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沒有忽視王姐頭上梳著的是已婚女子的發髻。


    他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


    忽然想起二弟傳迴來的消息。


    王姐遺落在大周,從小在大周長大,最後嫁給了大周權臣之子,夫妻恩賜,婆媳和睦,過的很是舒心。


    一盞茶後,東郭太子算著時間,覺得約莫差不多了,才起身告辭。


    他們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茶香眨了眨眼睛,覺得這件事很奇怪,不由得抬頭看向花香,卻見花香也一臉迷茫,顯然沒找到此件事情的特殊之處。


    黎禮勾著唇輕聲笑了笑,心中忍不住暗罵一聲小屁孩心思太多。


    東郭太子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東郭太子,比她想象中的年齡更小,但是心思和城府比二皇子要更深。


    人小鬼大的。


    昨日剛因為她受罰,今日便馬不停蹄的送上門來表忠心。


    當然,是向宮中的東郭王表衷心。


    伺候在旁邊的女仆們都不曾說話,她們隻來得及用眼角餘光看了看風姿超然的太子和二皇子,一點多餘的動作都不敢做。


    她們雖然肖想太子妃和皇子妃的位置,但是也很明白王女的性子,王女迴公主府第一天便能毫不猶豫的將令閣主的孫女兒退迴去,她們要是有任何異動,一旦惹了王女不高興,恐怕下場和令婉兒是一樣的。


    相比於其餘人的懼怕,黎禮隻覺得很是索然無味。


    她歎了口氣,手中抱著暖乎乎的手爐,目光悠遠的望著遠方,幽怨的說道:“這才第幾天啊,我就想迴去了。”


    花香打趣道:“少夫人是想大少爺了嗎?”


    “除了想他之外,還有誰。”黎禮半點也不羞澀,大搖大擺的將自己的思念說了出來,話落又道:“不知還要在此耽擱多久的時間,前一段時間寄迴去的家書,也不知他收沒收到。”


    看了一眼還在冒熱氣的茶壺,花香安撫她道:“少夫人,這才第幾日,家書最快也要半個月才能送到少爺手中,夫人不必著急。”


    他們一路遊玩,慢吞吞的趕來東郭,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而家數八百裏加急送迴去,就算沒日沒夜的跑,也得要好長的時間。


    黎禮輕哼了一聲:“我不急,隻是他會等的著急。”


    除了他去打仗之外,還有年少時鬧過的矛盾,他們兩人還從未隔著這麽遠的距離。


    她身在異國他鄉思念家鄉的他。


    本以為這件事能很快的結局,大不了最後就是認個祖歸個宗而已,但是她沒想到自己這位父親性格如此別扭,都來了這麽多天了,還是能沉住氣不主動找她。


    心情很不爽。


    而她一旦不高興了,就會有人倒黴。


    於是,借著王女之名在外逍遙了很久的黎寧被召迴來了。


    當黎寧聽了黎禮的要求之後,他扒拉了兩下頭上的發髻,表情為難:“你想讓我夜探皇宮?”


    “不,我隻是想讓姑姑你去拜見你的兄長。”


    很淡定的一句話,讓黎寧表情十分艱難,她都已經不確定那位兄長還是不是記憶中的兄長,冒冒然的找上門去拜見,一定會被當成刺客抓起來吧?


    黎寧咽了口口水,猶豫道:“要不,關於這件事,咱們從長計議如何?”


    黎禮無辜一笑:“我們現在不就是在計議嗎?”


    這王宮,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黎寧從她的眼神中聽見了這句話,不由得心塞的迴去找她的小情人——白芃。


    白芃等在公主府裏,修長的身形站在月光下,仰著頭看天上稀落的星星。如果是以前的話,他肯定不會在自家院子裏做出這種傻事。


    或許是跟她呆久了,竟然會覺得星星,其實也挺好看的。


    “白芃。”


    有人在他背後喊,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他收迴目光,幽幽的轉頭,看著原本走在迴廊中的女人直接跳下迴廊蹦蹦跳跳的來到他身邊。


    他的臉色越發的白了,還是那種長久不見陽光的膚色,可這幾個月她一直帶著他疲於奔波,行走在烈日下更是尋常事。


    隻不過白芃的底子太好,怎麽曬也曬不黑。


    黎寧曬然一笑,毫不猶豫的伸手扯著他的麵皮,很多時候,她都會懷疑他其實戴了一張麵具。


    “臉這麽白,都快從小白臉變成小白鬼了。”黎寧難得的挑眉打趣,說出的話能把正常人氣死。


    白芃低頭看她,輕扯嘴角一笑:“變成鬼了,就能對你陰魂不散了,挺好。”


    月光下,黎寧被這麽一句話逗的輕咳不止。


    他們兩人在一起太久了,行事頗有江湖兒女的作風,不曾將男女之別太過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才知道,江湖兒女,有時候也是需要保持距離的。


    “我答應了禮姐兒,等會兒要去王宮一趟,你可以在公主府裏等我,我很快迴來。”


    話說完之後,黎寧才覺得很不對勁,怎麽有種遠行的丈夫對家中妻子的囑咐?


