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聶瑾那高傲的神情,顧小楠猛然間想起薑毓仁生日那天的事。


    去,為什麽不去?我要親眼看看你們是怎麽樣的關係,如果你們真的是恩愛的一對,那我一定會退出,可是,如果你還是像那次一樣對待他,我,我——


    唉,我能怎麽樣?還能把他搶到自己手上不成嗎?


    雖然她知道自己難免會看到一些讓自己心痛的場景,可是,這也許會是一個讓自己清醒的機會,讓她可以清醒做出決定的契機。


    沒過一會兒,薑毓仁就給聶瑾打了電話說了地點,時間還有一會兒,聶瑾和穆玉英說先逛逛街再一起過去,當然,顧小楠也會一起去。


    後麵的時間,顧小楠發現穆玉英和聶瑾的關係真的是穆玉英說的那樣,唉,看來聶瑾這個人真的很難相處,否則,像穆玉英這樣熱絡的人怎麽會出現冷場的情形?


    差不多到了吃飯的時間,三人一起打車去了。


    到了訂好的包廂,薑毓仁和嚴輝尚未到達,她們三個人便點了茶水等著。和之前在商場的情形一樣,依舊是說幾句話就冷場。


    終於,包廂門開了,顧小楠以為是薑毓仁,原本平靜的心猛然間劇烈跳動起來。


    啊,是嚴輝啊!


    嚴輝先到的,和聶瑾打招唿問候,聊了起來。顧小楠在一旁看來,內向的嚴輝竟然和聶瑾可以聊幾句。


    沒過十分鍾,包廂門再度開了,這次進來的是薑毓仁!


    “抱歉抱歉,我來遲了!”他邊走進來邊說。


    “沒事沒事,我們都剛到。”穆玉英道。


    薑毓仁麵帶笑容,和大家問候,卻突然看見了顧小楠。


    她怎麽也在?


    對於顧小楠的出現,薑毓仁很是意外,可他並沒有讓別人察覺,也沒有在大家麵前表現出自己和顧小楠熟識,他依舊稱唿她為“顧老師”。而顧小楠,也好像很平靜地稱唿了他一聲“薑市長”就沒再說話。


    “你們認識?”看著薑毓仁和顧小楠打招唿之後,聶瑾詫異地問。


    聽到聶瑾這麽問,薑毓仁眉頭微微一蹙,道:“你上次在家裏見過的,我同事的朋友。”


    他沒有說顧小楠是曹文康的女朋友,或許這句話是他心裏的一根刺一般。


    聶瑾沒再說什麽,隻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嚴輝知道聶瑾工作的事,卻沒有在餐桌上提起來,穆玉英也是同樣的因由,就怕一說出來會讓場麵尷尬。剩下的就是顧小楠了,她根本不會主動去問什麽,也沒人問她什麽,除了嚴輝。


    “你怎麽把小楠約上了?打擾人家約會是不是?”嚴輝對穆玉英道。


    “好久沒見了,一起出來逛逛。”穆玉英因為顧小楠在,就沒說曹文康的事。


    而顧小楠,看著薑毓仁和聶瑾坐在一起,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卻發現那麽困難。便跟大家說了一聲就離開了,去了洗手間。


    她出去的時候,薑毓仁的餘光看著她,而她的視線,絲毫沒有在他的身上停留,完全是個陌生人的樣子。


    你還想要怎樣呢?在這樣的場合,還是冷靜吧!


    待顧小楠出去,穆玉英才將曹文康糾纏顧小楠導致顧小楠要搬家的事說了出來,薑毓仁心中驚異非常,他何曾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何曾料到她陷入這樣的麻煩?


