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武見王爺默默出神,不由開口,“王爺可要去探望水姑娘?”


    他話音沒落,腦袋上就挨了一下。


    “哎喲!”常武抱頭唿痛。


    殷岩柏輕哼,“疼?我以為你已經糊塗到連疼也不知道了呢。”


    常武委屈,“王爺,卑職又不是傻的……”


    “你不是嗎?”殷岩柏瞪大了眼,“她過的艱難的時候,我尚且不去看她,現在去?我有病啊?”


    常武摸著頭嘿嘿一笑,“那給王爺擺飯,王爺吃飽了好有力氣去找魏長使,負荊請罪。”


    殷岩柏張嘴又想罵他,但不知想到了什麽,他抿嘴笑了笑。


    殷岩柏睡了幾乎一整日,早就把肚子睡空了。


    他飽餐一頓,吃飽喝足,當真起身又往魏府去。


    他沒走門兒,因為知道走門兒也進不去。


    那女孩子防他堪比防賊,他不如自己找過去。


    殷岩柏卻是忘了貢布和紫麒麟這一茬兒。


    曉是他功夫厲害,武力超群。但還沒等他靠近鳳仙閣的院子,貢布就已經“汪汪”的咆哮起來。


    “看來那天酒後的行為,不但叫她厭惡,甚至把兩隻獒犬都給得罪了……”殷岩柏仰頭長歎。


    隻聽院子裏有門響動。


    他連忙跳上一棵樹,隱匿身形在密匝的枝葉中,不敢露麵。


    惟恐再討了女孩子嫌惡。


    “誰在外頭?”


    不是魏京華的聲音,也不是冬草,卻是另一個年輕女孩子稚嫩的聲音。


    “貢布,是不是有人在外頭?”那女孩子聽起來一派天真。


    “汪汪!”貢布配合的應了一聲。


    “誰呀?”女孩子似乎對獒犬有著非同一般的肯定。


    貢布叫了,她就執念說外頭一定有人。


    若是以往,殷岩柏還有可能感慨這一人一犬,對魏京華的忠心。但是現在他隻想歎一句,她身邊的不管是人還是動物,怎麽都這麽“軸”啊!


    吱呀,小丫鬟露出一張臉來,左顧右盼,正好瞧見一個身影,步履蹣跚的往這邊來。


    小丫鬟笑起來,“貢布真是神犬,現在都有千裏耳了!方大哥還那麽遠呢,它就聽見了!”


    來的是方淼,他傷基本上好全了,隻是走路還有些跛。


    “方大哥是找冬草姐姐的吧?”小丫鬟嘻嘻一笑,“冬草姐姐生氣了,不見你的喲!”


    方淼撓了撓頭,“還要拜托海桐姐姐替我多說說好話呀!”


    那小丫頭分明比方淼小了好些,方淼卻稱唿她姐姐……可見小丫頭也是魏京華的貼身丫鬟。


    殷岩柏默默將女孩子的長相和名字,牢記在心。


    海桐咯咯的笑,“方大哥下次記得給我帶些禮物來,賄賂我一下,不拘吃的喝的玩兒的,我都不挑。我必定要在冬草姐姐麵前,說你的好話了!”


    她掩口輕笑。


    方淼連連作揖,滿口答應。


    “我這會兒來,還有一件要緊事。”方淼壓低聲音。


    海桐表情立時一肅,“什麽事?”


    “雖然魏長使多半已經料到了,但……還是要告訴她一聲。”


    “方大哥進來說吧?”


    “不不,請海桐姐姐替我轉告……沈夫人不行了,今早天不亮的時候,被人悄悄抬去……埋了。”


    方淼說完,神色一暗,輕歎一聲。


    海桐還在發愣。


    方淼卻是轉身就走。


    殷岩柏眸子一眯,“沈夫人,那不就是沈仕揚的遺孀,魏家的大小姐麽?”


    海桐關了院門,蹬蹬蹬跑迴屋裏。


    殷岩柏卻是輕哼一聲,“魏大對魏家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朝門上潑糞水,當眾辱沒她的名聲,恨不得叫她徹底毀了,她竟還會替魏大惋惜嗎?”


    他很想靠近了去看看她此時的表情,聽聽她這會兒會說什麽,用怎樣的語氣。


    但礙於院子裏的兩條碩大的巨犬——一個正衝他齜牙,好似隨時要咆哮出聲。另一個倒是安安靜靜,卻默默的拿一雙含著紫光的眼睛盯著他,生生叫他察覺出一絲王之蔑視。


    殷岩柏剛邁了一步的腳,又老老實實縮了迴來。


    他到不是擔心自己一個人,打不過兩隻獒犬……他乃是怕那女孩子本就生了他的氣,他若再動了她愛犬,隻怕這輩子她也不會原諒他了吧?


    一直到日落黃昏,魏京華也沒從屋子裏出來,倒是海桐進進出出的,嘴裏嘀咕了幾句。


    “小姐就是心善,她都那樣了,小姐還不計前嫌!”


    “還想救她做什麽,就該叫她死了!這叫惡人自有惡人磨!惡有惡報!”


