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冬天啊!蛇都冬眠的季節,哪裏跑來這麽多的蛇?


    蛇都不大,隻有大拇指粗細,半個手臂長短。


    但架不住數量太多,隻見滿地花花綠綠不停蠕動的東西,隻叫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聖上!聖上可安好?臣弟要進去了!”殷岩柏擔心帳內的情況,高喊一聲,越過眾侍衛,闖入帳內。


    進得帳中,他卻是微微一愣。


    隻見聖上正高高的站在龍榻之上,手裏握著一把長刀,刀上並未沾血。


    倒是站在床下的葉貴妃手持長劍,奮力劈砍,她衣衫單薄,保養極好的身材曲線盡顯。


    她長劍之上,以及臉上身上滿是猩紅的血跡。配上她此時堅毅的表情,竟有一種異樣的美。


    難怪聖上顧不得斬殺這些蛇,隻凝神看著葉貴妃就看呆了去。


    “臣弟來遲,讓聖上受驚了!”殷岩柏低嗬一聲,揮刀橫掃。


    他的速度比葉貴妃還要快上許多,不多時,躲過禁軍侍衛,溜入帳中的蛇就被二人斬殺殆盡。


    “這究竟是什麽鬼東西?這個季節如何會有這麽多的蛇?”聖上猛地揮手,將刀狠狠紮在地氈之上,怒喝道。


    “聖上!放蛇的人抓到了!”


    營帳外頭卻傳來女子一聲嬌喝。


    殷岩柏驚喜抬頭,朝帳門看去。


    “哦?”聖上眉頭一挑,“帶進來!”


    葉林芳嬌喝一聲,“進去吧你!”


    帳門猛地一動,一個纖細的身影被人推搡進大帳之中。


    她超前撲了幾步,狼狽的跌倒在聖上的腳下。


    她緩緩抬起頭來,嫵媚妖嬈的臉上帶著一絲哀傷,我見猶憐,“聖上……”聲音柔的要化進骨子裏。


    “這女子乃是妖女,帳內外的蛇,皆是她吹笛引來的!”葉林芳指著麗嬪,憤憤說道。


    麗嬪聞言苦笑一聲,仰著蒼白無辜的小臉兒,一雙眼睛凝望著聖上,“臣妾是妖女嗎?聖上恩寵葉貴妃,臣妾便連獨自吹笛的自由都沒有了嗎?吹笛的就是妖女?那為何帳中侍寢的不是妖女?說不定就是因為她在帳中才引來了蛇……”


    “你敢汙蔑我阿姐?!”葉林芳大怒。


    麗嬪垂下頭去,單薄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來真是無助又可憐。


    葉林芳氣得咬牙,“你做的壞事多了,遠不止引蛇這一件!引蛇也不是頭一迴了!上次在河對岸的樟子鬆林裏,你蠱惑了太監放蛇咬傷了晉王爺!你又叫太監下毒,毒害王爺……”


    葉林芳氣紅了眼睛,指著麗嬪,將他們知道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抖了出來。


    魏京華和殷岩柏誰也沒攔著她。


    這些事情,今早的時候,寇子行應當已經向聖上稟告過了。


    如今葉林芳不過是重複罷了……他們想看看當麵揭穿,麗嬪會是什麽表情?


    聖上又會是什麽反應呢?


    葉林芳氣咻咻的把話說完,大帳裏卻出奇的安靜了下來,隻聽見麗嬪垂著頭低低的笑聲。


    “哈哈,葉小姐口中的麗嬪娘娘好厲害,竟然能蠱惑人心呢!倘若我有這本事,如今還會是這樣的情形嗎?”她抬頭看著葉林芳,一雙美眸之中,波光流轉,“我會坐在這裏,任憑你攀誣陷害?”


    “我、我陷害你?你害晉王、害我阿姐!又來害我!”葉林芳怒道,“我現在就殺了你!”


    她衝動之下竟一把奪過葉貴妃手中的長劍,猛然刺向麗嬪的前胸。


    麗嬪連躲都沒躲,隻抿唇露出一個絕色的微笑,“聖上,麗嬪無福,來世再伺候您吧……”


    她說完竟敞開胸懷,迎著葉林芳的劍,閉上了眼睛。


    魏京華與殷岩柏迅速的交換了一個視線,兩人皆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好了……


    卻隻聽“當——”一聲響。


    葉林芳手中的長劍被人挑飛,掉在一旁。


    而手持長刀的聖上,黑著臉站在麗嬪前頭,“放肆!”聖上怒喝一聲。


    葉林芳張嘴就要辯解。


    聖上越發憤怒,“來人,把這個四六不通的葉家刁蠻的小娘子給朕叉出去!”


    “聖上!小女說的句句屬實!麗嬪是妖女!這一切都是她謀劃出來的!”葉林芳急聲道。


    麗嬪忽然從袖中抖出一隻長笛,放在朱紅的唇邊,輕輕的吹奏起來。


    嗚嗚咽咽,如泣如訴。


    葉林芳一時間如臨大敵,渾身緊繃,瞪眼看著她,“看吧看吧!她又在吹笛子了!”


    聽了片刻之後,葉林芳猛然間明白過來,她臉色大變,“不是的!她在外頭吹的不是這樣!她在外頭吹的笛聲有蠱惑的魔力!她吹笛引來了蛇!”


