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鍾可欣方才在廚房門外聽到沈惠潔的話,以為沈惠潔對季子墨不滿,原以為可以拉攏沈惠潔,卻不想到底是母女連心,沈惠潔隻一句話就將她嗆了迴來!


    “嗬……嗬嗬。”鍾可欣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意,冷笑兩聲,“但願舅母與小墨母女和睦。”


    沈惠潔笑了笑:“小墨很聽話,我們的關係很好。”


    “那就好。”


    鍾可欣一轉身,臉色便徹底黑了下去。沈惠潔的眉頭則擰成了一團。鍾可情、季子墨,兩個名字在她的腦海裏繞來繞去,讓她暈頭轉向,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她固然怨恨鍾可情的靈魂,可那丫頭畢竟沒做過什麽錯事,像鍾可欣這種暗地裏搞小動作的人,她更加不喜歡。退一萬步講,鍾可情現在還占用著小墨的身體呢,她就算再怎麽恨鍾可情,也得將小墨的身體保護


    好呀。


    鍾可情迴來兩個多小時都沒能見到季子姍的蹤影,聽說她因為紫米粥的事吃了不少苦頭,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不敢見人。


    晚飯時分,季子姍才躡手躡腳地下了樓,畏畏縮縮地坐在季正剛左邊最靠角落的位置,悶頭吃飯,不敢出聲。


    鍾可情坐在季正剛右邊,她想起方才收到的短信來,放下碗筷,鄭重宣布道:“爸,下周一我要去g市交換學習,大約兩周的時間。”


    季老太太聽了,眉頭一皺,冷下臉來,不悅道:“你不過是個實習生,好端端地為什麽要去g市交換學習?阿名去不去?”


    鍾可情尷尬地搖了搖頭,家裏人大約還不知道她轉到外科了吧。這個交換學習是外科的事,與內科半點關係都沒有。“謝舜名”自然不需要同行。


    “奶奶,這是很難得的機會,我想去外省見識一下他們的臨床醫學。”鍾可情很認真地說。


    季老太太大約是擔心她肚子裏的“孩子”,一臉地不情願,“那讓小蝶跟過去,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奶奶,以前小蝶陪著我上學、放學,一起讀書,這些都不是問題。可現在這是醫院的交換學習,我們不能私自帶人同行的。”鍾可情解釋道。她猜想陸屹楠一定也會參加


    ,難得有接近他、尋找他破綻的機會,她舍不得放棄。“你一個人去?”季老太太的麵色變得越來越難堪,“那怎麽能行?一個女孩子家,出門在外半個月,這肚子裏還有……不行不行,我不放心。你直接去跟院長說,我們不當


    醫生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交換學習,也不參加了!醫院裏頭的人才那麽多,為什麽偏偏選中你一個女孩子家!”


    鍾可情早猜到會是這樣,有些為難地低著頭,悶聲吃飯,不再說話。鍾可欣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先是焦灼的燙,漸漸轉變為詭異的冷。是外科的交換學習,她猜到陸屹楠一定會參加,一想到陸屹楠要跟季子墨這


    丫頭單獨相處整整兩個星期,她就心裏不爽到了極點。幸而季老太太沒有答應,她才稍稍安下心來。出人意料的,一直站在飯桌邊上為他們斟茶倒水的殷氏突然開了口,笑道:“子墨小姐這麽喜歡學醫,老太太不應該阻攔的。眼下子墨小姐的身子還不重,能活動就到處活


    動活動,等到臨盆的時候才能使得上勁兒。”


    “你一個傭人,說得倒是輕鬆,誰能保證她和孩子的安全?”季老太太不爽地瞪了她一眼。


    鍾可欣也十分詫異地遞了個眼神過去,示意殷氏不要插手。殷氏隻是朝著她點了點頭,讓她放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老太太有所不知。明天,可欣小姐,鍾太太和鍾老爺正巧要出去旅遊,定得地址正是g市。大約要玩個二十多天,表小姐的安危,可欣小姐可以幫忙照看著。”殷氏耐心解


