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可情剛拿到那份軍官證的時候,眉頭皺了一下。


    李佳琪的舅媽便著急問道:“怎麽樣?有問題嗎?佳琪能不能搬進去?”


    鍾可情笑了笑,“沒問題。明天一早就搬進去吧,這個軍官證先放在我這兒,我登記一下。”


    “好的,謝謝你了。季醫生,你真是個大好人!”李佳琪的家屬感激地連連鞠躬,鍾可情忙將他們扶住,溫柔道:“我也是走正常的流程辦事,你們不必感謝我。”


    第二天一早,小女孩兒便從icu轉到了特殊病房。


    謝舜名將鍾可情叫去了辦公室。


    鍾可情低著頭,一言不發。


    謝舜名伸手揉了揉眉心,單手敲了敲桌麵道:“你覺得你這麽做,對嗎?”


    “至少不算錯吧。”鍾可情沉聲道。


    謝舜名微微一怔,還沒見過像她這樣做了錯事還理直氣壯的人,“哦?你倒是說說看。”


    “如果我做錯了,謝醫生根本就不會在那份文件上簽字,那個孩子轉病房的事,其實已經得到了你的批準,不是嗎?”鍾可情反問。


    謝舜名的臉上蒙上一層薄冰,“可你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會給我帶來什麽樣的麻煩!”鍾可情倏地抬手,一雙眼眸晶亮晶亮的,“你要是怕麻煩,就不會拉我進組了。你應該知道,我本身就是最大的麻煩。在心外科,我有無數的敵人,陸屹楠是我要報複的對


    象,季子姍視我為眼中釘,那些新老醫生大多都嫉恨我攀關係……你選我進你的組,就必須承受這些。”


    “好,很好。”聽她的反駁,謝舜名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嘴角似笑非笑。


    鍾可情隻覺得他的目光直勾勾的,令她從心底最深處冒出一股寒氣來。


    “你出去吧。”


    鍾可情在特殊病房門口反複地踱著步子,隔著玻璃窗戶,看著小女孩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模樣,終於還是忍不住會心一笑。


    這時,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了她一下。


    鍾可情迴頭,便對上了那人的視線。傅亦負手站在她身後,順著他的視線望著屋內,意味深長地笑道:“季醫生真是有愛心。”


    鍾可情這才想起來,這十幾間特殊病房是有傅亦管理的,因為平常沒有病人,他幾乎不會巡房,小佳琪是這個月的第一個病人,所以他來了。


    鍾可情避開他的視線,“怎麽能叫做有愛心?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傅亦便道:“那我希望季醫生可以能將你應該做的事情做完。”


    “嗯。”


    鍾可情隻是低低應了一聲。畢竟不是同一個組的人,他們不便有太多交流,說多了隻怕惹別人閑話。


    下午三點多鍾的時候,特殊病房的警鈴突然響個不停。


    特殊病房就一個病人,鍾可情吃了一驚,忙衝過去打探情況。


    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便瞧見謝舜名正在給小佳琪做心髒複蘇,但儀器上一點反應都沒有,心跳仍舊是零。


    “怎麽迴事?”鍾可情拉過門口的護工問道。


    護工無奈地搖了搖頭,“聽說那孩子唿吸道過敏,從發病到出事也就十幾分鍾的時間,誰都沒想到的。”


    “唿吸道過敏?”鍾可情眉頭一蹙。


    “是啊!先前在icu可沒這個問題,就是換了病房之後才出的事。”護工滿臉無奈,“我看呐,這次傅醫生怕是被坑慘了。”


    “關傅醫生什麽事?”鍾可情愈發不解。


    “特殊病房一直是由他管的,突然出了人命,這事要是曝出去,肯定會壞了名聲的。”護工無奈地搖頭,“我看呐,必定是有人使壞,故意給他小鞋穿。”


    鍾可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衝迴辦公室去,在自己的抽屜裏翻了半天,也沒找到想找的東西。


    “季醫生,找什麽呢?”旁邊的實習醫生問道。


    鍾可情便道:“有沒有看到我放在第一個抽屜裏的藍本本,就是李佳琪的住院資料。”


    “哦,那個呀!”實習醫生一臉恍然,“李院長派人來拿走了,讓我轉告你一聲。”


    “院長沒說其他的?”鍾可情眉心緊蹙。


    “說了,就說讓謝醫生迴來之後去他辦公室一趟。”那實習醫生連忙湊過去,小聲問道,“是不是李佳琪去世的事,跟謝醫生有關呐?”


