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桐歪了歪腦袋,“婢子也不知道,方淼前來接親的時候,聽伴當說了一句……好像是宮裏的某個寵妃想去看看吧?”


    魏京華眼皮子更是跳了好幾下。


    “宮裏的寵妃和方淼有什麽關係嗎?還是與我們認識?”


    海桐搖搖頭,“婢子沒打聽。”


    “去問。”魏京華吩咐道。


    海桐見她臉色嚴峻,立時應了一聲,出去打聽。


    魏京華等了不多時,海桐還沒從外頭迴來,薑翰卻是又來了。


    “當真在這兒暗自傷神呢?”通稟之人,將薑翰領到花廳外頭。


    院子裏爆竹的味道還未散去,但先前的熱鬧,與那堆滿嫁妝箱籠的院子,已經空了。


    整個院子裏都是熱鬧喧嚷之後的空蕩落寂。


    魏京華並不是在傷神,她隻是在擔憂。


    “聖上今日真要參加方淼的婚事?”魏京華問道。


    薑翰點頭道,“正是,昨日才臨時起意,聖上體恤當初追隨他的人,對方淼的賞賜也頗豐。”


    “方淼隻是禦前侍衛,就算他追隨了聖上,但……多得是立有功勳的人吧?當時背叛了文帝,追隨聖上的大將們還沒有此殊榮,卻在方淼這兒開了這麽個頭兒,日後別的大將家中有喜事,聖上可該怎麽推脫?難不成家家都去嗎?”魏京華警惕防備的問道。


    薑翰怔了怔,“這隻能說是趕巧了,方淼的婚事恰趕在聖上登基不久這時候。日後朝堂日漸穩固,婚事也都多起來,聖上怎麽可能家家都去呢?”


    魏京華卻是搖了搖頭,“我怎麽聽說是某個寵妃的意思?哪個寵妃想湊方淼和冬草的熱鬧啊?”


    薑翰皺了皺眉,“你說這個,我怎麽不知道?”


    魏京華驚異挑眉,“方淼的伴當說的,你是齊王,你卻不知?”


    那究竟是方淼的伴當無中生有,說錯了?


    還是這事兒有意瞞著薑翰,故意不叫他知道?


    魏京華臉色愈發緊張。


    薑翰也不敢大意,如今京都局勢還不穩,叔叔出來本就危險……當然也是有別的用意。


    但若叔叔連他都有瞞著的部分……那今日布下這局,可就太險了!


    “你好好呆在家中,我去方淼府上!”薑翰起身道。


    “站住。”魏京華錯步擋在門前,低聲問他,“你是不是有什麽沒告訴我?今日聖上為何參加方淼的婚事?”


    “你讓開,若是真照你所說,那叔叔必是有事情瞞著我!我得去方淼府上親自盯著!”薑翰急得想伸手推開她,卻是忍著沒動。


    “你說了,我就叫你走。”魏京華直視著他的眼。


    薑翰遲疑片刻,忽而點了下頭,“你附耳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魏京華愣了愣,害死貓的好奇心,叫她忍不住微微側臉,把耳朵遞給他……


    “文帝一直不除,乃是聖上的心頭大患。若隻有已經廢了的文帝也就罷了,還有晉王和文帝在一起……這豈不是隨時會炸的雷嗎?”薑翰在她耳邊說著,他出口的氣息掃著她的耳朵,叫她癢到不行,可她又迫切的想聽。


    “聖上的謀士們分析了晉王的性情,覺得可以用今日之計,將晉王誘出來……他不來還好,他若真的來了,京都之中已經為他布下了天羅地網!”


    薑翰說完,微微歪了歪頭,眼睛一瞬不眨的盯著魏京華。


    他嘴角噙著一抹譏笑,“開始擔心了沒有?有沒有急切的想通知某人,叫他不要冒險?”


    魏京華涼涼的瞪了薑翰一眼。


    “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他更容易被盯上……你魏府周圍的耳目,乃是聖上親自布下的。”薑翰說道。


    魏京華輕嗤一聲,“怎麽,他親自布下,這是連你都信不過的意思嗎?”


    “你倒還有心思挑撥離間?”薑翰哼道。


    魏京華搖了搖頭,“你們之間,根本用不著我挑撥,我上次已經告訴你了,你到底是大侄子,不是兒子。否則他為何不告訴你,乃是寵妃想要參加方淼的婚事,他才出宮的?他如果信你,就直接告訴你,這說法是個由頭雲雲,不是更容易叫你信服?”


    薑翰眯了眯眼。


    魏京華提步讓到門邊,她冷言冷語的說,“你們想誘誰上鉤,想抓誰我管不著,也跟我沒關係。他若上當,是他自己蠢。我隻關心我的人,不論是方淼、冬草、還是那些送親的契丹勇士,倘若他們被人算計了什麽,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薑翰上下看她一眼,眼神頗有些意外。


    “你不像是這麽絕情的人……不過你若真是,那我也很高興。”


    說完,他闊步離了花廳,往方淼府上趕去。


    薑翰走了一陣子,海桐才從外頭氣喘籲籲的迴來。


    已經臨近冬日,海桐卻一腦門兒的汗,她一臉急色,不知是跑出的汗,還是急出來的。


    “就是那個寵妃,那個看我簪子說喜歡,叫聖上為她奪去的那個!”