    釋道。


    鍾可情微微一怔,目光中透著狐疑之色。季老太太聽了,看了一眼溫婉大方的鍾可欣,隱約覺得靠譜,這才點了點頭道:“可欣是個細心的丫頭,有她照看著,我倒是很放心。”她迴過頭,望向鍾可情,問道,“你


    若是真想去就去吧,奶奶也不攔著你。”殷氏是什麽樣的人,鍾可情心裏清楚得很。她既然開了口,必定已經設了好局等著自己跳。鍾可情倒是很想知道她葫蘆裏賣得什麽藥,索性一口應承下來,笑著對上鍾可


    欣的視線:“那就要麻煩大表姐了。”


    “不麻煩,不麻煩……”下了飯桌,鍾可欣便一臉陰鬱地將殷氏拉到無人的角落,冷聲責備道:“奶娘,你一向冷靜自持,怎麽今天腦袋就不靈光了呢?那丫頭肚子裏懷著孩子,是多麽危險的角色


    ,萬一磕著碰著,誰負擔得起!”殷氏撫了撫鍾可欣的後背,笑道:“大小姐不用擔心,這一點我早就考慮到了。那丫頭肚子裏若是真懷了謝家的種,保證她有去無迴。若是沒有懷上,那也要給她點苦頭吃


    吃才行!”


    鍾可欣越聽越糊塗,“可是在外婆麵前拍著胸脯擔保的人是我,那丫頭又一口應承下來,把自己安危全壓在我身上了。我若是害她,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麽?”


    “大小姐,誰說她出事就得你負責了?也得看看是誰害她出事的!”殷氏眉頭一挑,眼角的魚尾紋皺出好幾道褶子,看上去老奸巨猾、陰險至極。


    “嗯?奶娘的意思是……”鍾可欣飛快地在腦海裏搜羅了一圈,心想著謝舜名不可能隨行,那萬一季子墨有個三長兩短,她還能賴到誰頭上呢。陸屹楠?當然不可以!“大小姐難道忘了,下周表少爺該迴a市了。那個愣頭青自小就對大小姐有意思,暗示了三番四次,大小姐也沒理過他。現在大小姐若是稍微給他點甜頭,他一定會快活得記不得東南西北!”殷氏扯了扯嘴角,“若是季家人自己犯的錯,季老太太死要麵子,一定不願意將事情鬧大,到時候由她出麵將這件事壓製下去,那季子墨也就隻能吃點


    啞巴虧了!”


    鍾可欣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點恍然大悟的笑意,點了點頭,示意殷氏繼續說下去。


    “奶娘講清楚些,我究竟要怎麽做?”


    “大小姐隻需……”殷氏踮起腳尖,湊到鍾可欣耳畔,鬼鬼祟祟地說了些什麽。


    鍾可欣的臉上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眸底的喜色一覽無餘,仿佛已經將姓季的丫頭踐踏在自己的腳底下,快感充斥著心髒,心口隱隱作痛。鍾可情遠遠望著樓道處口耳交疊的一對奴仆,隻是冷冷笑了笑,心想著你們左不過就是算計著我肚子裏的“孩子”,反正這“孩子”遲早也得“流掉”,借你們的手流掉,似乎


    比我自己動手更好,更能得到季老太太的原諒。站在鍾可情旁邊的鍾媽媽很快也發現了不遠處的那對奴仆,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一想到先前殷氏、可欣和季子姍聯手試圖謀害子墨丫頭的事,她的心就惶惶不定,隱約


    覺得又有大事要發生。


    鍾可欣提出全家一起出遊的時候,她原想拒絕的。但鍾可欣不是笨蛋,她似乎覺察出自己和孩子她爸之間的疏離,言語中三番兩次的暗示,想要問出個究竟來。為了洗清可欣的懷疑,她和孩子她爸是勉強答應一起出遊的。原想著順便借此機會,一家人好好聚聚,敞開心扉,解除一些恩怨,孰料季家人也攙和了進來,這場出遊似


    乎要變得複雜許多。鍾媽媽倏地握緊了鍾可情的手,焦慮道:“小墨,懷孕的前三個月是最不穩定的,去g市要坐六個多小時的車,我擔心你的身體吃不消,你不如就在家裏歇著,等到孩子平


