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昀霆看了看病房中正閉目休息的林小月。


    他沉聲:“雲叔,能告訴我是什麽事嗎?”


    “這……”


    “小月今天情緒一直都很消極。我看的出來,她很痛苦,但卻並不知道是因為什麽。雲叔,我想替小月分擔痛苦。我不願意她像現在這樣。現在她在一個很隱蔽的地方。如果你不願意跟我坦誠的話。我恐怕也沒有辦法幫你。”


    “昀霆,我的女兒,真正的子安,可能沒死。我懷疑……林小姐就是我的女兒子安。她跟我愛人長的實在太像。我從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像是我愛人年輕時的模樣。”


    邵昀霆瞳孔微縮,忽然就想起了今天林小月看到那張照片時的情形。


    “這……隻靠感覺沒有用吧,雲叔。你有別的實際性的證據嗎?”


    “我的錢包丟了,今天林小姐將錢包交給了我。可是我發現照片裏多了一張子安小時候的照片。那張照片就是證據。林小姐沒有理由會有子安的照片啊。除了她就是子安,我實在是想不出別的原因。”


    邵昀霆腦海裏想起了今天林小月在家裏瘋了一般痛苦時的模樣。


    他的心跟著一下一下的抽疼著。


    難道她真的是子安嗎?


    怪不得她會那樣痛。


    她的親生母親為了別人的孩子而傷害她,她怎會不痛。


    邵昀霆直勾勾的看著病房裏的林小月。


    “可是,當年不是檢查過的嗎?您的女兒已經不在人世了。dna總不會出錯的不是嗎?”


    “這個……恐怕隻有見到林小姐才能知道真相了。”


    他的聲音清冷:“雲叔,小月現在就在醫院。她今天因為低血糖而暈倒了。”


    “在哪家醫院?”


    “在子安的病房樓上1床。”


    掛了電話,邵昀霆緩緩走到門邊的椅子上坐下。


    心情複雜的讓他有些想去死。


    他,他的母親,雲子安,付馨瑜,他們都對她做了些什麽啊。


    他不敢想今天白天小月在家裏痛苦的撕心離肺的樣子。


    因為每每想起那個畫麵。


    他都想要殺死自己。


    他明明說過會保護她的,可卻終究什麽也沒能為她做。


    怪不得小月會恨他入骨。


    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他自詡為在南城無所不能,可卻竟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他……恨這樣無能的自己。


    雲浩然在李廣華的攙扶下來到了病房門外。


    見邵昀霆懊惱的坐在門外。


    雲浩然走過去。


    邵昀霆起身:“雲叔。”


    雲浩然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邵昀霆垂眸:“我們都對小月做了些什麽啊。”


    雲浩然拍了拍邵昀霆的肩膀,他要進去,可卻被邵昀霆攔下。


    “雲叔,等我一下。我答應過小月,不會泄露她的行蹤的。”


    雲浩然側目望向病房裏的林小月。


    “如果子安還活著,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挽迴她,包括我的生命。”


    邵昀霆點頭,他現在也是個父親,所以他懂雲浩然現在的心情。


    邵昀霆走進病房,開關門的聲音並沒有驚動林小月。


    他上前輕輕握起了林小月的手在床邊坐下。


    “小月。”


    林小月緩緩睜開眼望向他,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心裏抽出。


    “有事?”


    “雲總來了。”


    林小月眉心一冷,可隨即就別過頭。


    “我早就應說過我不再相信你了。所以你現在出賣我,對於我來說也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情了。”


    “不,小月,我是進來征詢你的意見的。如果你不願意見他,我不會讓他進來的。”


    “我不願意。”


    邵昀霆坐了一會兒站起身:“好,那我讓他走。”


    林小月閉上眼睛。


    在邵昀霆打開門的那瞬,她冷冷的道:“你也走。”


    邵昀霆帶開門走了出去,他對雲浩然搖頭。


    “她不願意見我?”


    “恩,也不願見我。”


    雲浩然在一旁坐下:“那我就等到他願意見我為止。”


    就這樣,兩個男人沉默著各懷心事的在門口坐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早上,吳阿姨來給她送早餐。


    見到林小月,吳阿姨滿臉的關懷:“林小姐,你現在還好吧。”


    “恩。”林小月淡淡的點了點頭。


    吳阿姨能夠感覺到林小月的變化,她不像從前那樣愛笑了。


    “這是我親手做的早餐,你可以多吃點。”


    “卡卡好嗎?”


    “可能是因為太想媽媽的緣故,卡卡晚上休息的不太好。幾乎每天晚上都要起夜哭一會兒。”


    林小月心裏疼了一下:“那麻煩你幫我好好照顧他,我很快就會去接他的。”


    “林小姐,要我說你這是何必呢。咱們邵總是真的愛你,他……”


    “吳阿姨,謝謝你的早餐,你可以迴去了。”


    林小月淺淺的抿了抿唇卻並不看她。


    吳阿姨歎了口氣:“林小姐,我知道你不愛聽我囉嗦。可我還是想勸你一句。邵總年輕倒是沒所謂,可是雲總來看你,你總不好把他擋在門外的呀。雲總那麽一大把年紀了,身體還不是很好。這樣下去,隻怕是要吃不消的。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他臉色很不好呢。聽那幾個護士說,雲總可是在門外看了你一夜呢。”


    “夠了。”林小月目光冷冷落在吳阿姨身上。


    她憑什麽教訓她?