    魏京華微微一愣,“坤莎?”


    “是個月氏人,聽說是左賢王的女兒。”海桐臉上懵懵的,“她跟方淼有什麽關係啊?為什麽要去方淼的婚事上看?她很小家子氣呢,連一個簪子都稀罕……難不成還要給方淼和冬草姐姐什麽大賞賜不成?”


    海桐的話還未說完,魏京華就提步躍出門檻。


    “小姐,您往哪兒去?”海桐在後頭喊。


    “我去方家看看。”魏京華邊走邊說。


    “誒……小姐,您是娘家人,今日您不能去啊……”海桐的話尚未說完,魏京華早已經離開了她的視線。


    魏京華叫人去牽馬,她則迴房換上騎裝。


    今日要送冬草出門,她穿的相當正式,怎麽也不可能隻穿了騎裝,送妹妹出嫁。


    她脫去身上繁複的衣裳,又換好騎裝時,海桐才氣喘籲籲的追過來。


    “小姐走的也太快了……”


    “你在家裏等著,不要亂跑。”魏京華叮囑了她一聲,立刻離開正院。


    她的馬匹已經被牽到二門外候著,她箭步如飛,連停都沒停,就翻身上馬,“駕——”


    她速度極快的躥了出去。


    側門早就聽吩咐打開,免得她還要勒馬減速。


    魏京華以為,她必定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方淼府上,至於那坤莎是要使什麽手段,她也能盡早有所防備……


    “站住!什麽人?”她還沒跑出魏府所在的巷子,竟就被人攔了下來,“今日京都不準策馬疾行,不知道嗎?”


    魏京華連人帶馬,被人團團包圍。


    她忽而想起薑小四在她府上之時,對她說的那些話。今日聖上出宮,本來就是為了誘晉王出來行刺……


    她皺了皺眉,“我是契丹公主,現住魏府,今日我妹妹出嫁,嫁於禦前侍衛,明德將軍。”


    圍住她的人,叫她下馬,“是不是得也得等我們向上通稟了才知道。”


    “你們通稟需要多久?”魏京華心中焦急。


    她路上越是被耽擱,心裏就越是發毛……直覺告訴她,今日薑家舅舅帶著坤莎出宮,絕對沒好事兒。


    她才不是擔心殷岩柏上當……她一點兒都沒擔心他!


    她隻是擔心方淼和冬草的婚禮被人利用破壞!


    更擔心坤莎狡猾,萬一對她的人不利……


    “那可沒準兒,誰也不會掛個漏壺在身上,還給你看著時辰呢?”兵吏輕嗤一聲,“且等著吧!”


    魏京華眼看自己被無限期的拖在這裏,她愈發不願等,不願在這兒浪費無謂的時間。


    她佯裝要翻身下馬,卻是趁著身邊兩個兵吏放鬆警惕的時候,忽然猛地抽了下馬背。


    馬長嘶一聲,揚蹄而奔。


    叫圍著她馬匹的幾個兵吏嚇了一跳,“幹什麽呢?!攔下她!”


    魏京華既然已經衝出來了,就沒再減速。


    她直奔方府。


    至於說,她這麽硬闖巡行的金吾衛,硬闖崗哨,會不會引起人的注意——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潛意識裏,她似乎覺得引起人的注意也挺好……


    如果她在京都鬧出了動靜,至少某些人就會有防備,不會冒冒失失的闖進來行刺了不是……不不不,她絕不是為了殷岩柏!


    “站住!攔住她!”


    圍追堵截魏京華的人越來越多。


    金吾衛甚至出動了驍騎營來堵她。


    雙拳難敵四手,魏京華到底是被人給堵住了。


    敵眾我寡,她四圍都是騎兵,想要突圍是不可能的。


    但帶兵包圍她這人,她倒是認識,不但認識,還熟得很。


    “寇四爺!”魏京華朝他拱了拱手。


    來人竟是寇七的叔叔,寇家愛養犬的寇四爺。


    他先前不學無術,不務正業,歪門邪道的他倒是精通。


    如今忽然換了一身錦衣軟甲,看起來倒是非常精神。


    “魏小姐。”寇四爺也朝她拱了拱手,並往她身邊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麽。


    魏京華挑眉,不解看他。


    “今日出門沒帶獒犬嗎?”寇四爺問道。


    魏京華笑了笑,“沒有,獒犬有野性,都是散養的,它何時想迴來,便自己迴來,何時要走便走,也不與我商量。”


    寇四爺聞言哈哈笑起來。


    魏京華先前幫他馴過他的獒犬玄武,與他很是熟悉。


    她便拱了拱手,“還請寇四爺行個方便,我有要事,往方家去一趟。”


    寇四爺上下看她一眼,忽而策馬靠近,“你故意在京都弄出這麽大動靜,是為了告訴某人,叫他不要出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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