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杜子衡就算再傻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表情與謝怲如出一轍的凝重。


    她走到那幾個還在哀嚎呻吟的土匪麵前,伸出腳不耐煩的踢了他們幾下:“說,你們是不是還有同夥躲在暗處?”


    感覺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失,那個土匪已沒了先前囂張的氣焰,恨不得跪在地上求得一個放生的機會,聽見杜子衡的問話後,忙虛弱的朝著她搖頭,斷斷續續的說道:“沒……沒有了……寨子裏……隻有咱們這些人,你……你救我一命……”


    聽到他們說沒有,杜子衡心中是相信的,就憑這些酒囊飯袋,想要在他們麵前悄無聲息地擄走一個人的可能性為零。


    陳安十分糾結,到底沒能無視他們的慘狀,咬咬牙自動上前請纓,在杜子衡的注視下,他先一步低頭,氣弱的說道:“師傅,先讓我上前為他們止血吧,再這麽流下去,他們都會死的。”


    他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該心軟,可再怎麽樣也無法容忍幾十條鮮活的生命在麵前消失。


    杜子衡沒說什麽,隻是拍了拍他的肩頭,感慨道:“或許你不該當獸醫,你該去當個正正經經的大夫。”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種應該隻存在於話本之中。


    但她卻沒想到,自己身邊就有一個聖男潛質的人在。


    說真的,她現在倒是有些後悔,當初不該一門心思的拉他入獸醫一道,如果給他找個正正經經的大夫作為老師,現在應該是另一副光景。


    陳安不敢說話,在這時候,隻有保持安靜才是明智選擇。


    得到了杜子衡的允許,他這才跑到前麵去為那些土匪們止血。


    隻不過事到臨頭,看著他們冒血的傷口,他卻有些猶豫。


    他學的都是些該治畜生的醫術,至於怎麽治人,他還真是頭一次上手一點經驗都沒有。


    不過在看到他們希望又絕望的目光時,他咬了咬牙,立刻便動上手了,也不管自己雙手上染了多少的鮮血。


    雖然他是治畜生的,但是人和畜生應該都差不多吧,反正他隻要將止血的工作做好,其餘的可以暫時不用去管。


    在一旁的謝秉直直的翻了個白眼,也不想去吐槽陳安的心腸有多軟,隻淡淡的與杜子衡說了一句:“我要先去找澤清,三姑娘,你若無事的話可先行迴杜家,也可前去隔壁的縣城,但我奉勸你一句,要是你路上再遇上危險時,身旁這兩個人怕都是護不住你。”


    他實在不想吐槽這兩個人的戰鬥力了,打鬥的時候不止不能給他幫上忙,反倒會給他添麻煩。


    有好幾次,他眼看著敵人的砍刀就要落在他們的身上,都在最後關頭,他憑一己之力將兩人全拉了迴來。


    恐怕,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曾在死王線旁路過多少迴。


    況且對於土匪們身上的傷,他心中自有分寸,雖看起來恐怖,可一時半會兒卻要不了他們的命,隻會讓他們在無邊無際的恐懼中徘徊。


    本以為這位嬌弱的姑娘應該立刻作出決定迴杜家,可誰曾想杜子衡卻對著這病搖了搖頭,一臉堅定的與他說道:“不用了,我與你一起去找安兄,這片地方我熟,咱們分頭去找,也能盡快將他找到。”


    謝怲想也不想的拒絕她的提議:“不可,你是女子,此行多有危險,還是早點迴家為好。”


    杜子衡皺眉,抬頭望她:“你居然看不起女人,難道你不是從女人肚子裏爬出來的嗎?”


    謝怲:“……”


    他三思過後,絞盡腦汁,才從牙齒縫隙中為她透露了一兩分的真實信息。


    “三姑娘,澤清家中有一筆極大的生意,那筆生意怕是觸碰到了太多人的利益,此行多有風險,我並未恐嚇於你,你要是執意參與進來,恐會遭到危險,想必澤清一定不願看到你陷入危險之中。”


    雖說不清澤清對這位杜家三姑娘到底抱的什麽心思,但謝怲覺得,在這個時候一定要先保護杜家姑娘的安全。


    否則等澤清脫險後,又不知會想出什麽把戲折騰他了。


    杜子衡仍舊固執,根本不聽謝怲的勸導:“咱們分頭行動,看誰能先找到安兄,這片地方你沒有我熟,如果你是真的擔心安兄,便讓我與你一起去找吧。”


    “就算你不讓我去,我也有法子自己去找,反正這裏就這麽大個地方。”


    她言辭懇切,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坦蕩明亮的目光清楚的告訴謝怲,她是真心想要與自己一同去找人的。