    “這個男人也太可笑了,值得那麽不依不饒嗎?”聶瑾突然說。


    “可能是太愛了吧!”嚴輝歎道。


    薑毓仁沒說話,端起眼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這樣的愛真的很嚇人,太極端了。”穆玉英說道。


    “沒看出來,玉英的同事這麽有魅力。看起來是很普通的一個人,呃,也許是你們男人的眼光不同吧。”聶瑾說道。


    “每個人都是普通人,誰又比誰特殊的了多少?”薑毓仁不冷不熱地說。


    三人看著他,他這才笑了下歎了口氣,說:“年輕人就是喜歡折騰這些愛不愛的事。”


    “也未必,我要是曹文康啊,遇上小楠這麽好的姑娘,也不會輕易放手的。”嚴輝接著說。


    穆玉英盯著他,嚴輝趕忙笑著說:“我隻是打個比方,小楠是很不錯,性格溫柔、對人真誠,還沒那麽些個小姐脾氣,你說是不是?”


    聽丈夫說的也是實情,穆玉英點頭。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希望娶個聽話乖巧的老婆放在家裏?”聶瑾接著嚴輝的話,問道。


    見薑毓仁不說話,嚴輝便替他迴答說:“其實也未必,我就覺得我老婆最好,什麽乖巧聽話,我不需要。是娶老婆,又不是找傭人,兩個人最關鍵的還是要情投意合。”


    正在這時,顧小楠進來了,她安靜無聲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別說了,你這詞簡直冷死人了。”穆玉英看了丈夫一眼,做出發抖的樣子,大家都笑了。


    薑毓仁的視線不經意地落在對麵顧小楠的身上,見她依舊是一臉平靜。


    飯菜開始上了,因聶瑾是客人,大家便主動將新菜轉到她的麵前,等她動過筷子才轉開。


    顧小楠看的很清楚,薑毓仁和聶瑾互相夾菜,雖然眼神不及嚴輝和穆玉英那樣自然,卻也是很和諧的一對,她的右手,不禁抖動了幾下。


    “毓仁,從沒見你這麽溫柔體貼啊,戀愛中的人智商都很低,你現在怎麽樣?”穆玉英打趣道。


    薑毓仁笑了下,沒說話,卻不動聲色地將一盤菜轉到顧小楠麵前。顧小楠一愣,抬眼望著他——


    這道菜,他們上次去吃飯的時候點過,她說很好吃很喜歡,沒想到他還記著!


    薑毓仁,你這又是何必呢?一邊在我麵前和你的女朋友秀恩愛,一邊又這樣提醒我,這算什麽?


    她加了一口菜放在碟子裏,卻沒有吃,視線轉向別處。


    “薑毓仁,這個菜,味道做的不錯,你嚐嚐?”聶瑾的聲音傳入顧小楠的耳朵,待她朝聶瑾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見聶瑾給薑毓仁夾菜,而他麵帶笑容說了聲“謝謝”。


    其實,其實你們的感情很好,對不對?隻是,一切都是我的猜測我的幻想。


    顧小楠低著頭,筷子在碟子裏撥拉著,根本吃不下去。


    她錯了,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力,高估了自己在他心裏的位置。


    他是愛聶瑾的,所以他才會在醫院樓下等那幾個小時,才會一個人在柳城工作卻沒有絲毫緋聞,才會對聶瑾那麽體貼。


    既然你愛她,又為什麽和我,和我做那些事?為什麽讓我誤以為你是喜歡我,誤以為你的心裏有我?


    顧小楠的手,不停地顫抖著,她根本不敢抬頭,不敢看他。


    也許,事情本來就是如此,隻不過是我,一廂情願,是我,黃粱一夢。


    好一會兒不見她抬頭,薑毓仁的心裏也有了說不出的感覺。


    “顧老師怎麽不吃菜?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他終於想到了一個理由同她說話。


    她慢慢抬起頭,禮貌地對他笑了,說:“沒有沒有,隻是,隻是最近幾天身體不舒服,沒什麽胃口。”


    這句勉強找到的借口,卻不成想給別人引來了誤會。


    “小楠,你,你沒事吧?”穆玉英其實一早就發現顧小楠好像沒什麽食欲,本來也不怎麽在意,現在聽她這麽一說,心裏也泛起嘀咕,可是她也不好將自己的懷疑說出來,隻得這樣問。


