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華美美的睡了一覺,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冬草與海桐都在院子裏唿唿嗬嗬的打了好幾遍拳,兩個丫鬟頭上都是一層細密的汗。


    “小姐,早飯已經準備好了,洗漱的水,今日的衣裳也都已經備好了。”冬草笑嘻嘻的,“您看您是先起來活動活動拳腳,還是先用飯?”


    魏京華輕哼一聲,她豈能不知,冬草這是故意嘲笑她起來的晚了。


    她卻也不好意思告訴丫鬟,她昨夜前半宿一直沒睡好,恍恍惚惚的夢到殷岩柏向她道別。


    她拉著他的衣袖,求他別走,她終於敞開自己的心扉向他,他怎麽能棄她而去呢?


    可殷岩柏隻是摸著她的頭發,用一種尤為哀傷的目光看著她,卻不說話。


    “晉王爺來了嗎?”魏京華起身穿衣。


    兩個丫鬟彼此對望了一眼,竊竊一笑。


    “你們在偷笑什麽?”魏京華問。


    “以前小姐總是對什麽都冷冷淡淡,如今終於開始心有牽掛了!”


    “是啊,這麽一大早的,您就詢問晉王來了沒有,可見是心心念念的想了一晚上了。”


    兩個丫鬟打趣說道。


    魏京華輕哼一聲,想了一晚上不假,但她問不是因為這個,“看來你們兩個是留不住了,都開始思春了。冬草是可以嫁人了,我等著方淼來向我提。可是海桐還小呀,我還不知你跟誰相好呢?”


    兩個丫鬟一聽,頓時紅了臉,跺著腳羞臊道,“小姐真是太壞了!自己……說婢子們做什麽!”


    魏京華哼笑一聲,她葷素不忌,兩個丫鬟還敢拿她開涮?也太嫩了點兒。


    不過,殷岩柏真的沒有來嗎?


    昨日他送她迴府以後,不是進宮去求賜婚的旨意了嗎?


    求到沒求到的,他不應該送個消息過來嗎?


    就算聖上沒有答應,他也該過來,或是遣人過來說一聲吧?


    魏京華想到自己離別的那個夢境,多少有些不安。


    她匆匆用了早飯,便出門往鷹揚府去,打算點卯之後,再往晉王府去看看。


    她才剛到鷹揚府,就聽人說,“王爺在護城河呆了半晌了,也不知在看什麽?”


    魏京華微微一愣。


    說話的人像是也發現了她,立即閉上了議論的嘴。


    待她走過去以後,那兩人才繼續說道,“說不定就是為了咱們魏長使吧?聽說魏長使那晚乘坐的馬車,就是落在了護城河裏,黎將軍也派人打撈了好久呢!”


    護城河?魏京華眼眸一凝,殷岩柏呆在護城河幹什麽?


    她在鷹揚府露了個麵,叮囑方淼一聲,便策馬往護城河去。


    遠遠便看見河邊上立著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


    他挺身而立,背著雙手,麵對著護城河,宛如已經同這河水,這風景融為了一體。


    魏京華遇襲的時候是晚上,她記不清楚自己是在哪裏被人撞下了護城河。


    她四下看了一眼,這裏周遭僻靜,隻有高高的城牆,城牆頂上時不時的有巡邏的官兵走過。


    如此僻靜之處,在夜裏,也實在是偷襲的好地方。


    也許這正是她遇襲落水之處吧?


    魏京華翻身下馬,闊步往河邊走去。


    “王爺在看什麽?”魏京華走上前去。


    殷岩柏沒做聲,她越走越近,他忽然說,“我要出征西北,攻打月氏。”


    魏京華腳步一頓,她表情驚訝,內心卻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難怪她昨夜會做了一夜關於離別的夢,原來夢不是沒有緣由的。


    “什麽時候啟程?”魏京華問道,聲音很平靜。


    “聖上給我三天時間,今日是第二天。”殷岩柏沒迴頭,也沒告訴她,昨夜裏,他又在她院子外頭那棵大樹上蹲了半宿。


    如今天兒倒是不冷了,但有蚊子,他被叮了幾個大包,天快亮才迴府歇息了一會兒。


    許是因為快走了,他到一點兒不覺得疲累。


    他現在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渾身繃得緊緊的。


    他隻有兩日一夜的時間了,最遲不過拖到明日下午就要離開。


    他要在離開之前,找到真兇!否則他如何能安心留她一個人在京都?


    “這麽快就要走了,王爺怎麽不在離開之前,與朋友再宴飲一番,也算是餞行?”魏京華站在他身邊,與他並肩看著那平靜的河水。


    “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殷岩柏說。


    魏京華笑了笑,“王爺不會是要看著這河水,等河水說出那夜想要暗殺我的人是誰吧?”


    殷岩柏扭頭看她,“你不相信河水會說?車夫死了,你沒看見人臉,這河水可是唯一的見證。”


    魏京華看他神態認真,不由哭笑不得,“那河水告訴王爺了嗎?”


