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染月走到快天黑時,才看見了那個小村莊。


    說是村莊,其實也就是傍著一處水源的參差幾十戶人家,百來人左右的樣子。


    她見那溪水清澈,與西北肆虐的風沙塵泥實在不同,自己又幹渴地快冒煙了,實在忍不住,掬了捧水喝。


    又用手指沾了水,抵入嬴政幹裂了的唇瓣間,還十分貼心地想幫他潤潤唇。


    但這一觸碰,她的手指就被男人雖然微弱卻異樣滾燙的鼻息灼了一下。


    她猛地縮迴手,心下一沉,又把頭背貼在了男人額間,熱度驚人。


    糟了,發高熱了。


    可能是由於沒有及時清理傷口,導致炎症擴大而引發的高熱。


    這……可千萬別把政哥給燒成傻子了啊!


    她急忙撩開紗裙,扯了一截長紗布下來,正要起身將紗布放入溪水中浸泡一二,卻驀地眼前一黑,直直往溪水栽了下去。


    *


    “張先生,怎麽了?”齊韞感覺到正推著輪椅的突然拽緊了椅背,忙迴頭關心道。


    此時此刻,她與張良一行人,已然秘密策反了北齊五大草原部落中的三支部落,而最靠近幽都的兩座城池也已被順利攻下。


    下一步,便是要直抵咽喉,襲擊幽都。


    此時的張良,身為三軍之統帥,是斷不能出現任何意外的。


    “沒什麽,良隻是驟然感到心慌。”他的嗓音依舊溫和如初,如沐春風一般叫人下意識便覺得安心。


    但若細看他的眸光,便會發覺,他滲入骨髓一般的疏寒,愈發明顯了幾分,眉眼間時常隱著一絲化不開的愁緒。


    “先生可是在掛念長公主殿下?”


    “是啊。”


    他想得都快要發瘋了。


    齊韞一怔,她隻是隨口一問,完全並想到這位心思素來深沉的少年,會迴答得如此坦率。


    “我原以為,先生是個很內斂的人。”


    “她是例外。”張良似是想起什麽,眉眼驟然柔和下來,一如那柳枝梢頭,欲墜不墜的晶瑩朝露。


    太美好。


    齊韞:“……”


    她突然覺得牙酸,便故意刺道,“據我所知,有許多人都愛慕長公主,恕我直言,張先生最終能抱得美人歸的勝算,不大。”


    她沒將任何人,真正放在心上過。


    “那又如何?就像這爭奪天下一般,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明日便攻打幽都吧,一切皆已備好,消息悉數封鎖,沒必要再拖延。”


    畢竟,遲則生變。


    更重要的是,他很擔心她。


    “主公,再等等,良很快便能與你匯合了。”少年抬眸,望著黑雲如墨般壓抑的天幕,眼底是化不開的憂慮。


    *


    “姑……姑娘,你醒了啊,俺這就去給你端碗菜湯哩,熱乎著!”


    漢子粗獷純樸的臉映入她眼簾,說話時的口音也略重,她其實沒太聽懂。


    但他目光很亮,正努力地朝她釋放著善意。


    姬染月鬆了鬆身處陌生環境下,持續緊繃的身體。


    但她沒直接開口,而是迅速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穀詁


    她躺在草席上,下麵墊的應該是幹草,衣服……她原先落了水,所以有人為她更換了衣物。


    這是個由磚土砌成的矮房,所以她是被村莊裏的村民救了!


    那政哥呢?


    他有沒有被人救?


    “謝謝您救了我,您救起我時,有沒有看見一位昏迷在岸邊的男子?他是我的……同伴。”


    “在哩,他就在隔壁。”那漢子突然漲紅了臉,瞅著她的臉好久,扭捏道:“姑娘與那位公子,是什麽關係?”


    而且那位公子還中了箭,傷勢頗重。


    阿娘本來不同意他把這兩人救迴村子裏的,擔心兩人身份有異,會給他們母子,甚至是整個村子,招來禍患。


    “可是阿娘,這姑娘看著不像壞人,她生得真好看,俺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姑娘。”漢子黝黑的麵容浮現兩抹異樣的紅暈。


    他二十一了,村子裏這個年紀的男人,娃娃都滿地跑了,他卻還沒娶媳婦。


    村子裏的姑娘,他也相看過不少,但都沒有讓他想跟她鑽被窩生娃娃的欲望。


    “傻小子,若是這位姑娘與那個公子早已是一對呢?”


    “那……那也沒關係!”


    反正這個受了箭傷的男人,傷勢太重,已經活不了幾日了。


    姬染月太熟悉男人這樣的神色意味著什麽了。


    她見過太多,若是往日,她直言拒絕便是,但現在的情況太特殊。


    她重傷未愈,昏迷原因暫時未知,嬴政更是隻剩幾口氣了。


    他們需要留在這個小村莊養傷,若這時再得罪村民,後果不堪設想。


    況且,若非這漢子善意相救,她與政哥,估計都要命喪山村。


    斟酌良久,姬染月給這漢子編了個十分俗套且狗血的故事。


    故事裏,她與嬴政是一對因為家族阻撓,而被迫私奔的愛侶。


    她的父親嫌他們丟了世族顏麵,一直派人追殺他們。


    兩人被隱衛追上,且又不幸遇上了塵暴,迷了方向,胡亂走著,才誤入了這處村莊。


    “政哥當時正是為了護我,才受了箭傷,他若死了,我亦不獨活!”少女霎時淚盈於睫,微垂著眸,低低啜泣起來。


    “姑……姑娘,你別哭哇!”那漢子哪裏見過這般美人垂淚的模樣,又是憐惜,又是無措。


    想抬手替她抹了那顫巍巍的淚珠,又怕力道太重傷了這姑娘,他窘迫地愣在原地。


    “姑……姑娘,別擔心,那位公子瞧著是個命大的,肯定能撐過去。”他此時全然忘記了,自己上一刻還一直惦記著,讓那公子快點嗝屁兒呢!


    姬染月胡亂抹了把眼淚,斂去眸光裏的一派平靜,再怯怯抬眸時,已經寫滿了不安與恐懼,“還未來得及詢問恩公名姓,還有……”


    她忐忑咬唇,“不知恩公可否領我,去見政哥一麵?”


    “可……可你的傷也沒好,你還吸入了不少瘴氣,這段時間都不能亂動的。”


    瘴氣……難道這就是她取水時突然昏迷的原因?


    可西秦大部分地方都有瘴氣,毒性絕沒有如此強勁。


    “哦,對了!姑娘叫俺紮克就行。”


    “紮克大哥,敢問此處瘴氣有什麽特別麽?”她的聲音愈發輕柔了幾分,再加上紮克這人心思本就莽直,於是像倒豆子一像,毫無防備地將自己知道的有關瘴氣的一切,說了出來。


    “俺們這村子,一般人根本進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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