑著搖頭說:“這不難知道呀,先前你還生病的時候,脾氣有些怪,防備心太重。其實都是壓抑的結果,如今可以自由奔跑,徜徉在廣袤的草原上,性情自然就豁達了。這才是你的本性呢。”


    耶律泰有種久逢知己的舒暢感,他笑著仰望著魏京華,嘴角掛著笑,“多謝阿姐。”


    不知道他是謝她治好了他的病,還是謝她這麽理解他。


    魏京華卻說:“我也要謝謝你。”


    “你謝我什麽?”


    魏京華笑了:“謝你給我一個這麽好,這麽至情至性,至真至淳樸的弟弟。”


    弟弟兩個字,她咬的極重。


    耶律泰表情僵了僵,他眸色有點複雜,他口中喃喃:“你知道我想要的絕不止於此……但我又何嚐不知道你的心意?罷了,我不為難你,也不為難自己了。”


    他故意說得很小聲,不叫她聽見。


    他垂眸深唿吸了幾口氣,調整自己的神色,他又猛地抬起頭來。


    “倘若晉王爺對你不好,你隨時派海東青傳信兒給我,我必率十萬騎兵來接你!草原永遠對阿姐敞開大門!”


    魏京華笑著點點頭道:“好,我記住了。”


    門外卻傳來一聲輕哼:“你沒機會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闊步邁進大殿,整個人身上的氣勢,是高過他身高的不滿,“還不死心呢?”


    他路過耶律泰身邊時,斜睨了耶律泰一眼,身上釋放出甚濃厚的威壓。


    耶律泰咧嘴笑了笑,“人總得有夢想。”


    殷岩柏闊步走到魏京華身邊,看著他說:“那你注定要失望。”


    耶律泰卻不看他,“阿姐,我的話永遠算數。”


    殷岩柏淩厲的眉峰,不滿的蹙在一起。


    他狐疑的看著耶律泰,又飛快的看了眼魏京華。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擋在後頭,不叫耶律泰看她。看都別想看,更別說覬覦了!


    但如今,她是帝王,豈能被他擋在後頭?


    恐怕她身體裏的蟲子又要折磨她……


    殷岩柏正矛盾之際,耶律泰清了清嗓子說:“今日一別,希望還有機會再見。”


    殷岩柏愣了一下,看向耶律泰。他不是來表明心跡的,他是來辭行的?


    或者說,他既是辭行,又是在辭行前表一番心跡?


    殷岩柏問:“契丹單於怎麽這麽著急走?”


    耶律泰嘿嘿一笑說:“晉王豈不早盼著我離開呢?”


    殷岩柏懶懶的掀了掀眼皮,既然他要走,殷岩柏對他的敵意就沒有那麽大了,“你是和平友邦,我怎麽會盼你走呢?”


    耶律泰也笑了笑,但跟著就端正了臉色,“聽聞草原上,近日來不太平,我出來的時間也是夠久了,也該迴去了。”


    魏京華點了點頭。


    他衝兩人拱了拱手,“阿姐保重。”


    魏京華起身相送。


    殷岩柏也迴抱了抱拳。


    “晉王定要珍惜我阿姐。”耶律泰終於說道。


    殷岩柏挺直了身形,麵色也愈發認真嚴肅。


    耶律泰辭行之後,當日便離京而去,都沒等魏京華為他召集百官相送。


    他說,不在乎這些虛禮,他知道阿姐的心就好。


    等耶律泰走了以後,殷岩柏一麵批折子,一麵感慨說:“他人還不錯。”


    魏京華笑說:“都說距離產生美,他離得遠了,你就看到美了。”


    殷岩柏聞言一笑,側過臉看著魏京華,“既然如此,陛下該離身邊的其他人都遠一點,這樣我看誰都美。”


    魏京華翻了翻白眼說:“那我也得離你遠一點。”


    “不,你我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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