    “沒事,我很好,沒事。”顧小楠忙說。


    聶瑾輕聲笑了,說:“顧老師,沒什麽好害羞的,現在未婚先孕的人很多,隻是你自己要多注意一點,懷孕時很辛苦的一件事。”


    顧小楠如何能想到別人會這樣看待,不禁大囧,可這事如何解釋?而且也沒必要解釋,畢竟除了穆玉英和她關係要好之外,別人或許根本不會在意真相如何。


    不好,那薑毓仁會不會也那麽想?會不會以為我和曹文康那什麽了,轉身又和他親吻、糾纏不清?他會不會認為我是腳踩兩條船?


    雖然已經決心和他保持距離,可她並不想讓他以為她是個生活隨便、沒有自尊的人。


    她望向薑毓仁,他卻端著水杯飲水,並沒有在意她。


    顧小楠,你真是自作多情!


    “哎,玉英,你怎麽沒去陪著彤彤?暑假裏不是很清閑嗎?”薑毓仁這話將大家的注意力轉移開了。


    接著,穆玉英和嚴輝二人就跟薑毓仁和聶瑾說起省城的一些事情,而顧小楠根本沒地方插話,何況她也不想插話。


    她不知道,一直和好友聊天的薑毓仁,其實注意力也在她的身上。


    一頓晚飯就這樣結束了,薑毓仁的司機送薑毓仁和聶瑾迴了鷺園住宅區,而嚴輝和穆玉英也乘車準備離去。穆玉英讓顧小楠跟自己一起走,顧小楠覺得心情很不好,不願同車。


    “有件事,我想問問你,走吧。”穆玉英這麽說著,拉著顧小楠上了車。


    嚴輝坐在前麵副駕駛位,穆玉英和顧小楠坐在後座。


    “小楠,你不會真的懷孕了吧?”穆玉英在顧小楠耳邊低聲問。


    “沒有,沒那迴事。”顧小楠低聲道。


    她沒料到穆玉英竟然把聶瑾那句話當了真,連穆玉英尚且如此,薑毓仁可想而知了。顧小楠的心中,說不出的難過。她知道,穆玉英這樣問,全是因為關心她,話裏處處透著這樣的感情。這讓顧小楠很是感動,便將事實說了,讓穆玉英安心。


    穆玉英盯著顧小楠那雙大眼睛,過了半分鍾,才歎了口氣笑道:“你這死丫頭,嚇死我了知不知道?”


    “玉英,小楠有分寸,你也不用太擔心了。”嚴輝說道。


    顧小楠隻是笑著,拉著穆玉英的手。


    迴到了宿舍,顧小楠的心情卻再度複雜起來。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自己和薑毓仁的關係,自己充其量隻不過是他排遣寂寞、打發時間的一個對象而已,他的心裏還是愛聶瑾,他一定會和聶瑾結婚。


    也是啊,她顧小楠何德何能可以收俘他的心?不管從什麽角度來講,她根本比不上聶瑾分毫,薑毓仁那樣的人怎麽會看上她?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為什麽在她明確知道自己愛上了一個人、剛剛陷入愛河的時候讓她接受現實的教育?為什麽不能讓她多夢一會兒?


    事實上,她也感到欣慰,至少自己得到了一個答案,知道了將來該怎麽做。


    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被迫長大。


    坐在床上,手心裏捧著他送的那串手鏈,眼中始終都是揮之不去的他的身影。


    睹物思人,果真如此。


    薑毓仁和聶瑾迴到家裏,聶瑾早早去衝涼,他卻一直在二樓的天台坐著,手上拿著一個打火機,開火關火,不斷重複。


    聶瑾到處找不見他,就走到天台來,看見他坐在那裏。


    “你不去衝澡嗎?”她問。


    “啊?”薑毓仁看著她,“哦,我再等會兒。”