    “胡說!”鍾可情挺直了腰杆,收起往日溫柔的一麵,滿麵嚴肅道,“謝醫生不會做對不起病人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說說嘛,幹嘛生這麽大的氣!謝醫生隻是你老板,又不是你老公!”


    李佳琪是在十分鍾之後才宣布死亡的,其實大家都明白,半個小時前就已經救不活了,隻不過謝舜名始終不肯放棄罷了。


    鍾可情看謝舜名神情落寞地從病房裏走出來,身上的白大褂脫下後,隨手就扔在走廊上的座椅上,上麵血跡斑斑。


    鍾可情雖然沒進病房看,但瞧見他白大褂上的血跡也就明白了,他必定是舍得那孩子死,在最後一刻又給孩子做了開胸手術……


    “謝醫生,院長讓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實習醫生過來通報。


    謝舜名悶哼了一聲,“知道了。”


    鍾可情心裏有些擔憂,便衝上前去道:“我跟你一起去吧,畢竟小佳琪的病,我也是一路盯著的。”


    “不用。”謝舜名衝她擺了擺手,麵容嚴肅,“我才是主治醫生。”


    “可是……”


    她還想反駁,已經被謝舜名攔下,“你去急症室看看吧,聽說二環路上出了車禍,送過來不少病人,有兩個病人是心髒受了重擊——”


    鍾可情不能推脫,隻能悶哼了一聲道:“好。”


    謝舜名進院長辦公室的時候,傅亦已經在了。


    “來了?”李院長合上筆記本,抬起頭來,嚴肅道,“既然兩個人都來了,那就一起說吧。”


    往常李院長都會讓他們坐著說話,可是今天,院長辦公室的沙發上堆滿了東西,也沒人收拾,根本沒打算讓他們做。


    “這個,你拿去看看。”李院長先將一張檢測報告遞到傅亦手中。


    傅亦瞟了一眼,眉心一擰,“這是?”


    李院長輕哼了一聲道,“這是纖維毛毯的檢測報告,而這個毛毯正是我們特殊病房用作床單的毛毯。”


    檢測報告上顯示產品有嚴重的脫毛現象,並且色牢度也是不過關的。


    因為特殊病房長期閑置,鮮少有病人入住,傅亦在病房的設施選用上也沒花什麽心思,早先這批毯子都是找實習醫生介紹,直接購入的。“李佳琪的舅舅已經開了口,這場官司一定會打下去。”李院長眉頭一擰,“我看過李佳琪的死亡報告,說她死於唿吸道感染。對方的律師一定會抓住感染源不放,她用過的


    毛毯已經全部送去檢疫,不出三天,這項檢測報告就會遞到對方律師手上。”


    李院長說得很直白,目光盯著傅亦不放。


    傅亦目光一冷:“院長是要背下所有的責任?”李院長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沉聲道:“誰犯的錯就誰來承擔責任,你犯得錯,難道還要謝醫生幫你頂罪不成?我可聽說了,謝醫生好不容易才把那孩子從死亡線上拉迴來的


    !”


    李院長毫不留情的話語,令傅亦極其難堪。


    傅亦瞥了謝舜名一眼,終於冷嗤一聲,咬牙道:“也不知究竟是誰犯得錯呢!”


    “你什麽意思?”李院長麵上露出幾分疑惑來,警惕問道。


    傅亦扭頭望向謝舜名,“這就要問謝醫生了!”


