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楠覺得,那個陌生男人剛剛的道歉肯定沒那麽簡單,而那個人的背景——還是應該跟薑毓仁把這件事說一下,希望她不會給他惹上什麽麻煩。


    中午依舊是她一個人,在家熱了點剩菜就把自己打發了,然後上網找工作,所謂的工作,也就是一些實驗室掛出來的招聘實驗員的活。顧小楠想著明年考博士,最好還是在自己喜歡的實驗室找到這樣的工作。可是,她之前想報考的兩個實驗室,似乎都沒有明確在招人,是不是該去實地了解一下呢?


    呃,還是暫時先不要去了,等把辭職辦好再說,萬一人家讓她立刻工作而她不能很快到崗,不就麻煩了嗎?


    開學啊,似乎也沒幾天了。


    因為總是一個人,她也不喜歡出去逛,就在家裏整理整理,把家裏打掃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新家麵積比望月小區的房子還大,也許因為是單位特意為領導準備的,是上下兩層的複式,高大的落地窗,午後的陽光毫無遮擋地照進客廳,照進好多間房子。她喜歡在白天拉開所有的窗簾,哪怕她不去那些房間待著,總覺得陽光照進每個房間就是最溫暖美好的。幸好,過年以後空氣一直不錯,幾乎每天都是晴天。客廳好大,她喜歡坐在客廳的地上看書聽音樂,即便是做家務的時候,也喜歡放著音樂聽。薑毓仁說,周末休息了就帶她去選一架鋼琴,一架比望月小區那架大的立式鋼琴,可以擺在二樓。正好哦,明天就是周六。


    薑毓仁之前提過,讓顧小楠打電話找個鍾點工來做衛生什麽的,顧小楠卻不喜歡別人在自己家裏來來去去,反正她很閑,現在什麽都可以做。薑毓仁就笑她太會省錢了,其實,隻有顧小楠自己才清楚,這不是省錢的問題,是她有精神潔癖,她希望自己的家裏就隻有他和她,不再有別人的足跡,也不喜歡看著別人走來走去。或許,這樣子的想法是有些不對,不夠大氣。可是,有時候她覺得,不大氣就不大氣吧,她隻想維護自己和薑毓仁的小家,其他的事,和她似乎沒什麽關係。


    有些事,的確是沒什麽關係,就譬如說她的這個精神潔癖。可有些事,對於兩個人的感情有大影響——至少她自己覺得會,那個陌生的男人,就是可能會有影響的。


    晚上,薑毓仁會迴來吃晚飯,顧小楠決定要將這件事和盤托出。


    然而,下午的時候,接到薑毓仁的電話,說是單位有幾個同事晚上想來家裏坐坐。


    “那是不是要準備晚飯啊?”顧小楠忙問。


    她從來都沒有招待過薑毓仁的同事,而她那兩下子,絕對拿不出手。


    “不用了,他們吃過晚飯會過來。都住在院子裏的。”薑毓仁道。


    “既然是客人來,那我還是得準備點什麽。你說要準備什麽?”顧小楠道。


    “家裏有酒的,你不用管了,我打發小劉去準備了。”薑毓仁說完,就掛了電話。


    這樣也挺好的,她現在隻需要給自己和薑毓仁兩個人準備晚飯就好了,等客人來的時候,也許也不需要她在場,畢竟是他的同事,她也沒話可講的。


    薑毓仁到家的時候,一如既往地飯菜上桌。


    “哦,我忘了和你說,下周要出差幾天。”他說。


    “大概什麽時候迴來?”她問。


    “周四吧!你是下下周迴去?”


    “嗯,周末吧,下下周一就要開始上班了。”


    “今天有什麽好玩的事嗎?”他問。


    顧小楠立刻想起那個陌生男人的事,剛想說,薑毓仁的電話就響了,他講了好幾分鍾電話。


    反正也不急,等他的同事離開了再說吧!顧小楠這麽想著。


    等到八點鍾,門鈴響了,薑毓仁開的門,顧小楠正在把劉秘書帶來的一些甜點和酒擺在客廳裏。


    一陣說話聲從玄關傳來,待眾人來到客廳,薑毓仁便跟顧小楠介紹客人,原來真的都是他單位的同事。


    顧小楠一一和他們握手,禮貌問候。


    “哦,楠楠,這是——”薑毓仁介紹到最後一個人的時候,顧小楠驚呆了,而那個人也沒有給薑毓仁機會說話,直接向顧小楠伸出手,道:“徐家棟,幸會!”