    聶瑾給他眼前放了一罐啤酒,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給自己打開一罐,喝著。


    “玉英那個同事,還真是可笑。”聶瑾道。


    “怎麽了?”他問。


    “既然懷孕了,幹嘛還和男朋友鬧分手?這種女人也太假了。”聶瑾說,“除非,她懷的是別人的孩子,不是她男朋友的。”說著,聶瑾笑了,右手拎著啤酒罐,小指輕輕彈著罐子的外壁。


    “別人的事,你又不知道實情,何必那麽說人家?”薑毓仁不悅道。


    聶瑾轉過臉望著他,笑道:“我隻不過是隨便說說罷了,何況,像她那樣的人又不是沒有。”


    “聶瑾,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人了?為什麽要對一個和你毫無關係的女孩子說出這種惡毒的話?”薑毓仁盯著她,說道。


    聶瑾驚詫於他的態度,薑毓仁幾時為了陌生人同她這樣說過話?


    “薑毓仁,我隻不過隨便說說,你何必這樣激動?”聶瑾反問道。


    激動?他激動了?


    不會的,他薑毓仁從來都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人,怎麽會激動?


    他打開啤酒,猛灌了幾口全部喝掉,然後將罐子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起身道:“畢竟是玉英的朋友,不會是很過分的人,你也給玉英留點麵子。”


    夜風習習,聶瑾知道自己很不了解薑毓仁,也許,真是自己錯了,不該多想的。


    等薑毓仁衝完澡去書房拿了本書迴到臥室,就看見聶瑾坐在床上玩電腦。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學習專業知識,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即便離開了工作崗位,也總是會抓緊時間充電。


    “哎,剛才那個,我,”聶瑾見他上了床,便放下電腦看著他,吞吐道。


    他沒說話,看了她一眼。


    “薑毓仁,你說的對,我不該在自己還不了解真相的前提下就那麽說一個陌生人。”聶瑾道。


    他訝異地盯著聶瑾。


    “你說的對,我不是那種人,我不能說出那種尖酸刻薄的話來。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可能是心情不好吧,說話思考就失了常理。”聶瑾說。


    “別想太多,醫院的事,遲早都會有結論的。”薑毓仁安慰道。


    “可是都一個星期了,為什麽他們還不告訴我呢?我給陳主任打電話,他總說讓我等等,等到什麽時候去啊?”聶瑾說著,眼中淚花閃閃。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很多人不都是如此麽?平時不管有怎樣的壓力和困難都咬牙堅持著,可一旦堅持不下去了,淚水自然就流了出來。


    薑毓仁歎了口氣,攬住聶瑾的肩頭,拍著她的胳膊。


    “我明天再打電話問問謝院長,你就別擔心了。”薑毓仁安慰道。


    聶瑾小聲啜泣著。


    “薑毓仁,你抱緊我,好嗎?”她低聲說。


    他隻覺得自己全身皮膚猛地繃緊了,卻很快又放鬆開來,便抱緊了她。


    被他抱在懷裏好一會兒,都不見他有什麽動作。他是她的未婚夫不是嗎?他們很久很久沒有在一起了不是嗎?他還是個男人不是嗎?聶瑾的心裏,陡然生出巨大的失敗感。


    身為醫生,她的能力受到了質疑,而此時,身為一個女人,她的存在受到了忽視。


    “薑毓仁,你,你要不要——”她抬起臉,望著他。


    要不要?


    薑毓仁也愣住了,這才想起來自己和她上一次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久遠的已經沒有任何記憶。


    望著聶瑾臉頰上泛起的紅暈,他的腦子裏猛然出現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我還有點事,你先休息。”他說完,親了下聶瑾的發頂,淡淡笑了下就下床離開臥室。


    聶瑾訝然地望著他。


    一路不停下了樓坐在一樓客廳,他才覺得心情平靜了些。可是,他始終不能不去想顧小楠的事,不能不去想她所謂的身體不適是否真是她們所說的那個原因。知道自己沒有立場,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心中卻不能不去惦記。


    她真的懷孕了嗎?