    謝舜名腦海中反複播放著小佳琪被白布蓋上的畫麵,根本不在狀態,完全聽不懂傅亦再說些什麽。


    “謝醫生?”李院長見他發愣,便喚了他一聲。傅亦眸中閃過寒煞冷光,“謝醫生,我們都是明白人,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你們組遞過來的病人資料有問題,我在資料上沒有看到她有任何過敏史……但,據病人家屬說


    ,小佳琪一直就有纖維過敏病史,而且病曆上也清楚地寫了。謝醫生故意給我不全的資料,想必是一早知道我管理的缺陷,借此給我下絆子呢!”


    李院長吃了一驚,神情凝重地問道:“謝醫生?”


    “我沒有。”很簡單的三個字,他卻說得擲地有聲。負手而立,謝舜名習慣性地彎了彎唇,麵上原來的負罪感竟消失不見。“謝醫生,我知道我們現在是競爭關係,但你也沒必要為了勝出,而置病人的性命於不顧吧!”傅亦滿臉怨恨,他怕院長不信,又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本來,遞到院


    長麵前,“我也是有證據的。”


    李院長一臉茫然,接過那個小本本,“軍官證?這跟這件事有什麽關係?”傅亦便解釋道:“這是病人家屬押在季醫生那裏的軍官證,我剛剛讓人從季醫生的抽屜裏搜出來。院長是有見識的人,應該一眼就能看出這軍官證是偽造的,小佳琪根本就


    不是軍人子嗣,沒有權利住入軍人病房。謝醫生是為了看我出醜,故意讓他的手下睜隻眼閉隻眼!”


    李院長扭過頭,望向謝舜名,“謝醫生,有這迴事麽?”


    謝舜名麵色如常,不願多說。


    “看來謝醫生是默認了。”傅亦輕哼了一聲,然後甩下那份檢測報告,“這件事要怎麽處理,全憑院長定奪,我就不多說什麽了。”


    說罷,傅亦狠狠摔門而出,大門撞擊在門框上,發出劇烈地響聲,叫人清楚地知道他內心的憤怒。


    李院長麵容嚴肅地望向謝舜名:“謝醫生,我知道這次的事與你無關,都是季醫生的錯。我決定了,將季醫生從謝組調出去,以示懲罰。”“院長查都沒查就說是季醫生的錯,似乎不妥。”謝舜名微不可查地輕歎了一聲,而後揚起一雙黑曜石般清透的眼眸,冷靜自持道,“如果院長真的隻是想找個人承擔責任,


    我是李佳琪的主刀醫生,我來承擔責任。”


    “這……”李院長遲疑片刻,隨即擺了擺手道,“你先出去吧,讓我再想想。”


    謝舜名雖然暫時替鍾可情壓製下這件事,可是季子姍那張嘴就是用來宣傳的。


    不過是一盞茶的工夫,辦公室裏就已經沸沸騰騰,大家望向鍾可情的目光都怪怪的。鍾可情不想理會,自顧自地處理著日常事務。


    謝舜名許久都沒有找她談話,但是陸屹楠顯得十分關心她。陸屹楠一出手術室,就去對麵的咖啡廳買了咖啡和甜點送到鍾可情麵前。


    “我聽說你沒吃午飯,買了點麵包給你墊墊肚子。”


    鍾可情淡淡瞥了一眼,冷聲道:“我吃過午飯了。”


    陸屹楠眉頭一皺,麵上帶著些許無奈,“吃是吃的,但方才在洗手間全吐了吧!我知道小佳琪的死,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但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鍾可情漠然接過麵包和咖啡,疏離地說了聲“謝謝”。


    陸屹楠見她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便道:“我待會兒還有一場手術,先走了。你下班後,不必等我。”


    “好。”鍾可情答得極其乖巧。


    陸屹楠前腳才踏出辦公室,鍾可情不經意間抬頭,便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沒有多管,悶下頭去,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這時,身後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聽說這次謝組和傅組出事,是有人故意放水!”有好事者,跑出來八卦。


    “咦?什麽意思?”很快,八卦者的周圍就圍成了一座小山,個個都等著爆猛料。


    “你想啊,某人是陸醫生的女朋友,現在卻在謝組做事,她在其中稍微攪了攪,就把謝組和傅組同時給害了!”