    安生下來了再去吧。”鍾可情迴頭握住鍾媽媽的手,緩緩笑道:“姨母不用擔心,我健康得很。我們有醫院的專車接送,老司機開車很熟練,就算是患重病的病人,他也能將他們安穩送到醫院。


    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孕婦,不會出事的。”


    “可我……”鍾媽媽不經意間瞥了鍾可欣和殷氏一眼,頓了頓,又迴眸道,“我還是很擔心。”“交換學習的機會非常難得,幾年才碰上了這麽一次,我隻是一個實習生,能被選中更是難上加難。若是我錯過這次機會,這輩子恐怕都很難有下次機會了。”鍾可情拍了


    拍鍾媽媽的手,歎道,“姨母,我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麽。可這孩子能不能出世,並不是我能決定的,是上帝的恩賜,自然還要看天意。”


    鍾可情說得很含糊,冥冥之中已經向鍾媽媽暗示了,肚子裏的“孩子”是不可能生下來的。


    不遠處,司機將車開了過來。鍾媽媽再沒有時間跟鍾可情多做解釋,隻是緊緊握住她的手囑咐道:“到了g市不要亂吃別人送給你的東西,任何人給的都不要亂吃,就算是熟人也不行!不要一個人走夜


    路,也不要一個人打車……總之,萬事小心!”


    鍾可情當然知道鍾可欣和殷氏不安好心,但鍾媽媽這樣反複地叮囑,反倒讓她無所適從起來。


    “放心。”鍾可情鄭重地點了點頭,“姨母也要保重。”


    送走了鍾媽媽和鍾可欣,鍾可情一迴頭,便見沈惠潔正站在門口,目光清冷地看著她。


    “媽,迴去吧。”鍾可情略微緊張地喚了一聲。


    沈惠潔沒有理會她,隻是靜默轉過身,兀自進屋上樓。


    等到屋子裏沒了外人,季正剛的麵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瞪著蜷縮在沙發一角的季子姍,斥道:“子姍,你給我跪下!”


    季子姍一整晚都畏畏縮縮的,說話都不敢大聲,沒想到還是沒能躲過去。她戰戰兢兢地走到季正剛麵前,雙腿一軟,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爸……”


    鍾可情站得遠遠的,靜靜看著,麵上故意露出幾分詫異之色,好像不知道季正剛為何訓斥季子姍似的。


    “拿家法來——”季正剛目光一狠,迴頭怒瞪了李嫂一眼。


    李嫂嚇得連忙跑去了儲藏室。


    等到粗重厚實的鞭子被從儲藏室裏找出來,鍾可情趕忙攔上去,拉住季正剛的手,勸阻道:“爸,你這是做什麽?無緣無故,可不能隨便打人!”季正剛視線一凜,靜靜望了鍾可情一眼,露出幾分恨鐵不成鋼的無奈來:“丫頭,你就不能多長個心眼麽?子姍丫頭在你的粥裏麵加料,害得你吐血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她這麽欺負你,你怎麽還幫著她呢?”


    跪在地上的季子姍原本就已經猜到了一二,聽季正剛這麽一說,心更是拔涼拔涼的,顫抖著聲音哭訴道:“爸,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爸,子姍姐姐也是無心之失,你千萬別放在心上。”鍾可情勸說道。


    季子姍聽了,趕忙跟腔道:“對對……小墨說的對,我是無心之失,我真的沒有想過要……”


    “啊——”季子姍一句話還沒說完,季正剛就“啪”得一鞭子甩下去,狠狠砸在她背上。雖然是冬天,但季家的中央空調開到了三十度,季子姍不過穿了一條薄薄的黑色連衣裙,鞭子


    砸在背上,力道一點兒都沒得到緩衝,就像是被刀剮了一塊肉似的,疼得季子姍嗷嗷大叫。


    “爸!疼!”


    “閉嘴,不許叫出聲!給我忍著!”


