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屹楠的藥果真控製住了陸宛如的病情。


    謝雲惜才,便特聘他為陸宛如的私家醫生,全權負責陸宛如的病情。陸屹楠原本就擔憂陸宛如的病,如今可以親力親為,這才稍稍安心。


    鍾可情見陸屹楠這幾日總是晚歸,一問之下,才知他接了這個私活兒。


    鍾可情聯想到何醫生的死,心中便覺得陸屹楠必定和陸宛如之間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她試探著問道:“屹楠,我聽說上次我救下的那位阿姨,姓陸?”陸屹楠迴過頭,麵色淡然:“嗯,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剛巧和我同姓。我也是看她可憐,才答應謝雲幫他照看著……說實在的,謝家距離我家這麽遠,若換了旁人,我一定


    會拒絕的。”


    他說得這麽義正言辭,好像純粹隻是同情病患,口風嚴實,鍾可情根本問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第二天。


    陸屹楠開車去謝家,鍾可情則去流光上班。因為不順路,鍾可情的車又落在了醫院,她便一個人乘坐公交。


    一下公交,身側便有一輛疾馳的跑車,突然停了下來。


    鍾可情原本沒太在意,但周圍漸漸聚集了好多人,對著那輛跑車,指指點點。


    “真是活該!”


    “是啊!做了那麽多肮髒的事情,天天爆胎才好!”“哎!想想那些照片,就覺得好惡心。聽說現在的小孩子都愛看那些東西,而且還會照著學,我家兒子就有學壞的趨勢!身為一個醫生,不幫治病救人放在第一要務,竟搞


    些損害社會道德的事情……嘖嘖……”


    “……”


    身側的行人越罵越難聽。


    鍾可情好奇地迴望了一眼,車裏的人瞧見是她,連忙伸手去遮擋自己的臉,但任由他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光速。


    鍾可情終於還是看見了,車子裏的人竟然是沈讓。


    自打自己的心髒被換掉,她已經有許久沒有見過沈讓。工作不在一個組裏,原本就很少見麵。加上,她始終怨恨著沈讓,就連電話聯係也沒有了。


    其實裸照的事已經過了好久,人家心裏頭雖然還惦記著,但多半不會去肆意辱罵的,像這種群起而攻之的場麵甚為少見。


    鍾可情眉頭擰了擰,原打算就這樣走掉。


    砰——


    恰當此時,身後發出一聲巨響。


    她連忙迴頭,便見一名大漢將手中的磚塊狠狠砸向了沈讓的擋風玻璃!沈讓的車雖然不差,但玻璃畢竟隻是玻璃,哪裏承受得住磚塊的力道,瞬間破裂。


    周圍的人似乎也受到了鼓舞,紛紛彎腰,拿起磚塊朝著沈讓的車子上砸去。


    鍾可情眼睜睜看著那些碎玻璃劃傷了他的眼角、臉頰、手背……以及裸露在外的鎖骨,鮮血一滴滴落下來。


    不對!


    鍾可情明顯感覺到了反常!那些圍觀者的神情太過兇狠殘暴,一點都不像是普通的市民!這不是輿論引起的砸街,而是有人蓄意為之!沈讓這個時候不能下車,隻能鎖在駕駛位上,一旦下車,必定


    會被那幫兇狠的匪徒砸得頭破血流!但倘若他一直呆在車裏,等到擋風玻璃被砸碎,他一樣會重傷!


    鍾可情迴眸看他,眼見著他拿起手機打算抱緊,便被人從身側奪去手機,扔在馬路上,用皮靴狠踩幾下,將手機屏幕踩得粉碎!


    不行!她若是再這麽眼睜睜看下去,沈讓必定會被人打成殘廢!以沈讓的個性,這種事情他絕對不會搬上法庭去說,就像六年前一樣,他寧願自己吃下啞巴虧。


    鍾可情隻因為陸屹楠的那句“沈讓是自己人”,心中掙紮不已。到最後,她還是朝著車子那邊衝了過去。


    沈讓的餘光一直是望著她的,見她這般動作,麵色大驚。他原本擋在麵前的手臂放下來,衝著遠處的她,聲嘶力竭地怒吼:“走開!別過來!快跑!跑得越遠越好!”