    “這隻是你的猜測吧?我覺得季醫生不是那樣的人。”


    “誰知道呢?你剛才難道沒看見麽?陸醫生給她送下午茶來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吃下午茶,你說是為什麽呀?”


    “為什麽?”


    “陸醫生交給她的使命她完成了,等著調迴陸組了唄!”


    “啊!原來如此啊!”不少人發出感歎,“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謝醫生對她那麽好,她居然還暗地裏使陰招!嘖嘖!”


    鍾可情全都停聽在心底,她什麽話都不說,隻等著拿證據翻盤。在這樣一個陰暗的職場混,沒有證據,根本活不下去。


    第二天一早,院方就公布了對這次醫療事故的處罰。


    謝舜名和傅亦兩個人分別被扣半年工資,謝組和傅組扣十分。令人意外的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人物,季子墨,卻沒有受到任何一點懲罰。消息才一公布,傅亦便將季子姍喊道了門診部頂樓,厲聲斥責道:“你這算是什麽主意?說什麽幫我逼走謝舜名,搞到最後卻要我們傅組和謝組一起扣分,白白便宜了陸屹


    楠!”


    季子姍輕笑出聲,“傅教授,我既然是陸組的人,當然會想方設法幫著陸醫生的。”


    “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傻,你挖了坑,我還呆呆往裏頭跳?”傅亦眉頭擰成一團,明顯是發怒的架勢。


    季子姍忙道:“傅教授,你先別生氣,我既然說了出主意幫你,自然不會讓你吃虧的。李佳琪事件,倒黴的隻有謝組,絕對不會影響到我們傅陸兩組。”


    傅亦氣得暈頭轉向,歎了口氣道:“姑且相信你一次吧。”


    季子姍忍不住在心底冷嘲:相不相信我,由得著你選麽?


    “那我現在應該怎麽做?”傅亦束手無策,傅組都是一群沒心機的應屆畢業生,連個幫他出謀劃策的人都沒有。


    季子姍抿了抿唇道:“傅教授去向院長請辭便可。”


    “請辭?”傅亦滿臉不悅。季子姍忙道:“傅教授,你自己認真想一下,院長之所以給出這樣的處罰,而忽略掉這次事件中的關鍵人物,明顯是有人想要包庇她。傅教授去向院長請辭,院長自然會明


    白事態的嚴重性,會重新處理這件事——”


    “可是……”傅亦看上去有些猶豫不決。


    季子姍便一臉陰冷地反問道:“可是什麽?在院長心目中,是你重要還是一個剛剛實習轉正的臭丫頭重要?傅教授,你難道連這點自信都沒有麽?”“我隻是不想與謝舜名正麵衝突。”稍微有點名望的醫生,都不想與謝舜名正麵衝突。因為謝舜名除了醫生這個身份,他的背後還有強大的謝氏,萬一一不小心把他給得罪


    了,隻怕後麵的日子不好混——


    季子姍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事,便道:“傅教授不用擔心,將火苗引到季子墨身上便是!”


    傅亦眸光一亮,抿唇點了點頭。


    季子姍才要跨步離開,便被他從後叫住:“子姍。”


    “嗯?”季子姍微怔著望向他。


    “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麽要處處針對季子墨。”傅亦一本正經地問道。


    季子姍冷哼了一聲,反問道:“傅教授,如果你爸爸背著你媽媽還有其他女人,並且這個女人也為他生兒育女,你會不會厭惡她和她的子女?”


