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人群隻靜默了一瞬,因那人太過嬌小,存在感又不強,之前他們竟然一直將人給忽視了。


    直到謝怲發話以後,他們這才發現一直被安澤清護在身邊的小童。


    見自己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杜子衡心裏一個咯噔,忍不住對謝怲有了幾分埋怨,給了他一個極度‘溫柔’的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就像剛剛那樣多好,所有人全部把她無視了,推薦也樂得自在,不用反倒像現在這樣,被人一直用詭異的眼神打量著,她實在壓力很大啊。


    眾人心裏皆如明鏡,看安澤清如老母雞護小雞仔一般一直將那小童護在身邊,他們就算再傻,也知道這個人的特殊之處。


    於是紛紛讓退了一步。


    退一步海闊天空,進一步死無葬身之處。


    其中一人輕咳一聲,提醒道:“大長公主殿下已經得到你們迴來的消息,你們要不要現在去拜訪他?”


    以免日後大長公主殿下秋後算賬,所有的總帳加起來,可沒人能受得了那等刑法。


    安澤清頷首,不顧他們怪異的眼神,徑自拉著杜子衡的小手,半拖著她前進。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早點讓阿娘見了人,也好早點消去衡兒心中的擔憂,免得她整日在心裏琢磨該怎麽與他撇清關係。


    眾人跟在他身後,謝怲更是痛心疾首的朝著安澤清的背影嘖嘖了兩聲。


    鄭申一邊摸鼻子,一邊將謝怲盯著,猶豫著說道:“小侯爺,你老實說,澤清失蹤的這段時間是不是去從哪裏拐了一個姑娘迴來,就是剛剛被他牽在手裏的那一位?”


    那麽低級的女扮男裝,擱在他們這群人眼裏簡直就像沒有偽裝。


    他們一眼就能看出被安澤清護在身邊的小童其實是位小女子。


    這就奇了怪了,澤清一向號稱最不近女色,圍在身邊的鶯鶯燕燕卻多,但這麽多年以來,他們從未見過澤清對哪個姑娘和顏悅色過。


    每當有人上前與他搭話,說不到三句便會無奈敗北。


    “確實如此。”謝怲認真想了想,在他們二人落水之前,澤清肯定沒有得手的。


    從三姑娘對他的態度中就能看出來。


    畢竟,那段時間裏三姑娘似乎一直躲著澤清。


    兩人雖呆在同一條船上,可一個有心躲,另外一個不願逼的太急,除了用飯時三人同坐一桌以外,其餘時間,三姑娘如縮頭烏龜一般,一直將腦袋縮在龜殼中,待在她的那間小房子裏很少出來。


    鄭申好奇道:“是哪裏的姑娘?竟有如此大的能力收服澤清?”


    謝怲幹笑:“如果我說是澤清自己送上門的,你們會相信嗎?”


    他剛說完,其餘人立即用看傻子的眼神將他盯著。


    怎麽可能!


    這是眾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澤清也不知為何,對女子總有種抗拒心理,凡是姑娘,隻要靠近他周身五米之內,便能引起他神經全麵警惕。


    所以,這樣恐女的澤清,怎麽會自己送上門?


    看著他們的表情,哪怕他們沒迴答,謝怲也能猜到眾人的想法,他頭疼的撫了撫額頭,沉痛的說道:“我也不願意相信,可事實就是那樣,我親眼所見,是澤清自己眼巴巴送上門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事情?”鄭申疑惑不已。


    “大約就是他一門心思要和我們分開行動的時候吧,與你們分開之後,我們便徑自去了佛寺山腳下的小鎮,那位姑娘就是小鎮裏麵的。”謝怲沉吟,又道:“不知為什麽,我總感覺他是特意去那裏找她的。”


    找誰?


    自然是找杜子衡。


    除了杜子衡以外,誰能讓安澤清變成不理智的安瘋子?


    就衝著他毫不猶豫跳進大海的那一幕,他完全相信,澤清是真的栽了。


    鄭申點頭同意:“聽你這樣一說,我倒是覺得言之有理,他之所以與我們分開再帶上你,極有可能是為了掩人耳目。”


    “是啊,從前我怎麽沒發現,原來澤清的心機如此深沉!”