    鍾可情置若罔聞,蹲下身子,撈起身邊最大的石塊便朝著那領頭的暴徒身上砸去。


    “媽的!臭娘們!居然敢砸老子?”領頭的大漢被惹火,拾起地上的磚頭,便朝著鍾可情那邊衝過去。周圍的一行人見了,也紛紛撈起家夥,跟了過去。


    沈讓麵色煞得慘白,也顧不得渾身的傷了,直接跳下車來,赤手空拳對那幫暴徒,踢翻一個是一個!


    鍾可情也是瘋了,完全沒想過扔了一塊磚頭的後果,一眾人將她圍了起來,圈在圈子裏。


    “臭丫頭!方才你是用哪隻手砸得我,老子就廢了你哪隻手!”那大漢說罷,長腿一伸,便朝著鍾可情心窩裏踹去。


    沈讓打得眼紅,眼見著鍾可情有危險,直接一個飛身撲了過來,將她死死壓在身下。


    鍾可情明顯聽到了他的一聲悶哼,而後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鼻梁,緩緩滴落到她的臉上,一顆顆豆大一般的珠子,落個不停。


    “你放開我。”鍾可情推他,想要掙脫他的束縛。


    “不放!”


    沈讓便抱得更緊,就跟藤蔓一般,緊緊地纏繞著她,保護著她,不讓那些人的拳腳傷到她。


    鍾可情的耳畔全都是踢踢踏踏的聲音,那些人拳腳相加,打得眼睛發紅,每一下都往死裏踢,恨不得將他們兩個人直接踢死在大馬路上。


    “既然不是一路人,就放開我!”鍾可情怕他這樣下去會承受不住,幹脆甩了狠話,“我不需要你這麽虛偽的人來救!”


    “既然你知道我這麽虛偽,為什麽還要迴頭來救我?”沈讓定定地望著她,茶色的眼眸中寒光盡現,寫滿堅定不移。


    “我隻是看你可憐……”鍾可情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他若是一直護著她,始終不還手,隻怕真的會被人打死!


    沈讓軟軟地趴在她身上,血流滿麵,嘴角卻勾起一絲笑容:“原來你還知道可憐我,我當你真沒有心呢。”


    鍾可情沒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他便已經昏死了過去。


    片刻之後,警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任務已經完成了,撤!”


    “媽的!今天便宜那臭丫頭了!”


    鍾可情隻聽到兩聲低咒,圍著的人便在一瞬間散開,陽光重新照在了他倆的身上。沈讓早已陷入重度昏迷,任由鍾可情怎麽搖晃他,他都沒有任何反應。鍾可情突然間就慌了,她討厭欠別人東西,尤其害怕欠沈讓的!她本來就欠他很多,還一直找不到


    機會償還!


    警察匆匆趕到,將沈讓抬上救護車,忙送去醫院。


    流光醫院就在前方不到五百米遠的地方,不出五分鍾時間,沈讓便被抬進了急診室。鍾可情一路跟著,生怕他有什麽不測。主治醫生看了一眼,見他渾身上下都是血,嚇了一跳,忙道:“快去照個片子,隻怕有骨頭斷了,壓迫到內髒。哎!這不是沈醫生麽?也真是的,這才一個星期不到,他都


    被送來三次了!”


    鍾可情麵上一驚,難以置信地望著主治醫生:“三次?”


    “是啊!前兩次傷得沒這麽重,聽說是車子被人給砸了!”主治醫生聳了聳肩,目光中帶著些許鄙夷,“這也怪不得別人,他的那些照片……嘖嘖,社會影響太差了!”


    天呐!


    鍾可情震驚地無法合上嘴巴!說什麽社會影響差,就算真的有很壞的社會影響,大家也頂多是唾罵而已!這種群起而砸車的行為,明顯是有幕後人在操控!


    “上次,我都跟他說了,遇到這種情況,就躲在車裏不出來。這迴……怎麽傷得這麽慘?”主治醫生看著那滿目的鮮紅,也有些不忍了。


    鍾可情懊惱得要死,才知自己是好心做了壞事!