    顧小楠的手停在半空中,根本沒有動,兩隻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個“徐家棟”。


    “真是抱歉,上次的酒會上見過顧老師,一直都沒能正式介紹下。”徐家棟對薑毓仁含笑道。


    薑毓仁怎會看不出顧小楠此時的異常,可是,這樣的場合,自己身為主人又是上司,下屬們來拜年,總歸是要客氣點的。


    “楠楠,你去把樓上的音樂關掉,稍微有點吵了。”薑毓仁說道。


    顧小楠也沒和徐家棟問候握手,隻是說了聲“失陪”就上樓了。


    客廳裏一片說笑聲,顧小楠卻覺得頭皮發緊。


    怎麽迴事,明明說是他的下屬來家裏,怎麽那個人也來了?徐家棟?他難道也是薑毓仁的下屬?怎麽可能呢?


    雙腳一步步往樓上挪,到了二樓,竟然忘記自己來做什麽來了,在樓梯口靠著牆站著,一動不動。


    如果那個徐家棟真是薑毓仁的下屬,他怎麽會明知她是薑毓仁的女朋友,還那樣明目張膽地做出那種事情呢?難道真的是肆無忌憚了?


    顧小楠站在那裏,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想這件事,過了好久,都沒有挪動半步。


    樓下依舊是一片和諧之聲。


    薑毓仁雖是上司,可是他的年紀比許多下屬要小。當然,到了這個地步,年紀不是需要介懷的東西,職位才是首要考慮的因素。


    今晚來了六個人,都是單位裏司級的幹部,除了徐家棟之外的五個人,薑毓仁都有過接觸了,都是他的直接下屬。


    顧小楠不明白那個徐家棟是幹嘛的,薑毓仁也奇怪徐家棟怎麽也會來他家裏。秘書早就跟他報告過,徐家棟是單位裏掛著名卻不工作的人之一,紅色後代,從來都是隻見他的名字和辦公室,不見他的人在單位裏出現,凡是他出現,那必定就是有大事的時候。


    這樣的一個人,今晚出現在薑毓仁的家裏,卻讓薑毓仁極其想不通。不過,薑毓仁更奇怪的是顧小楠剛剛的反應。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等到客人們都走了,再問問顧小楠怎麽迴事。


    薑毓仁坐在客廳和客人們聊著,徐家棟卻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偶爾看看客廳裏的擺設,偶爾喝口酒。


    顧小楠心裏亂糟糟的,其實家裏根本沒有音樂聲,她知道薑毓仁讓她上樓為的是讓她離開那個環境,他察覺出了不對勁。


    在書房裏待了幾分鍾後,顧小楠覺得自己心情平靜了,可以完全不用在意那個什麽徐家棟了,就關上房門下樓。


    一樓樓梯口那裏正好被一麵裝飾牆和客廳隔開了,顧小楠剛下樓梯,就嚇了一跳,竟然有人就站在那個陰影裏。


    “這個世界真是小,你說是不是?”原來是徐家棟,他慢悠悠走向顧小楠,低聲說道。


    “你,你來我家裏做什麽?”顧小楠也不敢大聲,要是外麵沒客人,她肯定就喊出來了。


    “隻是過來和你打聲招唿!”


    “請你去客廳吧!”顧小楠忍著怒火,說道。


    說完,就徑直向客廳走去。


    徐家棟看著她的背影,深深笑了。


    薑毓仁不知道徐家棟剛剛和顧小楠在說話,可是,顧小楠過來沒幾秒鍾,徐家棟就跟來了。略微想一想,就知道這裏麵有不對勁的地方。


    顧小楠一直沒有再理會徐家棟,隻是坐在薑毓仁的身邊,聽他們說話。不過,她是女主人,客人們還是會很禮貌地和她聊幾句的,都是一些柳城的話題。隻有那個徐家棟,偶爾插科打諢幾句,調侃調侃她,說什麽“薑書記要是不趕緊結婚的話,可要當心有別人把這麽漂亮的女朋友撬走了”之類的話。在旁人聽來,這隻不過是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話,可隻有顧小楠覺得不對勁。而薑毓仁,麵對這樣的話題,一笑而過。