    她搖搖頭,將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腦海,也不等白芃答應下來,轉身便想離開。


    但她忘記了白芃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要看眼前的人不曾在意自己的想法,趁著她還沒離開,他伸手,硬生生的將跳上半空準備施展輕功離開的人扯了下來,讓她逃無可逃的陷入他的懷抱。


    耍賴似的在她脖頸中蹭了蹭,白芃聲音幽冷:“我也要去。”


    是告知,而不是商量。


    他也不是個會和人商量的性子。


    黎寧下意識的拒絕,皺著眉看他:“不可以,王宮是什麽地方,你進去了被抓了怎麽辦?”


    她也是靠著有那一層關係在,所以才有這個膽子答應自家侄女去王宮中一探。


    但是白芃不一樣,他曾經是秦家請的護衛,江湖中人,輕功最為厲害,東郭王室肯定調查過這一切。


    但是東郭王卻不一定知道白芃在很早的時候就脫離了秦家,到時候把在大周京都的仇算到他身上怎麽辦?


    而且,這麽多年了,誰知道東郭王是什麽性子。


    她不願意將他擺在這麽危險的境地。


    白芃咧開嘴,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朝著黎寧陰森森的一笑,聲音越發的滲人:“我的輕功比你好,我要去,你阻止不了我,你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我偷偷跟著你去,然後獨自被大內高手當成刺客捉起來,要麽帶著我一起去,然後我們兩個一起被當成刺客捉起來。”


    黎寧:“……為什麽兩個選擇都會被捉?”


    白芃不說話。


    東郭是幾個國家裏武力最為強盛的,東郭王宮更是層層守衛。


    與大周皇宮不可同日而語。


    他們此去,隻看人家願不願意捉他們,而不是他們會不會被人捉。


    如果王宮真的那麽好闖,江湖中人怎麽可能不動王宮中的心思,要知道王宮中的寶物數不勝數,隨便拿出一件就能在外界掀起不小的風波。


    可是這些年來,無論是朝堂還是江湖,兩者之間有微末的平衡點,誰也動不了誰。


    這就說明,王宮有製衡江湖的辦法。


    很有可能是武力製衡。


    黎寧心裏煩躁,這是白芃第一次如此不聽話,從前她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他絕沒有任何反駁的可能。


    但就跟她擔心的一樣,如果兄長已不是兄長,她此去還能有命迴來嗎?


    而他也會跟著一起去,他要是有心隱藏,她定不能發現她的蹤跡。


    要是兩個人在王宮的不同地點同時死去……


    那也太可悲了吧!


    黎寧腦袋縮了一下,立刻朝著白芃點了點頭,臉色極為嚴肅。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能同寢,連死都不能死在一起。


    黎禮將尚方寶令給了黎寧。


    她並不知道在短短的時間裏自家姑姑到底想了些什麽。


    趁著夜色漸濃,王宮仍舊燈火通明,兩人穿著常服,鬼鬼祟祟的翻越了高高的宮牆,躲過了一波又一波的巡邏侍衛。


    但,直到這時候兩個人才發現一件事。


    他們,並不知道東郭王在什麽地方!


    這就要命了。


    好不容易潛進來,卻突然發現連目標人物都沒有。


    就像是走在燒餅攤前麵,正要掏錢買燒餅的時候,結果口袋裏一個銅板都沒有。


    兩個共同沉默著。


    夜色下,白胡子老頭半眯著眼倚在柱子旁,饒有興致的看著角落裏陷入迷茫的一男一女。


    他並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可從他們的表情上判斷,他們定是遇上了難以解決的事情。


    有人走到老頭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見死角裏躲著兩個人,心裏一急,上前就想將他們擒住。


    白胡子老頭攔住了他,暗十不明所以:“師傅,那是賊人!”


    所以,你怎麽能攔住我呢?


    白胡子老頭悠閑的搖了搖頭:“你看看那個女娃娃腰間的東西。”


    這年輕人啊,就是急脾氣。


    暗十聽話的看了過去,借著微弱的光芒,清楚的看見黎寧腰間上係著的明黃色的像是腰牌一樣的東西。


    “尚方寶令?”他眨了眨眼,更加疑惑了:“既然有這東西,為何還要鬼鬼祟祟的藏於王宮中?”


    難道他們不知道憑著這東西整個王宮都能隨他們自由來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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