    現在他的手機在樓上臥室,一樓客廳有座機。


    問她嗎?怎麽問?


    他起身走到話機邊,拿起聽筒,卻不能按下數字鍵。


    問吧,不問她的話,什麽都隻是瞎猜。


    顧小楠早就將那串手鏈放到抽屜裏了,一看見它就想起薑毓仁,一想起薑毓仁就難受,索性關了燈躺在床上。


    失戀了,還沒開始戀愛就失戀了,真是失敗到了極點!


    顧小楠自認為是很理智的人,不會放縱自己的欲望,不會縱容別人對自己的愛慕,她隻是想簡單生活。為何薑毓仁輕易將她改變?抑或是她根本就不是理智的人,而是極易受到外界誘惑而失去思考力的人,隻不過那個誘惑從來都不夠強大,直到薑毓仁出現。


    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算了,反正睡不著,還是上網找租房信息吧。不能找太貴的,也不能離學校太遠,還真是很困難的一件事。


    就在她上網搜索時,手機響了。


    會是誰呢?大晚上的。千萬不要是曹文康。


    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猶豫了下,見手機一直響著,就接通了。


    “是我。”


    他的聲音低沉入耳,她的心不禁微微顫動。


    “嗯。”她應了聲。


    “你還好嗎?”他問。


    她不懂他指的是什麽,也不懂他為什麽還要大晚上打電話給她,現在他不是應該和聶瑾在一起嗎?他怎麽可以——


    “是的,我很好,薑市長,謝謝您關心。”她很想生硬地跟他說這些話,等真正說出口卻發現根本不是那種感覺,反而透著濃濃的柔情。


    “嗯,那就好。”他也不知她是否明白他的意思,可是那種事又不是他可以問的。


    兩個人沉默著。


    不行,顧小楠,你不能再這樣了,必須和他保持距離才行,你和他是根本不會有結果的,你要清楚!


    她說服著自己,強迫自己想想聶瑾的存在,的確,一想到聶瑾,她就再也無法和他通話了。


    “薑市長,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您和聶醫生休息了,再見!”她說完,頭一次主動掛斷了他的電話。


    原以為自己可以很瀟灑地跟他說幾句玩笑話,極灑脫地從這段戀情中抽身,就如同那句詩裏說的“揮一揮衣袖,不留下一片雲彩”。真正到了此時,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是那灑脫之人。


    男女追逐如同一場遊戲,隻可惜她在遊戲剛開始時就丟盔卸甲、輸的一幹二淨。


    薑毓仁沒想到她會這麽堅決,沒想到她會提到聶瑾,其實,她是在意聶瑾的,她也在提醒他聶瑾的存在。


    是的,還有聶瑾,即便顧小楠和曹文康分手了,他還有聶瑾。


    迴到樓上,聶瑾還沒睡著,他躺在自己的位置,關上燈睡了。


    黑暗中,聶瑾端詳著他的側臉,心中深深歎了口氣。


    過了兩天,薑毓仁從省一院的謝院長那裏得知聶瑾事件的進展,醫院裏已經和死者家屬商議了條件了結那事,而經過院方的調查,聶瑾並無任何的過失,很快就將結果告知了她。


    聶瑾欣喜不已,雖然外科主任建議她再休息幾天,她卻著急地準備返迴省城,而當時,薑毓仁正在下麵的縣裏檢查工作。她便給他打了個電話——


    “薑毓仁,我今天就迴去了,明天是禮拜六,我現在趕迴去還來得及,讓他們趕緊給我排班,要不然又得拖好幾天才能工作。就先這樣啊,你照顧好自己,我就走了。”或許是興奮非常,聶瑾恢複了平常的語速,絲毫沒有給薑毓仁說話的機會。


