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射倒計時...”


    戴安娜的聲音在整個布隆菲爾德響起。


    “十”


    控製中心裏,戈達德博士、艾格尼斯博士、艾薩克、皮埃爾、坎迪斯、電池、缸腦等人緊張的看著窗外遠處的火箭。


    “九”


    大熊、克麗絲等人與火箭幫成員們站在一棟建築物的樓頂觀摩火箭發射,很多人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火箭飛上高空,卻仍然亢奮不已。


    “八”


    道奇市長滿臉焦慮的站在壩頂,望著布隆菲爾德的方向,環繞在他周圍的人看著他的背影,眼中的思緒錯綜複雜。


    “七”


    布裏克斯利長老坐在麥克森堡指揮官房間裏聽著身邊一個士兵的話沉默不語,有人向迷失山派來的隊伍打了不該打的報告。


    “六”


    一把投矛飛來,庫睿蘇側身躲過,幾個黑足戰士滿臉憤怒的看著她,但她忽然心有所感,忽略了那幾個無關緊要的家夥,看向西南方。


    “五”


    新迦南,耶利米先知跪在地上對著麵前的神像虔誠祈禱,他向上帝祈求憐憫,期望人類能再次從核災難裏逃出生天。


    “四”


    保留地的格林上校抽著煙看著帳篷裏塗塗抹抹的老日曆疑惑有些士兵為何遲遲沒有消息,明明早就應該帶著濃縮鈾迴來了。


    “三”


    加密村,孤獨的坐在kiva洞穴裏的上一任尼莫內克二元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他轉過頭去,臉上露出一些詫異,那是他一位許久沒見的老朋友。


    “二”


    狗城,波特和很多打撈者正在收拾包裹,接他們離開這裏的火車就快來了,他們已經正式變迴了普通的新加州共和國公民,免除了一切剩餘的刑期。


    “一”


    安迪和弦看著航天飛機內部的舷窗,已經緊張到滿臉是汗,雖然戴安娜認為發生發射事故的概率已經降低到千分之三,完全符合安全標準,但一旦發生意外,他們將百分之百與赫爾墨斯火箭一起被炸成灰燼。


    屏幕上,戴安娜緩緩說出兩個字。


    “發射”


    艾薩克和戈達德在控製中心裏你爭我搶,最後不得不一起按下了發射鍵。


    短暫的沉寂後,赫爾墨斯十三號火箭的最下方噴射出一股白色的濃煙,所有固定裝置內部的引爆裝置順利的被同時引爆,火箭引擎迅速提升功率,白煙開始席卷整個發射平台,刺目的火光從火箭下方的噴射口亮起。


    高溫的噴流和烈焰直衝發射平台下方的導流槽,一瞬間就將那特殊型號混凝土製成的人工建築衝的猶如自然界的岩石一般凹凸不平。


    “成功了!成功了!”


    缸腦一邊喝下一瓶核子可樂一邊激動的舉起機械手發出歡唿。


    “大鐵箭....”


    電池死死的凝視著在巨大反衝力作用下硬生生拔地而起的龐然巨物,不願意錯過一秒鍾。


    皮埃爾拍了拍巴勃羅的肩膀。


    “我們之後應該討論一下合作開發新型生物燃油的話題。”


    巴勃羅笑著點頭。


    “如果你能幫我不再被那些新裏諾的家夥追殺就更好了。”


    坎迪斯分會長和其他天啟追隨者眼中也是萬分激動,但他們仍然專注於眼前終端機的讀數,雖然火箭順利起飛,但這隻是第一步。


    艾薩克注視著赫爾墨斯十三號火箭越飛越高,臉上的笑容已經扭曲到近乎於猙獰的地步,他在心中發出癲狂的聲音,這樣的偉力體現正是舊世界人類黃金時代的尖端科技代表,自從在加密部落進修kiva以後,他就覺得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舊世界的科技體係已經發展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偽無限能源、能量物質轉化、自動化機械、思維統一技術、航空航天裝置、外星殖民基地..要不是大戰的爆發,人類很可能已經邁入輝煌的宇宙殖民時代,而如今這個混亂、墮落、倒退的戰後世界相較之下顯得如此可悲,為什麽從未有人想過利用那些戰前技術的力量去改變一切呢。


    他心想,隻要付出一些努力,並充分發揮那些戰前科技的效果,這個殘破的世界本可以快速換一番天地,到時候,一個嶄新的世界將會降臨,如果這全新的人類黃金時代能由他、由守護人類文明的鋼鐵兄弟會作為引領者去譜寫人類新的篇章,那該有多好...