    九點鍾,客人們就集體告辭離開了。


    家裏隻剩他們兩個,顧小楠忙著整理客廳,其實也沒什麽可以整理的,因為那些客人隻是動了幾個酒杯而已。


    薑毓仁看著她在廚房裏洗杯子,想想她今晚的異常舉動,想開口問,卻不知如何說。這一個小時觀察下來,對於徐家棟,他已經明白了一些。


    顧小楠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找上門來了,什麽意思?真的是來示威了?還是——


    不管怎麽說,她覺得自己根本和那個人沒關係,也不怕會折騰什麽。可是,麵對薑毓仁,她不能再隱瞞了。


    收拾完客廳,發現他不在一樓,顧小楠便反鎖了門,上樓去,才發現書房裏亮著燈。


    她推門進去,見他正在跟誰打電話,便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等著。


    通完電話,薑毓仁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她,抿了下嘴唇,走過去,將她抱在懷裏。


    顧小楠突然覺得心裏堵得慌,抱住他的脖子,臉貼著他的,一聲不吭。


    薑毓仁也是一句話都沒有說,書房裏安靜極了,卻是讓人覺得不舒服的安靜。


    “楠楠——”他的鼻尖在她的臉上輕輕磨蹭著。


    她隻是靜靜地望著他,嘴唇動了好幾下,終於忍不住了,說:“那個徐家棟,他不是個好人,你要當心點。”或許,話隻能說到這個地步吧!


    他淡淡笑了,反問道:“楠楠為什麽要這麽說?”


    “我——”她遲疑了下,說,“你也別問那麽多,總之當心點就行了。那種人——”


    他捧著她的臉,道:“楠楠,不要為我擔心什麽,隻要你平安就好,明白嗎?”


    她隻是點頭,一言不發。


    他知道她有些話沒有說出來,理由,他很清楚。


    “哦,對了,我今天接到路子風的電話了。”顧小楠突然想起來,說道。


    “他?他說什麽了?”薑毓仁問。


    “他說過幾天來北京看你。”


    “看我?”薑毓仁心想,這小子,來看我不給我打電話,“我下周出差,你作為咱們家的代表好好歡迎他吧!”


    “我知道,肯定讓他有賓至如歸的感覺。”顧小楠笑著說,一說到路子風,壓抑的心情立刻沒有了。


    薑毓仁看著她的笑容,心裏也輕鬆不少。


    那個徐家棟,今晚來的目的,八成就是給他添惡心來了。那種人,他也不是沒有遇到過,腦子裏想的什麽,他很清楚。可是,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麽讓顧小楠遠離那個人。


    “我明天打電話問問他大概呆幾天,差不多的話,你就和他一起迴柳城去。”薑毓仁道。


    他下周要出差,萬一在他不在家的時候,那個徐家棟來找顧小楠怎麽辦?這丫頭肯定會吃虧的,可他不能不去工作。在沒有想好解決的辦法之前,還是讓路子風先陪陪她。


    這夜,就在兩人各自的心事下過去了。第二天一大早,顧小楠正在給兩個人做早飯,薑毓仁就給路子風打電話,問他能不能早點過來,有事跟他講。


    路子風還沒起床,聽薑毓仁這麽一說,覺得不是小事。


    “可以,我把機票改到明天就行了。那個,是很緊急的事情嗎?”路子風問。


    薑毓仁便把徐家棟的事和路子風說了,路子風聽著聽著,在床上坐起來,又在地上走來走去。


    “毓仁,那你打算怎麽辦?”路子風問。


    “我必須把徐家棟這個麻煩解決掉,要不然,對我們兩個誰都不好。這種人稍微在工作上搗點亂,我也受不了。而且,你也知道,楠楠那個性子,遇上這種事就不知道怎麽辦了,一個人窩在那裏發愁——”薑毓仁道。


    “毓仁,我知道你是不放心顧小楠,可是,你必須慎重,徐家棟不是個普通人,你要解決他是沒錯,可我怕你打草驚蛇。萬一他因此來對你懷恨在心,展開報複的話,你怎麽辦?”路子風道。


    “我理解你的意思。問題是,你都不知道楠楠昨晚那個反應,那家夥——”薑毓仁說。


    “毓仁,我明白。隻是,你要想好,這件事可能會對你有影響。我覺得,你暫時先不要有動作,觀察一陣子再說。至於顧小楠,還是先不要辭職,在柳城多待一陣子,等事情漸漸冷下來再過去找你,你說呢?”路子風道。


    薑毓仁看了一眼門口,擔心顧小楠進來發現他和路子風的談話。


    “那等你過來了咱們再商量吧。”薑毓仁道。


    “行!”路子風說,“哦,對了,你讓我查的那件事,好像有些問題。”


    薑毓仁愣了下,問:“什麽問題?”


