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最上和人洗完澡之後,小西沙織已經不在了,家裏沒有多餘的房間給她住,最上和人也想不出讓她留下來的理由。


    藏在心裏的,關於那天晚上的疑惑,他還是沒能問出來。


    ……


    翌日,8月6日。


    八月的東京,烈日炎炎,擠著悶熱的電車,最上和人心中的後悔愈發旺盛。


    倘若去年便早早考了駕駛證,今年的夏天他就不必如此狼狽了。


    隻可惜現在的最上和人,似乎並沒有那種餘裕。


    來到公司之後,最上和人拿到黛秋惠遞來的流程表,是關於今晚的網絡配信的。


    直播時間並不太長,總而言之就是與觀眾的彈幕互動,嘮嘮嗑兒,稍微唱兩句,並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喝了口碳酸水開嗓,最上和人走進了錄音室,錄製正在製作的全新個人單曲。


    事到如今,最上和人已經完全習慣了歌手這個身份,工作起來也愈發得心應手。


    錄音結束後,最上和人收到了島田信長發來的line,說是讓他抽空寄一份聲音樣本給他,最上和人對此表示疑惑。


    島田信長卻信誓旦旦地說,他那晚答應要去他們的事務所,最上和人似乎並沒有那樣的記憶。


    想來是醉酒之後,胡亂答應下來的。


    意外的是,最上和人並沒有第一時間迴絕,而是上往搜索了一番關於島田信長所在的“青一事務所”。


    他並沒有發現那裏有自己的熟人。


    而青一事務所,作為國內頂尖的老牌聲優事務所,資源相當雄厚。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這是一家專注於配音的事務所,這吻合最上和人內心的期待。


    在這個聲優內卷的時代,不要求旗下聲優偶像化,致力於「好的聲優就是好的演員」。


    保持古樸的做法,還能夠有條不紊的運作下去,可見其實力。


    因此,最上和人在猶豫過後,欣然同意了。


    能夠與島田信長作伴,倒也不賴,至少有許多他不懂的事情,可以請教於他。


    因此最上和人聯係了黛秋惠,靠著公司內的設備,錄製了聲音樣本。


    除了本音的各種口吻之外,最上和人還多錄了幾條模仿其他聲優的聲音樣本。


    他覺得這可能算是他的特長,便加了進去,剩下的便交給黛秋惠來操作了。


    在錄音棚附近的家庭餐廳吃了晚飯,晚上七點後,最上和人坐在公司內的攝影棚內,準時開播。


    周圍擺著補光燈,多少有些炫目,倒也不至於到刺眼的程度。


    最上和人呆楞地衝著攝像頭招手,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


    隻是似乎,彈幕上的這些人,比起看最上和人,似乎更像是咲良彩音的粉絲。


    最上和人已經看到無數次那個名字了,此外,日高小姐的名字,也見到了兩三迴。


    最上和人內心無奈,心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ky吧。


    人生,到底是什麽呢?


    表麵二十五歲,內心年齡二十九歲的最上和人,暫且認為人生是一個圓。


    列車載著他,行駛在無盡循環的圓形軌道上,一圈又一圈。


    周圍的風景早已看膩,原本覺得新鮮的事物不再新鮮。


    原先那些他所討厭的事物,逐漸感染了自己。


    他是藝人,他被無數的人聚焦。


    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會被人曲解成其他含義的風險。


    因此他隻能笑臉相迎。


    戴著麵具。


    ……


    ……


    結束了勞累的直播,最上和人疲憊地坐在電車內,戴著口罩,略有些悶熱。


    出了月島車站,一路走迴家。


    屋內依舊是燈火通明,令他產生自己陷入循環的錯覺。


    推開門後,一道高昂的“你迴來啦,和人”竄入耳中。


    比昨天響亮,比昨天亢奮。


    最上和人有些傻眼地看著麵前的中年婦女,有些不知作何反應,下意識看向她身後的年輕女子。


    小西沙織做出一言難盡的表情,雙手合十,以小西母親看不見的角度,九十度鞠躬。


    “哦……哦,我迴來了。”


    現在已經快晚上九點了,他搞不明白小西沙織的父母怎麽還會在自己家裏。


    話說,小西沙織該不會真以為那把鑰匙是給她的吧,那隻是借她而已。


    抱著諸多疑慮,最上和人緩緩走進客廳。


    當他看到餐桌上整齊完好的蛋糕時,不由得整個人愣在當場。


    “和人,工作雖然很重要,但今天可是沙織的生日,稍微早迴來一點也沒關係吧。”


    “欸?”


    “媽,和人工作很忙的,不要說讓他困擾的話啦。”


    小西沙織低著頭走過來,小聲說著抱歉。


    這樣啊,今天是她的生日來著,最上和人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去年的今天,他們早已離婚,那時的最上和人,本以為他們的人生將不再有交集。


    兜兜轉轉,列車又繞了迴來。


    不由自主地在前桌前坐下,小西母親熄滅了客廳的燈,昏暗的客廳內,燭光搖曳,照亮了他們的臉。


    最上和人想,他們大概就是為了這一刻,才一直等著自己。


    小西母親雖然愛嘮叨,但卻是個熱心腸的女性,善於與人交際,也沒有責怪最上和人太晚迴家。


    這一點被小西沙織好好的繼承下來。


    坐在麵前的是曾經的妻子,她正一臉尷尬地低頭螓首,不敢看他。


    兩邊坐著的,是曾經的嶽父嶽母。


    類似的場景,似乎在上野的父母家,也發生過一次。


    當時是誰帶頭唱起的生日歌,最上和人已經忘了。


    迴憶總是會在人猝不及防的時候湧現,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當過去曆曆在目的事情,同時湧上心頭時。


    難免會令人發出感歎:


    去年的今天,她是與誰度過的呢。


    ……


    ……


    在小西父母的笑聲催促中,最上和人隻得一同與小西沙織吹滅了蠟燭,等到客廳內的燈光再度亮起時。


    他看見前妻正滿臉通紅的望著他,這樣的表情會出現在她臉上,屬實少見。


    “一家人”看似其樂融融地分了蛋糕,小西母親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自己的願望,小西沙織無奈地看著她,說今天又不是您過生日。


    小西母親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說出想抱孫子這種,最上和人無法替她完成的心願。


    最上和人表情不變,小西沙織看著有些臉紅,神色擔憂地看了一眼最上和人。


    見他並沒有發怒,才微微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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