    如果當那幫匪徒靠近她的時候,他棄車而逃,或許此刻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就是她了!“斷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插入肺部,引起肺出血,需要盡快手術。”主治醫生將影像科送來的資料遞給鍾可情,“季醫生,你也是醫生。你看一眼,便知道情況有多嚴重了


    。”


    鍾可情見病床上的人眉頭緊鎖,唿吸困難,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手術成功的幾率有幾成?”雖然不想問這樣的問題,但有的時候又必須知道。主治醫生麵色黯然:“他身上的傷實在太多了,新傷加舊傷的。這手術一動,很有可能會引起肺部發炎,到時候非得用進口藥控製不可,但據我所知,沈醫生對那種藥過敏


    ,是不能輕易使用的。所以,手術成功的概率很高,但能熬過今晚的概率,便隻有一成了。”


    隻有一成?


    鍾可情從未想過,從前那個趾高氣揚、瀟灑不羈、脾氣古怪的沈讓,有一天也會虛弱地躺在她的麵前,生命垂危。“季醫生,沈醫生的父母都在國外……您看,這個手術要不幹脆就別做了。”主治醫生麵露尷尬,“一來,這個責任我也承擔不起。二來,或許不動手術,他還能活得更久一


    點——”


    鍾可情不是不知道,肺部積血,倘若不做手術,根本就是等死!


    “做!當然要做!一切責任,由我承擔!”


    她俯下身子,握緊了沈讓的手,咬唇在他耳畔低聲道:“如果你能熬過來,我就原諒你。”


    沈讓明明昏迷著,但握著她的手卻突然緊了緊,就在這一瞬間,給了她無盡的力量似的。


    鍾可情一咬牙,想也沒想,便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並且指明:“我要用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隻要能救迴他,花多少錢都在所不惜。”


    “但,”主治醫生麵露難色,“動這麽大的手術,需要家屬簽字的。”


    鍾可情將自己的拎包倒出來,從中翻出戶口本和身份證,又從沈讓的貼身衣物裏麵翻出他的證件來,扔到醫生麵前:“隔壁就是登記處,我們現在就可以去注冊結婚。”“季醫生,這……”主治醫生驚得快要說不出話來,“這件事,您得慎重。且不說你現在有未婚夫,就算你們現在注冊結婚了,做手術了,沈醫生傷得這麽嚴重,也未必救得


    迴來。到時,一夜之間,你就成了寡婦了。”


    “我呸!”鍾可情狠狠唾棄,“我說他能活下去,他就能活下去——”


    主治醫生知自己失言,連忙道歉。


    鍾可情又道:“醫生,你隻管治療便可。注冊結婚是我們的私事,我有我自己的未來,不需要醫院來為我的未來買單。就算將來沈醫生真得挺不過去,我也不會怪醫院。”


    “好。”


    鍾可情和沈讓,竟在急診科護士和護工的協助下,去路口的婚姻登記處,注冊領證。


    沈讓沒有出席,由在場的護士和護工作證,鍾可情獨自一人,順利領了證。鋼印打下去的那一刻,登記處的阿姨抬起頭,再次鄭重地問了一遍:“季小姐,你想清楚了麽?這鋼印若是印上,你就有婚史了。你現在為了救人而結婚,不知道你救人之


    後會不會離婚,萬一離了,這往後再結婚,女人的身價可就不比從前了。”


    “阿姨,別再多說了,救人要緊,加緊吧。”鍾可情咬了咬唇,狠下心道。反正再過不久,她也要嫁給陸屹楠這個惡魔,她又豈會在乎自己有幾次婚史?