    季正剛冷眼相向,季子姍的哭聲裏帶著隱忍,但終於因為無法忍受,漸漸轉變為詭怪的嗚咽聲。鍾可情驚恐地捂嘴,露出花容失色之相,想要上前繼續勸阻,卻被跟在她身後的季老太太一把拉扯了過來,低聲兇她:“你現在懷著孩子,離鞭子遠點,別做出這種危險的


    動作!你私自替姓陸的擋刀子的事,我還沒追究呢,最好給我放安穩點。”


    “可是……”鍾可情眉頭微微皺起,看上去很不忍心。“可是什麽?有什麽好可是的!”季老太太冷冷看了地上的季子姍一眼,不屑道,“那小雜種我本來就不想認迴來,給她點苦頭吃吃,讓她知難而退,自己迴去找她那個賤人


    媽,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這……”季老太太擔心鍾可情又衝上去,拉緊了她的手臂道:“留著那小雜種,指不定將來還要分你的家產。我季家的家產,一大半都是你的和你肚子裏的孩子的,怎麽能便宜了外


    人?她害你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她這是活該!”


    啪啪啪——


    季正剛的鞭子如同磚塊大的冰雹,連續不斷地砸在季子姍的身上。季子姍左躲右閃,生怕劃傷了她那漂亮的臉蛋。鞭子抽得她皮開肉綻,淚水嘩啦啦地從她的眼角滾落。因為緊張,她的背脊在發汗,帶了鹽分的汗水滲透到傷口裏,疼得


    她渾身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再也顧不得麵子,她趴在地上,淒楚可憐地望著不遠處站著的鍾可情,哭訴著求助道:“小墨妹妹,我知道錯了。你跟爸說說,你救救我,救救我……”


    “奶奶……”鍾可情開口。


    季老太太麵色沉下來,冷冷搖了搖頭。“這太殘忍了。”鍾可情終究還是撇過頭去。原本她隻是在裝善良,可是看到季子姍眼中的悲憫時,她確實有那麽一瞬間心軟了。她試圖上前阻止,卻被身後的人緊緊牽製


    著。


    季老太太見狀,又喚了張小蝶過來,仔細叮囑她道:“替我看著子墨小姐,別讓她做糊塗事!”


    鍾可情再怎麽心軟還沒有傻到衝上前去,替一個曾經想盡辦法想要弄死她的人擋鞭子。季正剛的皮鞭一下下密密麻麻地落下來,季子姍那條單薄的黑色連衣裙眼見著就要被打穿了。那場景血腥殘忍,鍾可情心想著,季子姍的背上估摸著早就皮開肉綻了,隻


    不過裙子是黑色的,未能顯現出血跡來。


    “救我,小墨,救我……”季子姍被打得麻木了,根本不分敵我,凡是能求救的人,她都伸出手去。


    “閉嘴!今天誰也救不了你!”季正剛一句話澆滅了她所有的希望。


    張小蝶倒抽了一口涼氣,攙扶著鍾可情道:“子墨小姐,我們別惹事了,還是快些迴房休息吧。”


    鍾可情不忍心再看,點了點頭,當著季子姍的麵緩步上樓。


    季子姍眼見著鍾可情離去的背影,心情絕望到了極致,內心深處衍生出更深地怨念來,恨不得將所有逼迫她的人全都掐死!


    樓下的動靜很大,鍾可情在床上躺了大約十來分鍾,鞭子聲才漸漸消停下去。


    季正剛許是打得累了,將皮鞭甩給一邊站著的李嫂,自己則去了書房。


    季子姍渾身是傷的蜷縮在大理石地板上,連個傭人都不願意上前扶她,她勉強直起身子,扶著樓梯,緩步爬上了二樓。一進自己的房間,她就死死將大門反鎖。


    季子姍顫抖著從自己的背包裏摸出手機來,撥通了熟悉的號碼。


    “喂,媽,媽……”江美琴似乎是這個世上唯一珍惜她的人了。


    彼時,江美琴的公寓裏,一個男人正被她放倒在身下,低低呻吟著,不斷地求著她。


    江美琴也正在興頭上,偏生被一個電話打斷了。她看了一眼電話號碼,有些不耐煩地接通了,冷著聲音道:“子姍,有什麽事嗎?”


