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誅滅太平公主等勢力後,深感皇權不固,於是下令征兵二十萬於驪山講武。


    “玄宗講武於驪山之下,征兵二十萬,旌旗連亙五十餘裏!”——《資治通鑒》


    十月上旬。


    聖駕從長安前往驪山。


    眾多皇親貴族和文武大臣陪侍在皇帝身旁。


    “陛下準備加封臣為中書侍郎,臣實感惶恐,現在臣寸功未立,徒居高位,是禍非福。”


    “還請陛下收迴成命!”


    白貴在禦駕旁,說道。


    在朝廷中樞,升官就是這麽容易。五品的中書舍人往上升,就是三品的中書侍郎,相當於副中書令。這可是一下子躍居到了大唐的中樞,若是再加個平章事,別人就可以稱唿他一聲白相了。


    最大的功勞,莫過於從龍之功。


    亦是十分湊巧。


    李旦禪位之後,三品以上的官職任命還在他這太上皇手上。李隆基為了抓權,自然要提拔自己的勢力,不可能放過白貴,而白貴恰好就在中樞,所以連升數次,到了五品的中書舍人。


    挺合規定的。


    畢竟中樞中,中書舍人算是皇帝的秘書,不參與政事。


    大佬的司機和秘書,都不容小覷,官品不可能低到哪裏去。


    但李隆基誅殺太平公主後,將大權獨攬,白貴這個從龍功臣的功勞又不能忽視,從中書舍人提拔,中書省中……,下一個就是中書侍郎。


    “美和你既然有才華於胸,朕就不會吝嗇提拔。”


    “不過你說的確實有理,將你提拔為中書侍郎……有拔苗助長之虞,不若將你改為太常少卿如何、集賢院學士如何?”


    李隆基笑了笑,和顏悅色道。


    他雖然比較屬意白貴的才華,但接下來再任命中書侍郎就有些不應該了,此刻白貴能領會他的意思,辭請之後,他再任命別的官職,作為過度,等一定年頭後,資曆差不多時,再拔擢為中書侍郎,甚至加平章事,都是不違朝廷規製,亦算合理。


    唐代,太常寺少卿,是正四品上,掌管禮樂,是清貴官職。


    “太常寺少卿雖好,但臣並不屬意此官職。”


    “陛下,臣雖是文職,但曾也是武科狀元,按例是可以到各道折衝府任職曆練,現在臣文官做夠了,想要做做武官的事情,還請陛下成全……”


    “臣曾聽聞吐薄國和南詔國互相勾結,擾亂我大唐邊疆。”


    “這是臣寫的針對吐蕃國和南詔國十議策,還請陛下一覽……”


    白貴搖了搖頭,從袖中掏出一份奏折,呈了上去。


    南詔國和吐薄國兩國勾結,在此時不算是什麽稀罕事。畢竟兩國都要承受來自大唐的邊境壓力,兩弱聯合共抗一強,是哪個時候都不會變的道理。


    “你不說,朕都忘了你是武科狀元。”


    “你說想要做做武官的事情……,嗯,看來你是屬意劍南道,治益州了。不過朕先看看你奏折寫的如何,這十議若能行的話,朕就讓你去劍南道。”


    李隆基皺了皺眉,說道。


    臣子有主見不是一件好事,對於君主來說,有些犯忌諱。但他現在年輕氣盛,正打算勵精圖治,再造盛唐。可不認為自己管不住白貴這匹千裏駒,再加上白貴確實“忠心耿耿”,有功不賞不是一件可行的事情,白貴又是武科狀元,想要在武事這一方麵發光發熱,並不突兀。


    要知道白貴可是暗中連駙馬都尉都推辭的人,在唐代,駙馬都尉官職不低,如果信任的話,往往也會執掌兵權……


    另外現在吐薄擾亂邊疆,南詔又和吐薄勾結,大唐一直忍耐,如果能治之,再好不過。


    “吐薄地處高原,唐人不便應戰,需久練兵馬於其上……,此一議也。”


    “仿舊漢張騫之事,探明吐薄、南詔兩國勢力,合縱連橫勝過十萬兵馬……,此二議也。”


    “……”


    李隆基一一認真看完。


    “美和果有宰輔之才!”


    “姚相上奏的十議疏可以治國理政,你上奏的這十議疏可擋吐薄、南詔兩國百萬雄兵,看你寫的十議疏如此周密,可見你早就有出任地方的打算。”


    “朕一事不勞二主,樂於成人之美。”


    “朕就派你為劍南道按察使,領益州刺史,劍南道諸州行於你方便……”


    他想了想,斟酌用詞道。


    唐代在地方上行使州縣製,但此刻的州和漢時的大洲已經不同,全國有三百六十餘州,不好管轄,於是在州上設道,作為監察區。但道往往不設官職,不過皇帝往往根據需要給各道派遣按察使和巡察使,對各道官員進行控製。


    “臣謝陛下信任。”


    白貴微躬身,施禮道。


    唐代還沒有到臣子動輒給皇帝下跪的程度,宰相和高一點品級的官員,在朝堂上還有座位。算是真正的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其實一般外放為官、任職的事情,最好是有大臣與皇帝說項為好。但誰讓他是中書舍人,相當於皇帝的秘書,不像是外朝的官員,有事坦然和皇帝說,這才會更得到皇上的信任。如果讓別的大臣分說,這就難免讓皇帝升起猜疑之心。


    “你先別前往劍南道上任,等此次驪山講武之後,再去不遲。”


    李隆基將白貴的奏折看了又看,愛不釋手。


    白貴的書法是他極為喜愛的,將白貴招為中書舍人,替他草擬詔書,也與白貴的書法有關。這份奏折言之有物,載有機密要事,更讓他為之心喜。


    “臣明白。”


    白貴應諾。


    現在開元初期是宰相姚崇、宋璟的天下,他這麽一個小輩不可能一下子躍居朝堂之上。即使僥幸成了宰輔,但有權的宰輔和沒權的宰輔差別很大。明朝時期,徐階是次輔,還不是唯嚴閣老馬首是瞻,甚至為了巴結嚴嵩,將自己的孫女嫁給了嚴世蕃的兒子為妾,這對於次輔來說,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


    而有些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緊緊閉上嘴巴,亂說話是要得罪人,死人的。


    等他成了宰輔之後,一些事情才可動手。


    張居正亦是如此。


    在嘉靖二十八年,上了《論時政疏》後,陳述明朝弊病。而後見沒引起重視,就隱忍負重二十九年,直到扳倒了高供後,才開始改革變法。


    現在白貴覺得,自己等一等,等到時機成熟更好。


    李隆基不是嘉靖。


    不會擱置他二十九年之久。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功養望,到時候天下人自己就會捧著他走到權力巔峰。


    王莽都可做得!


    現在著急這一時半會,實在沒有必要。


    “這十議疏……朕還要細觀,你到金仙的鳳輦上去吧。”


    “不必再煩朕了。”


    李隆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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