    “一兩句跟你說不清,我還在派人查,不知道能不能查出個結果。”路子風道。


    “嗯,我知道了。”


    “原以為你一到任就會被別人使絆子,沒想到竟然出在這頭了。這種事的確是比使絆子惡心多了,可是你在京城,難免會遇上這種事,不是張家太子就是李家公主的。”路子風無奈地歎道。


    薑毓仁深深歎了口氣,道:“如果不是我那天的行為,不要讓她接觸到外人,是不是就不會讓那家夥遇上這種麻煩事呢?”


    “你也別自責了,我跟你說了,這都是躲不過去的坎,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咱們還是想個妥貼的辦法處理。事情出了,明著看是奔著顧小楠去的,背後說不定還是針對你的。你自己要當心,別被人抓住把柄!”路子風勸道。


    薑毓仁歎了口氣,沒說話。


    路子風沉思片刻,道:“毓仁,你能不能考慮一件事?”


    “什麽?”


    “盡快和顧小楠結婚!”路子風道。


    薑毓仁沒說話。


    “我知道你是記著你和常書記的約定,可你現在這樣子太紮眼了。我沒覺得你帶顧小楠出席宴會是錯誤,其實這樣可以給你解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隻不過,你這樣子很容易被人利用的。”路子風說,“張涵雨,又迴北京了,你知道嗎?”


    薑毓仁愣了下,道:“是嗎?我沒聽說。難道她的掛職這麽快就結束了?”


    “你少跟我打馬虎了,她的掛職為的是什麽,你會不清楚?我現在擔心的是,她一迴到北京,本土作戰,手段就不是之前那麽溫和友善了。”路子風道。


    兩人沉默著。


    薑毓仁一直在忽視張涵雨的問題,他怎麽會不知道張涵雨調到z市這一年的作為?隻不過,他寧願張涵雨改變了主意。


    “你這些擔心都多餘了,我自知沒那麽受歡迎!”薑毓仁掩飾般地笑道。


    “你心裏有數就行了,我昨天還和譚玥聊了下,讓她在圈子裏多注意點張涵雨。”路子風道。


    薑毓仁知道,路子風考慮問題向來周密,不管有什麽事,他就喜歡和路子風講,兩個人聊一聊,想個辦法出來,總會把問題很好的解決掉。


    “哦,那件事,哪裏怪了?”薑毓仁問。


    路子風聽出薑毓仁是在問方慕白那件事,便說:“太幹淨了!”


    “幹淨?”薑毓仁不明白。


    “十幾年前的事了,可現在查起來,簡直跟履曆上填的一樣幹幹淨淨,多一點都查不出。你知道的,越是這麽幹淨,就越說明有問題。是個人都會長一點雜草,可這方慕白的院子裏太幹淨,很明顯是有人早就把草鋤掉了。而且,看起來應該是當初就鋤了草的,現在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路子風道。


    “這麽說起來,他當初在柳城肯定發生了一些事情。”薑毓仁沉思道。


    “我也這麽想。你也別著急,慢慢來,想要挖開隱藏了十幾年的秘密,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路子風道。


    兩人正聊著,顧小楠就敲門了,薑毓仁和路子風便掛了電話。


    “下去吃飯吧!”她說。


    直到此時,薑毓仁依舊可以看到她眼中隱藏著的難過,忍不住攬住她的腰,親了下她的額頭。


    “子風明天就會到,你聯係下譚玥,咱們四個人小聚一下。”薑毓仁道。


    “哦。那我等會給她打電話。”顧小楠道。


    “今天我們去長城,怎麽樣?”他突然說。


    “太遠了,還冷——”顧小楠說。


    “你啊,要好好鍛煉身體了,老是在家裏窩著也不好。”


    “我今天不想出門,等我從柳城迴來了,咱們再出去玩吧!”顧小楠的聲音裏透著深深的疲倦。


    薑毓仁看著她,什麽都沒說。


    “我這幾天上網找實驗室的工作。”顧小楠道。


    “嗯,找的怎麽樣?”