    “好吧。”登記處的阿姨又望了她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同情,而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印下了鋼印。


    在一旁盯著的護士,立馬撥通的電話,對著電話裏麵的主治醫生道:“副教授,已經注冊了,是合法夫妻了,可以開始手術了。”


    “好。”電話裏主治醫生的聲音亦十分激動,仿佛這麽多年來,還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家屬”。鍾可情迴到醫院的時候,沈讓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因為他身上多處骨折,加上肺部出血,所以醫院請了普外科一大幫教授會診,最後由專家楊教授和徐副教授同台手術


    。


    鍾可情坐在走廊裏,心中焦慮不安,一會兒就要抬頭看一下手術室的白熾燈。沈讓重傷入院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心外科,丁寧率先趕了過來。她不由分說,上前就甩了鍾可情一個耳光,冷聲質問:“你害他名聲盡毀還不夠,非要害死他,你才開心麽


    ?”


    鍾可情被打懵了,心裏惦記著手術室裏的沈讓,根本不想開口多做解釋。丁寧又道:“陸屹楠的那起私自販賣器官案件,他原本打算自首,在獄中熬個兩個月也就出來了。若不是為了你,為了阻止你胡亂結婚,他也不會明知自己的那些照片在對


    方手中,還要去指證對方!”


    他早知道?鍾可情呆愣住,心頭一顫,腦海中似有一道電流閃過!不錯,關於那場案子,她一定漏掉了什麽細節!沈讓自首之後,一點事都沒有,偏偏當他指證完陸屹楠,他的那些


    豔照就流了出來——


    是陸屹楠!六年前,害慘沈讓的那件事,陸屹楠一定有參加!或許,那個所謂的學姐,還有那幫酷愛男男的古惑仔,都是跟陸屹楠一夥的!陸屹楠手上一早就有沈讓的豔照,他拿著豔照威脅沈讓去自首,沈讓為了自己的名氣,心甘情願地去了,偏偏為了她那場可怕的婚禮,他又放棄了與陸屹楠的約定,放棄


    了自己的名節,也等於放棄了他現在所擁有的所有榮譽!


    可是,既然他千般百般都是為了她好,他又為什麽要堅持在陸屹楠為她動完手術之後再報警呢?這樣做,不是在幫她,根本就是在害她呀!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對了,這份東西給你。”丁寧將一個牛皮紙袋塞到了鍾可情手中,滿臉不情願道,“沈醫生原本讓我燒掉的,但我看到報告書上麵寫著你的名字,所以覺得有必要讓你看一


    下。”


    鍾可情滿麵疑惑地接了過來。這份牛皮紙袋與早先拿給陸屹楠的那份,表麵一模一樣。


    鍾可情心中一顫,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麽她顫抖著手拆開牛皮紙袋,裏麵滿滿的都是與她相關的資料。心電圖、心髒彩超、ct,完完整整地一疊片子放在其中,還有彩印的一些心髒相關的圖片,上麵有沈讓用紅


    水筆圈出的區域,還在那些區域旁邊標注了些專業相關的字母。她知道,胸外不是沈讓的專業,研究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很耗費時間。望著那一頁頁的紙張,他甚至能想象,他每天三更半夜,對著電腦和臨床案例惡補這些知識的情


    景。


    這些片子,都是在沈讓還沒有離開市人醫的時候拍的,那顆有病的心髒,不是旁人的,正是鍾可情的。沈讓看到彩超和心電圖的時候,一定已經發覺她的心髒有問題了,但礙於他自己沒有十分的把握治好她,所以替她瞞下了。後來,鍾可情向他提出在陸屹楠麵前演戲,好


    讓陸屹楠露出馬腳,然後在私下手術的時候,報警抓個現行!那時候,沈讓就應該已經在籌謀了吧!鍾可情血型特殊,想要從正當途徑找到一顆合適的心髒,何其困難?所以,他就故意換了鍾可情的檢查資料,騙陸屹楠鍾可情換的是罕見的法洛四聯症,陸屹楠心高氣傲


    ,絕對這樣的案例很有挑戰性,便上了他的鉤。


    正因為鍾可情的心髒真的有病,所以沈讓才會故意熬到手術結束之後,才報警抓陸屹楠!


    至於後來他自首,也不僅僅因為陸屹楠手中有他的把柄,更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心其實已經犯了法!如果陸屹楠不走私販賣那顆心髒過來,想必他會自己去做吧!