    海桐嘟囔著,臉上有暢快,亦時不時的有不忿。


    殷岩柏立時明白,“她果然是對每個人都有善心,唯獨我不受她待見……”


    他蹲在樹上,頹唐得恨不得揪頭發……


    但忽而他就猛地抬頭,臉上一亮,忍不住掩口樂起來,樂得他腳底下的樹杈都在顫。


    “這是不是說明,我在她心中的位置不一般,與眾不同呢?”


    雖進不得那院子,殷岩柏卻仍舊蹲在外頭那株大樹上傻樂,一直蹲了半宿才離開。


    次日,魏京華去鷹揚府當值。


    兩隻獒犬大搖大擺的跟在她身邊。


    她走在路上,一路的百姓不害怕,倒是把衙門裏的人,已經巡城的金吾衛給嚇了一跳。


    礙於她如今在聖上麵前正當紅,在百姓之中也口碑極盛,金吾衛不敢上前吆喝她。


    卻比她更早的到了鷹揚府,愣是在黎統哪裏告了她一狀。


    她還沒進府門,孫進就來提醒她,“長使今日帶著獒犬來衙門,金吾衛裏有人來了。”


    魏京華點點頭,“說我招搖過市吧?”


    孫進往後頭校場裏一指,“怕是黎將軍會為難長使。”


    魏京華嗯了一聲,卻並沒有把兩隻獒犬給送迴籠子裏。


    她反而是直接帶著獒犬去校場找黎統。


    黎統臉色一沉,“魏長使怎的這樣撒著它們?不關籠子也就罷了,甚至連繩子都不帶?”


    魏京華拱手道,“我反思己過,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做錯了。”


    黎統威嚴一愣,挑眉看她,“你錯了?”


    “貢布是聖上的愛犬,隨聖上打獵之用。紫麒麟乃是神獸,這二位根本不應該關在籠子裏,就應當自由自在才是。”


    魏京華坦然說道。


    黎統嗬的笑了一聲,叫人招唿那兩個要離開的金吾衛迴來。


    金吾衛哪裏肯,看見魏京華來,他們就立馬跑了,惟恐叫她看見他們是誰。


    開玩笑,她是能直達天聽的人,直達天聽什麽意思?


    他們隻能跟她頂上的黎統告狀,她卻是能越級上報,直接把狀告到聖上那裏,這誰受得住呀?


    黎統見金吾衛不肯迴來,板著的臉也倏而一鬆。


    “我早看那籠子太小,這獒犬的毛發都不光亮了,你看這段時間它們沒有在籠子裏,皮毛多好!”黎統摸著下巴說道。


    魏京華聞言一愣,什麽情況這是?


    “貢布還日漸健碩了!”黎統嘿嘿一笑,“我原想著找個什麽合適的機會,給他們換個大籠子呢,或者幹脆辟出一個院子來給它們撒歡兒。如今倒是好了!”


    魏京華以為少不得要跟黎統爭辯一番,鬧不好還要麵紅耳赤。


    沒想到黎統竟是這樣的態度,叫她喜出望外。


    “跟將軍說實話吧,”魏京華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也有私心,它們忠誠得很,且有靈性。上次簡延險些害了方淼的事情,若不是有這兩隻獒犬在場,隻怕我們兩個都折在那裏了。”


    黎統聞言眼中一亮,“護衛神犬啊!太子十二衛竟然想跟我要這犬,嗬,想得美!軍中也想要,美得他們,這是咱們鷹揚府的鎮府之寶,你好好照顧它們,日後若是能抱了窩,本將自掏腰包,大大有賞!”


    黎統一拍自己的腰,一副豪氣雲天的樣子。


    魏京華心中驚喜,連連道謝。


    原以為帶著獒犬招搖過市,是個困難重重的事情。


    沒想到她的頂頭上司都支持她,至於會不會被禦史捅到聖上那裏……現在還不是她操心的事兒。


    她隻要能帶著這兩隻獒犬,把那些日常算計她,亦或者惦記她的人都隔得遠遠的就成了!


    魏京華這麽打算著,直接把獒犬領去了她的屋裏,她在府衙裏也有屬於自己的院子。


    兩隻獒犬不耐煩呆在屋子裏,就都趴臥在院中樹蔭底下。


    魏京華剛翻開朝廷下發的公文,就聽見外頭有細小的聲音喊她,“魏長使!有人找!”


    魏京華還沒反應,兩隻獒犬蹭的就站起來了。


    把喚她的人嚇得直往柱子後頭躲。


    這人也是衙門裏的,他並非不認識兩隻獒犬,隻是平日看慣了在籠子裏關著的獒犬,猛地看見在外頭……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連根鏈子都沒拴,那感覺完全不一樣。


    “什麽人?”魏京華出門問道。


    衙門小吏從柱子後頭探出頭來,“是個姑娘,看起來挺文秀。”


    魏京華一愣,姑娘?來衙門找她?


    若是冬草或海桐,必會拜托方淼傳話,即便是她們自己找來,也會乘坐魏府的馬車。


    “沒說姓甚,家是哪裏?”魏京華問。


    小吏搖搖頭,“那姑娘看起來挺著急的,眼都哭腫了,卑職就沒多問。”


    貢布朝他邁了幾步,嚇得小吏直打哆嗦,“魏長使,卑職、卑職能告退了嗎?人就在衙門口!”


    魏京華剛一點頭,他哇呀一聲,調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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