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劈裏啪啦的打在礁石上,海水帶著海底生物的濃重腥味,杜子衡根本不知道此處是哪兒,拖著沉重的身子和另一個人拚命的往沙灘上遊。


    直到終於從無盡海水中爬了上來,她整個人如癱軟一樣躺在地上,唯一讓她覺得感謝的是,太陽正掛在天空中間,周圍的溫度也不冷。


    隻是她沒來得及鬆口氣,伸手放在安澤清鼻尖,確認他還有微弱的唿吸,又伸手按了按他的肚子。


    幾下過後,手下的人咳了幾聲,咳出不小心咽進去的海水。


    杜子衡終於放心,癱軟在厚重的沙石灘上,喃喃自語道:“嚇死我了……”


    為了找到他,連她都差點在海中長眠!


    也不知安兄到底為了什麽,明知自己水性不好進還要一根筋的跳下海。


    還想救她?


    結果人沒救到,反倒成了她的負擔,如果隻有她一人的話,早就遊著上岸了。


    當然,她十分感謝他要救她的心。


    隻是最後救美人的英雄沒能當,反而成了被美人救的英雄。


    四舍五入的話,略略能稱為英雄。


    安澤清雖渾身難受,仍聽清楚了她的小聲嘀咕,問她道:“什麽嚇死你了?”


    杜子衡想也不想的答道:“當然是你。”


    此時她渾身狼狽,一直束在身後的頭發也散了開來,委實算不上好看,身上的衣服也鬆鬆垮垮,隻剩一根腰帶頑固的束在腰間,勉強保證她春光不外泄。


    安澤清看了她一眼,手撐著沙地坐了起來,胸腔中悶悶的極為不舒服。


    “我知你心想什麽,可我不會道歉,讓你一人我總不放心,與你一起,是死是活,都無礙。”


    他平靜的聲音響在耳邊。


    杜子衡撇了撇嘴,忽而站了起來,抬了抬酸軟到快要罷工的手臂,臉上的表情略微難受。


    別看她一身怪力,拖著一個男子在水裏,還是挺難受的。


    她撇著嘴道:“你就在這裏等我,我去找點幹柴禾來,不然我們都要冷死在這裏了。”


    沒淹死在大海裏,卻被凍死了,那種場景想著就可怕。


    安澤清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來吧,你跟在我身邊,我也放心。”杜子衡本想拒絕,轉念一想,若是沒自己守著,小島上突然竄出野獸把安兄吃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想了想後,還是將他帶在身邊更安全。


    安澤清並不知道她的想法,見她答應了後,忍不住笑眯了眼睛。


    果然,謝怲終於說對了一件事,臉皮厚的,才能娶到媳婦。


    小島不大,岸邊碎石眾多,生長著一些連安澤清都說不出名字的植被,還有各種顏色鮮豔的果實。


    安澤清雖沒有學過醫,但見杜子衡將手伸向果子時,下意識伸手將他攔住,一本正經的說道:“顏色越鮮豔的毒素越多,這個東西不可吃。”


    杜子衡好笑的斜睨著他,挑眉道:“你怎麽知道有毒,你吃過?”


    安澤清蹙眉,搖頭:“沒有。”


    杜子衡挑眉,伸手將樹上的果子摘了下來:“既然沒有,你怎麽知道有毒?有沒有毒要吃過了才知道。”


    當然,她並沒有想以身試毒的想法。


    摘了幾個果子放在兜裏後,她便拿著拾的幹柴,尋找一個暫時能供他們藏身的安身之處。


    她運氣不錯,在岸邊不遠處找到了一塊巨大的礁石,礁石的後麵正好形成半圓形的石洞,見這裏地勢算高,海水不可能撲上來,杜子衡安安心心的在此處點起了火。


    “鑽木取火?”望著她拿了一根極細的木棍,又找了些幹草覆蓋在其餘木頭上麵,安澤清微微詫異的挑眉。


    “沒見過是吧?今天我就表演表演,讓你見見世麵。”杜子衡頭也不抬,手上控製著力氣,免得一不小心直接將木頭鑽斷。


    鑽木取火是種很笨的生火方式,可此時的他們顯然沒有別的選擇。


    大約一刻鍾過後,她的手上終於冒出來了些許的淡煙。


    直到火終於升了起來,杜子衡才如釋重負的拍了拍手,朝一旁的杜子衡說道:“你先在此處等我一會兒,我去捉兩條魚迴來。”


    這一次,不等安澤清說要跟著她的話,她快速的轉身離開奔向大海。


    看她興奮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想做什麽,其實她不過是想去捉兩條魚而已。


    安澤清摸了摸鼻頭,麵色略微尷尬,他明顯的察覺自己被嫌棄了。


    也是,他從未有野外生存的經驗。


    來了這裏後,她就多了一個需要照顧的人。


    好吧,既然衡兒在為他們果腹之食而奔波,他就負責看好火堆好了!