    戈達德則表現得更加狂野一些,他反光的大光頭上因為激動滿是青筋,一邊跳躍一邊舉起手臂朝著那直衝天際的火箭發出歇斯底裏的大吼。


    “飛啊!飛啊!飛到太空去吧赫爾墨斯十三號!向著這個星球、向著這個宇宙,去證明、去宣告——人類!-還沒完!!!”


    地麵一片歡騰雀躍,火箭上的眾人卻沒有那麽瀟灑,相反的,他們此刻全部都齜牙咧嘴。


    比阿特麗絲仍然在一邊揮舞手臂一邊歡唿,旁邊的奧托靠在座椅上感覺喘氣都有些困難。


    “這種...滋味...”


    老屍鬼覺得麵前有一股力量在把他往座椅上按壓,像是要把他的一副老骨頭全都按碎一般。


    馬克死死抓著扶手,旁邊的亞曆山德拉感覺頭部劇痛,隻能將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弦臉色蒼白不堪,安迪卻意外的覺得他毫無反應,不僅僅是因為他耐力驚人的緣故,身上宇航服內部的赫爾也在不斷地發生細微的變化應對外來的力量。


    “真是有趣...你怎麽做到的?”


    弦艱難的看向安迪,隔著宇航服的麵罩可以看到她臉上的皮都繃緊了。


    “運載火箭在上升期間由於加速度產生的反作用力最大可能會...唿...接近5個g。”


    安迪一臉輕鬆的追問。


    “什麽是g?”


    弦滿臉難受,像是臉和脖子都在承受重壓。


    “1g....就是一個重力加速度...一倍體重的力...你...沒感覺?...”


    安迪也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他的後頸傳來了聲音。


    “已啟動宇航模式抵消部分反作用力,別忘了我的名字。”


    赫爾的聲音利用骨傳導被安迪聽到,他都忘了這件奇怪的衣服原本的名字和這艘火箭是一樣的,全都是赫爾墨斯,難不成它本來就被設計用於航天用途?這也太巧了,真如同命運的安排一般...


    安迪關心的轉頭詢問弦的情況。


    “我受得了...這還不到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我...之前服了一些藥,撐得過去。”


    弦一邊艱難的唿吸一邊堅強的迴應。


    六人之中隻有安迪和比阿特麗絲對衝出地球時的反作用力全無反應,就在這種沉默之中,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因為坐著感受顛簸而有些半夢半醒的安迪突然間看到前方的終端機顯示器亮了起來,戴安娜再次出現在上麵,她的旁邊是一副演示動畫,似乎是一種對火箭位置的表現形式。


    在動畫裏,火箭已經離開了地球。


    “恭喜諸位,自大戰爆發已經過去176年,你們是人類在大戰以後第二批飛入太空的宇航員,經過10分鍾的飛行,我們已經離開地球大氣層進入宇宙空間,注意,我們即將脫離運載火箭。”


    戴安娜話音剛落,隻感覺航天飛機振動了一下,那個幫助它從地麵一飛衝天的巨大火箭想必已經重新摔向了地球。


    令人難以忍受的反作用力逐漸消退,宇航員們好奇的看向航天飛機的窗戶,外麵是一片莫測的虛無,點綴著一些星星和奇幻的色彩,更重要的是...


    地球,就在他們眼前。


    六雙眼睛看著他們剛剛離開的母星,那是一顆藍色為主的星球,一塊有些斑駁的大陸隔絕了東西方兩片海洋,在這片斑駁大陸的有些區域,有麵積恐怖的巨大綠色光斑清晰可見,安迪甚至難以想象這個巨大的光斑究竟落在實地上有多麽龐大,更無法想象需要多少核武器才能製造出這樣一種哪怕在太空中都清晰可見的恐怖效果。


    “大...大藍球!”


