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跡然的眼神瞬間變冷,看著墨鈺,仿佛周身都結了冰碴子:“她可曾對你說了什麽?”


    侍言,一個從小跟在秦羽非身邊的侍女,真正的與她情同姐妹,而將所有人都算計了一場的秦羽非愣是從來沒有欺瞞傷害過她,到最後還給她找了一條安穩的富貴之路。


    她跟在秦羽非多年,就算沒有得到那個人的真傳,也一定學了幾分陰狠。


    這一次迴來,她到底是為了什麽?


    墨鈺平靜搖頭,父子兩人遙遙對望:“不曾,或許父皇認為她應該和兒臣說些什麽?”


    或許不是侍言不想說,而是她從未有機會開口的機會,隻因從她入住將軍府之後,墨鈺總有意無意的躲著她。


    偌大的將軍府,隻要墨鈺有意避讓,哪怕在同一個院子,侍言都別想碰見他的麵。


    但這話他沒有說出來,他想看看墨跡然的表現。


    墨鈺年紀雖小,可知道的事情卻不少,至少他從宮裏和太監的行為中知道了父皇對他的母後一直很是抗拒。


    雖平時麵上看不大出來,但隻要一涉及到先皇後的事情,總會讓他父皇少了幾分理智。


    就比如現在,原本以墨跡然的沉穩性子,他絕不會在墨玉麵前露出半分其他意思的。


    可偏偏被他看出了馬腳。


    “墨鈺,朕不管你心裏在想什麽,可若是以後你有任何想知道的事情,大可直接來問朕,好過從其他人口中得到似是而非的事實!”墨跡然厲聲說道:“要是你以後被外人所影響做出不可挽迴的事情,朕絕不會顧念父子情分。”


    皇家無親情,哪怕他隻有這一個兒子,可偏偏墨氏皇族不止一個繼承人。


    這是他的天下,又不是他的天下。


    墨鈺本想將心中的疑惑徹底問出來,可看墨跡然這副表現,他忽然覺得他想知道的那些事情已經不重要了,至少父皇對於他而言,從未虧待過他什麽。


    將腦海裏雜七雜八的想法拋在一邊,墨鈺直直的跪在地上,額頭用力扣在地板上,眼中的堅定再次浮了出來:“請父皇放心,兒臣絕不會聽信外人所言。”


    至於侍言,那個他母後身邊的貼身侍女,他更不會多看一眼。


    墨跡然眼裏的厲色稍稍褪去:“你既明白,朕也無需多言,但你要記住了,無論是否發生何種事情,對於安家,對於將軍府,你必須完全信任。”


    “兒臣明白。”墨鈺稚嫩的臉龐劃過一絲睿智。


    就像是國寺和天師閣的存在一樣。


    這兩年來,隨著他接觸的事情越來越多,墨跡然告訴他的皇家隱秘也越來越多。


    好比天師閣和國寺的特殊。


    隻是,也許從前早已在‘冷宮’呆久了,所以天師閣根本不在乎他們能不能在大周天下重振威望。


    是以,這一任的天師閣閣主十分淡然,極有佛性的保持淡定,甚至主動要求,不想讓天師閣重新出現在世人的眼中。


    墨跡然無法拒絕,他深知皇位得來不易,更如一個重擔般壓在他的肩頭,他無拒絕的餘地,也無挑揀的理由。


    若說天師閣讓他忌憚,那安家則是讓墨跡然父子心生懼怕。


    有愛又怕,但他知人善用,心底十分清楚安家絕不會有不臣之心,所以不會像上一任皇帝似得排擠忠臣,擁護奸臣。


    這也是為什麽這些年來,在他的治理下,大周天下變得越來越繁盛的原因。


    隻因主臣一心。


    墨跡然揮手,眉眼間的陰鬱還未散去:“你下去吧,這段時間就不要去將軍府了,一切等朕的吩咐。”


    墨鈺依言離開。


    禦書房裏隻剩下墨跡然和小三子兩人。


    小三子膽戰心驚的盯著他的臉色,見他氣怒之下竟然直接將書桌上的硯台扔在地上砸成兩半,他嚇得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還請陛下息怒!”


    小三子繼承了高公公的位置,自然也知道當初一部分的皇家隱秘,他自然知道墨跡然會如此惱怒的原因。


    但他卻不敢直說,這件事換在任何一個普通的男人身上都受不了,更何況他麵前的男人還是大洲最珍貴的男人。


    時關脖子上的腦袋,他不得不慎重以待。


    “你讓朕息怒,朕要怎麽息怒,沒想到她都死了這麽多年,竟還想死灰複燃,早知當初朕就不應該答應她的請求放過那個奴才!”


