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繞在清風身邊的失落瞬間煙消雲散,他又恢複了之前的淡然平靜,嘴角的笑意更真誠了兩分,語氣極輕的應了一聲:“若到時候你阿姐要過來,一定要提前與我們說一聲。”


    安澤清年齡雖小,卻也知道男女七歲不同席的道理,知道要提前與寺廟中的師兄們說一聲,是要讓他們避開與阿姐相遇的時間,免得鬧出什麽笑話,所以他答應的沒有絲毫心理負擔。


    得到肯定得迴答,清風這才心滿意足的迴了禪房抄寫道德經。


    而安澤清絲毫沒意識到清風因為某一個人而心潮起伏,還興致勃勃的在心裏計劃著要給家中寫一封信送迴去,免得阿姐忘了這些重要的事。


    京都,安府中,上了年紀的安老夫人笑容和藹的待在正廳看自己的孫女與外甥女兒和諧相處。


    馬箐箐難得出來放一次風,因為她年紀的增長,家中娘親對她的管教也越來越嚴格,以前所摒棄的一切規矩,都必須重新抓起來,連刺繡都不能敷衍了事。


    今天如果不是迴自己的外家,安心仍然不會讓她出門。


    安老夫人憐愛的摸了摸馬箐箐的麵頰:“你娘就是把你管得太狠,連這個年紀該有的童趣都快消失了,等你娘過來了,我一定得好好說說她,管教女兒可以,可不能管得半點都沒有自由,想當初我管教她們的時候,可沒有這麽步步逼她們。”


    安老夫人年輕的時候是京都出了名的名媛淑女,即便對待庶女也如親女一般,所以安家的幾個小姐在外從來都名聲極好,隻除了一個不知原因被外放的三姑姑之外。


    眼看老夫人願意為自己做主,馬箐箐怎麽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立馬點點頭,感激般的握住了夫人的手,一把鼻子一把淚的哭訴道:“外婆,您都不知道我娘這段時間就跟魔怔了一樣,非要把我養成淑女的模樣,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崇尚的是能如男兒般自由爽朗,總是被我娘關在屋子裏都快把我逼瘋了。”


    說話之時,馬箐箐還給安斐然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幫自己說說話。


    安斐然沒有辦法,隻能在心裏暗歎一口氣,順著他的話說下去,煞有其事的樣子:“奶奶,表姐說的對,二姨管表姐管的太嚴,他都沒時間來找我玩兒了。”


    馬箐箐一直在那假哭,安斐然又在一旁添油加醋,隻見她的手一下一下的往臉上抹,卻沒有瞧見半點淚水。


    安老夫人忍著笑,配合她們耍寶,嘴裏連連應道:“好好好,等你娘過來了,我就幫你好好教訓教訓她,讓她以後不敢再將你關在家裏,看看,好好的一個機靈的孩子都快關成傻子了。”


    也幸虧安心因為今日有事沒有與他們同時前來,不然若是聽見自己的女兒在自己嫡母麵前告狀,她不得生生活撕了馬箐箐。


    馬箐箐深懂見好就收的道理,見老夫人應了下來,他也不裝模作樣了,立馬眉開眼笑,又說了最近幾件趣事逗得老太太的歡心。


    他是聰明人,知道整個安府雖看似外公權力極大,可大多時候外公都願意遷就外婆。


    隻要討好了老太太,還愁日後不能出門嗎?


    馬箐箐心裏的算盤劈裏啪啦打得極響,平生第一次用小心計,算計的卻是自己的阿娘。


    祖孫幾人又說了會兒話,老太太忽然想起被送走的小孫子安澤清,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淡了幾分,那是她一天天看著長大的孩子突然從身邊離開,怎麽著也不習慣。


    安澤清小心翼翼瞧著老夫人的臉色,見她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姐妹二人對視一眼,頃刻間之道老夫人心中在思念小弟。


    安澤清:“奶奶,再過幾天,我打算去國寺看看小弟過得怎麽樣,奶奶可有什麽話要讓我們帶給小弟嗎?”


    馬箐箐反應過來,大唿小叫:“你怎麽不早告訴我?不行,到時候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


    見著兩個乖孫女兒,老夫人眼中的黯淡消散了些許,憐愛的摸了摸她們的臉:“你們都是好孩子,奶奶沒什麽需要囑咐的,到時候嬌嬌你隻需看看錘錘在國寺中過得可好,若還差些什麽,便差人迴來取就是。”


    安斐然抿唇一笑:“奶奶不必擔心,師公近些日子也在國寺中,有他的照拂,錘錘一定過得極為滋潤。”


    她那個師公平時做事雖然不靠譜了些,可在大事上從未出現差錯,有時甚至還異常聰慧,讓人又愛又恨。


    老夫人顯然也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存在,聽到安安斐然提到一僧後,她眼中的擔憂真的消散了幾分。