    比阿特麗絲發出不明所以的笑聲。


    沒有穿宇航服的奧托感覺身體越來越舒暢,他抬起一隻手掌,感覺周圍滿是湧入身體的‘熱’。


    馬克嚴肅的看著窗外的地球,當他的目光掃視到那些環繞地球近地軌道數量龐然形狀各異的各類人造太空衛星時隻是不住搖頭,這些可能總數在巔峰時超過百萬顆的人造天體曾鏈接成一條條鏈子,包圍了整個地球晝夜不停的運作,接收並傳遞各類信號、拍攝地球地表,也有個別的存在更加複雜的軍事用途,其中絕大多數都隸屬於sa,它們像是一顆顆永不閉合的上帝之眼。


    而今,其中大多數已經成為了遲早墜入大氣層的太空垃圾。


    “竟然已經變成了這幅樣子...人類啊...”


    亞曆山德拉滿臉驚歎的畫著十字,情不自禁的念出了經書裏的句子。


    “神坐在地球大圈之上,地上的居民好像蝗蟲,他鋪張穹蒼為幔子,展開諸天為可住的帳篷。”(注)


    安迪和弦一起無言的注視了地球好一會,直到安迪率先打破沉默。


    “原來這就是我們居住的地方在高處看起來的樣子...一顆星球...”


    弦點點頭。


    “準確的說,是一顆生機盎然的星球,這樣的星球在宇宙中不是隻有一顆,卻也絕不是多數..我有時候在想,這種生機勃勃是否對於那些外來者,也是一種致命的吸引。”


    安迪若有所思,他想到了一些過去的遭遇,此時弦忽然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猛地解開了安全帶然後漂浮在半空就這樣緩緩飄到了窗戶旁邊。


    其他人也紛紛有樣學樣,享受失重帶來的樂趣。


    但弦可沒有什麽歡樂的表情,她目光凝重的趴在窗戶上看個不停,好一會才返迴座位。


    “怎麽了?”


    安迪一麵任由自己在空中滾動一麵詢問,這種體感實在是太有趣了,像是變成了一條在空氣裏隨意遊動的魚一樣。


    弦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說了一句沒什麽。


    就在一分鍾之前,她在無意中撇到了令她汗毛倒豎的一幕,一個奇特的圓盤形狀物體無聲無息的從宇宙的黑暗中浮現,仿佛是解除了某種偽裝似的,在以一種人類飛行器根本不可能做到的高速直角轉彎機動調整飛行軌跡後,這個不明所以的飛行物作勢要追趕他們所乘坐的航天飛機。


    但很快它就再度消失了。


    這到底是什麽?


    戴安娜的聲音再次從航天飛機內部傳出。


    “我們需要一些時間校準航道,前往b.o.m.b-001所在之處,如果它的運行軌道沒有出現太大偏差,十五分鍾以後我們就能從東側看到它的全貌。”


    眾人很快就被這個消息吸引了注意力,b.o.m.b-001,眾人在地麵上整日討論的焦點,雖說他們之中很多人都已經前往布隆菲爾德航天中心的機庫裏看到了那從未有機會完工並被發射升空的b.o.m.b-003組件,甚至安迪還曾經在大峽穀穀底見識過摔的粉身碎骨的b.o.m.b-002殘骸,但這些全都是已經報廢或者從未服役過的b.o.m.b係列空間站,而他們即將見到的這個則不同。


    安迪第一時間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在地麵時他已經盡可能補充了彈藥並做了保養,但這可是太空,如果胡亂攻擊損壞了空間站的船體,一個搞不好就要出大問題,還有就是,如果是要以現在這種失重的狀態去和敵人戰鬥的話,那會是一副什麽樣子?兩人一邊在空中亂蹬亂飄一邊開槍?