    鍾可情看完那些資料,鼻頭不由一酸,淚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轉,似隨時都會落下來。


    “為什麽?為什麽這一切我都不知道?為什麽非要瞞著我?”鍾可情聲音嘶啞,她好想衝進手術室,握緊沈讓的手,喊他一定要挺過來,要他醒來親口和她說清楚!


    丁寧看向她的目光中滿是恨意:“如果不是你,沈醫生又何至於落到今天的田地?”


    “對不起,對不起……”事到如今,鍾可情不知道除了這三個字,她還能說什麽。“為什麽躺在手術室裏的人不是你?為什麽你不去死?”丁寧恨得咬牙,“打從你闌尾炎入院碰上沈醫生開始,我看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對你是不一樣的……我從二十


    二歲開始就跟在他身邊了,陪了他這麽多年,做了那麽多事,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我。可是你呢,他隻看了你一眼,他就記住了!為什麽命運這麽不公平?為什麽?”


    丁寧對沈讓的感情早已融入到日常生活,她看向他的每一個眼神,都是帶有情意的。


    鍾可情麵對她的質問,竟一句話也答不上來。她難道要告訴她,這就是命運麽?上輩子就糾纏在一起的命運,到了這輩子,一樣跑不掉!


    “沈夫人,這是沈醫生的病曆,你收好。”一個陌生的小護士將沈讓的病曆送了過來。


    丁寧詫異地望著鍾可情,眉頭擰成一團:“沈夫人?”


    鍾可情知道瞞不過她,表情淡然道:“一個鍾頭前,我們剛剛領了結婚證。”


    丁寧的麵色瞬間煞得慘白,她木然地望了鍾可情一眼,一言不發,而後默默地消失在樓梯口。


    卓然今天是下午的班,出門得遲,等到了醫院,才知道沈讓出了事。他二話不說,便一路衝下了六樓,趕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地上全是鮮血,有拖把的痕跡,顯然是已經拖過,但依然猙獰恐怖,血腥味兒刺鼻。


    卓然淡淡瞥了鍾可情一眼,眸中似有不滿,“真是魔障了,不管是誰,隻要碰上你,準沒好事——”


    鍾可情不知他意有所指,麵色黯然,心中迴想著,她周圍的好人,似乎都有著千萬般的不幸。母親、賀遲、唐糖,一個接一個間接被她害死。


    “這是醫藥費。”鍾可情驀地站了起來,將一遝錢塞到卓然手中,“他醒來之後,你替我交給他。我想過了,我就是個災星,確實該離你們遠點。”


    卓然心知自己失言,想要安慰,卻無從開口。這錢,他又怎麽好意思收?


    鍾可情愣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又從拎包裏掏出兩張結婚證來,遞到卓然麵前:“這個也交給他,什麽時候想離婚,讓他打電話給我。”


    什麽離婚?


    卓然怔愣了片刻,待看清結婚證上的名字,便難以置信地瞪著鍾可情,“你,你……”


    鍾可情擺了擺手:“權宜之計。我都不在意,我相信他也不會在意的。”


    可是我在意啊!


    卓然在心底叫囂著,真想將手上的兩張小紅本本撕爛。可是撕爛又如何,那也沒有辦法磨滅這場突如其來的婚姻。


    “你去哪兒?”卓然將她叫住。鍾可情伸手指了指樓上,“沈醫生受傷,你和我都待在這裏,丁寧又不知道跑去哪裏了,陸醫生外出就診,謝醫生請假。心外科一下子去了六個人,我再不迴去幫忙,怕是


    要亂套了。”其實這會兒心外科一點都不忙,否則大家也不會紛紛離崗了。卓然知道她是擔心沈讓有什麽意外,一時接受不了,故而選擇了逃避。他目光一沉,擺了擺手道:“你去吧,


    這裏有我守著。”沈讓的傷沒有想象中那麽誇張,隻是當時送來醫院的時候,鮮血直流,場麵嚇人,主治醫生說得便嚴重了一些。手術成功的概率原本就有五成,加上多名教授聯合會診,


    再由楊教授親自主刀,三個小時之後就被推出了手術室。


    因為失血過多的關係,他身體十分虛弱,但已經漸漸轉醒。


    卓然將那兩個小紅本本塞在他手裏,帶著幾分嫉妒地瞪了他一眼:“白瞎了我這努力,到頭來你玩了招苦肉計,就白白便宜了你!”