    安老夫人又開始抱怨:“也不知你阿爹到底怎麽想的,錘錘還這樣小就將他送到國寺裏,我都不知道我那乖巧可人的小孫子從和尚堆裏迴來之後會不會是個小光頭。”


    馬箐箐摸了摸鼻子,很想說錘錘就算是個小光頭也很可愛,因為他們安家的基因極為強大,再怎麽折騰也折騰不醜。


    可看著老夫人的臉色,她卻不敢說這句話,要是有一天小表弟真的成為了小光頭,按老夫人的性子,她一定會當時被氣得翻白眼,若是將這位老祖宗氣出個好歹來,誰都負不了責任。


    黎禮掀開水晶簾子從外走來,臉上還浮著未散的笑意:“母親又在與兩個孩子說什麽?”


    安心隨後走進。


    馬箐箐一看親娘都跟著過來了,不敢再放肆,連忙規規矩矩的將雙手放在膝蓋頭上理了理裙擺,確認整個人看起來無分毫失禮之處,臉上才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笑不露齒,溫柔可人,這是親娘對她的要求。


    安心走進來後先是看了一眼一向跳脫的女兒,卻見她竟然規規矩矩的坐者,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詫異。


    可由不得她深究,她跟在長嫂旁邊,照著規矩給安老太太行禮。


    安老太太親自將她們扶了起來,不滿道:“都是自家人,這麽客氣做什麽?”


    安心不好意思的笑笑:“許久沒迴來看母親了,是女兒的不是。”


    黎禮自來熟的往老夫人身邊一坐,毫不客氣將擋在那兒的女兒推到一邊去:“母親,您還沒告訴我,您剛剛在與這兩個小東西說什麽,還說得這麽高興。”


    安心靜靜待在一旁,她本就是個極為沒有存在感的女子,若無必要從不會特意開口討閑。


    哪怕好不容易迴娘家一趟,也是一副溫溫柔柔的模樣。


    “還能說什麽?左不過兩個小丫頭又從哪裏聽了些趣事來討我歡心罷了。”老太太笑道,又轉頭對待在那裏的兩個丫頭說:“你們兩個小丫頭自個兒出去玩吧,我與你們的娘親有話要說。”


    馬箐箐哪裏不知道老太太是故意為她們解,知道她們耐不住性子,便找了個借口打發她們出去。


    馬箐箐不怕死的向安心揚了揚眉頭,姐妹二人手拉手的離開正廳,隻留給安鑫一個瀟灑的背影。


    安心搖了搖頭:“母親,您太慣著她們了,都要將她們慣壞了,性子如此驕縱,日後可怎麽好?”


    老太太賢惠了一輩子,直到現在,卻覺得心裏有遺憾未曾解決,一改以往的態度,反而顯出了幾分老太太才有的頑固之氣。


    她毫不在意的說道:“驕縱便驕縱吧,隻要安家有一個人在,我安家的女兒哪怕驕縱幾分也沒關係。”


    安心無奈:“您這話說的……”


    安老夫人樂嗬嗬的:“我瞧箐箐這孩子挺好的,是你這當娘的對女兒要求太嚴格,處處挑剔覺得不滿意,你的心早已失了分寸,怎麽看都覺得差了點什麽。”


    話都已說到此種地步,安心還能說什麽?她自然隻能保持沉默,卻沒有將安老夫人的話放在心上。


    幾十年的教育影響已經根深蒂固,哪怕再疼愛自己的女兒,在女兒規矩這方麵安心也從未放鬆過。


    不是不敢,而是不忍心。


    眼見誰也無法說服誰,黎禮輕笑一聲,熟練的轉移了話題,今天這種場景,在過去數年中曾數次出現,每一次解決方式也各不一樣,但她都已積累了經驗。


    隻要能拿出更吸引二人其中一人的事就好了。


    而能吸引老太太的,莫過於她的親孫子了。


    “母親,今日國寺中的人傳了消息迴來,說今日香會之時有不長眼的人在國寺中鬧事,還是澤清站出來平息了一切。”


    大耍了一番長公主之子的威風。


    老太太果然不在注意馬箐箐與安心之間的事,著急的問道:“澤清沒有受傷吧?”


    她家澤清親看起來瘦瘦弱弱的,要是真的有人敢在國寺中鬧事,一不小心殃及無辜怎麽辦?


    一想到這事,老太太幾乎坐不住:“我還是去告訴老爺一趟,讓他多派幾個練家子去國寺中守著澤清,免得有不長眼的人汙了澤清的眼。”


    黎禮忙按住老太太的手,勸慰她道:“母親不必擔心,國寺中的僧人都身懷武藝,有他們在,誰都傷不了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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