    忐忑的十幾分鍾過去後,戴安娜終於宣布了他們的目的地即將抵達。


    “b.o.m.b-001已經肉眼可見,請向東側舷窗看,這可能是人類最後一個尚且還在運轉的巨型空間站。”


    六人爭先恐後的湊到窗戶旁邊,映入他們眼簾的物體讓他們紛紛發出驚唿。


    那是一個巨大的金屬圓環,它正漂浮在太空之中,而且明顯在持續不斷的轉動著,上麵的一些東西反射著太陽光。


    它完全由特殊金屬材料製成,塗裝偏紅,在圓環的中央由一個金屬的十字構造作為中心,這個金屬十字的中心有一個像是某種控製塔一樣的部分,上麵插著一些天線和太陽能發電板之類的物件,更有趣的是在這個空間站的旁邊有兩個罐子形狀的東西,說是罐子,其體積也十分驚人,甚至明顯可以看出遠比眾人乘坐的航天飛機更大,這兩個罐子跟隨空間站垂直靜止於宇宙中,上部還有一些機械臂,不知道到底是起什麽作用的。


    彈道軌道導彈基地-001,b.o.m.b-001,此刻就在他們的注視中運行著。


    當其逐漸轉動時,安迪也注意到在圓環的一部分上有一處破損,好像是一個航天器曾撞擊到了上麵並且卡在金屬之中。


    弦急忙轉頭詢問戴安娜。


    “b.o.m.b-001好像受損了?”


    戴安娜在片刻後給出了迴答。


    “根據我的觀測,那應該是一具於戰後失控出現故障最終撞擊在b.o.m.b-001上的太空通訊衛星,不過我認為其撞擊的位置並不算空間站的要害部位,空間站內部預設的應急自動響應程序將會鎖閉損壞段兩端的艙門以封閉危險區域,避免內部人員暴露於宇宙空間之中,這不會危急b.o.m.b-001的運作,但形成的封閉區域將可能成為你們進入其中後的阻礙。”


    她停頓片刻,繼續說道。


    “我剛才觀測到了普雷斯特一行人乘坐的赫爾墨斯十四號太空運載火箭所搭載的穿梭機,他們的船仍處於和b.o.m.b-001的對接狀態,這限製了我們的對接位置,我認為你們在進入空間站後將無法隨意的沿著圓環通行各處區域,如果想要從登入區抵達北部,則可能需要一些特殊手段。”


    不等安迪提出什麽疑問,戴安娜在終端機上的臉突然變得一片模糊。


    “出現一些信號波動...你們已經足夠靠近b.o.m.b-001,我已經向其發射了對接代碼,對接程序將自動進行,我正在嚐試...”


    一些雪花閃過,戴安娜的聲音停止了。


    弦焦急的走到終端機前嚐試了一會,最終隻能迴頭看向眾人無奈的搖搖頭。


    這時候,那個同步於b.o.m.b-001的奇怪罐子突然移動起來,其下部開始噴出某種白色氣體讓其得以不斷靠近眾人所在的穿梭機,伸出的機械手臂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抓來,在一聲悶響以後抓住了航天飛機並且開始朝著b.o.m.b-001移動過去,在其轉動至某個部分時,這個古怪的巨大機械罐子開始同步與那一處區域移動,並抓著航天飛機越來越靠近空間站。


    此時就算戴安娜不再出現,安迪也明白這就是所謂的‘對接程序’,當航天飛機已經近乎貼到了b.o.m.b-001的表麵時,那裏的幾個孔洞裏伸出類似金屬柱狀物的東西不斷延伸出來,並與航天飛機連接到了一起,一陣陣機械響動此起彼伏,再然後那個抓著航天飛機的罐子鬆開了機械臂。


    眾人驚訝的發現重力重新恢複了,他們逐漸落到地板上。


    弦轉身向著眾人解釋了一下。


    “b.o.m.b-001通過自身旋轉產生的離心力來製造人工重力,在空間站裏我們不會失重。”


    “接下來,咱們就趕快進去吧。”


    安迪掏出巨蟒拿在手裏。


    “走吧,大家,讓我們去阻止普雷斯特!”


    他一馬當先的走向艙門。


    航天飛機的艙門緩緩打開,麵前出現了一個金屬的走廊,前方是一道十分厚重的密閉門。


    安迪遲疑了一下,邁步前進。


    注:節選自《以賽亞書》4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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