    於是,當杜子衡捉了三條魚迴來時,正好碰見出去拾柴火的安澤清。


    她有點驚訝,沒想到翩翩貴公子的他也會去做這樣的事情。


    安澤清倒是不覺有什麽,將好不容易撿迴來的柴火放在一旁,望著杜子衡淡淡的說道:“我還是有點作用的。”


    杜子衡忍笑,看了一眼大概能燒熟幾條魚的柴火,讚成的說道:“確實有點用。”


    但隻有那麽一點罷了。


    杜子衡摸出一把手掌大小的匕首。


    銀白的顏色在太陽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會刮魚鱗嗎?”杜子衡正準備將小匕首遞給安澤清,後者卻發問了:“你一個姑娘家,為何出行時會攜帶利器?”


    他答:“不會。”


    “也是,安兄一看就是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爺,哪裏懂這些。”杜子衡收迴匕首,一邊刮礙眼的魚鱗,一邊迴答他剛剛的問題:“你也說了,一個姑娘家,出門在外自然要有保命手段,你別看匕首小,關鍵時候發揮的作用可不小。”


    不久之後,火堆上架了兩條處理幹淨的魚。


    剩餘的一條保了命,被杜子衡喂了幾滴果汁,還活蹦亂跳的遊在水坑裏。


    魚沒問題,果子也沒問題。


    杜子衡心中感慨,她終於不用體驗又冷又餓又累的感覺了!


    吃完飯以後,為了晚上能更暖和,她直接去拖了兩棵枯樹迴來,足夠燃一晚上。


    安澤清:“……”


    嗬嗬!


    打擊來的太快,安澤清心情複雜。


    杜子衡做兩了個簡單的架子,隔在兩人中間,在麵對安澤清疑惑的目光時,她摸著下巴笑道:“濕衣服穿著不舒服,等會兒我會將外衣褪下烘烤,你也將外衣褪了吧,我保證不偷看你。”


    望著她一副好像在保證不會占他便宜的模樣,安澤清嘴角抽了又抽,忽然覺得麵前的姑娘不能以平常的道理來判斷。


    要換做其他人,哪一個姑娘不是羞答答的?


    索性他並沒有在意,瞥了她一眼後,便自顧自的將身上的外衫脫了,他也不是個想受虐的人,有條件能更好,自然是要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瞧見他如此不避諱的脫掉外衣,杜子衡微微睜大了眼睛把他盯著,待一件長衫隔絕了她的視線後,她才遺憾的歎了口氣。


    雖然早已作出承諾不會偷看,可奈何安兄的身材實在太吸人眼球。


    不知想到了什麽,她麵色微微一紅,而後又掩飾性的拍了自己兩下,便將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


    她穿的本就是男兒衣裳,等脫了之後,若忽視胸前的那點糊塗,其餘的地方與男子並無多大的差別。


    也許是突如其來的靜謐擾亂了杜子衡的心緒,隔著兩件衣服,她拿著一支木棍,若無其事的戳著火堆,將火勢挑大了一些。


    耳邊彌散的,隻有旁邊人的唿吸和不遠處海浪擊打著沙灘的聲音。


    她隱隱能聽見遠處在退潮。


    “安兄,你跳下來的時候心裏就不害怕嗎?你就沒有想過,說不定你跳下來就再也沒有機會爬上去了。”


    她將腦袋放在膝蓋上,目光迷離的盯著不遠處,無意識得向已經燃得很旺的火堆裏丟柴火,硬生生的將燃的極好的火堆差點弄滅。


    安澤清在一旁微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一邊拿著木棍,為杜子衡處理後麵的事。


    他總不可能真的任由她將火弄滅吧?


    好不容易升起來的火,要是弄滅了……想想就覺得崩潰。


    他沒好氣的道:“跳下來便跳下來了,當時情況緊急,哪裏想得到那麽多?”


    現在想起來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詫異,他從不視生命如鴻毛之人,自然也極為珍惜這條小命。


    可那時候,他竟然連想都沒來得想,大腦一片空白,身子不聽使喚,跟著她一起跳進了海中,直到現在,他仍能記得當時震撼的心情。


    “哦。”杜子衡悶悶的應了一聲。


    心情不怎麽愉快,他的答案仿佛在預料之中,又仿佛超出意料之外。


    安澤清抿唇,眼神中難得劃過一絲陰鬱:“我都奮不顧身跳下海救你了,你怎麽一點表示也沒有?嗯?”


    杜子衡撇嘴:“安兄需要我再次提醒你嗎?你不僅沒有救到我,還差點賠上自己,要不是我力大無窮,咱們現在早就沉屍海底了!”


    “那又如何,總歸你不能否認我有救你的意圖,隻是結果與預想相差甚遠罷了。”


    “所以呢,你有什麽要求,需要我報恩嗎?”


    “嗯,需要你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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