    薑毓仁張大嘴巴,剛要說什麽,電話已經掛斷了。


    聶瑾很著急,她恨不得立刻飛到醫院去,薑毓仁太了解她了。


    他深深歎了口氣。


    晚上就迴到了市區,進了家門,家中卻是一片漆黑。


    聶瑾早就走了,也不知道她是否平安到家,便給她打了個電話。她沒解釋自己為何沒有跟他報個平安,隻是興奮地說著工作的事。


    “哦,那你就早點休息,周一要上班,養足精神。”最後,他說。


    “嗯,我知道,你也是。”聶瑾就掛了電話。


    自從那晚跟顧小楠通過電話後,薑毓仁再也沒有和她有聯係,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想問一問,還是放棄了。


    顧小楠這幾天因為聶瑾的事心裏難受著,不曾想到了晚上,曹文康來她宿舍找她了,而她竟然忘了這一茬。


    他一直在敲門,因為他聽到了她的手機在屋裏響,就知道她在。


    真是受不了了,非要把事情做的這麽絕嗎?


    顧小楠聽著“咚咚”的敲門聲,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就起身去開門了。


    不管了,就算是翻臉也要翻了,再這麽下去,她還怎麽活?


    “曹文康,你鬧夠了沒有——”她一拉開門就大聲道。


    曹文康閃身進來關上門,絲毫沒有生氣,反倒是很開心的樣子。


    “拜托你饒了我好不好?”顧小楠道。


    “小楠,我馬上要去省黨校學習了,周一就走。”曹文康激動地拉著她的手,說。


    “學習?”顧小楠望著他。


    “小楠,你真是我的福星,咱們兩個交往才這麽些日子,你看看我,又升職又學習的,全都是你帶給我的好運氣。”曹文康道。


    這也扯得上麽?顧小楠心想。


    “不就是學習嗎,至於你這麽高興?”顧小楠甩開他的手,坐在椅子上,說道。


    “小楠,你不懂,這是要給我升職的前兆。我已經被列入重點培養的名單了,現在讓我去學習,就是給我提職的機會,你明白嗎?”曹文康道。


    “哦,那恭喜你了。”顧小楠說。


    “小楠,這都是你的功勞,全都是你的。”曹文康難掩激動之情,說道。


    “跟我有什麽關係?你爸爸為你鋪路又不是一天兩天,你升職是早晚的事。”顧小楠淡淡地說。


    “你就別謙虛了。”曹文康道,“你知道是誰提名我去的嗎?”


    雖然不想和他進行這沒意義的對話,可顧小楠見曹文康那麽興奮的,也不好再潑他涼水,便問了句“誰?”


    “薑市長!是薑市長提的!”曹文康道。


    “他?”顧小楠不敢相信會是這樣,訝異地盯著曹文康。


    曹文康點頭道:“李主任私下告訴我的,不會有錯。今天我跟著薑市長下去視察,他還跟我說讓我好好工作呢!小楠,這都是你帶給我的好運氣,要不是你那天幫薑市長做飯,他怎麽會記得我?”


    顧小楠盯著曹文康,神情木然。


    怎麽會是薑毓仁?他怎麽會對曹文康這麽好?難道真的是因為她的緣故?


    不可能,他不會這麽做的,她顧小楠在他的眼裏怎麽會有那麽重要?不可能!她與他,最多不過就是一段邂逅罷了。


    “一定是你工作努力,薑市長才看重你的,跟我怎麽會有關係呢?既然你有這麽好的機會,那就好好努力,將來一定會大有前途的。”她靜靜地說。


    “小楠,我知道自己不夠好,所以,我會更加努力,為你創造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你相信我!”曹文康蹲在她麵前,握住她的手。


    此時,顧小楠越發覺得自己必須要想辦法逃離曹文康的視野,必須盡快找到房子搬走。


    “明天你到我家來一下,可以嗎?我馬上要去學習了,要半年才結束,雖然節假日可以迴家,可畢竟也不方便。想見你就更難了。”曹文康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對不起,文康,我和穆書記早就約好出去玩了。所以——”顧小楠道。


    同為底層拚搏的人,曹文康也明白顧小楠和穆玉英搞好關係的重要性——雖說還有他爸罩著,可畢竟顧小楠和直接領導關係好點,對她自己更好。何況,穆玉英還是薑毓仁的朋友,要是這條線穩固了,將來他找薑毓仁辦什麽事說什麽話,豈不是更方便?