    這個世上的道理太多,她聽都聽煩了。


    她不接受,她說過的,以後再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自己。


    “吳阿姨。”林小月的眼神淩厲了幾分。


    “謝謝你的飯菜,不過現在我不需要了。你都帶迴去吧。”


    吳阿姨緊張了一下:“林小姐,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不要生氣。”


    林小月翻身躺下,不吃飯也不再理會吳阿姨。


    任憑吳阿姨說什麽,她都不走心。


    終於,吳阿姨無奈,隻得帶著飯菜出來。


    邵昀霆蹙眉:“不吃?”


    “是我多嘴,說了林小姐不愛聽的。”


    邵昀霆冷眼:“讓你來送飯的,什麽時候長了這麽多毛病?”


    “抱歉,邵總。”


    雲浩然按住邵昀霆:“算了,她現在是在氣頭上。所以才會對別人亂發脾氣。我們再等等吧,興許她自己就想通了呢。”


    雲浩然話音才落,喬喬就從樓梯口處走來。


    邵昀霆揚唇一笑:“雲叔,有希望了,那是小月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想見小月,隻有靠她幫忙了。小月很聽她的話。”


    雲浩然疾步上前攔住了喬喬的去路。


    喬喬蹙眉:“大叔,你有事?”


    “你是小月的朋友吧。”


    “我是啊。”


    “我有急事想要見見小月,能麻煩你幫我說句好話嗎?”


    “啊?”喬喬莫名其妙的撓了撓眉心。


    “大叔,你沒搞錯吧。你要見小月進去見就是了,幹嘛要問我?”


    “她不願意見我。”


    “為什麽?難不成你跟邵昀霆是一夥的?”


    雲浩然搖頭:“我是雲子安的父親。”


    “你?”喬喬納悶:“雲總是嗎?小月對你印象不是挺好的嗎,她為什麽不見你?”


    “我……”雲浩然:“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小姑娘,你能幫幫我嗎?”


    “那……你跟我進來吧。”


    喬喬瞪了邵昀霆一眼:“你別進來。”


    邵昀霆點頭:“可以。”


    他在門口守著就足夠了。


    喬喬帶雲浩然進了病房。


    隻聽林小月喝道:“我不吃,帶走。”


    “什麽你不吃。”喬喬的聲音想起。


    林小月迴頭,唇角揚了一下,可在看到雲浩然的那一刻,她的神情又冷了幾分。


    “喬喬,你怎麽跟他一起進來的。”


    “怎麽了?雲總說找你有事兒呢。”


    “你……”林小月蹙眉:“阿生怎麽樣了?”


    “還沒醒,不過醫生今早檢查的時候說情況好了很多。”


    林小月放鬆了一些。


    雲浩然一直站在門邊沒有插上話。


    喬喬迴頭道:“雲總,你不是有話要說嗎?”


    “小姑娘,能讓我單獨跟小月聊一會兒嗎?”


    “行,那我出去。”喬喬感覺到了小月的不開心。


    不過她心想一老頭子還能把小月吃了不成,就先出去了。


    喬喬離開後,雲浩然緩步走到林小月的麵前。


    他手有些顫抖:“小月……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張照片是怎麽迴事?”


    林小月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在病床上躺下了。


    她閉著眼睛,沒有做任何反應。


    “這個照片上的孩子是不是你。”


    雲浩然說著聲音激動了幾分。


    她感覺似乎有哽咽聲摻在裏麵。


    “小月……求你迴應我一句好嗎?我知道,昨天你約我,我卻沒去見你。你很生我的氣。我已經為我的行為懺悔了整整一晚上了。我知道,我錯過了最好的機會。可是,這件事兒對我真的非常重要。請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林小月還是不理會。


    “小月,你就是這個孩子對不對?”


    雲浩然走到病床前,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要我給你跪下懺悔嗎?”


    林小月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心裏抽出冷冷嗬斥:“別碰我。”


    “好,好,我不碰你。跟我好好聊聊好嗎?算我求求你了。”


    林小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再次把眼睛閉上。


    “照片裏的孩子是我。我不知道誰是我的父母。被孤兒院收養後,我一直都很害怕,不敢跟任何人接觸。因為當時受到了太多的驚嚇,我不太記得五歲前的事情了。但我最近偶爾會想起一個我在車站哭著喊著找人的記憶片段。記憶裏,我在喊‘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米粒,米粒乖乖’。”


    林小月轉頭望向他:“可以了嗎?我談的夠多了吧?如果足夠了的話,請你離開吧。”


    雲浩然身形顫抖了一下,伸手用力的按住了一旁的小桌子。


    “米粒……米粒是我女兒的小名。你是我的女兒,小月……啊……你是我的女兒啊。我的女兒還活著,還活著。”


    雲浩然上前再次激動的握住了林小月的手。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啊……米粒……我的孩子。”


    他順勢彎身抱住了林小月:“我的女兒還活著。老天爺啊,老天爺開眼,我的女兒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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