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秦羽非的蓋頭已經被她自己取下了,房間裏伺候著的丫鬟喜婆也被她打發下去。


    重新活一輩子,秦羽非仿佛有許多規矩都不放在心上了。


    黎禮眼神複雜:“我從未想過,你竟然會下一步如此愚蠢的昏招。”


    以十三歲之齡嫁給百安王成為百安王的正妻?


    這時候的她,也隻是發育不完全的小豆芽一個,嫁進來有什麽作用?


    秦羽非笑了,不搭理她說的話,反而有些驚訝:“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是第一個進我新房的人。”


    “新房?注定會空虛兩年的房子算什麽新房。”黎禮撇了撇嘴,嘴上半點也不留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明明這麽熱鬧而混亂的場合,她不應該來才對。


    “空虛不空虛什麽的不重要,至少在我有孕之前,王府裏所有女眷的肚子都不要想有動靜,包括你姐姐。”秦羽非淡笑,一點也不介意在黎禮麵前將話挑開了說。


    既然她敢走這一步,就代表她早就把一切想明白了,最終隻是在順著她決定好的方向在走而已。


    黎禮聳肩:“隨便你,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你不要針對她,她對你沒有惡意。”


    安然心機如何,她不清楚。


    但是黎禮知道,無論安然心機深沉不深沉,最終她都不是秦羽非的對手。


    “她若是不主動招惹我,我讓她風光無限兩年又如何?”秦羽非擺手,大紅色嘴唇輕輕翹起,絲毫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黎禮歎了口氣,拖著沉重的身軀從百安王府後門離開。


    卻一直沒有忘記秦羽非臉上最後那個奇怪的笑容。


    秦羽非擅自改變了安然的命運,還有她自己的。


    牽一發而動全身。


    她不清楚,這種改變會不會影響到她的命數。


    馬車上,安逸臣早已等在上麵,黎禮鑽進去看見他時下意識的怔愣了一下,正想退出去,他卻拉住了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她便不受控製的靠近他。


    “薑昆,走。”


    “好嘞,公子。”薑昆樂嗬嗬的應了一聲,駕著馬兒,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百安王府後門。


    黎禮仍舊沒有反應過來,諾諾道:“大哥哥,你怎麽來這裏了……茶香去哪兒了?”


    她偷偷過來,自然做足了功夫,不僅打點好了裏麵,還讓茶香在外麵接應她,方便她撤退離開。


    但是她怎麽也沒想到,茶香不見了……來接她的竟然是他。


    “嗯,我讓她先迴去了。”說完了以後,安逸臣看也沒看她一眼,半眯著眼睛,仿佛很用心的的看著手中的兵書。


    馬車的速度不快,薑昆很有經驗,馬兒走的甚至很穩,一點也沒讓黎禮感到顛簸。


    黎禮躊躇了很久,看著自己的打扮,又想起她實在不該出現在百安王府,猶豫了很久終於張了張嘴:“我……”


    “我知道秦羽非今天成親,所以專門進去看了看她,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進去簡單的跟她說了幾句話,然後我就出來了,沒有人看見我……”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扯著安逸臣寬大的衣袖:“所以,大哥哥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雖然她認為這件事不需要和他解釋,可看著他那一張臉,她就莫名其妙的慫了,仿佛如果不跟他說清楚,她就罪惡滔天罪不可赦。


    察覺到黎禮的小心,安逸臣斜睨著她,輕輕的將她的手從衣袖上扯了下來。


    隻當作什麽都沒聽見,仍舊一門心思的鑽研他的兵書,連個眼角餘光都沒施舍給安逸臣。


    很顯然,他並沒有接受黎禮的解釋。


    黎禮都快哭了,她把自己放的這麽低,還情真意切的說了那麽多,結果人家看也沒看她一眼。


    她的性子也來了,他不願意聽,那她也就不願意說了!


    大不了就一直僵持下去,誰怕輸?


    馬車一停,黎禮也不管外麵是什麽地方,或者她潛意識的認為安逸臣一定會帶她迴安家,所以沒有任何猶豫的跳下了馬車。


    但等她一下馬車,便立刻發現了周圍的不對勁,這哪裏是安家啊,根本是她從來沒來過的地方。


    她四處張望,忽然覺得這裏有些眼熟,但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


    安逸臣悠閑的下了馬車,走進麵前的宅子中,黎禮想了想,因著人生地不熟,怕被拐走,便也厚著臉皮跟了進去,仿佛之前在馬車上鬧脾氣的人不是她。


    這是很普通的宅子,裏麵很安靜,周圍的景致也不精致,估計隻有禮院大。


    她的禮院,雖然聽起來是一個院子,可裏麵也準備了主臥次臥書房,甚至後麵還有不大不小的花圃。


    相比之下,這裏比禮院要簡陋的許多。


    黎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愣的跟在安逸臣屁股後麵,可是等她見到前麵的某個人時,恨不得立刻轉身離開。