    “都是過來做任務的,怎麽就隻有澤清一人在路上順便把終身大事解決了?”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狼狽的移開目光。


    俗話說得好,打人不打臉,罵人不罵娘。


    他們在這方麵,倒是從未想過要踩誰的痛腳。


    長公主府早已變成大長公主府,年近四十的黎禮和已經二十三歲的太子妃安斐然,正指揮著工人移栽荷花池中的荷花。


    大興土木,惹得整個府中的人忙碌不已。


    遠遠的,安澤清攜著杜子衡跳下馬車。


    安逸塵臣已在公主府門口等著,見他下來了,一張臉上也沒有任何驚喜的表情。


    倒是安澤清有些不自在,不過因為他早已習慣了自己父親的冷臉,此時倒也不覺得如何,隻微微低頭,底氣不足的喊道:“阿爹。”


    杜子衡麵色一僵,想將手抽出來。


    一下,兩下,三下……沒抽動。


    不得已,她隻能勉強的笑了笑,跟著叫道:“伯父。”


    安逸臣將目光移到杜子衡身上,眸色有瞬間的遲疑,略微頓了頓,才頷首應承下來。


    “既然迴來了,那就進去吧。”


    “見你娘之前先去洗洗幹淨,別汙了你娘的眼。”


    “是,爹。”


    很難想象,一個看著那麽溫和的人,居然會說出如此不近人情的話來。


    杜子衡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可就算她再傻,也看得出這似乎不是一個父親對待死裏逃生的兒子的態度。


    這父子二人的相處方式也太奇葩了。


    安澤清踏進公主府,裏麵的人顯然早已得到了消息,一路上遇見了眾多奴才,紛紛停下手中的事與他行禮,待他走遠之後才各自迴到自己的崗位。


    杜子衡終於忍不住了,走到沒人的地方,開口問道:“你爹怎麽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你的生死?”


    安澤清答:“他從不將情緒擺在臉上,你怎知他不擔心?”


    杜子衡追問:“可他為什麽要讓你洗幹淨之後再去見你娘?”


    “因為我娘是他的妻子,在他心裏,妻子比兒子重要。”


    雖是這樣,但絕不代表兒子就一點也不重要了。


    杜子衡不懂,隻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安澤清拉了府中的管家過來,讓她先跟著過去換身衣裳,她就真的愣愣的離開,連句去哪兒也沒問。


    一路上,管家忍不住數次迴頭,或是偷偷摸摸的打量身邊的杜子衡。


    她雖一身男兒裝扮,可那白皙的臉龐以及瘦弱的身形,無一不表現出,這就是個實實在在的姑娘家。


    而且是他們大公子帶迴來的姑娘。


    一瞬間,管家心中的八卦烈焰熊熊燃燒起來,要知道,這可是他們大公子第一次帶姑娘迴府!


    多麽值得紀念的一天。


    見杜子衡一副神遊在外的模樣,她輕咳兩聲,終是遏製不住心底的好奇,詢問道:“姑娘,您和大公子是什麽關係?”


    杜子衡卻不吃這一套,毫不猶豫的迴道:“你若真的好奇,就去問他吧。”


    管家:“……”


    怎麽辦,這麽有個性的姑娘,她更好奇了!


    半個小時後,杜子衡終於在公主府下人的伺候下將自己打理好,望著鏡中水靈靈的自己,她一時間有些恍惚。


    不過看著確實好看了些許。


    身邊的丫鬟拿著脂粉想往她臉上上妝,杜子衡本能的略一偏頭,躲過了她的手。


    看著丫鬟手中的東西,她更是恍惚。


    她已經不知道多久沒用過這種東西了,平日在杜家更是一副素麵朝天的模樣。


    家中的人隻希望她不要到處闖禍,至於她是什麽樣子,畫出什麽樣的妝容,穿怎樣的衣服,從未插手過。


    因她動作突然,身邊的丫鬟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娘,可是這脂粉有什麽問題?”


    “沒問題,一定要上嗎?”杜子衡搖頭。


    那丫鬟道:“還是上一些為好,您要去見的是咱們府中的大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最喜歡見美美的人和事,您好看一些,她心情也就愉快一些。”


    杜子衡恍然大悟。


    怪不得,一路走來,無論是公主府的丫頭或是小廝,皆是一副上等的麵容。


    想來,定是底下人為了迎合大長公主殿下的喜好特意去找的。


    不等她開口,那丫鬟又委婉的道:“況且您是大公子帶迴來的,也是大公子的朋友,去見長輩,總該隆重一些。”


    說得再直白一點,就是說,推薦必須要去大長公主殿下麵前刷點印象分,給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


    杜子衡再沒有遲疑,默認了丫鬟上妝的事。


    於是,安澤清來接人時,就看見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杜子衡。


    雖不是頂尖美人,卻也小家碧玉。


    他點頭,笑道:“極好,你去管家那兒領賞吧。”


    後麵一句話是對為杜子衡上妝的丫鬟所說。


    “奴婢謝過大公子。”


    等那丫鬟歡歡喜喜的領賞去了,杜子衡才撇了撇嘴:“以前我不化妝的時候,也沒見你對我的相貌有要求。”


    安澤清走上前,兩人間隔著一臂的距離,聽聞她的話以後打趣道:“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我可不想你們婆媳二人初次見麵便鬧出不愉快。”


    杜子衡:“……”


    這人,臉皮是越來做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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