    最後一句才是關鍵,也完完全全的踩到謝怲的痛腳。


    謝怲也是在這時候才發現這個姑娘的與眾不同之處,要是平常普通人家的姑娘,聽聞此行有危險後,指不定已嚇的梨花帶雨,默默哭泣。


    哪還能有她這麽大的膽子,不止步後退,還要迎難而上。


    與其讓她做出不可控製的事情,還不如將她放在眼皮子底下。


    謝怲終是後退了半步:“杜家三姑娘,我可以答應你,但你要保證,不管遇上任何事都以自身安全為先,而且,我不能保證你在尋找澤清的過程中會否遇上危險。”


    他可不想到時候救人不成反倒又搭進去一個,誰知道那群在暗中的人現在正趕往何處?


    杜子衡轉身,將唯一能證明自己身份的玉佩交到車夫手上上:“你拿著這塊玉佩去杜家,杜家自然會賠償你的損失,還有若是我3日之內沒能迴去,便讓他們不必等我,至於這群受傷的土匪,你去縣衙報官,縣太爺自會處理的。”


    今日發生的事情早已超出了車夫的預料,他雖想勸說三姑娘與他一同迴去,可他又知道三姑娘的性格是何等倔強,兩相糾結之下,他到底是歎了口氣,接過玉佩朝著來時的方向趕迴去。


    在打鬥的過程中,他的馬車被砍成幾段,那匹老馬也受驚逃走了。


    兩人分頭行動,陳安連阻止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便看到三姑娘身形靈活的在叢林中竄了幾下,從他眼前消失。


    不知為何,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濃濃的失落感。


    三姑娘從來沒為任何人著過急。


    就連對於他自身的事情,也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可當聽到安公子出事的消息後,三姑娘竟是想也不想的便要將自己置身於險境,與往常的她簡直兩個差別。


    謝怲在她身後呆了呆,完全沒想到這個姑娘行動力如此強悍,他都還沒來得及部署兩個人的行動範圍,便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


    不過他到底是謝家小侯爺,反應能力自然非常人所能及,為了不辜負杜家姑娘的好意,他便選擇相信她一迴,轉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尋找而去。


    就如杜家三姑娘所說的,這裏隻有這麽大塊地方,就算藏人,又能藏到哪兒去?


    走在樹林中的杜子衡什麽也未曾去想,他身穿一身男裝,也不在意身上的衣袍被路上的荊棘刮的不成樣子。


    走了不一會兒,她便聽到前方有流水的聲音,是一條極小的溪流。


    那條溪流河道雖然不寬,但水卻能將她整個人淹沒到頭頂,她又沒有輕功水上漂的功夫,更不想在河流這裏耽擱時間,便瞅準了河邊的一棵樹。


    走過去伸出手,將樹抱著,看似輕輕的向上一提,繁茂的樹根立刻從鬆軟的土地中被拔了出來。


    她再輕輕的一推,整棵樹倒向對麵,建立起了一座臨時的橋道。


    也幸虧此時四周無人,沒人能看到她如此怪異的景象。


    一個弱女子,竟然能輕而易舉的將一棵大樹連根拔起。


    她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逼迫自己不去看下方的流水,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跑向對麵。


    一個簡陋的山洞裏,安澤清一襲白衣上早已染了狼狽的汙點,雙手被反捆在身後,那些人為了防止他逃跑,甚至給他下了能使人暫時失去力氣的藥物。


    他眼前蒙著一塊黑布,隔絕了與外麵的聯係,隻能透過布隱約的見到一點白光。


    說起來也是他太過大意,當時沒有注意鼻尖的青草香味,竟然被暗中跟蹤他許久的人迷暈。


    不過,他倒是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處境,那些人居然想用他賣個好價錢,那必定要保證貨物的完好。


    “大長公主之子,我等並無傷你性命的想法,隻要你配合我們,我們自能保你性命無憂。”


    有人故意壓低聲音在他耳旁低聲警告,仿佛在告訴他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性命不可保。


    安澤清淡笑,即使淪落至此,身上的風度也一如既往:“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個道理我懂。隻不過,你應該知道綁架我的後果。況且你現在既不敢殺我,也不敢放我,或許我對於你們而言是個麻煩。”


    正因為是麻煩,所以他們從未想過要讓安澤清看清楚他們的模樣。


    那人的唿吸聲似乎停滯了一瞬,下一刻又恢複正常,仍用特意變化的聲音與他交談:“大長公主之子果然聰明,我們確實不敢殺你,也不敢放你,不過仍要委屈你與我們呆上一段時間。”


    話落,一陣清香從安澤清鼻尖飄過,他轉瞬便陷入昏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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