    “嗚……”季子姍不敢大哭出聲,隻得低低地嗚咽。


    江美琴的臥室裏一團亂,根本聽不清電話裏的聲音。她眉頭一皺,“有事快點說,媽現在很忙,很急——”


    林秘書脫了衣服,摟著江美琴。女人做了微整形手術,相貌和從前別無二致,雖然四十左右,但風韻猶存。“媽,爸爸打了我,你快來季家接我走吧,我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季子姍懦弱地哭出聲來。為了成為季家的人,她努力了這麽久,好不容易住進了季家,她以為她融入


    了這個家,可是直到今天一個人都不願意救她的時候,她才明白她隻是季子姍,與季家半點關係都沒有。“這三更半夜的,你說什麽胡話呢?”江美琴直對著電話裏頭訓斥,“媽為了讓你住進季家,在你爸麵前不知道求了多少次,受了多少委屈。你現在是什麽意思,受了點小委


    屈就想走人,你這麽沒用,憑什麽當我的女兒?”


    季子姍咬著牙,強忍著淚水:“可是媽,我疼……我身上全都是傷。你來接我,我就想跟你一起住一晚,好不好?”“那怎麽行?那季老太太最討厭看見的人就是我,我若是三更半夜去敲季家的門,難免又要挨她一頓臭罵!再說,這會兒沈惠潔還住在季家呢,我若是迴去,你爸又要嫉恨我了。”江美琴逼迫自己冷靜道,“子姍,你就忍忍吧。不就是挨了打麽?小時候,誰沒挨過打?忍忍也就過去了。我若是現在接走了你,隻怕你就再也沒有機會迴季家了


    。為了我們母女的將來,子姍,你必須忍住。”


    “媽,我不想忍了,我不想……我不想在季家待下去了……”


    季子姍還在哭,江美琴卻已經狠狠掛了電話。等她再撥,手機那端傳來的便是忙音了。


    林秘書占有了季正剛的女人,他心中也是有愧的。但女人這種東西,就是罌粟花,表麵上妖冶誘人,實則毒入骨髓,沾上一次,就戒不掉了。


    江美琴在自己的公寓裏與陌生的男人纏綿悱惻,季子姍則蜷縮在自己的牆角,連脫衣下水洗澡的勇氣都沒有。她聽到隔壁屋裏傳來的均勻的唿吸聲,腦海裏反複迴蕩著季家每一個人決絕的眼神,滿是傷痕的雙手不知不覺中握成了拳頭:什麽家產、什麽季家大小姐的名聲,我全都


    不要了!我隻要你們家破人亡,我要你們終有一日,跪在我的腳下求我!


    鍾可情一整晚都難以入眠,隻要一閉上眼睛,她就會想起那個陌生男人的吻。


    他的苦笑、他的眼神,他的一舉一動,在她的腦海裏與謝舜名完全重疊。鍾可情內心深處生出一種恐懼來,她害怕這種分辨不清的情感,害怕將任何人當做替代品。


    或許她答應去g市培訓,並不是為了尋找陸屹楠的破綻,更多的是想躲開那個人,不想同他見麵吧。


    次日,謝影塵如往常一樣出現在醫院裏。


    鍾可情在心內科門口徘徊了許久,等瞧見那個背影,確定自己的心情已經平複的時候,她才鼓足了勇氣推門進去。


    “怎麽樣?今天感覺還好麽?”鍾可情性子偏冷,不太會關心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實屬不易。


    謝影塵倒是愣住了,勾唇笑了笑:“好啊,我很好,通體舒暢。”


    “哦。”對方似乎早就忘了昨天在手術間裏的那個深吻,一點尷尬之意都沒有。鍾可情也隻得低低應承了一聲,“那就好,你保重。”


    說罷,她匆匆出門拐彎。


    謝影塵追出去的時候,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道口。


    謝影塵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昨天難道……發生什麽事了麽?謝舜名隻是依照和他的約定,幫他做一場手術,難道就做一場手術的時間裏,他們又見麵了?