    傅亦沒有說話。


    季子姍便接著笑了笑,擲地有聲道:“我打骨子裏討厭她,這是一種本能,跟她這個人怎樣,沒有任何關係。”傅亦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丫頭雖然思想偏激,但說的話確實又有幾分道理。有些人注定就成為不了朋友,就比如他和謝舜名、陸屹楠、季子墨,一開始就處在對立的位置


    上,根本沒可能成為朋友。


    半個小時之後,傅亦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全數放進了打包箱。


    一直跟在傅亦身邊的陶醫生驚訝到了極致,連忙去奪他手中的東西,歎道:“傅醫生,你這是要做什麽?”傅亦便從身上掏出一份辭呈來,遞到她手中,道:“桃子,你也跟了我很久了,知道我的性格。流光醫院讓我受了委屈,我是絕對呆不下去的。這是我的辭呈,你幫我交給


    院長吧。”


    “啊?”陶醫生一臉茫然,全然沒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我走了,你也保重。”傅亦沒有多說,抱著一箱文件,便要朝門口走去。


    陶醫生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捏著手中傅亦的辭職報告,衝向了院長辦公室。


    “院長,不好了!出事了!”


    來不及敲門,她便闖了進去。


    李院長原本正在同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說話,見她進來,連忙讓那個男人先出去了。


    陶醫生盯著那個男人看了好久,隻覺得眼熟,但始終沒能想起來是誰。


    “什麽事?”李院長被人打擾,麵上微微有些不悅。


    “啊!這個,這個……”陶醫生連忙將傅亦的辭呈遞到院長麵前,“傅醫生遞了辭呈,已經收拾了東西,出了醫院了!”


    李院長目光驟然一緊,麵容嚴肅道:“什麽時候的事?”“就剛剛!”陶醫生跟在傅亦身邊多年,雖然一直碌碌無為,但為人卻很真誠,她連忙勸解道,“院長,有句話我不得不說。就李佳琪這件事,錯根本不在傅醫生,院長對傅


    醫生給出那樣的處罰根本不公平……傅醫生在流光醫院這些年,一直勤勤懇懇的,在他手下有不少病人都康複了,你這麽對他,實在讓人心寒!”


    “就是!實在叫人心寒!”


    就在此時,院長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推開,整個傅組的醫生全都闖了進來。


    他們每人手上都拿著一份辭呈,直接遞到院長麵前,“院長若是不肯還傅醫生一個公道,那我們也不要在流光繼續待下去了!”


    李院長眉頭緊蹙,頭發似乎在這一瞬間又白了不少,他被氣地不輕,指著他們一群人,顫著聲音厲斥:“你……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我們知道!我們就是為了幫傅醫生討迴公道!誰犯的錯就應該有誰來承擔,我們一直相信院長會秉公處理,想不到院長居然為了包庇某富二代,找傅醫生來背黑鍋!”


    某富二代,說的自然就是季子墨。


    季子墨高中未畢業就進了流光,在他們眼中季子墨這個關係戶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


    李院長揉了揉眉心,“這件事是我欠考慮,你們先出去,我再仔細想想——”


    晚上,鍾可情買了些蛤蜊、蝦子,親手給陸屹楠做了一小頓海鮮盛宴。


    殷氏見她一直在等陸屹楠下班,便忍不住嗤笑道:“子墨小姐,我看你還是別等了,陸醫生今晚肯定是不迴來吃飯了。”


    鍾可情淡淡瞥了她一眼,不予理會。殷氏便繼續道:“你年輕,漂亮,正常男人都會覬覦你的肉體,陸醫生也不例外,但東西若是玩厭了,就算不丟棄,也會被打入冷宮的。”她目光一冷,繼續說道,“愛情這


    迴事,不是你這種小女生能理解的。”


    鍾可情挑了挑眉:“殷阿姨對愛情的理解好像很透徹似的。”


    “那是自然。”殷氏揚起頭來,一臉的傲然。


    鍾可情又道:“可就是到現在都沒嫁出去,一把年紀了,還得一個人在外打拚,靠打工過活……”


    “你!”殷氏氣得不輕,麵上都憋成了青紫色。


    鍾可情便道:“殷阿姨,你這是什麽語氣?雖然是屹楠聘用你,但我也算是你的女主人吧?你不是一向很沉得住氣麽?怎麽現在突然變得急躁了呢?”


    能不急躁麽?


    明知道眼前這個丫頭不過是從前的死對頭換了一副清純的皮囊,她卻找不到任何法子來揭穿她——


    “在說什麽呢?”