    她搖頭,突然忍不住笑了下,說:“我想起來很好玩的一件事,呃,又有點悲哀吧!”


    “說說看,什麽事既能又好玩又悲哀。”薑毓仁望著她,耐心地問。


    “我畢業前,有一次,老師請了北京這邊中科院的一個老師過去做報告,然後參觀我們實驗室什麽的。你猜那個老師跟我們老師說什麽?”


    “什麽?”


    “說,她實驗室請了個以前在北京賣涼皮的陝西婦女,大約三四十歲吧,你猜請那個人去做什麽?”顧小楠盯著薑毓仁,道。


    講故事就是這樣,一問一答,讓對方猜一猜,這樣才有意思,薑毓仁也喜歡她這樣,就很配合地想著。


    “能做什麽?難道是開小灶?”薑毓仁問。


    顧小楠搖頭,道:“錯!你絕對猜不到!”


    “那你還讓我猜?幹脆說謎底吧!”


    “據說,是招聘進去做實驗員的!”顧小楠吃了口菜,說。


    “啊?”薑毓仁好像沒聽清楚,盯著她問。


    “我是說,我要找的工作崗位,就是一個沒讀過書的人都可以幹的。而且,那個老師說,賣涼皮的大姐做實驗非常好,結果精準,比科班出身的研究生都好。”顧小楠很無奈地說。


    “不至於吧?你是不是在開玩笑?”薑毓仁道。


    “我沒開玩笑啊!我說的事實。你知道問題的根源在哪裏嗎?”顧小楠道,薑毓仁搖頭。


    “因為這個行業的操作規則都很成熟,每一步怎麽做,全世界都是標準的,比工廠裏的流水線還精確。所以,幾乎可以不用動腦子,隻要手巧就可以了,按照每一步規則操作下來,絕對會精準。賣涼皮的大姐就不會多想,不會想著把這一步修改一下啊怎樣,隻會按照操作規程嚴格做下來。可是呢,科班出身的學生就不同,會想著改一改啊什麽的,得到的結果,自然就不如賣涼皮的大姐了。有的導師甚至直接說,讓學生進實驗室不要帶腦子,隻帶著手就行了。你說,是不是很悲哀的一件事?”顧小楠道。


    薑毓仁哈哈笑了,說:“照你這麽說,我們的研究生教育就可以徹底取消了,是不是?”


    顧小楠歎了口氣,說:“也許有那種可能性吧!總之,研究生教育悲涼死了。連科研都做的急功近利起來,把這一代學生當做產業工人使用過了之後,肯定會造成人才斷層。不過,也許不會形成斷層,可以繼續從國外引進,像現在這樣,引進來了之後,高薪和壓力並存,學生們繼續做不用腦隻用手的機器,這麽一直持續下去——”


    “你這憂國憂民的心,還是省省吧。”薑毓仁笑著安慰道,“很多事,都不是一兩個人可以改變的,大環境就是這樣的,在這麽強大的時代背景下,我們每個人都隻不過是小人物而已。”薑毓仁道。


    “你說的也是,我也沒那麽大的理想,還是把自己養活好再說。不管再怎麽無奈,我都得繼續找工作,繼續這條路。別人怎麽樣,我沒辦法,我隻希望自己將來不要變成那種人就可以了。能把自己學到的交給學生,不管有用沒用吧,起碼覺得自己沒有白活一次,起碼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薑毓仁看著她,沉默良久,才說:“總會有人來改變現狀的,一切都會好的!”


    顧小楠歎了口氣,點頭,笑了笑,說:“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亂七八糟跟你抱怨這麽多。”


    薑毓仁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坐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靜靜地望著她。


    “不管遇到什麽事,我們總要往好的方向看,哪怕隻是自欺欺人,也不能讓自己失去向前走的希望。”他認真地說。


    “我明白。”她低下頭,玩著他的手指,抬頭笑了下,說,“我們還是去長城吧,讓風吹一吹,我腦子裏的亂七八糟的想法就沒了。”


    他親了下她的額頭,道:“楠楠,堅持自己的想法,不管別人怎麽樣,堅持你自己的道路。哪怕別人覺得你是個另類都沒關係,在我的眼裏,你是最特別的,你隻要記住這一點就夠了。”


    顧小楠眼裏一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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