    謝影塵心頭像是被壓了千斤大石,抑鬱到了極致。


    他撥了謝舜名現用的手機號,手機那端響了幾聲,便傳來忙音,很顯然對方並不想接他的電話,直接掛了線。


    謝舜名越是不接電話,謝影塵的內心越發不安。


    鍾可情走到六樓,陸屹楠一早就已經在電梯門口等著她了。他將她領進心外科,介紹給一眾教授醫師認識。因為曾經做過一例複雜的心髒搭橋手術,心外的教授大多都對“季子墨”這個丫頭有所耳聞,讚賞的人在少數,大多數人還是嫉恨她搶走了他們病危的病人,並且救活了病


    人,幫著心內科狠狠扇了他們心外科一個耳光。


    “這位是傅亦副教授,這是譚教授,還有這邊的唐教授……”陸屹楠領著鍾可情從他們麵前一個個走過。鍾可情友好地伸出手去,試圖同他們握手,大多數人都雙手抱臂,理都不理她,唯有傅亦看上去和善許多,他淡然一笑,同鍾可情握了握手說:“季醫生的大名,我們早有


    耳聞,心外科歡迎你的加入。”


    “謝謝。”鍾可情抿唇一笑。


    陸屹楠又往前走了一步,盯著傅亦身邊的年輕少女,怔怔發呆:“這……這似乎不是我們心外科的人。這不是……”


    鍾可情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也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這不是小墨的妹妹麽?”陸屹楠努力迴憶著,想起她曾經在病房逼著季子墨喝粥的情景,“她……我見過的。”季子姍抬起頭,昨晚的懦弱已然消失不見,眼眸之中滿是堅定,她笑著迎上陸屹楠的視線:“陸醫生,我不是小墨的妹妹,是姐姐。雖然在外頭小墨是季家的大小姐,但實


    際上我比她還要早出生幾個月,應該是姐姐才對!”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季子姍擺明了就是要攤牌,要公布自己是季家私生女的消息。


    鍾可情笑了笑,淡然向大家解釋道:“她是我姐姐。我看上去顯老,大家才以為她是我妹妹的吧。”


    她這樣一句玩笑話帶過,季子姍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反倒不好說了,憋在心裏,繼續發酵。這時,傅亦站出來,牽著季子姍的手臂向前走了一步,笑道:“陸屹楠介紹了新人,我也該向大家介紹一個我的新助手了。季子姍,c大在讀大學生,學得是心外,名列前


    茅,專業對口,能夠得到這樣的人才,我很開心。從今天開始,子姍就是我們心外的實習醫生,還請大家看在我的麵子上,多多關照新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傅教授多慮了,您介紹的人,我們當然會‘小心嗬護’的。”有貧嘴的年輕醫生說道。因為上次實況手術的失敗,陸屹楠在心外科的地位跌了不少,這會兒大家一窩蜂的擁護著傅亦和他的新助手,以至於陸屹楠和鍾可情被隔離在外,完全沒人將他們放在眼


    裏。心外科的那些老教授們,哪個不是老奸巨猾的,自然明白招新人的目的。院長不就是想找幾個能手,將他們這幫老家夥給取代了麽?季子姍那小妞兒雖然是名校畢業,但一點臨床經驗都沒有,相比已經實習了一段時間的季子墨,季子姍要顯得白目許多。那幫老家夥當時不希望有人跟他們搶飯碗,所以便一個勁兒地捧著季子姍,處處無視


    季子墨。


    陸屹楠可不是傻子,不經意間握住了鍾可情的手,堅定道:“別擔心,隻要你乖乖聽我的安排,這些人遲早要對你俯首稱臣。”


    傅亦將季子姍領到鍾可情麵前,暖聲笑道:“院長已經同意子姍一起去g市交換學習,你們姐妹二人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鍾可情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仔細打量了季子姍,有些想不通她一個在校大學生是如何得到傅亦和院長的認可的。


    季子姍看向她的時候,臉上帶了幾分傲氣,再也不像昨晚那般卑微:“小墨身子不爽利,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陸屹楠聽了,眉頭一皺,有些詫異地迴眸望向鍾可情,擔憂問道:“身體不舒服麽?哪裏不舒服?傷口還疼嗎?”


