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鬧什麽脾氣?”


    男人從背後鉗住她細瘦蒼白的手腕,一個上提,將人從窗旁硬生生拽起,迫使她仰眸,注視著他。


    少女緊咬著唇,拚命抑製著內心的膽怯,但細弱的聲音還是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絲顫意。


    秦屹目光沉沉,視線掃過她過分瘦削的下頜,慍色在眸底積聚翻湧,他享受著來自於她的恐懼,但他不喜她的這點子無用的抗拒與掙紮。


    絕食……嗬,虧她想得出來。


    他又不在意她,豈會吃這一套。


    “我……我不鬧脾氣,求君……君上,放過我兄長吧。”她溫順乞求,空茫的眼眸中,一點微弱的星光劃過。


    “放心,本君隻是派人將你那不聽話的兄長,抓捕迴來而已。”他撫過少女纖長的玉頸,語調有多輕柔,他的眼底,就有多涼薄。


    放心,他隻是要讓墨痕死無葬身之地而已。


    “隻要你乖乖聽話,好好用膳,過不了幾日,就能見到你的兄長了。”他另一手端過桌案上一碟涼透了的板栗糕,拈起一個,抵在少女幹澀蒼白的唇畔。“乖,張口。”


    她這一輩子都別想見到墨痕了,哪怕隻是一具麵目全非的屍體。


    秦屹在心中冷笑一聲,想到墨痕埋骨黃沙之景,就滋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


    沒有誰能再奪走他的公主了,哪怕隻是個偽劣的替代品。


    “真的嗎,我……我吃。”她咬過那涼透的糕點,拚命往嘴裏塞,卻不知為什麽,一陣反嘔,殘渣混合著恐懼的淚水,一並吐了出來。


    其形容狼狽,叫人霎時失了玩弄的興致。


    “不……是意外,我可以吃的。”她自己伸手,正要抓住那糕往嘴裏塞,可那桌案上的盤碟卻被男人一個拂袖,揮落在地。


    清脆的瓷器碎裂聲響起,少女尚處在愣怔中,房屋外聽見動靜的女婢們卻是跪了一地。


    “還請君上息怒!”


    但墨染沒跪,她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暗暗告誡自己,周國長公主是不會這麽哭的,她愈像那人,這個魔鬼才會愈高興。


    他高興了,哥……哥哥就能少受些罪,婢女們也不用領罰。


    對,墨染,別哭。


    就算是為了哥哥。


    “君上,一定是這些食物太涼了,我吃不慣,不如讓婢子們換些熱騰的上來,君上陪……陪我一起,可好?”她緩緩仰頭,指尖扯過他的袖角,輕輕拽了一下。


    *


    姬染月再怎麽想不通,關於整件事的具體情況,還得等墨痕再次清醒過來,才能捋明白。


    這種時候,急不得。


    “主公,那我們的計劃,可要修改一下?”賈詡問。


    如果姬染月想要救那位墨姑娘,那他們也不必在途中逗留什麽,直接趕赴江寧便是,再與南楚來個裏應外合,擒住秦屹,想來不算難事。


    “沒那麽簡單,還有齊、胤國兩國呢,誰知道他們會在什麽時機進場,我這次來,可不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的。”


    姬染月快速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原小說世界裏,關於秦國的全部劇情介紹。


    “有了,我怎麽把他給忘了!我這就去給小白傳個信,讓他把妲己姐姐給我送過來,我需要妲己,助我一臂之力!”


    她打開公會界麵,二話不說,戳了戳白起的小人兒,不過今天的小白苦著一張包子臉,似是不愉。


    咦,焉都出什麽事了嗎?


    “小白,小白,你幫我找一找妲己姐姐。”她戳了好幾下,那小人兒才有了迴應。


    “白將軍,怎麽突然停下了。”


    此時的焉都,大雨滂沱,整個綿延的山脈被雨水一洗,什麽痕跡也沒了,隻餘林中不時奔逃避雨的小動物,時不時竄出來,叫人煩躁。


    “將軍,此處山脈已搜尋完畢,並未發現逃犯蹤跡,兄弟們搜了一日了,大多疲乏,將軍——”


    簑衣根本抵禦不了這樣密集程度的驟雨,豆大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白起的麵容上,男人神色冰涼,“先尋一處避雨,今夜若依舊無結果,立即撤迴焉都。”


    “是。”


    “主公,已知悉,不日會將妲己送至。”


    小人兒哪怕頭頂冒著語音氣泡,也不見半分軟萌,文字更是一貫的簡練且冷淡。


    “還有一事,姬辭月已逃出囚牢,正在搜尋中,未果。”


    姬染月:“……”


    她盯著那新浮現的一段文字,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有人逃走了?


    等等,姬辭月逃走了!


    這是什麽晴天霹靂?!


    “滴,恭喜宿主成功解鎖一枚劇情碎片,可自行前往係統麵板查看。”


    這時候冒出來的係統提示音,莫名給她一種嘲諷的意味。


    姬染月深吸一口氣,定睛看向了那枚新的劇情碎片。


    夜色,地牢,大雨。


    圖片很暗黑,背後的內容更是令她心塞了一把。


    《夜奔逃》


    “我與她的相識相知,算是一場徙亡千裏的奔逃之程。”——姬辭月


    囚牢裏,潮濕粘膩的腥氣侵襲上他的全身,在虛幻與現實的反複拉扯中,算算日子,他被囚於這地牢中不見天光,已有半月之餘了。


    那些個膽肥的碩鼠,啃咬著他破敗的囚衣,撕扯著他散亂的鬢發,然後一個個的,承受不住劇毒的燒灼,盡數倒在了他的腳下。


    腥臭,腐朽,潰爛……


    他也會如這些個老鼠一般,在暗無天光的囚室裏發爛發臭麽?


    當然不會。


    像他這種禍害,自然知道給自己留下不少後路。


    差不多就這幾日了吧。


    少年足尖輾過那已經僵直了的鼠屍,一晃一晃的,似在計算著時間的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夜雨驟降,打在僅有雙掌之大的囚窗間,像一曲祭奠逝者的樂章。


    姬辭月掀了掀眸,望著囚室的那道石門,勾唇輕笑,“來得,還不算太遲……”


    石門由外部破開,身著黑袍的纖瘦少女,一個縱身闖入囚室中,彎匕如銀月,震破了禁錮著他的道道鐵鏈。


    “主上命我來救你。”她麵無表情,遞給他一件寬大的黑色披風。“穿好,我帶你走。”


    “你就是……墨檀?”少年將自己腥臭的囚衣褪下,毫不羞澀地接過了少女甩來的披風,鬆垮地係上衣帶。


    他打量了眼前這位身高隻堪過他肩頭的小姑娘一眼,眸中浮現點點興味。


    黑袍之下,少女墨發高束,蒼白勝雪的肌膚,冷漠無波的神色,構成了一種叫人挪不開眼的反差。


    她的眼底,沒有狼狽至極的他,沒有腐爛的死屍,沒有淋漓的大雨,隻有一汪純粹到極致的墨色。


    真漂亮啊,她的世界。


    非黑即白,非生即死。


    “我沒力氣了,你得背我出去。”少年攏了攏披風,一臉虛弱道。


    ------題外話------


    墨檀的形象靈感來源於《鳳逆》中的墨蓮,都2022年了,俺還在為小墨蓮心疼。


    今天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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