    黎寧麵色尷尬的朝著迎麵而來滿臉不可置信的黎禮揮了揮手:“嗨……大侄女兒……”


    在某一刻,黎禮真想當什麽都不知道,氣的隻差翻白眼了。


    “看來都認識,就不用我介紹了。”


    安逸臣斜睨著滿臉不安的黎禮,再一次不留情麵的將她下意識抓著他衣袖的手拿開,淡淡的飲了一口茶水,靜靜的,似乎在等她們的解釋。


    黎寧沒有帶麵具,這是她最真實的麵容,從遠處看著宛若妙齡少女,可走近了,就會發現她眼角的細紋,還有並不細膩的肌膚。


    眼見安逸臣竟然這樣冷待黎禮,而後者竟然還一副一臉心虛的模樣:她簡直看不下去了,皺著眉隻得說道:“你與我家黎禮有婚約在身,我也算是你的長輩吧,你們日後若是真的成了婚,也得叫我一聲姑姑。當著我的麵兒你就敢給黎禮臉色瞧,是當我不存在還是沒把我放在眼裏?”


    黎禮是她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脈,黎寧認為,就算是將世上所有最好的東西擺在她麵前任由她挑選都沒問題,怎麽能忍受黎禮受委屈?


    她就不明白了,黎禮那樣一個聰明的人,在安逸臣的麵前卻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思來想去,也隻有‘在乎’兩字能解釋現在的情況。


    黎禮更不敢說話了。


    一邊是她姑姑,另外一邊是重生歸來的大魔王,無論她偏向哪一邊最後都落不著好。


    況且直到現在她都沒想明白,這兩個人是什麽時候碰到一起的。


    安逸臣終於舍得掀開眼皮:“既然是長輩,就應該有個長輩的樣子,可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是一個長輩應該有的行為嗎?”


    黎寧被安逸臣毫不留情的話說的陣陣咳嗽,目光不停的閃爍一副心虛不已的樣子。


    這時,黎禮終於發覺了不對勁,好像是她的姑姑做了什麽不好的事,當場被安逸臣抓了個正著?


    “這是你的親姑姑?”安逸臣忽然盯著黎禮,不容她逃避。


    “是。”雖然她也覺得這個姑姑出現的太奇怪。


    “她今天進宮了你可知道?”


    猛地抬頭看向黎寧,後者連忙移開目光不敢與她對視。


    黎禮認命了,猶豫道:“……知道。”


    她看著安逸臣,在他的注視之下終於向他坦白:“是我央求姑姑進宮的。”


    隻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的姑姑運氣竟然會差到這個地步,不過是第一次進宮,竟然就被別人抓了個正著。


    她想,就算坦白了,可是某個人也一定不會滿意。


    果不其然,等他坦白之後,安逸塵的目光越來越淩厲,到了最後仿佛是刀子般,割得她的臉龐發疼。


    “你姑姑常年不在京都,不知宮裏的規矩也就罷了,可你難道不知嗎,擅闖皇宮是何等大罪?若是被其他人所抓住了,等待她的便是掉腦袋的死罪!”


    安逸臣半點也不含糊的責怪黎禮,滿眼都是她不知規矩膽大包天幾個字。


    他氣啊,要不是今日湊巧在宮中看見了一個與黎禮長相甚為相似的宮女,並且在皇帝之前發現不對勁……


    後果他不敢想象。


    黎禮低著頭,一副心虛受教的模樣,心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她明白,如果安逸臣非要深究這件事,就不會選擇在這裏,而是直接迴到安家當著幹爹幹娘的麵將事情問個清楚。


    他既然來了這裏,就說明這件事可以私下解決。


    背對著黎寧,對於這一場災難,黎禮藐視的朝著黎寧豎了個中指,嫌棄之意無以言表。


    前不久還在炫耀自己的輕功如何如何了得,可是接二連三得被打臉。


    先是差一點被秦家的護衛抓住,現在更是直接被安逸臣抓個正著。


    不得不說,黎禮此時十分懷疑黎寧的輕功。


    而黎寧自覺理虧,不管說什麽也站不住腳,而臉,好像也一陣一陣的發疼。


    輕咳一聲,偷偷的一步一步向外麵挪動。


    安逸臣看見了,卻沒有在意,隻看著黎禮不安的低著頭。


    心裏某處一時間竟軟了幾分,但仍舊僵硬著表情,好似非要她給出交代。


    容不得他嚴厲,實在是因為她膽子太大了,平常差人在百官家中胡來也就罷了,這一次竟然直接將主意打到了皇宮裏。


    他要是再不管管,用不了多久這丫頭便會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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