    沈讓目光迷離,有些聽不懂他的話,隻是啞著嗓子問道:“她呢?”


    卓然指了指頭頂:“樓上。”


    沈讓撐著身子,就要下床,“我去找他。”


    卓然嚇了一跳,連忙將他摁迴病床上,厲聲斥責道:“你找死是不是?你嫌醫生做手術不夠累,還是嫌自己錢多,想多劃幾刀?”


    “我有話要對她說。”沈讓滿腦子裏都是昏迷前,迷迷糊糊之中聽到的那句話。


    卓然歎了口氣,遞了個眼神過去:“你先看看你手上的東西吧,她現在未必願意見你。”


    沈讓微微一怔,這才摸出那兩張紅本本來,看到他們兩人的名字寫在一起,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反應了過來,驚訝問出聲:“她留下這個,有沒有說別的?”


    “說了。”卓然聳了聳肩,“她說,想離婚的時候,打電話給她。”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來,放在沈讓麵前晃了晃,“要我現在打電話給她麽?”


    “不!不要!”沈讓一把奪過他的手機,目光淩然,“我想清楚再說。”卓然的嘴角不由扯了扯,“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不落在你手上就算了,一旦落在你手上了,你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手的。這樣也好,隻要一直拖著不和她離婚,她也沒法子和陸屹楠結婚。如果讓我在你和陸屹楠之間做個選擇,我寧願她嫁給你,至少你這個人直來直往,我看得透,至於陸屹楠……我真是看不透。反正我這輩子,是沒什麽指


    望了。”


    沈讓微微垂下眼簾,沉思不語。


    郊區別墅。


    陸屹楠剛剛為陸宛如量完體溫,童謠便闖了進來,眉頭一皺道:“事情沒有辦成。”


    陸屹楠麵上微微一怔,而後收起體溫計,冷哼了一聲,“姓沈的還真是命硬,這都三次了,居然還死不了!”“那怎麽辦?我們有把柄在他手上,不除掉他,我不安心。上次幫季子墨動手術的事,已經險些害我們入獄,這次居然把一年前的實驗報告給弄丟了……”童謠的眉頭擰成一


    團,十分焦急。


    陸屹楠便道:“光有實驗報告也不能證明什麽,我隻是擔心他曝光那份失敗的實驗報告,無法讓killer認可我的能力,killer可能會放棄我。”“糟糕的是這次有人報了警,警察二十四小時保障他的安全,我們想再次下手,怕是那麽容易!有人出重金懸賞抓人,警察也撒了網,打算抓上次帶頭鬧事的人。”童謠麵


    色難堪,“我隻擔心,一直查下去的話,很有可能會查出我們。”


    陸屹楠冷哼一聲:“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我們陷入危險之中。”


    “嗯!”童謠重重點頭,她信陸屹楠,因為他說過的事,幾乎都會辦到!“對了,唐穎那邊,我依照你的吩咐,差人去盯著了。”童謠麵上微微露出幾分不解,“迴國兩天,她一直呆在謝家老宅,由謝舜名和f市市長韓語冰陪著,三個人很開心的


    樣子。唐穎這次迴國,似乎沒打算找謝雲麻煩——”


    “嗬……”陸屹楠輕嗤出聲,“她是沒有任何動作,但她的秘書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陸屹楠打開手機,將剛剛收到的一組照片遞給童謠看:“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唐穎的秘書兼經紀人……”


    “海岸咖啡?”童謠瞄了一眼女人身側的咖啡店,“這是哪裏?”


