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豐淩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越發真誠了幾分,笑著說道:“太傅和大公子大義,乃是我等拍馬也及不上的。”


    聽出秦豐淩的言外之意,有幾個明眼的賓客,臉上都忍不住出現幾抹怪異的神情。


    ‘照料’?這不一定吧,若安太傅真鐵了心要’照料’秦家,恐怕秦家連出現在京都的可能都沒有。


    隻是可惜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秦家一直沒有真的看清楚這個問題,是他們一直將安家當成假想敵,而不是安家一直針對秦家。


    有幾個上了年歲的,甚至知道安太傅心裏隱約在想什麽。


    或許是活到這把年紀,除了十多年前的事情以外,他們已經記不得安太傅曾經將誰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


    而且,能讓安家傾盡全力對付的,至今為止一個也沒有。


    隻可惜,從始至終,秦家都沒意識到這件事。


    喜糖中一片歡樂,隻新房中極為冷清,除了幾個丫鬟外,秦家甚至沒有女眷進來。


    這是極為失禮的行為。


    徐清漪麵色不虞,不顧丫鬟喜婆的阻止,徑自將喜帕扯了下來,見她們仿佛要叫,她皺著眉看了她們一眼,那差點出口的聲音立刻收聲。


    她雖不說話,可在徐國公府生活了這麽多年,也知道一位主子禦下到底要用何手段。


    更何況,從她懂事開始,國公夫人一直不餘遺力的教導她,勢必要讓她嫁人之後成為一個合格的主母,所以哪怕是秦二公子身邊伺候的丫鬟們明知道自家公子對於這位主母並不滿意,此時也絕對做不出違抗她心意的事情。


    這就是主子與奴才之間的差別了。


    主子不高興,哪怕是得不到夫家的寵愛,也能輕易的發作他們,但是丫鬟心裏即便記恨主子,也不敢有太過狂妄的舉動,因為他們的賣身契掌控在主子的身上。


    隻是有些權力大的奴才,才能夠暗中給組織下點絆子,但是她們顯然不在權力大的那一堆分類中。


    徐清漪冷冷一笑,說來也巧,今天迎親時,秦篆不高興,但迴到喜房之後,作為新娘子,她臉上更沒有任何的笑意。


    這是一樁兩個當事人都不滿意的婚約,隻是他們的父母一頭熱,才把他們湊到一堆的而已。


    “你們二少爺呢?都這個時辰了還不迴房,是想要明日所有人都看我笑話嗎?!”


    秦篆身邊的丫鬟遲疑,不由得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種情況。


    要是換作一般人,哪怕是被夫家明目張膽的落臉麵也不敢擺出任何的不滿,但是徐清漪不一樣,身為徐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她有權利也有資本問出這樣的話。


    最後,是其中一個丫鬟大著膽子,上前低頭迴答徐清漪拋出來的問題:“迴二少夫人的話,聽說前麵安家來人了,二公子和老爺正在忙著招待客人。”


    徐清漪皺眉:“安家來人了?”


    小丫鬟惴惴不安的點頭:“是。”


    徐清漪又問:“來的是誰?”


    小丫鬟低頭迴道:“是安太傅和安大公子,聽說是老爺特意請他們過來的。”


    徐清漪眸色幽深。


    以秦家和安府的關係,她不認為秦家主能把安家當家做主的人請來。


    相比於徐國公府,她寧願相信安家是為了給她賀喜的,也不會相信他們是為秦家而來。


    壓下心裏的怪異,徐清漪淡聲說道:“你去瞧瞧,看二少爺什麽時候迴來。”


    不等小丫鬟做出迴答,有幾個婆子從外麵進來,擋住了正準備出門的丫鬟,其中一個婆子粗聲道:“二少夫人還是好好待在喜房中,外麵是屬於男人們的世界,還請二少夫人不要為難奴婢們。”


    心裏的預感越來越不好,徐清漪抿了抿唇,神色清冷:“你們什麽意思?”


    老婆子已經不耐煩敷衍,連話也不想多說,直接說道:“字麵意思!”


    “你們要幽禁我?”


    已經沒有人給徐清漪迴答,喜房中,除了原本看守她的幾個丫鬟,又多了幾個婆子,隻要徐清漪不笨,就應該知道,此時的她已經沒有反抗的可能。


    她心裏隱隱猜到了秦家打算做什麽,她憤怒不解,不明白好好的親事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他們失敗了……


    如果失敗,安家怎麽可能會放過秦家!?


    連帶著新嫁進秦家的她,都難逃罪過!