    殷岩柏皺了皺眉,“它這會兒還沒說。”


    魏京華搖頭失笑,“算了,這次沒有線索……”


    “打住!”殷岩柏立即截斷她的話。


    魏京華愣了一愣。


    “難不成你還要說下次?可別再有下次了,一次本王的心都要受不住了!”殷岩柏捶著自己的胸口,表情很是誇張。


    魏京華繃不住笑,“不如,我隨你出征去吧?這樣,我們遠離京都,就不怕遭人算計了。”


    殷岩柏表情一肅,“你別嚇唬我。”


    “這怎麽是嚇唬呢?”魏京華挑了挑眉,原來他根本沒想過要帶她一起嗎?


    “去打仗,不是去玩兒,你在京都裏我還不放心,你若隨我出征……”殷岩柏抖了抖肩,伸手摸她的頭,“好好呆在京都。”


    魏京華偏頭躲了一下,敏捷的躲開他的手,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抿嘴沒有說話。


    殷岩柏轉身看著河水。


    魏京華調侃他,“王爺要盯著河水盯到什麽時候?莫不是要先和它打好關係,才能讓它說出實情來?”


    殷岩柏忽而衝她一笑,“是啊……”


    啊的聲音還未落地,他忽然縱身一躍,噗通……


    魏京華目瞪口呆的站在護城河邊,看他跳進了河裏。


    河水濺起白色的水花,在陽光下,燦爛奪目。


    魏京華不知殷岩柏的水性有多好,但見他跳水之後,一直都沒有再冒出頭來。


    她等了有半分鍾,卻仍不見他的人,她不由有些心急。


    人在水中憋氣,最多能憋多久?


    他該不會是因為不會水,所以才在岸邊站了那麽久的吧?


    早知道他不會水,還不如叫旁人下水呀?


    魏京華琢磨著,在岸邊徘徊,越等越心急,“晉王殿下?晉王?”


    她衝水裏大聲的喊。


    可是無人迴應。


    魏京華越發焦急,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挽起袖子,琢磨著她是不是應該下水把殷岩柏給撈上來?


    她月信還未過去,紅糖老薑湯還在喝著,感情她這一次月信要一連三次被水泡才算完嗎?


    “你再不上來,我就下去撈你了!”魏京華衝著水底下喊著。


    水不算清澈,且被太陽照的耀眼,根本看不清水底下的情形。


    魏京華正要蹬了鞋子往底下跳時,忽然“嘩啦”一聲水響。


    一個烏黑的腦袋冒出水麵。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找到了!”


    魏京華一愣,“你找什麽?”


    他舉起手來,手中握著一隻羽箭。


    魏京華心頭一震,“這是那天晚上的?”


    殷岩柏點點頭,他本欲提氣,旋身而上,但他看了魏京華一眼,卻是來到岸邊,護城河的岸修建的很陡,不容易向上攀爬。且非常深,即便是他的個頭,站在水邊上,還不到那岸的一半。


    “你拉我上去。”殷岩柏的口氣有幾分耍賴。


    魏京華哭笑不得,“王爺把手伸給我,我夠不到你呀?”


    她當真蹲在岸邊上,極力的把手伸向他。


    殷岩柏看著她的臉又看向她的手,“若我把你拉下來了呢?”


    魏京華衝他笑了笑,“那我就再把王爺也拉進水裏。”


    “我是男人,我不怕冷。”殷岩柏認真的說。


    “你若知道我怕冷,近來又犯水,就不會把我拉進去。”魏京華也挑著眉,自信滿滿的樣子。


    殷岩柏輕哼一聲,“這話聽著還順耳,你往後退,站那麽靠邊,若是掉下來怎麽辦?”


    魏京華一陣無語,是誰叫她拉他上來的?她不到岸邊如何拉他?


    她起身向後退時,他旋身而起,像一隻從水裏猛然飛起的大鳥,噌楞楞飛到了岸上。


    皇城牆頭上的巡兵看見底下這一幕,一個個目瞪口呆,暗道王爺在哪裏泡澡不好?竟然泡到了護城河裏?


    “馬車上,車夫身上的羽箭都被人特意拔去,我琢磨著,必是這羽箭能泄露一些信息。”殷岩柏收起他的嬉皮笑臉,認真說道。


    魏京華微微一愣,低頭盯著他手上的一隻羽箭。


    “他們收拾的幹淨,但還是叫我在水底發現了漏網之魚。”殷岩柏說,“這羽箭很重,所以沒有隨水流衝走。羽箭是特質的,三棱箭矢,勁弩射擊,這樣的配置……”


    “能看出是出自哪裏嗎?”魏京華終於明白,他是要通過箭矢,找到那晚偷襲她的人。


    “出自皇宮大內。”殷岩柏緩緩說道,臉色卻極其清冷。


    魏京華也暗自吸了一口氣,皇宮大內?那麽想殺她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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