    葉林芳越急說話越快,越快便越顯得顛三倒四。


    聖上龍顏不悅,揮揮手,不耐煩的叫人把她扔出了禦帳。


    “今夜這蛇實在來的莫名,可當真與臣妾無關。還有那些攀誣的事,求聖上給臣妾一個清白,否則臣妾是沒法做人,沒法再伺候聖上了。”麗嬪抬手,輕輕沾著臉上的淚。


    她雪白的小臉兒,如同芙蓉泣露一般,痛哭之下,反倒叫人覺得美豔至極。


    眼見葉貴妃的雙拳都捏的緊緊的,嘴唇抿成一條線,下一刻似乎就要爆發。


    魏京華連忙到她身邊,輕輕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別中計……”


    葉貴妃怔了一下,恍惚間迴過神來,她眯眼看著麗嬪,輕哼一聲,別開臉去,不在看著那情敵,跟自己生氣。


    “你們都退下吧。”聖上抬了抬手,卻親自彎身服了麗嬪起來,“美人兒放心,朕必定會還你清白,叫那些誣告你的人,都付出代價。”


    葉貴妃磨了磨牙,提步豁然出了營帳,甚至都忘了向聖上行禮。


    殷岩柏臉色也不甚好看……忙活了這麽久,策劃了這麽多,他們這許多人,廢了這許多勁兒……


    倒還不如這妖女抱著聖上的腿撒個嬌?掉兩滴淚?來的效果更好?


    他們豈不是白忙活了?


    越想他越窩火。


    殷岩柏朝聖上拱了拱手,也正欲離開大帳。


    卻聽帳外忽有人嚷嚷,“聖上不可輕信那妖女!寇某人已經找到證據了!古人有言,美人如蛇!她就是蛇精的化身呀!聖上不可再親近她,否則就會被她吸幹了陽氣!”


    這一番喧嚷,讓帳內的幾個人都變了臉色。


    依靠在聖上懷中原本抽泣不止的美人兒,甚至噗嗤笑出了聲來。


    殷岩柏臉色煞是黑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提步出了禦帳,怒喝一聲,“寇四爺喝多了,還不趕緊扶他迴去休息!”


    “我沒有喝多,我寇四乃是千杯不醉,越喝越清醒啊!我是真的看明白了!麗嬪就是妖女!”寇四爺躲著前來擒他的侍衛,高聲朝禦帳叫嚷著。


    魏京華也正欲退出大帳,卻聽聖上冷笑一聲,“寇四千杯不醉?夠狂妄的!把寇四給朕捉拿起來,跟他侄兒關押在一起!看他酒醒之後,還敢不敢猖狂!”


    魏京華嘶了一聲,抬眸的瞬間,她瞧見麗嬪朝她擠了擠眼睛,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他們這麽多人,竟鬥不過一個麗嬪……也的確是該狠狠的嘲諷一下了。


    魏京華躬身退了出去。


    殷岩柏臉色鐵青,兩隻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眼看著寇四爺也被禁軍捉拿起來,他險些忍不住上去動手……


    “這可是禦帳前頭,王爺也喝多了嗎?”魏京華在他背後涼涼的說道。


    殷岩柏吸了口夜裏冰冷的空氣,重重的哼了一聲,總算是沒動手。


    “隻是關押,不要再繼續鬧大了。”魏京華又小聲說道,“從長計議吧。”


    “你——”殷岩柏咬牙切齒,狠狠迴頭瞪她。


    猛地發現她眼底的灰青,她一雙明眸之中似乎少了昔日的光彩奪目,卻是添了許多的疲憊困倦。


    他所有斥責抱怨的話,在她安靜的表情下,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他原本想問她,“你怎麽可以這麽冷漠涼薄?寇七郎和寇四爺都被關起來了,你還覺得事兒不夠大?”


    可如今冷靜下來一想,整個事情,自始至終,她從沒有比別人少出一份力……相反,她似乎是出力最多的。


    她也是被算計傷害最多的,甚至險些丟了性命、清白……


    倘若他們這些人心裏尚且不平、惱恨。


    她就不會惱恨嗎?


    可她此時卻還要冷靜下來,勸勉他們不要衝動……


    似乎就因為她堅強,所以就理所當然的要她承擔的更多。


    難道他還要往她肩上壓上更多的重擔,把他的情緒也一股腦的發泄在她身上嗎?


    “好,先迴去,迴去再說。”殷岩柏原本的炮仗脾氣,一點就著。今日竟在她一個表情之下,就偃旗息鼓了。


    他不但沒有發飆,還衝自己的部下揮手,安撫他們各歸其位。


    禦帳內外的蛇被清理幹淨,禦帳裏頭也重新收拾布置,一直折騰到天亮,聖上才重新睡下。


    隻不過原本該是葉貴妃侍寢……可這會兒睡在了龍榻上的,卻仍舊是那個得寵的麗嬪。


    “該死的小賤人!本宮要挖了她的眼下酒!”葉貴妃猛拍了一下桌案。


    桌案上的果盤茶盞都跳了起來,嚇得一地的宮女大氣都不敢喘。


    “阿姐!”葉林芳護從帳外探進頭來,神秘兮兮的衝她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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