    此時,陸屹楠滿麵笑意地推門進來,揚手將外套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


    殷氏隻得迅速地將滿心怨氣全都吞咽下去,而後淺笑著迴道:“子墨小姐做了些菜,等先生迴來吃晚飯呢。”


    陸屹楠瞟了一眼飯桌,微微怔住。


    他是不能吃海鮮的。他對海鮮嚴重過敏,運氣好的時候渾身起滿疹子,運氣不好的時候……會橫躺著進醫院的。


    鍾可情朝他招了招手,“屹楠,快坐,飯菜都快涼了。”


    “我……我在醫院……”陸屹楠剛想說自己在醫院吃過了,結果鍾可情便趕著接話道:“你該不會是在醫院吃過了吧?不會不會,你要是早決定了在醫院吃,一定會打電話告訴我的。你是絕對不會


    讓我白等的,對不對?”


    “呃……對。”陸屹楠真是有苦難言。


    鍾可情夾了一塊扇貝到他碗裏,“屹楠,你試試這個,用蒜泥蒸的,以前在外麵吃不知道難做,自己做的時候才知道程序有多複雜呢——”


    扇貝?他真不喜歡那個味兒。


    陸屹楠剛想推脫,鍾可情突然伸出手來到他麵前,“你看呐,為了做這道菜,我手上被水蒸氣燙紅了一塊呢!你一定得嚐一口,不然太對不起我了!”


    “呃……好。”陸屹楠答應地時候,恨不得將他自己的舌頭咬掉,但那丫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又叫人不忍心拒絕。


    “我喂你!”鍾可情掀開上麵一層蒜泥,將扇貝最柔軟的那塊小東西夾進了陸屹楠嘴裏,然後就瞪著一雙清透的眼眸望著對方,一定要等他咽下去了,才挪開視線。


    陸屹楠想起身往廁所跑,鍾可情便一把將他拉住,“怎麽了?是我做得不好吃麽?”


    她那副模樣看上去極其哀怨,陸屹楠便視死如歸似的,收迴了跨出去的左腿,坐下道:“怎麽會?特別好吃。”


    “那你就多吃點!”鍾可情眸中精光一閃,而後一臉往他嘴裏塞了好幾塊扇貝肉。


    陸屹楠心一橫,咽了下去。鍾可情心裏想著,你現在知道有苦難言的滋味兒了吧?就是你明明知道有毒,也得給我吞下去!當初她明明知道陸屹楠已經和鍾可欣關係不清,卻礙著家裏的麵子,生生


    忍了下去!


    “再嚐嚐這個,跺腳銀鯧魚,我看著食譜反複做了三次才成功,你要是不吃,就太對不起我的苦心鑽研了。”鍾可情又將一大盆海魚推到了陸屹楠麵前。


    旁邊的殷氏見了,忙出聲道:“子墨小姐,其實陸先生不愛吃海鮮的。”


    “嗯?是嗎?”鍾可情一臉茫然地望向陸屹楠,“你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殷阿姨才跟我們一起呆了多久呀,她知道的事,怎麽我不知道呢?”


    陸屹楠眉頭一皺,瞪了殷氏一眼,迴眸對鍾可情道:“沒有的事,我隻是不愛吃別人做的海鮮,小墨做的東西,我都愛吃。”


    “啊……”鍾可情伸手捋了捋胸口,順了順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海鮮過敏呢。”


    “怎麽會?”陸屹楠的雙頰已經微微泛紅,額頭上滾燙的,卻強撐著繼續吃剩下的菜,“小墨做的菜,就算有毒,我也一定會吃光光的!”


    這一頓飯吃完,陸屹楠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鍾可情一邊扶著他上樓,一邊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陸屹楠便朝著她擺了擺手道,“沒事,隻是今天連續做了三場手術,耗得太久了,有些累。”


    “那我扶你迴房間休息吧。”鍾可情在心底暗爽。你就繼續裝吧!