    “飛羽律師事務所樓下。”陸屹楠輕哼了一聲,薄唇抿成一線。


    童謠一臉不解:“不盯著謝雲,跑去這個律師事務所做什麽?”陸屹楠眸光流轉,輕笑出聲:“唐穎在法國一呆就是十多年,對謝雲的事,不聞不問,可見她對謝雲早已死心。她根本不指望留住這個男人的心,她這次迴來隻是要確保自


    己和謝舜名的利益而已。飛羽律師事務所的大boss高飛羽,是謝雲的私人律師,謝雲的遺囑有任何變更,都會在第一時間找高飛羽……”“我懂了。”童謠眸中精光一閃,“唐穎其實早已不在乎謝雲這個人,她在乎的是他的遺產。隻要死守著他的遺產,謝雲在外頭有多少個女人,她都不會在乎,即便陸宛如是


    她內心深處的梗。既然如此,那我們要怎樣才能逼唐穎出手?”


    陸屹楠輕扯唇角:“明天,你約高飛羽來這裏一趟。”“你瘋了麽?”童謠目露震驚之色,“謝雲是什麽樣的人?你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招,就不怕被他……”童謠壓低了聲音,指了指門後,“這裏到處都是謝雲的打手,他是混過


    黑道的人,想解決掉個把人,不在話下。”


    陸屹楠笑得雲淡風輕,他從容自若地拾起床頭櫃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道:“沒點冒險精神,怎麽成為人上人?”


    童謠眉頭一皺,心頭一緊,“不,我不想你冒險。”


    陸屹楠揚起嘴角,眸中自信滿滿:“沒有把握的險,我陸屹楠也不會去冒。就這麽定了,明天下午三點,你約高飛羽過來郊區別墅見麵。”


    “依照謝雲的習慣,那個點他剛巧要過來看陸宛如……”童謠滿麵焦急,“豈不是正好撞上?”


    “就是要撞上,不撞上的話,唐穎的人也不會信!”陸屹楠的唇角彎起邪肆的弧度,邪氣而好看。


    童謠滿麵陰鬱。


    陸屹楠怕她擅自做主,替他支開謝雲,便認真囑咐道:“所有的事,我都會處理妥當,你不必為我的安危而擔心。你若是不約來高飛羽,那才是阻礙我的前途!”


    “我明白了。”因為陸宛如的病情反反複複,始終不穩定。謝雲讓傭人又收拾了一間房出來,高薪聘請陸屹楠,請他在這裏住下,連夜看護陸宛如。陸屹楠這個人,對誰都冷酷絕情,唯


    獨對身患殘疾的陸宛如極其用心,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熟人的影子似的。


    流光醫院。


    鍾可情一直加班到很晚,其實根本沒做什麽事情。一整天,她幾乎都在神遊,想著沈讓的傷,又不敢打電話過去問情況,隻聽同科室的護士說,沈讓已經脫離了危險期。


    她呆在謝舜名的辦公室,無意識地幫他收拾著散落在桌麵上的資料書。不過是幾天不見,她覺得自己已經有一個世紀那麽久沒有同他說話了。


    這些天,八卦周刊上到處都是謝舜名和韓語冰手挽手站在一起的合照,而他們身後還站著剛剛迴國的唐穎。一眼看過去,讓人覺得他們就是和睦的一家三口。


    唐穎在迴國後第一期訪談上放話,她這次迴國為的就是抱孫子。謝舜名和韓語冰的婚期已定,隻等著擺酒設宴,雙方互見父母。


    分別的有些久了,連鍾可情自己都對那份感情沒什麽把握了。她甚至不敢指著那些消息,大聲地告訴別人:這絕對是炒作!


    咚咚——


    落地的玻璃窗外,月亮已經高懸。晚上十一點多鍾,整個科室的人幾乎都走光了,偏偏這個時候有人來敲門。


    鍾可情直起身子,打開門的刹那,便愣住了。


    沈讓架著拐杖,吃力地站在門口。他唇色慘白,一副很虛弱的模樣。


    鍾可情吃驚不已,他才做完那麽大的手術,竟然一個人爬上了六樓?這個點甚至沒個護士陪著,萬一摔上一跤,隻怕到明天早上都不會有人知道!


    “你,你……怎麽來了?”鍾可情的話還沒說完,沈讓身子一虛,便要摔倒。她連忙上前,一把將他托住。沈讓便軟軟地趴在她的背上,動也不動,靜靜享受著此刻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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