    出於這樣的考量,曹文康也不再堅持了。


    送走了曹文康,顧小楠覺得自己幾乎要虛脫。


    星期天,顧小楠中午去參加了一個高中同學給小孩辦的滿月酒,吃了頓飯。有幾個同學約好去逛街,也拉上了她。


    周末的商場裏人很多,她也沒留意到手機的動靜,等中途坐下來幾個人喝冷飲,才發現手機上有個未接來電,一看是薑毓仁的號碼,心中不免奇怪。借口去洗手間的工夫才給他迴了過去——


    今天中午,薑毓仁有個工作應酬,略微喝了一點酒,迴到家裏就躺在床上睡著。二樓臥室的門窗打開,過堂風吹得屋子裏涼爽至極。


    可就是一個人,安靜地什麽聲音都沒有。


    這安靜被顧小楠的來電給打破了。


    手機是放在床頭櫃上的,因為之前給她打電話無人接聽,他就躺在床上翻書,翻著翻著,也不知是書還是酒精催眠的睡了過去。


    “您好!”她說。


    “嗯。”他坐起身。


    什麽叫“嗯”?不是他先打電話的嗎?不是他該先開口說什麽事情嗎?


    一時間,有點冷場。


    “對不起,我沒聽到手機響,您打電話,是有什麽事嗎?”還是她提了出來。


    原以為可以平靜地麵對他,卻不知心裏一旦泛起漣漪,就很難再平靜。


    “呃,是這樣的,我想問你一下,下午有沒有空。”他說。


    該怎麽迴答?騙他,從而躲著他?


    “對不起,我和同學有點事。”她還是拒絕了。


    他“哦”了一聲,心中生出絲絲的失望。


    “您有什麽事嗎?”她補充問了句。


    “沒事沒事,你忙吧!”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掛斷了電話,顧小楠望著窗外,眼裏全是他的身影,耳邊也是他的唿吸。


    既然不能擁有,不如早早放手,給彼此一個機會。


    心裏,隱隱的痛楚開始蔓延。不是徹骨的痛,卻是讓人很不舒服,無法忽視其存在。


    薑毓仁卻不知道她的想法,而他,也覺得自己不該這樣打擾她。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完全斷絕了聯係,好像彼此之間根本沒有過接觸一般,好像誰未曾踏足對方的生命一般。


    顧小楠覺得,自己這樣就可以徹底斷了對他的想念,斷了自己的情感之線。


    然而,感情事還沒徹底了斷,周四的晚上,確切地說是夜裏十一點,顧小楠正在備課——下學期她有一門新課程——卻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妹妹顧小禾打來的。


    這丫頭,大晚上的幹什麽啊?


    接通了電話,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妹妹就在那頭低聲抽泣著,說:“姐,你快來救我吧,姐姐!”


    顧小楠的神經一下子就繃緊了。


    “小禾,你怎麽了?快跟姐姐說,怎麽了?”


    “姐,我被警察抓了,你帶上錢來救我吧!”顧小禾道。


    “啊?”顧小楠還以為妹妹落到了什麽壞人手裏,怎麽被警察抓了?


    再問,妹妹卻不說,隻把自己所在的地方告訴了顧小楠,讓她帶上三千塊錢。


    顧小楠趕緊拿上銀行卡,背上包包跑到二號教學樓下的一個自動取款機那裏,將卡上僅存的四千塊錢全都取了出來。


    來到派出所,問了之後,才找到妹妹被關著的地方。


    屋子裏好些人,男男女女的,都在那裏蹲著,全都不抬頭。


    領顧小楠前去的女警站在門口喊了句“顧小禾,出來”,顧小楠還在找哪個是妹妹,就看見妹妹站起身過來了。


    “姐、姐,你把錢帶來了沒?”顧小禾一衝過來就抓住顧小楠的手問。


    顧小楠掃了一眼其他人,又盯著妹妹,問:“你怎麽迴事?”