    迴想起當初親眼看見安太傅輕描淡寫的取一個人性命的場景,徐清漪身上越來越冷,臉上的紅色脂粉下,覆蓋的是她雪白的臉色。


    外麵,秦一之一直注意著喜堂中的動靜,秦豐淩與其餘人一杯酒一杯酒的敬安家父子,他們也照樣的喝進肚子裏。


    特別是秦豐淩麵前的那一壺特製酒水,已經空了,其中的大部分進了安家父子的肚子裏。


    安儒盛麵色微紅,眸色溫潤,見情況不好,婉拒了下一個的敬酒。


    秦豐淩目的達成,也不勉強,算著時間,忽然向旁邊一倒,故作不經意的將桌上的酒杯掃在地上,砰的一聲,酒杯四碎散開。


    與此同時,兩隊人從屋子外麵一湧而進,喜堂中混亂一片,賓客們都被困在屋子中,被迫坐在原處,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懸著一把大刀,似乎那把刀隨時都可能將他們的腦袋砍下來。


    秦豐淩微醉的神情也收了過去,他先是朝著喜堂四處的作揖,歎了一口氣,對他們的處境表示很抱歉,說道:“各位,今日我秦家要與安家清算仇怨,要是各位不掙紮,不妄想插手,這件事結束之後,本家主就會放各位安全離去,一根寒毛也不會少。”


    “秦豐淩,你未免太過霸道!今日本是你兒子的喜日,你不為自己兒孫積福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其中一位賓客氣紅了臉,他乃新晉皇商,在秦家退一步之後,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頂替了秦家原本的位置,今日前來本是為了緩和雙方的關係,可他沒想到秦家居然如此大膽,竟敢算計當今安太傅!


    安家於大周有不可泯滅的貢獻,舉國上下,有一大部分的人都在感謝安家的功德,秦家此舉確實算得上是大逆不道。


    秦豐淩不動聲色的笑著:“丁老板說笑了,我秦家和安家本就有舊仇,趁著熱鬧的時候清算更加方便,這事並不關丁老板的事情,丁老板若是安守本分,就請閉上嘴,我大可以當做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在秦豐淩說話的同時,那一把懸在丁老板脖子上的大刀也朝他靠近,一絲刺痛從脖頸後麵傳來,顯然刀鋒已經割破了他的皮膚,隻待更進一步。


    秦豐淩是真的動了殺心!


    丁其正麵色一變,難看至極。


    誰能想到秦家居然有這樣大的膽子!


    他雖是皇商,可卻也能猜通有些事情的關節,比如現在,若是沒人給秦家撐腰的話,哪怕秦家再有錢,他也絕不敢輕易對安家出手。


    而普天之下,誰視安家為眼中釘肉中刺,誰有那個權勢給秦家當後盾的,也莫過於一人。


    當今皇帝陛下——墨隱。


    丁其正擔憂的看著明顯中了藥的安儒盛和安逸臣,心裏暗恨秦豐淩的胡作非為。


    待沒有人敢對此情況發出異議後,秦豐淩才滿意的勾了勾唇角,慵懶的將視線移到已經醉醺醺的安太傅和安逸臣身上,卻並沒有急著要他們的性命,反而極有耐心。


    而當事人,被困在秦府的安太傅和安逸臣並沒有慌亂,在有人打算將他們兩人捆綁時,是安逸臣輕而易舉的將那人甩到一旁,狠狠的砸在牆上。


    整個過程絲毫不拖泥帶水。


    秦豐淩微微眯了眯眼,定定的看著安逸臣,有些不確定他是在逞強,還是心有餘力。


    秦管家麵色僵硬的從門外進來,身上帶著濃鬱的血腥味,臉上還有幾滴幹涸的鮮血,這副德行瞬間將喜堂中膽小的賓客嚇懵。


    見他的模樣,肯定經曆了一場廝殺,而此時秦家又逼迫於安家,秦管家對誰出手了不言而喻。


    他走到秦豐淩身邊,麵色陰沉的望著安儒盛,沉著聲音說道:“老爺,沒找到安老夫人和安少夫人。”


    秦豐淩表情微變,望著淡定的安家父子,忽然輕輕一笑:“不愧是安太傅,恐怕在來以前就已經察覺到我的目的了吧,所以才會及早的將家中妻女送走。”


    “隻是不知道安太傅憑什麽以為,在來了秦府之後,還能安然無恙的離開?”


    安太傅撣了撣衣服,麵色平靜,不答反問道:“那秦家主為何認為一定能留下我們父子二人?”


    秦管家:“恐怕安太傅並不知道,就算此去我並沒有找到安老夫人和少夫人,但是安家的其餘仆人卻是一個也未曾幸免,在臨走之前,我還特意放了一把火,恐怕現在的安家,已經是一片火海了吧。”


    安太傅仍舊輕笑,仿佛絲毫沒有將數百條人命放在眼中。


    而事實上正是這樣。


    那些命,不是他安家的,是以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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