    陸屹楠半倚在床上,鍾可情剛要出門,卻突然被他扣住了手腕。


    “嗯?”鍾可情皺起眉頭。


    “我有事情問你。”陸屹楠一臉嚴肅。


    鍾可情早猜到會這樣,就算騙他吃了這麽多海鮮,他一樣不會忘了正事。陸屹楠就是這樣一個堅韌到骨子裏的人。


    “你說。”鍾可情迴過身,在他床邊坐下,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掌,一副親昵的模樣。


    陸屹楠沉思了片刻,便出聲道:“外頭都在說李佳琪事件,我想知道,這件事是不是真的跟你有關?”“你既然這麽問,不就是認定了這件事跟我有關麽?”鍾可情麵上劃過虛晃的笑,“就像他們傳聞的那樣,你是我男朋友,我做任何事當然都是向著你的……但,你不能因此


    而看低了我。”


    鍾可情的眼眸中寫滿堅毅,陸屹楠也被她那冷銳的眸光驚到。鍾可情接著道:“我是會幫你,但我不會拿人命開玩笑。如果可以選擇,我願意進你的組,費盡心思地幫你,但我絕對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幫助你贏。就算到最後


    ,你真的贏了,那也贏得不光彩。”陸屹楠看到了她眼中的疏離,連忙握緊了她的手道:“你別誤會,我當然知道你是向著我的,我的心也是向著你的。我不是在懷疑你,而是在關心你。整個傅組的醫生都遞


    了辭呈來‘逼宮’,我擔心這一次院長保不住你——”


    “屹楠,你放心,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名聲的。”鍾可情突然揚起臉來,滿麵的驕傲,“要配得起你,我就必須為自己爭取更多。”


    “你能這麽想,我真的很開心。”陸屹楠不過是探一探她的口風而已,這次的事情注定影響不到陸組,他也沒太在意。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到流光醫院門診部的時候,整個傅組的人才睜開了眼睛。他們昨晚在醫院守了一夜,就為了等李院長的消息。


    李院長自然不可能因為季子墨而放棄整個傅組的醫生,畢竟傅亦所帶的那個組占了心外科三分之一的人,萬一他們突然集體辭職,流光醫院怕是要在業界在記上一筆。


    “季醫生,院長請你去他的辦公室一趟。”實習醫生過來傳話。


    鍾可情早料到會有這一天,淡笑著走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的一眾醫生,忍不住對著她的背影指指點點。


    “明明是去赴死的,她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嗬……嗬嗬……”


    “有什麽不能笑的?人家就算被醫院辭了,還有陸醫生這麽優秀的男朋友呢!退一萬步講,萬一她被陸醫生甩了,她背後還有一個龐大的季家可以依靠呢!”


    “說的也是,人家是關係戶,跟我們這種平凡勤勞的小大學生自然是不一樣的。”


    鍾可情才走出辦公室兩步呢,她不是沒聽見,隻是這世上的人大多都這樣,她沒那麽多心思去管。隻要做好自己,有朝一日,這些人必定會一一臣服。


    片刻之後,鍾可情無所畏懼地站在院長的辦公桌麵前,靜候著對方發話。


    “李佳琪的事,我查過了。”李院長開門見山,“持假的軍官證,騙取特殊病房的位置,是你的不對。”


    鍾可情當即糾正道:“院長,持假證的人是病人家屬,想要騙取特殊病房的床位的人也是病人家屬,不是我。”


    李院長微微一怔,沒料到平時默默無聞的一個丫頭,居然這麽伶牙俐齒。


    “好,就當這些是病人家屬的錯,但你沒有及時查驗出來,就是你的失職。”李院長沉聲說道,語氣中多了幾分狠厲。


    “醫院並沒有教我們如何識別真假軍官證。”鍾可情反駁道,“院長,這也是你的失職。”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李院長冷嗤出聲,“就當你說得對。但你明知道那是假證,還讓病人住進特殊病房,就是你的過錯!”


    鍾可情當時確實懷疑過那證是假的,但礙於那孩子太可憐了,便急忙幫她轉了病房,誰知道是被有心人設計了!“院長,說了半年,你連那假證都沒拿出來,就不停地指責我。你想我頂罪,好歹告訴我那證哪兒假了,讓我死得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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