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高校?”


    白貴眉心緊縮。


    現在迅哥兒話是這麽說,德先生來了,女子權益高了,給女人教書似乎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給女人教書,這在舊時代算是對文人的一種羞辱。


    一般大戶人家給小姐請的西席,教書先生,都往往請的是比較落魄的讀書人,或者幹脆是直接自家教導,不請外人。


    要不是現在迅哥兒神色鄭重,白貴都會誤以為這是迅哥兒揶揄、調侃他。


    “女子高校的話……”


    白貴頓了頓聲,盡管他不歧視女子受教育的權力,可他作為一個文人,跨出這一步,實在是比較困難……,必定會惹人非議,承受一些名譽誹謗的壓力。


    “美和兄,你在擔心什麽?”


    “自一八九八年梁任公開辦經正女學,始有男先生教導女學生,後又有一九零七年頒布的《奏定女子學堂章程》,將女子教育納入正規教育,教導女子還不至於避之不及……”


    迅哥兒勸道。


    他現在任職教育司,自然想要作出一番成就。


    而白貴恰好迴國不想出仕,又想要避免麻煩,那麽去教導女子高校再過適宜不過。


    一旦白貴這樣的名聲大噪的新式文人肯去教導女子,必定會引起不少人效仿,推進女子教育受到的阻力,必定會大大減小不少……


    當然,要是白貴不肯為,他亦不會強求。


    “你說的什麽屁話!”


    白貴忍不住爆了聲粗口,喝了杯茶,“什麽叫教導女子還不至於避之不及,豫才兄,當我真的不了解女子教育嗎,男先生教導女學生必會在講台上垂簾,以此避開男女之別……”


    自從一九零七年放開女子教育之後,教導女學生的先生一直奇缺。因為以前的女教都教導的是琴棋書畫這些門類,所以教導女學生很缺教師,隻能找男教師應聘,但此時國內又有男女之別,這怎麽辦?


    西太後不是搞垂簾聽政嗎?


    簡單!


    男先生給女學生授課,垂簾授課!


    就這,教導女學生的男先生也是飽受非議。


    “這……,這這……”


    迅哥兒尷尬許多。


    實際上白貴說的後果重些,他說的後果淺些。當然教導女學生對於白貴來說後果真的不是太嚴重,隻會惹上一些非議罷了,不過這是一些迂腐老頑固的非議,在一些新式文人中,白貴反倒會受到褒讚。


    事分兩麵。


    所以迅哥兒這般言辭,是打算“誆騙”白貴去女子高校任教的。


    也不存在什麽壞心。


    像梁任公創辦經正女學,也沒見惹上多少非議。這玩意是看人的,如白貴這樣的學者,是出不了多少大問題的。


    “既然美和兄不願意去,我亦不強求。”


    迅哥兒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道。


    白貴有所顧慮是正常的,稍有名氣的都會愛惜羽毛,白貴如此處斷,在他的意料之內。


    他說完話,就起了身,腳往出邁。


    “等等……”


    “豫才兄,我又沒說我不打算去女子高校教書,你著急走什麽?”


    白貴詫異,攔道。


    “那你剛才吼我?”


    迅哥兒無語道。


    “吼你,是因為你不和我盡數坦白,你這可不像是做好朋友……”


    白貴看了迅哥兒一眼,淡淡說道。


    他吼迅哥兒,完全是因為迅哥兒沒跟他完全坦白,有所隱瞞。不過這倒不是迅哥兒不可交什麽的,隻是朋友間的一些小互坑罷了。


    他去任教女子高校,還不至於出現什麽大事。


    另外,這確實是一個避開麻煩的好辦法。


    試想,白美和都“墮落”到了教女子高校,那麽他肯定是不願意去出仕的,甭管願不願意,此刻白貴的行徑像是“自汙”,如果輿論影響尚不清晰的話,請他出仕的請柬勢必會銳減,誰也不肯任用一個正處在風口浪尖的人。


    官,唯穩!


    再言之,如果他出麵,能對女子教育起到促進作用。


    是件好事!


    後果在可控範圍之內,沒有什麽推辭的理由。


    “去哪所女子高校任教?”


    白貴問道。


    “貝滿女塾。”


    迅哥兒怔了一下,然後迴道。


    “貝滿女塾……”


    白貴點了點頭。


    貝滿女塾在燕京是一所挺有名氣的教會學校。最早是阿妹肯國傳教士裨治文夫人格蘭德為紀念其夫創建的女塾,最早隻是小學教育的程度,要求學生不得纏足,到了一八九五年則發展到了中學,一九零五年開設大學課程,由女傳教士麥美德任校長,後來這所女子高校則在一九二零年並入燕京大學。


    之所以女子教育多是教會學校。


    這不難理解,一開始傳教士想要傳教,但沒人會聽,所以傳教士會選擇創辦學校的方式用以傳教,可學生又從何而來,隻能招收貧苦平民子弟和女子入學……


    “這是貝滿女塾的教授邀請函,我已經請教過校長麥美德女士,她聽說是你來任教,很樂意給你教授的職位……”


    迅哥兒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請柬,笑道。


    以白貴的資曆,別說貝滿女塾,連北大都能去任職教授。


    “可以,我明天就可以上任。”


    白貴點了點頭,收下了邀請函。


    既然已經答應去女子高校任教,就沒有推脫的理由,越早去他越能清閑一些。


    “行,我待會就去貝滿女塾一趟……”


    “告知麥美德女士這個好消息。”


    見到白貴痛快的收了請柬,迅哥兒也忍不住發笑。


    雖然說促進女子教育是件好事,極為正義的事情,但堂堂的白美和跑到女子高校去任職,確實有些好笑……


    等迅哥兒匆匆離去。


    白貴看著眼前燙金的請柬,亦有些發呆。


    他這算是重生者第一次跑去女子高校去任職的人吧。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隻是女子高校而已,梁任公也去教過書,我有什麽可清高的……”


    白貴一遍遍的說服自己。


    “東家,周爺到了。”


    老李敲了敲門,說道。


    “請進。”


    白貴將請柬隱藏起來,說道。


    “白先生,我已經給您帶來了這件宅子的合契,您看看……”


    周德發走了進來,躬身笑道。


    ------題外話------


    貝滿女塾就是華北協和女子學校,隻不過這個詞有些敏感,以以前的貝滿女塾稱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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