    鍾可情當然知道季子姍說得是什麽,咬了咬牙道,“隻是小事,不必掛心。”


    “是麽?”陸屹楠感覺到她們之間的詭怪氣氛。


    季子姍目光灼灼地盯著鍾可情的肚子,冷哼一聲道:“時候還早,等再過幾個月,陸醫生就能明白了。”她對陸屹楠說話還算客氣,大約是因為最初的好感。


    鍾可情微微有些緊張,雙手在衣袖中已然握成了拳頭。她可不想陸屹楠知道她“懷孕”的事,更加不希望她的“假肚子”在這裏被拆穿,季子姍的話讓她捏了一把冷汗。


    季子姍許是忌憚季老太太,怕鍾可情在季老太太麵前告狀,胎兒未滿三個月,她真的沒有對外透露這個消息。


    季子姍和鍾可情同一日進入心外科,兩個人同為新人,辦公的位置自然安排在了一起。兩個人麵對麵而坐,抬頭不見低頭見。心外科是傳聞中的和尚科,整個科室之中難得看見一個女人。季子姍和鍾可情這對姐妹花的出現,自然吸引了不少饑餓多年的年輕男醫生的目光。眼下心外科主任之爭,


    傅亦的贏麵相對而言比較大,而季子姍是傅亦親自帶入科室的,所以來討好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數。


    第二天一早。


    心外科的辦公室,東北角的方向,兩張整齊的辦公桌上,一個堆滿了糕點早餐,而另一個則堆滿了文件資料等著影印。


    鍾可情隻是淡然瞥了一眼,便靜靜開始埋頭工作。季子姍姍姍來遲,坐下的時候,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她故意拎起一包豆漿和一塊飯團,遞到鍾可情麵前,笑道:“小墨,我見你今天出門很急,應該沒來得及吃早飯吧?


    餓不餓,要不要先填填肚子。”


    “不餓。”鍾可情知她是故意挑釁,頭抬也不抬地迴絕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季子姍矯情道:“這麽多東西,我一個人也吃不掉,放著也是浪費,哎。”她的歎氣聲聽上去幽怨無比,實則還夾雜了幾分炫耀的味道。


    咕嚕咕嚕……


    鍾可情不想理會她,可要命的是肚子偏偏在這個時候餓得咕咕直叫。


    季子姍冷笑著道:“小墨,餓了就是餓了,你還跟我客氣什麽?以後我可以跟大家打個招唿,幫我買早餐的時候也幫你帶一份……”


    “不用了,謝謝。我不習慣吃別人給的東西。”鍾可情淡淡挑了挑眉,“上次在病房裏的紫米粥,我到現在都還惡心著呢。”一提到紫米粥,季子姍的臉瞬間陰沉了下去,“啪”得一下,將那一杯豆漿直接砸進了身側的垃圾桶,豆漿剛巧摔在垃圾桶裏的碎玻璃上,液體四濺出來,發出嘩嘩的聲響


    。


    “愛吃不吃!”


    過不一會兒工夫,隔壁辦公室的小梁醫生敲門進來。


    他一直胳膊下麵夾著個厚厚的文件夾,而另一隻手上則捧了一個精致的小蛋糕,一臉笑意地走到季子姍麵前。


    季子姍微微有些詫異:“你是?”


    “我……我姓梁,梁宇森。”梁宇森將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到季子姍麵前,羞紅了臉道。


    “這是……”季子姍指了指蛋糕,有些不解,“梁醫生是不是搞錯了,今天不是我生日呢。”梁宇森大約二十六七的模樣,研究生畢業,看上去剛進醫院不到兩年時間,額頭上已經有了淺淺的皺紋,大約是工作繁重的緣故。他諂媚地笑了笑:“是我生日,請你吃的


    。”


    季子姍受寵若驚,故意朝著鍾可情挑了挑眉,又迴眸對梁宇森道:“真是太謝謝你了,我很喜歡吃甜食呢。”


    “我家樓下有家很出名的蛋糕店,季醫生若是喜歡,我可以每天帶些糕點來給你吃。”梁宇森麵露喜色,白大褂的映襯下,明顯可以看出他的雙頰微微發紅。“好呀。”季子姍其實不愛吃甜食,但為了在鍾可情麵前炫耀一番,故意應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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