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青山觀。


    師娘鄭潘氏做好了飯菜。


    都是素菜。


    切好的鹵羊肉和酒水,放到了鄭道士那邊。


    “這羊肉鹵的不好。”


    鄭道士用竹筷夾了一口鹵羊肉,稍微嚐了一口,就將筷子上旳一片羊肉甩到了地上,然後夾起素菜,混著酒水一起吃喝了起來。


    “興盛樓的鹵羊肉挺出名的。”


    鄭潘氏詫異道,她夾了一口羊肉,放到了口裏,不覺味道有多差。


    紅衣小女孩也吃了一口,但臉色一苦,將羊肉從小嘴中吐了出去。


    一件很尋常的小事。


    有人喜歡吃某種食物,有人不喜歡吃。


    但白貴卻從中看出了端倪。


    豬肉因沒發明出成熟的閹割手法,所以在唐代是賤肉。同時,出家人喜食素菜,吃的菜肴往往亦是偏清淡。鄭道士動輒讓鄭潘氏做素菜,就可證明這一點。


    但……羊肉,明明是達官貴人,上流階層最常吃的肉類,但偏偏鄭道士在白貴搜刮的記憶中,並沒有吃羊肉的習慣。


    這點就極為古怪。


    古代肉類並無後世那麽豐盛,平常人吃的也就豬肉、羊肉、狗肉這三種,除此之外的肉類,要麽稀少不多見,要麽就有其他用途。


    吃豬肉,說明不忌肉類。


    “鄭道士說這羊肉鹵的不好,所以他不吃,這是在刻意掩蓋自己不吃羊肉的事實。”


    “所以……鄭道士極有可能是隻羊妖。”


    白貴從已有的信息中,大膽推測道。


    他以望氣術沒看出鄭道士的真身,但這並不代表鄭道士不是妖。比如白素貞,成仙之後,他以望氣術根本看不出白素貞的真身,因為白素貞已經將本體煉化成了道相,和人並無太多區別。


    不然的話,上界仙神,豈不都成了衣冠禽獸。


    “既然這鹵羊肉不好吃,徒兒下次換一家。”


    白貴說道。


    鄭道士輕嗯了一聲,繼續吃飯。


    ……


    五日後。


    鄭道士帶著白貴從青山觀雲遊,做生意。


    這生意,白貴一開始想岔了,他還以為鄭道士教他造畜術,是打算擄掠婦孺,然後以造畜術變作驢騾進行販賣,好牟取暴利。


    沒想到,鄭道士說的做生意,還真的隻是單純道士做的生意,祛病降福,尋龍點穴,賜符救人。


    “造畜術能賺幾個錢?”


    鄭道士似乎猜到了白貴的想法,這也不難猜出,畢竟他隻傳給了白貴這一道法術,他嗤之以鼻道:“長安西市的驢騾市,一頭普通驢子也不過五六十貫上下,以造畜術造就的驢子,因為瘦弱,往往會被商販壓價,最多也就價值三十貫錢,但為師這等有道行的道士,隻要掐準時機,去一趟富戶家中,賺取的銀錢何止這些。”


    “況且殺一人也就罷了,擄掠這麽多婦孺,難免有傷天和,不值當。”


    他又補充一句。


    不是不願,而是不值得如此去做。


    “師父明理。”


    白貴心中微訝,立刻迴複道。


    也是,他這些日子隨鄭道士做生意,賺取的錢財不少,已經有五六百貫錢。而且這些錢,賺取過來,還十分容易。隻需念些禱告經文,或者施些法術、顯露出神跡,就會有源源不斷的錢財湧入囊中,何須造畜術這有傷天和的邪術來賺錢。


    “最近賺的錢財差不多了。”


    鄭道士掂量了掂量手中的錢袋,然後看了看白貴,一笑道:“師父這次帶你出來,給你找了一個好差事。”


    涼州府距離關中並不遠。


    兩人一路上“做生意”,自然是從人煙稀少地走向人煙稠密的地方,所以一路走來,已然入了關中,到了涇陽縣。


    不久後,鄭道士從城中買了一套書生行頭,扔給白貴。


    “前些日子,我去涇河龍王水府中做客,無意中得知了一則秘聞。涇河龍王的二兒子涇陽君冷落了自己的妻室,但又害怕這妻室前往洞庭告狀,於是涇陽君就請求涇河龍王軟禁了他的妻室……”


    二人邊走邊說。


    忽然到了一片闊地,山林茂密,有涓涓水流綿綿不絕,山坡上則放養著不少的羊,在羊群旁邊,還有一牧羊女躺在青石旁,麵布愁容。


    “你師娘這深閨婦人能對你動情。可見你的相貌不錯。”


    “這幾日我又考核了你麵對危機時的談吐、處事,皆是從容不迫。雖說為師不知道你因何緣故開了竅,但你卻是最佳的人選……”


    鄭道士淡然道。


    白貴不語。


    開竅這種事情不好說。有的人生來愚笨,但開了竅,就能迅速科舉中榜。譬如蘇軾他爹蘇洵,“蘇老泉,二十七,始發憤,讀書籍”。要知道蘇洵以前可是個仗劍的遊俠兒,“少時不好讀”,年輕的時候和大文豪一點邊都沾不上。


    他並非奪舍,所以鄭道士隻以為他是開了竅,突然比以前聰明伶俐了許多。


    這種事情雖說令人詫異,但古籍中可不止蘇老泉一人如此,故此,白貴的異常,還在可理解的範圍之內,並不為過。


    “修行,講究財、侶、法、地。”


    “你要是能討得這洞庭三龍女的歡心,屆時財侶法地這四樣,你應有盡有,說不定比為師走的更遠……”


    鄭道士沉吟一聲,說道。


    “這……”


    白貴捧著書生行頭,遲疑了一會。


    他萬萬沒想到鄭道士竟然打著這樣的目的。


    不過也確實如鄭道士所言,勾搭上了洞庭三龍女,他今後的財侶法地什麽也不會缺。若說富裕,洞庭龍君即使比不上四海龍族,但也不遑多讓。


    “快去,快去。”


    “待會為師會施法給你創造機會。”


    鄭道士催促道。


    他並未給白貴身上下什麽限製類的法術手段。


    這件事要是成了,白貴不管感不感恩,都要承他這一份因果。修為弱了,給他幫不上忙,修為強了,這因果則不容忽視。


    因果,就是最好的限製手段。


    相反,若是弄了什麽蠱毒之類的限製手段,白貴若成,稟告洞庭龍君,他反倒偷雞不成蝕把米。


    “師父,徒弟這是頭一次,手生得很。”


    白貴躊躇。


    他打算朝鄭道士多討些好處。


    能出入涇河水府,與涇河龍王論交的鄭道士,絕對不是什麽泛泛之輩。


    同時,也是打算藏藏拙。


    他一個剛涉世未深的小道士,要是直接將三龍女勾搭到手,亦不太好解釋。


    “你說的也對。”


    鄭道士皺了皺眉,從懷裏掏出一瓶丹藥,“這是為師煉製的七情散,極為珍貴,至於效果,你待會用上就知道了。”


    七情散入懷。


    白貴顯露行跡,他從水畔沿岸行走,邊走邊搖頭晃腦,吟誦經書,做足了讀書人的樣子。


    他雖輕誦,但水畔靜謐,隻有咩咩的羊叫聲。


    詩詞入了龍女的耳中。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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