    小三子絞盡腦汁,立即反應了過來:“小三子願為陛下分憂解難。”


    怎麽分憂解難?當然是一抹脖子以絕後患。


    墨跡然憋著氣,一拂袖子:“不用了,你派人去一趟將軍府,替朕問問長平將軍夫人到底在想什麽,竟然任由侍言呆在將軍府裏興風作浪!”


    “奴才遵命。”小三子哪裏還敢說其他的,連忙應了一聲,連滾帶爬的離開禦書房,朝底下人吩咐了一聲,立刻有人朝將軍府的方向離開。


    離開了禦書房之後,墨鈺迴到隻有他一人的皇子府裏,常理早已帶著下人將整個皇子府重新打理了一遍,順便擺上了從將軍府帶進宮的花卉,紅的紅,紫的紫,遠處看去十分賞心悅目。


    看見墨鈺走進來,常理麵帶笑容的迎了上去:“殿下,今日陛下的心情應是不錯,估計又誇獎您了吧。”


    “常理。”墨鈺喚他:“以後不要再打聽關於先皇後的事情。”


    “也不許底下人嚼舌根,在離歌院裏發生的事情不準再被其他人知曉。”


    “要是管不住下人的嘴,我就要了你的腦袋。”


    常理心中驚恐,猜到在禦書房內大皇子和陛下談論了何事,估計又是關於先皇後的。


    他強迫自己迴神,應了一聲:“奴才明白,定不會讓殿下失望。”


    前兩天在離歌院裏鬧得動靜有些大,殿下雖什麽也沒聽清楚,可那個嬤嬤……


    吩咐完了之後,墨鈺再也沒有心情留在這欣賞顏色各異的花卉,轉身進了他專門處理公務的書房。


    書房裏麵擺放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小到集市裏的雜談,大到前朝隱秘,他都略有涉略。


    在皇子府裏發生的一幕同時也在將軍府裏發生著,黎禮處理完了離歌院裏幾個不聽話的奴才,拍拍手正準備讓人喚嬌嬌前來,與之商量該如何處理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卻聽外麵通報宮裏來人了。


    她沒辦法,隻得暫時將侍言壓了下去,待後麵再進行處理。


    來的人是小三子的徒弟,俗名小六子,與小三子的孤苦身世如出一轍,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將小六子收為徒兒,左不過是在宮裏一起混口飯吃而已。


    小六子來得匆忙,並無太大的陣仗。


    眼看黎禮終於姍姍來遲,小六子陪著笑上前迎了兩步:“我的姑奶奶啊,您又是做了什麽事惹到陛下了,今個兒陛下可是生氣的很,在禦書房裏砸了一整套茶具呢。”


    陛下一向不喜浪費,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有規格,這還是他第一次怒不可遏,直接砸了一整套上好的茶具。


    黎禮悠閑的倒了一杯茶水,抿了抿唇:“他生不生氣關我什麽事,公公你也看見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安分的呆在府中,並無到陛下麵前惹他的眼。”


    小六子苦笑:“姑奶奶先別強嘴,奴才這次出宮身上是帶著任務的,可沒多少時間浪費,隻是想替陛下問一問,夫人打算如何處理那人?”


    黎禮心中詫異,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小六子的表情,還以為是前幾日再離歌院裏發生的事情這麽快傳入了墨跡然的耳中。


    可等她從小六子臉上隻看到焦急的表情後,便知道隻是她想多了。


    “依公公的看法,陛下希望我如何處置她,是殺還是放?”黎禮不動聲色的問著。


    “姑奶奶就別和奴才打啞謎了,奴才腦袋笨,有些事情怎麽也想不通透。”小六子卻神色不動,從頭到尾隻透露出了陛下心情十分不愉快。


    在禦前辦事的人,基本的口風還是有的。


    黎禮早就明白這些太監的做派,對此已毫無想法,並不感到失望,吹冷了浮在水麵上的茶葉說道:“還請六公公迴宮替我告訴陛下一句,此事複雜,那人既不能殺也不能放,暫時便如此吧,但我保證他絕不會到陛下麵前擾他的眼。”


    也就是說,且殺且放。


    小六子有些為難,在出宮之前,他隱約從師傅那裏得到了些消息,按照陛下的意思,是打算將那人除之而後快的。


    但現在看著將軍夫人的作風,她似乎是想繼續將那個人留下來……


    這該怎麽辦?陛下和將軍夫人的意思頭一次出現了相左的情況。


    瞧出了小六子的擔憂,黎禮毫不放在心上,隻道:“你便如我說的這般迴了他,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還用不著你來憂心。”


    高個子?


    整個將軍府裏也就長平將軍安逸臣最高的,往那裏一站,整個人就如一座小山般。


    小六子不再糾結,帶著好不容易得到的答案風風火火的迴了皇宮,他要是再晚一些,到了宮門禁閉時候,哪怕是他,想要進宮也要費些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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