    “姐,你別問了,趕緊交錢帶我走吧!”顧小禾道。


    顧小楠何曾有過這種經曆?


    交了錢,警察要讓顧小禾簽字,而顧小禾之前以為交了罰款就可以離開了,哪裏知道還有簽字這迴事?她仔細看了看要簽字的內容,就直接拒絕了,倒是把所有人都驚呆了。顧小楠這才得知事件的真相,妹妹竟是被當做賣淫女抓進來的。


    她盯著妹妹,顧小禾一臉委屈,抽泣道:“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做。要是我簽了字,不就是承認了嗎?你讓我以後怎麽做人啊?”


    這個沒有血緣的妹妹,從小就活潑,經常會做出一些事情讓家裏人生氣,可是,顧明昌夫妻家教很嚴,顧小禾再怎麽調皮也沒有犯過大錯。顧小楠也不相信自己的妹妹會做出那種事。


    “同誌,是不是什麽地方搞錯了?我妹妹她不會的。”顧小楠禮貌地跟警察解釋。


    “你以為我們警察沒證據就抓人嗎?”屋子裏的一個女警不悅道。


    “有什麽證明?”顧小楠道。


    這下換做顧小禾驚奇了,向來乖巧聽話的姐姐竟敢這麽跟警察說話?


    “費那麽話幹什麽?簽完字就走人,不簽字就在這裏待著。”那名警察不耐煩地說,然後就將他們趕到隔壁的房間去了。


    顧小禾望著姐姐,抓著姐姐的手,說:“姐,你要信我,我真的沒有,求你了,想想辦法救我吧,好不好,姐姐?”


    “我能有什麽辦法?”顧小楠靠著牆站著,歎道。


    “姐,你找找文康哥嘛,他一定有辦法的。”顧小禾道。


    “我們分手了。”顧小楠道。


    “姐,求你了,我是你的妹妹啊,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顧小禾可憐兮兮地說。


    顧小楠看了她一眼,又問了句“你真的沒有——”


    “姐,你怎麽不相信我?”顧小禾都快哭出來了。


    “好了好了,你別哭了,我知道你不會的。”顧小楠勸道,掏出紙巾給妹妹擦眼淚,“我再想想辦法,你在這裏等一會兒。”


    顧小禾點頭,看著姐姐走了出去。


    夜空深邃,群星璀璨。


    顧小楠站在派出所的院子裏,抬頭仰望天空,歎了口氣,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這麽多天了,根本沒有再找過他,雖然很不想麻煩他,可是現在,她不知道該找誰幫忙。妹妹畢竟是個女孩子,要是被迫簽字留下案底,以後誰還會信她的清白?


    電話響了好一陣子都沒有人接聽,顧小楠心中的希望,漸漸暗淡了下去


    薑毓仁剛洗完澡,從冰箱拿了一罐冰啤酒上樓,才聽見書房裏手機在唱歌。


    悠然走過去,拿起來一看,不禁驚了下,竟是顧小楠的來電。


    還沒來得及接聽,那邊就掛斷了。


    他仔細看了下,才發現她打了兩個電話。


    這麽晚了,一定是有什麽急事!


    顧小楠深深歎了口氣,想著是不是該找曹文康問問,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薑毓仁來電了。


    她深唿吸兩下,趕緊按下接聽鍵。


    “是我。”他的聲音好似從幽深的夜空傳來一般,沉沉的,卻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或許,這喜悅是她的心情。


    她掩住嘴巴,平靜了心情,趕忙說:“您好,對不起,這麽晚打擾您。”


    他聽出她很緊張,卻不知發生什麽事情。


    “你說吧,是不是有什麽事?”他問。


    她輕咬唇角,便將晚上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哦,我知道了,你在那邊稍等一下,我會盡快給你答複。”他說完,便立刻掛斷電話,再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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